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烨感觉有个念头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他想抓住,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只得暂时放弃,拍拍霍薇手臂叮嘱她,“这玩笑不许开,被人听到你就惨了。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外面已经没动静了,娄烨起身拿过披风把霍薇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霍薇也叫了个丫鬟把芍药扶去休息,两人这才走到院子里去看那些刺客。
六名刺客,被杀了一个、自尽三个,最后抓住的活口只有两个了。这两个也在想尽办法自尽,只可惜他们被卸了下巴和四肢、五花大绑,如今已是动弹不得了。
“可有查出什么?”娄烨严肃地问。
几名暗卫立即告罪,“刺客身上没有任何标记、兵器也没有,他们存了死志,要撬开他们的嘴需要动用严刑。”
娄烨皱眉想了下,对霍薇说:“我先将他们带回府中关入地牢,叫人审出他们背后之人。”
“好,交给你了。”霍薇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她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娄烨克制不住地扬起嘴角。
天色太晚了,娄烨和霍婆婆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人和尸体走了,走时给霍薇留下四个暗卫和八名侍卫,守护霍家。
霍家之前也有家丁,不过这次娄烨留下的个个身手了得。霍薇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保护,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安抚好霍婆婆之后,她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丞相父子等到天明,脸色越来越难看。确认刺杀失败之后,丞相冷冷地看着长子,沉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的长子低着头,半句话都不敢说。六个死士,他怎么能想到刺杀会失败呢?他低估了娄烨对霍薇的重视程度,也低估了娄烨的实力。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一次失手,想再来一次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说对方会加强防范,就说他们这边想再找更厉害的刺客也难找到,还要不走漏风声,短时间内是无法成事了。
也许只能从那下人的遗物入手,将玉佩、玉簪、荷包、襁褓都毁掉,一丝一毫都不要剩,彻底湮灭证据。
这就要动用丞相私下没人知道的势力了,是朝中明面上大皇子那一派的官员,正好能接触到证物。如果真的不巧被发现,还有机会推到贵妃、大皇子身上,搅乱浑水。
不过霍薇那边当然也要盯紧,万一她落单了,或者出现什么合适的机会,还是杀掉她最好。
这件事没有外人知道,一切都风平浪静,还有好多人对霍薇羡慕嫉妒,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好运,被秦王喜爱,还得到了帝后的喜爱。等她的身世查清楚了,说不定她的爹娘还在呢,到那时,她会不会还能得到爹娘的喜爱?
说霍薇是扫把星的人早就没有了,如今反倒有人觉得霍薇福气大着呢,这眼看着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这话连陆家的下人都在嘀咕。
当初说霍薇是扫把星、陆静云旺陆家的时候,他们可是情真意切地厌恶过霍薇,期盼过陆静云看他们一眼。
他们拿霍薇和陆静云比较似乎已经成了习惯,如今霍薇自己有本事,未婚夫是秦王,还有皇上帮忙调查身世;而陆静云名声尽毁,被夫家厌弃,连亲人也不愿意理会她,陆家还开始没落了。
这怎么看……都是陆静云是扫把星吧!
这个说法但凡有人说出来,就有无数人赞同。事实胜于雄辩,这件事辩都不用辩,就已经摆在大家眼前了。
连老太太冯氏都说:“若当初没将她认回来,我们陆家……何至于此?我们陆家,就和秦王结了亲啊!”说到这她就狠狠瞪了眼陈氏,“要不是你鼠目寸光,怎会耽搁这么多年都没让巧姗见过皇后?巧姗讨喜,若是早早叫人认识了,说不定早就有更好的亲事等着她。”
陈氏心里一堵,她也后悔,但她还要面子,忍不住说:“巧姗再讨喜也不是我们陆家的。她的身世成谜,她若早些年就经常在外走动,怕是早就被亲娘认回去了,那她有多好的亲事也和我们无关。”
“你!你敢这样和我说话?”冯氏不可置信地瞪着陈氏,她在陆家一辈子高高在上,哪里能容得儿媳妇挑衅她?
可陆家已经没人做官了,就是平民,如今家里都是陈氏在管,陈氏还怕她什么?陈氏直接就起身说去看账本,敷衍地行个礼就走了。
冯氏差点被她气晕过去,陆远安慰好半天才好。冯氏在那里骂陈氏和陆静云一对搅家精,而陈氏和陆静云其实也不好受。
陈氏她后悔啊,她脑海里全是从前的陆巧姗眼巴巴等她关心的样子,陆巧姗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往她跟前凑,但凡是她叫人,陆巧姗绝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不敢怠慢。
她是陆家最清楚陆巧姗有多想让人疼爱的人,所以她真的好后悔,后悔得五脏六腑都疼。如果她对陆巧姗好点,现在她就不会看不到将来,一日比一日绝望。
而陆静云就不止是后悔了,还有嫉妒。
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每天叫人打探霍薇的消息,头发都掉了好多。她以为娄烨只是看上了霍薇,还不一定会娶,结果,娄烨那么郑重其事地和霍薇订亲,直接绝了她扒上娄烨的路。
她以为能做秦王妃已经是霍薇最大的幸运,谁知霍薇转眼就进了宫,还哄得皇帝亲自帮她查身世。
她后悔了,她不该把霍薇赶出陆家,她就应该让霍薇在陆家受尽折磨,然后嫁到一个偏远到没人再记得的地方去。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太不谨慎了,重生后的顺风顺水让她不那么谨慎了,一步错,步步错。
她只是怎么都想不通,明明之前一切都按照她的心意走,全都发展得那么顺利,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陆静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霍薇身世大白之后,对她会很不利。而且她收买和尚害霍薇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霍薇现在没找她算账只是还没有那个势力,等霍薇当上秦王妃,绝对不会放过她。
陆静云有了很强的急迫感,她不能再观望,不能再等下去,也不能再相信方清泽对她的承诺了。
她强迫自己回忆上辈子的事,一丝一毫都不放过,魔怔了一样的从那些事件中寻找出路。
上天待她不薄,真的被她找到了!
