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江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事儿已经不是他们能想得开还是想不开的了，现在结果已经摆在了这里，他们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会儿在场听说这件事情的人里最受打击的不是别人，而是向晓。
她本来还奇怪颜悦为什么突然对阮檬那么“亲热”。
现在全明白了！
她最讨厌的班长居然是她最好朋友的亲姐姐……
向晓感觉自己这会儿已经连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阮檬当然发现了向晓的异常，也不觉得意外。
不要说向晓，她到现在也没法儿完全接受这件事情啊。
可这会儿阮檬的精神头儿也不怎么足，实在是没法儿安慰她，被阮明江接走的时候阮檬只能想着回头来上学的时候再和她好好说吧。
阮明江的车上不只接走了阮檬，还接走了颜悦。
下午的课也不是很要紧，加上颜悦自己也遇到了这么大事儿，孟珺干脆就给颜悦也批了假。
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整理一下心情，外加整理宿舍。
阮明江本来想要上去帮颜悦的忙，不过颜悦表示自己没什么东西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整理好。
等颜悦带着东西下来，阮明江才知道颜悦话里的意思。
她现在这个年纪，又在学校住了这么久，可所有的东西加起来竟然就只有一个行李箱外加一纸箱的书。
黑色的行李箱外皮都是被磨损的痕迹，甚至都露出了里面灰色的里衬，而且也不算大，也不知道能装下几件衣服。
阮明江接过箱子，饶是他一个大男人都不由得鼻子微微发酸。
阮檬看着也微微抿紧了唇。
虽然她也知道颜悦“家庭”条件不好，可她也不知道到这样的程度……
她们在学校每天穿的都是校服，穿自己衣服的时候很少，其实在班上多半也看不出哪个学生条件好还是不好。
现在看看颜悦的行李箱……
阮檬想起自己和阮柠的大衣帽间，心里就蔓延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来。
颜悦上了车就看到阮檬用一种仿佛在看什么瓷瓶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由得失笑：“你这是看什么？”
阮檬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没看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说什么。
即使她不说，颜悦其实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过得很可怜？”
“……”
阮檬歪着头看她。
她真的搞不懂颜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比如现在，她脸上依然挂着弧度标准的笑容，就像用尺子度量过一样。
不真实……
真的很不真实。
颜悦对阮檬的打量完全视若无睹，好像没有什么能改变她的情绪一样。
车子停好，三个人刚进门就感觉气氛有点儿不对。
“怎么了？”阮明江问道。
负责打扫的两个佣人没吭声，牛婶大着胆子开口：“先生，太太和大小姐……俩人好像一块儿去大小姐的……的那个……”
牛婶现在已经明白阮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那边。
阮明江脸色微微发沉：“怎么这么突然？”
虽然昨天阮柠就说过想要去颜悦那个家看一看，可阮明江还和俞文君商量着等两个人一起陪阮柠去。
不然他们肯定不放心。
可这也太突然了。
“好像是大……柠小姐坚持要去，”牛婶看了一眼颜悦，不知道要怎么改变称呼，“太太也没办法。”
阮明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们先回房间休息吧，我……”
“我也去，毕竟是我过去的家。”颜悦说道，她眼神直视着阮明江，表明自己的坚定。
阮明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那我们一起去。”
颜悦现在也要改户口了，那边是要做个了断。
正要转身阮明江感觉自己的衣服又被拉住了。
“爸爸，我也要去！”
阮明江无奈：“檬檬，你听话，你身体还没好，在家休息吧，这事儿我们会处理好的。”
阮檬摇头：“我要去！”
阮柠是她的姐姐，她很担心她，她不能这样在家等结果。
颜悦：“就一起吧。”
颜悦都这么说了，阮明江只能也捎带上阮檬。
看着这仨人来去匆匆的，牛婶不由得叹口气。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能发生这样的事儿呢……
阮明江的车开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王月华和李坤那边。
隔着老远，三个人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阮柠和俞文君，俞文君好像在说什么的样子，阮柠动都没动。
俞文君看到阮明江过来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
阮明江低声道：“发生了什么？”
俞文君看了看已经小心凑到阮柠身边的阮檬，又看看亲生女儿颜悦，低声把他们过来这边发生的事儿说了一下。
阮柠从今天上午一直都想要来这边看，俞文君也没去公司就在家陪着阮柠，劝她等阮明江回来之后再去。
可中午阮柠才吃了两口饭就不想再等了，俞文君没办法只能陪着她过来。
本来俞文君以为虽然王月华可以那么干脆选择把孩子给他们，可心里也许还是惦记着点儿亲生女儿，不然之前他们走的时候她不会追出来。
谁能想到，现在阮柠来了，王月华却连见面都不肯。
说起这个俞文君语气也非常不好。
阮明江忍不住叹口气，担忧地看向阮柠。
阮柠吃了这样的“闭门羹”整个人都有种崩溃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阮柠喃喃地说道。
这会儿她虽然站得笔直，可脸上却满满都是眼泪。
阮檬从记事以来就没见过自己姐姐这么脆弱无助的模样，鼻子发酸，强撑着不让自己也跟着哭。
她小心地伸出手指去拉住阮柠的手。
“姐姐，我们回家吧……”
阮柠没有给阮檬任何回应。
