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季清棠不再看他，自己专注吃饭，除了那两道重口味菜品，她还点了一份红糖糍粑，吃起来软糯焦香，可口极了。
楚肖珩看的出来，季清棠很喜欢这种口感。
他不由得说道：“你以前怎么没做过川菜，我不知道你喜欢吃。”
季清棠把口中食物吃完，眼也不抬的应声：“因为你不喜欢啊。”
“…………”楚肖珩一时无言。
他从小到大一直活的随心所欲，对饮食起居这种生活中的小事，全然不在意。
如今得知他和季清棠口味上的差异，他才发现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是被迁就的那个人。
他拿起筷子，又夹了一片牛肉，送入口中。
季清棠抬眸，“不是觉得辣吗？”
楚肖珩又是满脑子乱炸，但他脸上镇定自若，吃完那块牛肉后，道：“今非昔比，我得练习一下。说不定哪天你就觉得，我还挺适合做上门女婿。”
他能控制面部表情，控制不了被辣出的汗水，不得已，又抽了几张纸巾出来擦汗。
他给自己找台阶下，“包间里暖气太足了，热。”
季清棠道：“行了，不适应别逼自己。”
楚肖珩抬眸看她，脸上带着被辣出的酡红，眼神三分无奈三分坦然，道：“可是我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了。”
接着又笑了笑，“吃辣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以前你能迁就我，现在我也能迁就你。”
他越说越有那落拓不羁的感觉，顺手夹起尖椒。
“…………”季清棠正想阻止，就见他送入口中。
他表情平静，但是脸颊更红了，眼底都泛出水光。
他摆摆手，道：“不碍事。”可是发出的声音都沙哑了。
不知道是适应了还是麻木了，后面的感觉没有前面那么天翻地覆，他硬扛着吃下来了。
季清棠不想他吃太多，快速结束这顿饭。
两人离开餐厅后，路过一家咖啡厅，楚肖珩道：“等我一下，我买点喝的。”
没多久，楚肖珩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一杯是季清棠常喝的热摩卡，他给自己点了一杯冰拿铁。
季清棠看他大口畅饮，担忧的问：“你这样不停的刺激胃部，不好吧？”
“没有。挺好的。”楚肖珩吁出一口气，冰爽的感觉让他仿佛活过来了。
两人回到公司，各回各的办公室。
季清棠看到办公桌上的那份免职文件，心里不经然又起波澜。
她跟楚肖珩在一起四年，她知道他对事业投入了巨大的心血。有时候他由于太忙，对她诸多疏忽，能让她扛下来的不仅是对他的爱，还有对他的敬佩。他或许不是一个好的爱人，但是一个好的领导者。
不管他们俩关系怎么样，就冲他当初帮过她，她也不想他陷入困境。
可她一个初入职场的菜鸟，对他的情况实在爱莫能助。
季清棠烦恼的揉了揉眉心，他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她想再多也没用。
…………
下午下班前，季清棠开了个会，由于议题过多，超出了原定时间。
等到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冬天的晚上，天黑得早。
季清棠回到办公室，窗外苍穹墨蓝，几颗稀疏的星藏在银灰色云层里。
她快速收拾东西，背上包，离开办公室。
刚拉开门，看到楚肖珩在门外等着。
楚肖珩双手抄兜，倚着墙，懒洋洋的看着她道：“虽然我没参会，但是作为助理，总不能比季总先下班。”
季清棠：“……”
她本不想搭理他，可是想到他如今四面楚歌的处境，又回了一句，“楚助理真敬业。”
“还好。”他微笑颔首。
两人一道离开办公楼，又一道进了地铁站。
楚肖珩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季清棠身旁。