她记得就在五日后,三皇子会在京郊那个寺庙的后山遇刺,伤得很重,被一个小村姑救了。后来三皇子就将那小村姑纳为侍妾,登基后还封那小村姑为妃。虽然并不宠爱,但那小村姑作为他的救命恩人,没一个与之作对的。
陆静云心跳快了起来。之前她靠重生知道的事折腾的都没涉及皇家,这一次如果她真的做了,就是牵扯皇家、牵扯夺嫡的大事,一不小心就要没命。
她整整想了三日,陆家人对她的厌恶让她下定了决心。侯府不会娶她了,一旦侯府那边想出办法退了亲,陆家人绝对会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她身上。
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她要做三皇子的救命恩人!
陆静云现在自顾不暇,早已经没办法去对付霍薇了,而且霍薇现在也不是她能对付的人,所以她尽量降低存在感,不露面,不让霍薇想起她。
她找了个祈福的借口,提前去了那寺庙招待香客的地方住下,去后山踩点。
倒是陆家,瞧着霍薇越来越好,忍不住动了重新来往的心思。他们到底还知道当初闹得有些难看,所以先让陆恒去接触霍薇。陆恒是霍薇的哥哥,他们训斥霍薇的时候,陆恒也很少说话,霍薇应该会给个面子。
谁知陆恒都没机会靠近霍薇就被她带的侍卫拦住了,侍卫还和霍薇通报了一声,霍薇远远地看陆恒一眼,摇了下头便转开视线。
陆恒当时只觉得面红耳赤,羞窘不堪,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低着头匆匆忙忙就走了。
陆恒和霍薇、陆静云不一样,他从小到大都是陆家人的宝贝,受尽宠爱,直到现在陆家没落了,他也依然是陆家人的希望,是他们最重视的后代男丁。
所以他从来没尝过这么丢脸的感觉,连和霍薇说句话都没尝试就直接回去了。陆家几人焦急地等待着,一看见他全都满怀希望,谁知陆恒摇头,说根本没机会靠近霍薇。
老太太看着孙子,说不出的失望,家里变成这样,却没人能扛起来,想到解决的办法,陆家还能救吗?
几人想来想去,只有让老太太出马方有可能。老太太一把年纪,毕竟是长辈,是霍薇叫了十六年祖母的人。她去了,霍薇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不说句话吧?那其他女眷如何看待霍薇?
老太太打定了主意也不耽搁,立即就去找霍薇,还特意换了身朴素的装扮,没上妆容,露出有些发白的脸色。
霍薇如今店铺开起来了,整日在店中忙碌。不过她倒是不再亲手给人做造型了,她本来会的最多的就是新鲜主意,手艺是比不过那些下人的。
所以她招揽了一批手艺很好人在店里做工,有的梳头好、有的做衣服好、有的做首饰好、有的上妆好,客人来了,只要在店铺里待上半日,再出去保管就不一样了。
因着是掌柜的收钱,霍薇只是指点几句,像闲聊一样,所以那些夫人、小姐们也都没避讳,依然愿意来霍薇店铺里做造型,买东西。就当未来秦王妃在店里是在巡视店铺了。
霍薇知道这样在许多人眼里是属于抛头露面,很不好的,但娄烨不介意,上次进宫时,皇后也没表现出不喜,她就继续这样做下去。想在古代有点作为总要挑战一些事,她对那些女眷的态度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认识的人多了,霍薇自然就结识了几个手帕交,关系都很不错。有时候就算她们不想做造型,也会来霍薇店里找她玩。
冯氏来店里的时候,霍薇就在和三位好友看她新设计出来的裙子,摆在店里了,很好看,就是身段不够好的人一穿就暴露缺陷,非常挑人。她的三位好友都穿不好,便一起打趣她,“要么你办个试穿大会算了,谁能穿上,你就将这件衣服送给她,她若真穿的好看,旁人见了也会来这里订做啊。”
霍薇心想这不就是广告吗,不由得笑起来,赞道:“这主意好,正好店里有许多老客户,我一直想着回馈一二,感谢大家在我落魄时的帮助。干脆就借这次机会,再送大家一些小礼物。”
“还有小礼物?那我可等着了!”
“我也等着呢,快办快办。”
“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找我们。”
她们四人说笑成一团,冯氏却异常尴尬地停住脚步,因为方才霍薇提到的所谓“落魄”,就是陆家赶走她那一次,也算陆家造成的。
伙计不认识冯氏,迎上前询问。冯氏摆手道:“我是来找人的。”
霍薇听到她的声音扭头看去,冯氏就摆出个慈爱的笑容,说道:“巧姗,祖母来看你了。你许久未回家,祖母实在是担心你啊。”
霍薇一看见她就明白了,这是小的抹不开面子,让老的来倚老卖老了。
霍薇客气疏离地转身微笑道:“陆老夫人,劳您惦记了。一直没机会见到陆家的人,所以也没机会告知你们,我过得很好。正巧今日见了您,便请您放心吧,您也看到了,我如今没什么可让人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