阮明江和俞文君都非常无措，这个时候他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阮柠。
他们现在的身份也都变了。
完全不一样了。
这会儿只有颜悦径自冲着阮柠走了过去。
阮檬立刻紧张起来，有种大气都不敢出的感觉。
颜悦想干什么……
颜悦没有看她，黑亮的双眼直视着阮柠，缓缓开口：
“看来你好像也没有他们传说的那么厉害嘛，才这么一点事儿就能把你打倒。”
阮檬：……这确定不是火上浇油吗？
第18章 恨吗
“看来你好像也没有他们传说的那么厉害嘛，才这么一点事儿就能把你打倒。”
听到颜悦这话阮檬感觉全身的肉肉都绷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侧头去看阮柠。
阮柠听到这话脸色也是一变。
阮明江和俞文君觉得这话有点儿不好。
俞文君试探着开口：“悦悦，你……”
颜悦对几个人的担忧和阮柠的脸色恍若未闻，径自说道：
“我刚进A大的附中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阮柠这个名字，出身良好成绩优秀，做事情也干脆果断，是所有人学习的典范。”
“不过现在看好好像也是他们吹嘘得太过了，这么轻易就能被一点儿事情打倒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别人的榜样。”
阮柠脸色发白。
“身世颠倒而已，你的过去难道就能被抹杀？没有身世你就不是阮柠了吗？”
颜悦看出来阮柠其实并不是因为王月华的拒绝才这么崩溃。
亲生父母变养父母。
根源还是在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关系转变。
看着精神强大的人，内里其实也最脆弱。
阮柠的脸色逐渐发青。
“你就这么轻而易举能接受吗？”
“你难道不应该恨我？是我替代了你的位置，我的一切都应该是你的……”
阮柠现在是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情。
她从小到现在得到的所有成就，是不是都是因为她占据了颜悦本来的位置。
现在颜悦回来了。
那么她要做的是不是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上。
想到这里她才没有办法在阮家继续待下去。
可到了这里，她的亲生母亲却连见都不肯见她一面。
她到底属于哪里？
阮柠真的不知道。
颜悦听到阮柠的话嗤笑一声。
“我为什么要恨你？”
阮柠声音沉闷：“我占了……”
颜悦：“你是负责接生的医生护士吗？”
阮柠：“……”
颜悦：“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这么想要当背锅侠？”
阮柠呆呆地看着她。
颜悦耸了耸肩。
“想开点儿吧，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是任何主观意义上的过错。我不是，你不是，谁都不是。”
“而且她已经做了选择，对她来说没有女儿并不是一件坏事儿，也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你留在阮家，不是你不想要回去，而是对方并不需要。”
“阮家却正相反，他们需要你，阮檬也还需要你这个姐姐。”
“既然这样，为什么那么在意不需要你的人？”
阮柠：“……”
事情……可以这样去想的吗？
阮柠这会儿真的有些看不透颜悦了。
她觉得颜悦对她的态度一定不会好，就像今天早晨就刻意提起了阮檬打点滴的事情，还和她争论阮檬的事情。
难道颜悦不是很讨厌她？
可现在她为什么又要说这番话？
虽然搞不懂，可是阮柠这会儿心里好像也开阔了一些。
既然对方已经做了决定，那么又何必去强求呢。
看到阮柠的脸色微微有些缓和，阮明江和俞文君互对视一眼，连忙开口跟着劝说阮柠回家。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始终都是阮柠的爸妈。
“姐姐，回去吧，以后咱们还是一起生活！”阮檬跟着急忙道，“就算多一个姐姐，你也还是我姐姐，我们以后姐妹三个人也很好啊！”
这话其实……阮檬说着也有点儿心虚。
她现在还喜欢不起来颜悦啊，可颜悦却真的是自己的亲姐姐。
至于以后能不能真的亲近起来，阮檬自己也不知道。
就先这么一起好好生活吧。
阮柠在回到车上之前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寒风拂过，却只看到空中被吹起的枯黄落叶。
“檬檬，你快去房间躺着休息，晚上爸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菜，咱们快把身体得补回来啊！”
阮明江今天本来去公司了，然后就接到了孟珺的电话，直接就去学校接人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俞文君关于阮檬晕倒的事情。
这接阮柠回来的路上才说了。
阮柠这会儿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了不安的内疚。
她让阮檬减肥初心真的是为了她好，可是她真的没想到会因此导致她低血糖晕倒。
幸好没出什么太大的意外，不然她……对不起阮檬更对不起阮家。
送阮檬去了房间休息之后，阮柠回到客厅真切地向阮明江夫妻俩认错。
她承认在这件事情上她真的太激进了。
俞文君看着她：“柠柠，虽然我们才知道你和悦悦发生这种乌龙事件，现在悦悦才回到这里，她是檬檬的姐姐，你也是檬檬的姐姐，咱们家有你们三个是很好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为了檬檬好，可是檬檬每年都做身体检查，她的身体非常健康，我们还是不希望因为担心以后就现在强迫檬檬减肥。”
“可能你觉得我们是太心软了，可我们对孩子都是一样的态度，在健康的前提下开开心心的就好。”
俞文君这话说得非常认真。
阮檬的确是比较胖，但是他们也不是不管不顾，每年都会给阮檬检查身体，可是她目前确实也没什么问题。
胖不一定不健康。
何况阮檬自己现在也并没有减肥的意愿，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她开心一些呢。
“可如果檬檬减肥一定会很漂亮，”阮柠说道，“胖的孩子很容易被同学嘲笑，要不是这样当初那个情书事件檬檬也不会被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