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湛没有拒绝，只是在阮软这么提议的时候, 回复了几个句号或者省略号。
　　阮软在他考虑清楚准备反悔之前，迅速把服装道具都给准备齐全了。
　　她准备了两套风格一样的衣服, 江言湛看到衣服的瞬间就从面无表情变成了更加面无表情的样子。
　　阮软知道江言湛心里已经开始疯狂后悔了。
　　“甜心, 你相信我嘛。”阮软笑眯眯地说，“这一定非常适合你。”
　　江言湛面不改色道：“我想起来那天有事——”
　　阮软的笑意变得有点僵硬。
　　“……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早点离开。”江言湛的话锋迅速一转、
　　阮软终于又笑了起来：“好。”
　　她让江言湛坐在椅子上, 桌边摊开一排化妆品，站在他的身侧, 低头摸了摸他的脸：“甜心你忍一忍, 可能会有点痒……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化妆呢。”
　　……又是“第一次”。
　　江言湛抿着嘴巴, 看上去似乎不太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心情十分复杂。
　　他一个人的时候喜静又低调, 根本不愿意穿那种花里胡哨的衣服，也不想出席那种公开场合，被人围观私底下议论纷纷不说, 还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拍出不知道哪个奇葩角度的照片，一不小心就会流传出去。
　　麻烦又讨厌。
　　……可是有阮软在身边，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江言湛感觉自己的脸上滴落下几滴液体，黏黏糊糊的，感觉有点凉。
　　他的眼睫轻轻颤动，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东西，就感到阮软的指腹轻轻按在了微凉的液体上，动作轻柔地慢慢推开。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脸颊揉出去，拂过他的眼下、额头、鼻梁，又顺着他的下颚，摸到下巴附近。
　　阮软的手指本身就很柔软，推开液体的动作又很温柔，简直舒服得像是一种享受。
　　涂完以后，江言湛稍稍睁开眼，目光落在阮软的侧脸上。
　　她的表情看上去非常认真，正在从自己的护肤品里面挑挑拣拣，大概是想选出一个适合他肤质的东西……
　　江言湛一点也不了解化妆，仅有的知识还是看阮软的视频学到的。
　　“甜心的皮肤真的好好。”阮软倒了一点水在手上，“再拍一点水吧，马上粉底应该会特别特别服帖。”
　　江言湛“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阮软把手心里的水按在他的脸上，然后用她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拍打。液体在掌心之下发出啪啪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一点糟糕。
　　江言湛的眼睫又颤抖了一下，低声道：“好了么？”
　　“还没呀……是会有点痛吗？”阮软拍打的动作转移到他的额头附近，“我没怎么用力，应该不疼的吧？”
　　江言湛：“……嗯。”
　　加上这个台词，听起来就更糟糕了。
　　他默默地闭上嘴，放松身体，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阮软给他做完护肤，就开始准备化妆。
　　像是江言湛这样天生丽质的霸总，他的妆几乎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按照正常的步骤上完隔离粉底，修容顺着轮廓稍微打一打就行。
　　因为想打扮出一种吸血鬼的效果，阮软打算给江言湛画一点眼影。
　　她确实下手很轻，手里拿着眼影刷，用柔软的刷毛在江言湛的眉眼间轻轻柔柔地扫过，一遍又一遍。
　　江言湛感觉像是羽毛在眼皮间挠痒痒，又像是她在低头吻他时垂落的发尾。
　　他闭着眼睛，听见阮软又说：“甜心，睁一下眼，看上面。”
　　江言湛睁开眼，按照她的要求向上看去。
