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郦皱眉看着林大夫:“姐夫怎么
样了?”
林大夫眉头紧锁:“公子这是中了毒。”
中毒?
云郦和赵渔面色同时一变。
林大夫道;“公子身体素有旧疾,这毒来势汹汹,怕是不好。”林大夫叫自己的药童,“去,把我的银针取来。”
虽仅仅是施针,不是重力活,一个时辰后,林大夫依旧满头是汗。
至于陈子晔是否转为安,林大夫则表示需要时间,最起码得要个来三两日才有结果,他现在去准备药浴。
云郦担忧地看着赵渔,经过最开始的恐慌,赵渔飞快地冷静下来,示意云郦她无碍。然后她下令封锁消息,西洲城主上任不久就命在旦夕的消息,不能宣扬出去,引起恐慌。此外,她还得查一查陈子晔为何中毒,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是难以寻找证据。
如此情况下,云郦别的帮不了赵渔,便照顾她的身体,提醒她一日三餐。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陈子晔尚未脱险,但赵渔已将凶手查了出来。
清晨,云郦哄着刚睡醒的小团子。这个时候,阿如轻脚入内,在云郦耳边问道:“姑娘,今日还走吗?”
阿如一问,云郦顿时想起,今日是裴钰安离开西洲的日子,本来她也要走的。可现在这个情况,云郦怎么能留下赵渔一个人,若是陈子晔真的不太好……
但裴钰安……
想到她,云郦脑袋发疼,她吩咐道:“你去把孟拉叫来。”
略做思考,云郦摇摇头:“罢了,我还是自己去一趟。”她还是亲自去对裴钰安解释,不是她再次在姐姐和他中选择了姐姐,而是姐夫生死未卜,她实在不能现在就离开。
云郦理由正当,但想到裴钰安可能的反应,还是不由得有些苦恼。
只收拾好,准备出门,她院子里突然匆匆来了婢女,婢女是伺候小泽林的人,她惶恐不安道:“姑娘,小公子发烧呕吐不止。”
赵渔昨儿守了一夜的陈子晔,半个时辰前,去审理凶手,不在府中。她不在,云郦连忙去了小泽林的院子,林大夫也在小泽林床头,他很快给小泽林开了药,云郦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温度,高得烫人。
“还不去拿冰帕子来。”云郦沉声道。
好不容易小泽林身上温度低下来,那已快到午
后,云郦不敢掉以轻心,温度是比方才低了些,还在高温范围内。
云郦深吸一口气。
与此同时。
裴钰安的车队已经出了西洲城,东行二十多里,便是一小镇,这小镇是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裴钰安和吴宽一起来的西洲,只吴宽处理完西洲之事,还奉命去巡视西域诸国,回城路上只有他一个。
得知云郦没跟上来,抵达小镇后,裴钰安带着十来个亲信从回京的使臣车队脱离。
西洲正午的日头极大,西洲人深懂西洲日头可怕,建造的房屋内,却是清凉适宜。
裴钰安站在小镇客房的窗棂前,低头望着楼下从西往东的行人,神色越来越冰冷,扁余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随着时间流逝,主子身上的低气压越来越浓郁。
“她真的会来吗?”许久许久,久到沙漠上夕阳逐渐归于地面,他轻轻地问道。
扁余心头一滞:“主子,等陈夫人那边诸事完毕,云姑娘肯定会来找你的,她今早不是特意派人来递了信吗。”
他强调道:“云郦姑娘不是抛弃你而就陈夫人,只是暂时有事耽搁。”
只是暂时有事耽搁?
裴钰安抿了抿唇,不在多言,直到第二日午后,他得到西洲城内递来的消息,说陈子晔已经脱离危险。
裴钰安继续看着西洲城的方向,低声问:“如今她是否该追上来了?”
