“是找过几次,张三有几回不在寝室她都来了,”小侯用下巴轻轻指了指沈司岚,“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搞得那段时间岚哥连寝室都不怎么回,天天泡图书馆。”
杭嘉澍神色复杂,感叹:“看不出来这孙子心还挺大啊,这都不介意。”
老祝说:“张三又不是非那妹子不可,就是耐不住寂寞想谈恋爱才追的。后来岚哥送了他一套限定皮肤,他转眼就把那妹子忘了。”
杭嘉澍表情扭曲:“这也行?”
“这有啥不行的,他那人骚的很,我们甚至怀疑他早猜到那妹子其实是为了岚哥才跟他走得近,他将计就计装傻,回头再说岚哥撬了他的墙角,好借此捞一套皮肤。”
这个假设有点细思极恐,杭嘉澍看向沈司岚,“你真送了?”
怎么想也觉得沈司岚不像是肯吃亏的人。
沈司岚神色平静,“送了,”之后又补充道,“后来我黑了他号,把他所有皮肤都删了。”
先给一颗糖,然后几棒子给人打懵。
张三至此痛定思痛,再也没带过妹子去他们寝室玩。
杭嘉澍:“……”
他就知道沈司岚没那么容易认栽。
穗杏插不进话,她索性也不强求加入他们的话题。
反正她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咬着筷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食堂里这么多张桌子这么多人,能和沈司岚坐在一块儿吃饭,这么多窗口荤菜素菜都有,却和他撞了一道糖醋排骨,或许他都不会在意吧,可她却会因为这些小事开心上好半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就是喜欢,或许小女生的本性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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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前车之鉴,杭嘉澍几乎只要有空就会过来本部找穗杏一起吃饭。
一来二去连这帮新生都对这位研究生在读的学长很熟悉了。
只有三班几个和穗杏关系比较好的同学知道这个总来找穗杏一起吃饭的学长是她哥哥,其他人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猜什么的都有。
新生军训期间虽然事儿多,但不妨碍新生们挤着时间出来拓展人脉。
懂交际的已经找到了小团体,每天晚上下了训都有活动,还有些人在这两个礼拜里,男女关系都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
新生和教官,新生和助班,都是学校里每年屡见不鲜的搭配。
规定和警告又怎么能栓得住这帮青春躁动,终于从高中教导主任手中解放出来的新生们。
穗杏她们寝室四个女生都算是很乖的了,就算晚上有安排也都是集体行动。
直到今天的寝室夜谈,孟舒桐无意间说起隔壁寝室的一个女生已经脱单了。
和同系的学长,暑假的时候就在贴吧里认识,开学第一天面基,一个礼拜不到就告白成男女朋友了。
孟舒桐马后炮的叹了口气说:“早知道暑假的时候我也多去贴吧逛逛了。”
紧接着她问另外三个人有没有发展对象。
穗杏侧着身,盯着墙不说话。
“我好像有。”有人回答。
几个女生瞬间来了兴致,忙问是谁。
这个叫王可慈的室友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性格文静,居然是寝室里最先有情况的人。
她说:“张教官。”
包括穗杏在内都有些没想到。
原本兴致勃勃的三个女生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寝室一下变得无比安静。
“糍粑,”孟舒桐小声说,“我觉得你还是再想想比较好。”
另一个室友万亿也说:“是啊,你别冲动。”
室友们的话已经尽量委婉,王可慈能听出来,她勉强笑着说:“其实我是单恋来着,我看得出来他不喜欢我。不过也没事,反正等军训结束以后就见不到他了,到时候我就忘了,你们别告诉别人,挺不好意思的。”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的。”
“不会不会。”
只有穗杏没说话。
孟舒桐提醒:“穗穗?”