　　他们现在在他的房间里，屋子里开了很亮的灯。他猛然睁眼，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光线，下意识抬起手背想要遮挡。
　　阮软已经倾身过来，用手指轻轻改在他的眼睛上，呼吸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别急甜心，慢慢来。”
　　江言湛：“……”
　　他决定不再用大脑思考阮软说的话，顺从地慢慢睁开自己的眼睛。
　　阮软拿着眼影刷，轻轻地帮他画下眼影。
　　江言湛：“……有镜子么？”
　　“咦，你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吗？”阮软笑着说，“等会儿呀，我现在腾不出手。”
　　江言湛：“……不用了。”
　　“马上弄完让你看。”阮软拿着眼影刷，在他的眼下轻轻柔柔地来回扫过，“我的甜心可真好看。”
　　江言湛：“……”
　　眼下的感觉实在太痒了，他有一点想伸手挠，但阮软的脸近在咫尺，她靠得太近了，他的手臂抬起来，只能勾住阮软的腰。
　　“很痒。”江言湛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好了么？”
　　阮软笑道：“马上好。”
　　她给江言湛画完浅淡的眼影，感觉他整个人都变得比之前还诱人了。
　　阮软弯腰抱着他，在他的嘴巴上亲了一下：“好想把你藏起来，不给别人看到呀。”
　　江言湛垂眼看着早已经化好妆的阮软，心里默默有了同感。
　　是他要把阮软藏好了才对。
　　这次活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盯上她。
　　江言湛一想到这个就觉得非常烦躁，连脸上扫来扫去的刷子也一下子都没了存在感。
　　他之所以会说出“穿情侣装”这种话，也是被人给刺激了。
　　阮软的视频他一直在看，没想到某一天回顾的时候，就看见相关视频里给他推送了一个别人剪辑的视频。
　　直接用阮软的视频素材剪了个小故事出来，看上去非常有趣又很讨喜。
　　江言湛忍不住勾起嘴角。
　　看着看着他忽然想起来这是别人给剪的，又看到满屏“哈哈哈”的弹幕中，夹杂着许许多多的“卧槽好美”“i了i了”“我的老婆被别人发现啦”之类的弹幕——
　　江言湛气得关闭了弹幕功能。
　　他本来已经打算退出去，深呼吸劝告自己最好早点忘记这件事，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可他平板又自动播放了视频的2P。
　　2P自然还是这个人剪辑的，是一期舔屏向的剪辑，全程都是阮软本来就超级可爱超级好看脸最颜值炸裂的段落。
　　这回屏幕上连“哈哈哈哈”都没有了，满屏都是表白和乱喊老婆的，甚至还有“姐姐草（一种动作）我”这一类的虎狼之词型弹幕。
　　江言湛气得头都没了。
　　一边生气还要一边按下收藏键。
　　太气人了。
　　最最最气人的还在后面。
　　前两天他关了弹幕在重复欣赏那一段美丽剪辑，被突然回家的江雪绯逮了个正着。她看了一眼就开始笑，笑得前仰后合地问他：“我是不是说过，她很有潜力？你看，有厉害的兄弟跟我眼光一样呢！”
　　一百万粉丝都不到，算什么厉害的兄弟？
　　一边看人家剪的视频一边嫌弃别人的江言湛沉默着没接这句话，又听见江雪绯得寸进尺得意洋洋般说道：“我很欣赏这兄弟，好像这次活动也请到这个他了，让他来做个vr鬼畜。”
　　江言湛：“？”
　　“哎，别带着问号看我。”江雪绯拎着她的包包，踩着高跟鞋快乐地转过身，“咱们小软还能跑了不成？你要是担心就一起来呗。”
　　江言湛：“？”
　　咱们小软？谁跟你就咱们了？
　　江雪绯这个女人真的很坏，用这种烂手段，不光能免费把他搞到活动上去，还让他不得不去阮软身边“宣誓主权”，这波热度蹭得简直万无一失。
　　连自家人也坑，资本家真恶心。
　　江言湛越想越不高兴，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阮软手里沾了眼影，只能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轻轻地戳了一下江言湛的嘴角。
　　江言湛愣了下：“……？”
　　“甜心，你怎么不高兴？”阮软还在戳他的嘴角，“这么好看，笑一个让我看看？”
　　“……没有。”江言湛说，“化完了？”
　　阮软在他身边的扶手上坐了下来，一双小腿自然地放在他的腿上，手里拿着几只口红和唇釉正在挑选。