这时候避开了下班高峰期，地铁站人流没那么密集。
楚肖珩从周围一对对走过的情侣身上发现，那些女式包都是背在男士肩上。
过安检时，季清棠的包放到传送带上。
楚肖珩已经办了轨道卡，他跟在季清棠身后过闸，大长腿飒沓流星，走到传送带这边，在她之前拿起她的包包。
季清棠伸出手，道：“谢谢。”
楚肖珩没有把包递给她，反而是背在了自己肩上，道：“领导拎包不合适，我来。”
“？？”季清棠莫名看他，又道，“下了班就没有领导了，我自己背。”
楚肖珩仍是没有给她，他拎着包包的长带子，索性斜跨在自己肩上。
季清棠用的是香奈儿的流浪包，楚肖珩背在肩上，双手抄兜，迈步前行，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反而使身材挺拔器宇轩昂的他，多出几分时尚感。
四下看向他的目光愈发频繁。
季清棠看着背上包就走的楚肖珩，瞠目结舌，又完全没辙。
总不能追上去喊抓贼吧……
她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跟上脚步。
两人下了电梯，来到站台前，这一班车刚刚关上门。
两人并排站在铁轨旁，列车驶过时发出轰隆的声响，玻璃门上倒映着两人的影子，随着一截截快速驶过的车厢，影子忽明忽暗。
楚肖珩看着两人的身影，目光有一丝出神。
季清棠往后退了一步，不再与他并排。
楚肖珩眼神一黯，无奈的扯了扯唇。
地铁到站，两人先后上车。
地铁内不拥挤，还有零落几个位置，季清棠落座后，楚肖珩坐在她对面的空位子。
季清棠对他伸手，“包给我。”
楚肖珩：“我帮你背着。”
“……我要拿手机。”
“哦。”楚肖珩帮她把手机取出来，递给她。
季清棠低头刷手机，不再看他。
过了几站路后，季清棠身旁的女生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男朋友好帅哦。”
季清棠：“？？”
“而且他一直在看你哦，眼神好温柔，你们感情好好。”女孩的声音充满了羡艳。
季清棠正要回一句那不是我男朋友，刚动唇，女孩站起了身，走到楚肖珩跟前，道：“帅哥，我们换个位置吧，你去跟你女朋友坐在一起。”
楚肖珩看着她，笑了下，站起身，“谢谢。”
楚肖珩坐到季清棠身旁。
女孩看着季清棠笑，一脸成人之美的表情。
“……”季清棠只能回以笑容。
楚肖珩侧过身，在季清棠耳边噙着笑意道：“我发现坐地铁挺有意思的。”
季清棠低头刷手机，没搭理他。
离开地铁站，回小区，一路同行到上楼，楚肖珩将包还给季清棠。
回到家后，季清棠关上大门。
她将包包随手甩在玄关，坐在沙发上，总算缓过一口气。
季清棠歇了一会儿，起身去厨房，从冰箱里选了几样菜出来。每当心绪不宁时，她就喜欢用料理来平静自己。她什么都不想，慢条斯理的洗菜，切菜，下锅……
等她做了两道家常菜上桌后，猛地想起，下午加班开会间隙，跟同事一起吃了快餐。
她这会儿一点都不饿，也不想当宵夜吃。
季清棠有点烦自己了，怎么这么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
季清棠没再管那些饭菜，去浴室洗澡。
等她洗了澡出来，正擦头发时，手机铃声响起。
她拿起来一看，是楚肖珩。
自从他做了她的助理后，她不得已存了他的新号码。
“什么事？”她公事公办的语气。
“棠棠……”他低弱的声音传来，“我不太舒服……”
“不舒服就去医院，去不了医院就打120。”季清棠说完，挂了电话。
“…………”楚肖珩听着嘟嘟的忙音，身体趴在沙发上，闭了闭眼，心比胃还痛。
季清棠将头发吹干，手机铃声没再响起。
她不经然想起楚肖珩中午吃的那些东西，再联想到他刚才的语气……突然有点放心不下。
她穿上外套，离开家，走到走廊对面，按响门铃。