扁余毫不迟疑地道:“ 自然。”
日头渐渐落下,没有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镇,一日又一日,他在小镇等了整整三日,都没有等到想要看见的人。
有事耽搁,裴钰安再次想起这句话。他拿起手中的金脚链,昏暗暮色中,脚链散发浅浅的光。刚开始或许是有事耽搁,可后来她会想,陈子晔身体不好,即使这次偶然脱危,会不会再有下次,然后不舍赵渔独自失落难过,就不愿意离开她。
裴钰安脸色忽然一冷,或许当初就不应该放她走,只是他想要的太多,不仅仅想要她的人,还想要她的心。他知道若是真的赵渔出了事,他们之间会有不可弥补的沟壑,他也知道若是帮了赵渔,她一定会对自己不胜感激,说不准还会因为他对她的好而心动。
毕竟其实薛琅若是为城主,不
一定就会苛责百姓。
没想到,后来进展竟然比他想的顺利,她眼巴巴地想要回到自己身边,这也让他滋生了几分底气,他想知道她在他心底有几分重。
可现在裴钰安彻底冷静下来,忽地明白,他曾经对她是势在必得的态度,她会锲而不舍地守着他,想是知道他不会放她离开,权责利弊下最好的决定。当然,或许因为他相帮她的姐姐,她对他的确有了两分感激之情。
可这感激之情是因赵渔而起,如今赵渔不好过,她怎么舍得离开她。
裴钰安站在窗棂前,再次望着落日余晖沉入远方沙漠。
翌日清晨,依旧没看到她去往京城的身影,霞光下,他再度摸出怀里特意为她打造的金脚链,轻轻地笑了下,而后果断转身出门。
罢了,与其还会失望,不如从此刻起,就再不抱希望。但无论如何,没有心,人必须得是他的,必须!
裴钰安冷声命令扁余道:“今日黄昏,去西洲城。”
扁余看了看自家主子的神色,躬身道;“是。”
裴钰安坐在圈椅上,脑子里涌出无数个念头,这次将她绑回来,他定不会再心软,不管是她是哭是求,还是装生病。思及此,裴钰安脑子开始不停转动,眼瞧扁余要拉开门出去,裴钰安冷冷地出声道:“去打听,有没有能让人乖乖听话的东西。”
扁余微僵,低声道:“属下知道。”
及至扁余彻底离开,裴钰安脑子里浮现云郦那张脸,他伸出手盖住双眸,刘青燕都能被篡改记忆,他也一定能寻到让云郦乖乖听话,只在乎他的东西。
若是实在寻不到,他偏头看了眼放在矮几上的金脚链,也没关系,人是跑不掉的。
而且,以后再也不用顾忌她的心情,他想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滋味,应该是美极了。
思及此,裴钰安把胸口酸涩压下去,复杂地牵动了唇角。
而此时,西洲陈家侧门口。
赵渔再次叮嘱护送云郦去京城的护卫们,这群护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可她看着云郦,仍然不放心。
她理理她的衣襟,仔细提醒道:“秀秀,此去京城千里,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的,姐姐。”
“若是受了委屈,想回来,姐姐立刻派人去接你。”赵渔再说。
云郦鼻头泛酸,她微笑道:“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姐姐的。”
“姐姐也会去京城的。”赵渔道。
话刚落,小泽林的声音在赵渔旁边响起:“我也会去看小姨和弟弟的。”小崽子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今儿已经是个健康的小崽子。
云郦蹲下身,与他平视:“小姨等你。”
小泽林坚定地嗯一声。
日头渐高,赵渔轻叹口气:“秀秀,走吧。”
告别的话昨日已经说过多遍。事到如今,云郦抱起小阿远,定定地看了赵渔眼。姐夫的毒三日前就解了,且因祸得福,他身子骨孱弱,是因沉珂积重,又不敢重药,怕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得个不好结果,只能细细养着,如今来这么一回,逼不得已下些重药,倒是让身子骨好了些。
虽不能和常人相比,但再养上几日,肯定比曾经好。
如此一来,云郦倒也更放心一些,她抱着小阿远上马车,小阿远年龄小,不懂离愁别绪,此刻却似乎被感染,人恹恹的。马车缓缓启动,云郦掀开车帘,赵渔牵着小泽林的手,站在门口看她。
云郦忍住眼眶里的酸涩,笑着望着他们,直到他们身影越来越小,最后马车转弯,彻底消失在云郦眼眸里,云郦放下车帘。
这时候,奶声奶气的爹爹突然响起。云郦低头,小阿远再次拿着那个奶犬玩偶,他见云郦看来,伸手指了指它,脆声道:“爹爹,爹爹。”
云郦揉揉额头,心里的离愁别绪淡上不少:“这不是你爹爹。”
“爹爹,爹爹。”小阿远固执道。
云郦:“……”
罢了,裴钰安倒不至于和自己一岁的儿子置气,冲着奶犬叫爹爹的毛病让裴钰安自己去纠正。
思及此,云郦再度掀起车帘望向远方,这次她看的是往东的方向,她派人给裴钰安说了,她会晚些来的日子去的缘由,他应该能理解,不会生气吧?