　　“还没呢，不知道你适合哪一个色号。”阮软说着，拿出其中一个，“这个怎么样？试试吧？”
　　江言湛面无表情：“嗯。”
　　反正整张脸都随便阮软怎么弄了，也不缺这一个嘴巴。
　　阮软拿着唇釉，举着小镜子，自己先涂了一层抿开。
　　看着好像感觉不错，又叠涂了两层，涂得很厚。
　　江言湛：“？”
　　阮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凑到他面前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下。
　　“好像还不错。”她抬起身子，笑嘻嘻地把镜子举到他的面前，“抿开看看？”
　　江言湛：“………………嗯。”
　　阮软真的太会了。
　　他红着一张脸，强行冷静把口红给抿开了。

　　沾上去的口红并不多，不过阮软本来也没给江言湛化什么浓妆，有一点红色提一提气色就行了。
　　她用刚刚戳江言湛嘴巴的小拇指，轻柔又耐心地点在他的唇上，一点点帮他把唇色调好抹匀。
　　晚会是六点半准时开场的，他们这边四点就开始准备，磨磨蹭蹭都磨到五点四十了。
　　阮软收好自己的东西，留了几样补妆用的放在自己的手提包里，摸了一下江言湛的脸：“好啦，我们走吧甜心。”
　　江言湛是第一次化妆，总觉得有点奇怪，生怕阮软摸他的时候摸出来一手的粉。
　　其实他粉底很服帖，定妆也做得很好，根本不会有这种情况。
　　可江言湛不知道，他握住阮软的手腕，压低了声音：“别摸……”
　　听上去有点像某种隐秘的请求。
　　阮软笑了起来，很叛逆地又摸了一下，还调笑道：“为什么不能摸呀？很好摸，不会掉妆的。”
　　江言湛：“…………”
　　这小孩要是再早出生个几百年，肯定是个万花丛中过的登徒子。
　　他冷着一张脸，拿着阮软给他的衣服，起身去屋子里换衣服了。
　　除了衣服，阮软还给江言湛准备了一个假发。
　　需要套上整个脑袋的假发实在是太假了，而且弄成那种全套会有一种cospy的感觉，在那种商业发布会的场合里可能会有点格格不入，再加上她这方面也不是很专业，可能会显得非常非常廉价。
　　为了避免这种廉价感，阮软的选择是一个假的小辫子。
　　她之前就让江言湛洗了头发，化完妆把头发吹干，柔顺的黑发就乖乖地垂落在两侧，看上去和平常的他截然不同，整个人都变得温顺了很多。
　　但这个风格又好像有点不太适合他。
　　阮软拿起发胶给他简单做了个发型，然后把那个非常逼真的小辫子接在了他的头发后面，再放到前面来，让小辫子乖乖躺在他的肩头。
　　再配上一大堆适合这种装扮的配饰。
　　整个妆造完成以后，江言湛整个人的感觉都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这种欧洲中世纪的妆容让他看上去少了一点冷硬，比之前多了很多矜贵的感觉，再加上配饰和小辫子，又给了他增添了一点散漫轻佻的意味。
　　不过他本身的气质在那边，即便打扮得再怎么轻佻，本人那种难以接近又很性冷禁欲的感觉还是在的。
　　这几种感觉交织在一起，有截然相反的，又都奇妙地融合得很好。
　　阮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非常满意道：“太好看啦，我的公爵先生。”
　　江言湛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没有说话。
　　阮软其实是忘记了，在ABO的世界里，整体的历史进程跟她原本知道的非常相似，按照这个世界的历史，在她印象里的“中世纪的欧洲”，大部分情况下，Omega是无法成为“公爵”的。
　　提到“公爵”，这个世界的人第一反应一般都是Alpha，有时候说起一些特例，还会特意强调是Omega公爵。
　　江言湛一点都不排斥被称为“公爵”，他只觉得只是阮软对自己的尊称，是非常高的认可。
　　阮软在给他打扮完以后，自己也去房间里把衣服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装饰品给安装完成了。
　　她穿了一身和江言湛风格一样的衣服，款式更偏向于男装，但版型很贴合她的身材，穿上以后腰细腿长，性感又漂亮。
　　江言湛看着她的模样，怔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走过去揽住她的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