片刻后，大门被打开，楚肖珩站在她跟前，一只手捂着胃，脸色惨白，但是看着她的双眼，涌动着一丝光。
季清棠瞬间明白过来，“胃不舒服？”
楚肖珩点点头。
季清棠斥道：“谁叫你中午乱吃！”
他眼巴巴的看着她，也没说话，脸上只差写着可怜弱小无助几个字。
“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带你去医院。”季清棠说完，转身快步回去。
回家后，迅速换了一套衣服，背上包包，再次来到楚肖珩这边。
她扶起沙发上的他，走出门外，关上门。
电梯里，她撑着他的身体，看他额头冷汗直冒，不由得安慰道：“坚持一下，马上开车送你去医院。”
楚肖珩点头，强撑笑意，“我没事。”
“你都这么虚弱了，之前怎么不叫120？”
“……”楚肖珩扯了扯唇，没作声。
他被她挂断电话，心如死灰，自己跟自己怄气，硬生生挨着。
两人从电梯下到车库，季清棠将楚肖珩扶上车，上了驾驶座，把车子开出。
小区位置很好，附近几公里处就有医院。
十分钟后，季清棠把楚肖珩带到医院挂急诊。
楚肖珩打了止痛针后，坐在诊室外的走廊上输液。
季清棠替他跑前跑后挂号缴费，忙完了就坐在他身旁陪着他。
季清棠低声道：“以后不要再吃辣了，你的身体不允许。”
楚肖珩唇色泛白，云淡风轻道：“没关系，第一次不耐受，以后就好了。”
季清棠冷下脸，不悦道：“那你下次不要再找我送你来医院！”
楚肖珩看着她，忽而笑道：“你生气了啊？”
季清棠莫名看他，“你笑什么？”
楚肖珩噙着笑意看她，低低道：“不要生气了，你不让我吃我就不吃了。”那双桃花眼里透着异样的温柔，眼里光芒流转。
季清棠按捺着忽而不规律的心跳，别过脸，不理他。
季清棠坐在一旁刷手机，夜越来越深，她也越来越困，不经意间打了个哈欠。
“好了叫我。”季清棠将手机装起来，包包放在腿上，双手放在包上，歪着脑袋靠在墙上，闭眼小憩。
楚肖珩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睡过去了。
他伸出手，轻轻的覆在她手上，将她的手包握在掌心。
半夜的急诊科人不多。
但断断续续不停有人过来。
每当楚肖珩看到有的人是独自来挂急诊，他就有种由衷的幸福感。
他看向季清棠，女孩白皙的脸颊被白炽灯光镀上一层细腻的光泽。
他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又不敢太大力，像是怕抓的不够牢却又怕惊扰到她。
一对年轻夫妻抱着小孩过来，孩子的啼哭声在大厅内异常响亮。
楚肖珩微微蹙眉，季清棠醒了过来，他及时松开她的手，收回来。
季清棠直起身，看向楚肖珩的吊瓶，“快好了。”
“嗯。”楚肖珩点头。
输水结束后，季清棠取了后续需要服用的药品，带着楚肖珩回去。
车上，楚肖珩道：“我仔细想想，你以前也陪我去过医院。”
季清棠双手扶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道路，没有说话。
楚肖珩又道：“那时候没觉得怎么样。可是今晚，我感觉有你在身边真的很好。”
季清棠道：“如果你还想在公司里继续担任副总经理助理，请收起你缅怀过去的情怀。”
楚肖珩：“…………”
被打击习惯的他，学会了寻常亮点，转头看她，“所以，你是不再让我离职了？”
季清棠道：“在你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之前，我不对你提要求，你自己看着办。”
楚肖珩道：“那你至少把我当个真正的助理？下次去外地出差，得带上我吧？”
“…………”
“如果你处处冷落我，就不是温柔乡那么回事了，也无法让针对我的人放松警惕。”
“……要求真多。”季清棠轻哼。
楚肖珩噙起一丝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