穗杏后知后觉的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
王可慈小声和室友们说了声谢谢。
她们默契的选择停止这个话题,然后睡觉,明天还要早训,得保持充足的精力。
穗杏却因为王可慈刚刚的话陷入一种情绪上的怪圈。
她一直觉得,能遇上喜欢的人其实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哪怕只是单恋,喜欢是她一个人的事,不抱希望的喜欢着,就会很快乐。
只是看一眼就会满足。
但原来不是每个人都能控制住贪念的滋生。
半夜的时候,她隐约听见王可慈问孟舒桐睡着了没有,她想和她去阳台那里说说话。
“好,小点声,别吵醒了穗穗和有钱。”孟舒桐说。
穗杏看着她们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撑着栏杆爬下了床,一起去了阳台,还关上了门。
没过多久,她听到了王可慈很轻的哭泣声。
这天,穗杏终于开始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她已经开始渴望沈司岚的回应。
或许一开始见面时,只是出于一种朦胧的好感,只是小女生情窦初开时对异性的渴望,随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控制不住的越陷越深,这种好感渐渐生根发芽,变成了苍天大树。
如果得不到回应,或许她会比王可慈更难过。
原本想起那个人时,心里只会甜甜的咕噜噜往外冒泡,可现在却莫名多了几分酸酸涩涩的滋味。
这种渐渐丰满起来的情感教会了从小骄傲的穗杏自卑,并不因为自己,而就是莫名其妙的,只要在那个人面前,就仿佛矮了一大截。
她将头埋进枕头里。
感觉自己好像又长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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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训的时候,穗杏因为昨晚失眠到两三点,精神萎靡,踢出来的正步也是软绵绵的,被教官连着提醒了好几声。
她表现一直不错,但今天却屡屡走神,教官不忍心训她,只能放柔了语气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穗杏又不能说真实情况,只得低低嗯了声,索性装成生病了的样子。
“那你先别练了,先去趟医务室吧,”教官朝人群里说,“谁陪穗杏去趟医务室?”
除了女生们,很多男生也举手了。
送人去医务室这种美差,又做了好事又不用军训,谁都不愿意错过。
教官看出这群新生的心思,哂笑两声:“你们就是不想军训吧?”
他当然不会给这些身强体壮的新生偷懒的机会,果断对树荫下的沈司岚喊道:“沈助班,你们班的穗杏身体不舒服,你能送她去趟医务室吗?”
一听是助班送穗杏去医务室,新生们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穗杏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本来就是装病,原本打算自己去,走半道上等他们看不见她了就掉头回寝室睡上一觉,现在这病是没有也得有,不装也得装。
可是一去医务室就会被戳穿,她既没有生病,也没有中暑,沈司岚肯定会觉得她就是想偷懒才谎称自己生病了。
去医务室的路上,她走得慢吞吞的,恨不得走上个地老天荒。
沈司岚也不催她,照顾着她的速度,两个正当芳华的年轻人硬生生走出了老年人悠闲散步的架势。
可走得再慢也会走到医务室,穗杏咬牙,突然站在原地不走了,索性耍起赖来。
“怎么了?”他问。
穗杏走到路边的小石凳上坐下,皱着眉,装得有模有样,讷讷说:“走不动了。”
说完还很逼真的捶了锤腿,一脸我的腿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的样子。
沈司岚语气很轻:“腿疼?”
穗杏点点头,虚弱地说:“我可能走不到医务室了。”
沈司岚眉梢微挑,突然笑了:“那我背你过去?”
“啊?”穗杏猛地抬起头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这条通向医务室的小路很安静,除了午后热烈的蝉鸣,和风挠过树叶沙沙的声响,他的声音很清楚,她应该是没有听错的。
他只是提了这么一个建议,穗杏就已经心脏麻痹,差点没在这里当场休克过去。
她还年轻,不想这么快就死。
穗杏猛摇头:“不不不,我,我不要。”
沈司岚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眸里藏了点微不可察的促狭,慢悠悠的问:“那抱你过去?”