第93章 要她人
思及此,云郦掀起车帘,再度往东的方向看去。
马车缓缓往东行驶,今日出发的时辰还是晚了些,天穹上的日头渐高。夏日西洲一带出行,多是在黎明或者黄昏,行上七八时辰,午后太阳最大的两个时辰,车队一般都会选择休憩。
此时已经出了西洲城,再行小一个时辰,就是午时,差不多能到前方小镇。云郦想,先在小镇休息,等过了最热的午时未时,继续出发正好。
而与此同时,扁余收到派去监督云郦姑娘的探子消息。陈家戒备森严,探子不可能去陈家家里,侯在陈家附近也能打探些消息。
最新消息传来,他盯着信鸽传来的暗笺,情绪微动,立马上了客栈二楼,走到门口左侧第三间门口,扁余低声道:“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男子低沉嗓音响起:“进来。”
扁余推开门而入,客栈在小镇的必经之道上,这间屋子临窗,恰好能看见下方街道的情况。往几日,那扇刻着西域特有雪莲花纹路的窗户总是被推开,现在却已经全部闭合,没有了从窗外射进来的灿烂光线,整间屋子都暗上不少。
裴钰安闭眼坐在屋子昏暗一角,扁余抱了抱拳,尽可能平静道:“世子,根据探子的消息,云姑娘今日已经向京城出发了。”
男子搭在扶手上的手微微一僵,他抬眸,目光直直射向扁余。
扁余道:“按照进程,云姑娘和小公子此时距离我们恐怕也就十多公里路,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抵达此镇。”
话罢,向来沉稳的扁余难得有些激动地看着自家主子。
说起来,他是希望云姑娘和世子爷能有个好结果,不然世子会整日心情不好,即使世子不会随便迁怒属下,可他这个当属下的日子也没主子开心时好过。
他看着世子爷。
却见世子爷脸上并未流露出激动狂喜的神色来,他黑眸略微转了转,平静地朝窗户一侧扭过头,语气淡淡地道:“是吗?”
扁余对自己属下有信心,从来没汇报过错误信息,他斩钉截铁地道:“是。”
裴钰安听完,情绪波动并不比刚才热烈,他低下头抚平袖口褶皱,半晌后,他缓缓从椅子上
起身,吩咐道:“现在出发。”
既然来了,他也不想再试探人心里是不是有他,分量有多重,只要弄到手就够了。
留在裴钰安身边的人都是他的精锐,行动力超强,不过片刻,大家骑上骏马,往西而去。
西洲有塞上江南的美誉,虽能轻而易举地寻到大片大片沙漠,可主干道上,车队商贩络绎不绝,裴钰安目光往西,目光一一略过从他身边经过的车队。
两刻钟后,他碰到了一队护卫身强体壮,不似寻常人的车队。
他目光落在打头的男护卫身上,是张熟悉的面孔,她在卫府东侧门守着时,这个护卫一直都在。
裴钰安目光往里,浅褐楠木的马车低调宽大,顶上是遮阳的青黑布,车门紧闭,看不清内里的光景。
他拉紧马缰,目光更沉。
车内的云郦忽然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她奇怪地皱了皱眉,这时候,驾车的孟拉声音在车门口响起:“姑娘,裴大人来了。”
云郦蒙了下,旋即她赶紧推开门,然后她就觉得她像是条猎物,被势在必得地猎手盯住了。
她往前看去,裴钰安骑着一匹枣红骏马,着黑衣,正看着她。
西洲回京城的使臣车队不是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吗?他怎么还在这儿?云郦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而后只有一个想法,幸好她来了。
思及此,隔着数十米距离,云郦冲裴钰安弯了弯眉,笑着道:“世子。”
裴钰安骑在骏马上,四目相对,他也微微弯了下唇。
云郦迫不及待地让阿如看好小团子,顶着烈日下了马车,朝往裴钰安方向走去。
因为要赶路,她没穿繁复的衣裳,天青色的上襦,配一条素白百褶裙。再加上她带孩子,若是身上有个什么亮晶晶漂亮的玩意儿,阿远指不定要上手去摸。云郦也就没戴耳坠,头上仅仅只有两朵天青色的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