第20章 暗着呢
穗杏站起来, 僵硬的踢了踢腿,没什么情绪的说:“突然好了诶。”
然后头也不回朝医务室大步走去。
她听见男人在身后嘲笑她。
穗杏有点恼,为沈司岚刚刚那几句不经意的调侃。
可能他只是随便说说, 压根就没有在意,根本就不明白这对她意味着什么。
穗杏讨厌这种被人牵着情绪的感觉,内心却又不可控制的小鹿乱撞。
那种酸涩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配合着夏天的风, 头顶的树叶微荡,她突然很想来一杯青柠味的汽水。
医务室里负责值班的校医人不错,没有直接戳穿穗杏。
穗杏也没把握, 校医观察她的情况时候, 冲人挤眉弄眼的,又幽幽看了眼正站在旁边等她的沈司岚。
这位年轻的校医也才刚从医学院毕业没多久, 对穗杏的暗示心领神会。
校医解释说是天气太热,有些轻微中暑, 才导致精神不佳。
“休息下就没事了, ”校医笑着说, “同学你去里面的床上睡会儿吧。”
穗杏感激的看着校医,点点头:“谢谢医生。”
医务室里的消毒水味儿不是太重,摆设也简单干净。
刚沾上枕头, 昨晚晚睡的后遗症立马上头,穗杏的困意立刻袭来。
她已经很困了,眼皮子不住地打架,可穗杏仍坚持着。
沈司岚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 他低头看手机, 她看他。
看了半天,她又侧过头看着窗子, 医务室的后方种着一大片的绿植,澄黄的阳光和绿色相间,间隙中的蓝色透亮干净,隔着窗,穗杏仿佛都能听见风声和蝉声。
这样的时光,用来睡觉实在太浪费了。
穗杏的眼睛在两类怡人景色中来回摇摆。
没过多久,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不知怎么突然下起了小雨。
雨意冲淡了夏日的闷热,窗外饱和度极高的景色很快被覆上一层冷色。
穗杏不自觉叹气:“怎么这时候下雨了。”
沈司岚听到她幽怨的声音,随口问:“怎么了?”
“我现在又不用军训,下雨对我又没有好处,”她稍微有些小小的不满,觉得这雨下得不是时候,“应该再早点下的。”
她说的不太清楚,但沈司岚听懂了。
小女生的心思很简单,穗杏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某天的体育课要测长跑,她好不容易辛辛苦苦跑完了,天空却突然下起雨来,穗杏就会很不开心,抱怨这雨为什么不下早一点。
她盯着窗外的雨,雨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的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在窗沿溅起透明的水雨花。
安静的医务室里只有平静交织着的呼吸声,她被这来得太晚的雨吸引住视线。
她没看他,他没看雨。
声响越来越大,军训的新生们这时候应该都解散了。
因为这雨声实在太催眠了,穗杏渐渐有些撑不住。
“学长。”她喃喃叫他。
沈司岚回答:“嗯。”
“你会走吗?”
“不会。”
可能是还不放心,她从被子里伸出手,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衣角。
就一下,不轻不重。
小女生半张脸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她太困了,连睁眼都有些困难,眼睛雾蒙蒙的,被困倦和疲惫填满。
她最后说:“别走哦。”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沈司岚似乎是被雨牵走了心思,清隽的眉眼恍神了片刻,随即垂下眼皮,手指抚上刚刚被人勾过的那一抹衣角,引至手心掌纹中细细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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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杏这一觉睡得极香。
直接睡到了晚上八点,醒来的时候医务室里的日光灯都已经开了。
给她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外面还在下小雨,连同晚训也给取消了。
她没看见沈司岚,看护换成了三个室友。
室友们可能是在排位打游戏,都没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睁眼了。
王可慈最先发现她醒了,分了点心思说话:“穗穗你醒了啊?”
孟舒桐一下就提高了声音:“糍粑你――靠你已经死了。”
王可慈赶紧低头看手机,真的死了。
穗杏叹了口气,干脆自己起身先去洗了个脸,醒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