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安徒生——明开夜合
明开夜合  发于:2020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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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样做,我觉得我要被‘黑’了。”她小声吐槽自己。
  “你当这圈子是过家家,淡泊名利就能混出头?规则就这样,和商品的包装逻辑没有两样,实力、运气和资本的扶持缺一不可。你不如努力将自己打磨成合格的商品,甚至于艺术品,有业务能力傍身,到时候舆论‘黑’你也只能‘黑’一些皮毛。”
  “……我知道了。”梁司月低声说。因他拿钱解决问题的心理压力,被他几句话打消掉。确实,她已是资本的既得利益者,得了便宜,还想挣个清白名声,就未免显得矫情了。
  “知道什么?我看你还差得远,小赔钱货。”柳逾白轻哼一声,“不感谢我不说,还敢冲我发脾气。”
  “因为……出手术室没有看见你,我以为不告而别……。”梁司月自觉这话有些像在撒娇,不大好意思地垂下目光。
  这句话倒还中听。
  柳逾白伸手捋一捋她额头上的发丝,故意说道:“梁小姐是我什么人,还要我全程陪同?”
  梁司月一下便被噎住了。
  柳逾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是要考虑吗?考虑个够,回头再因为这样的事情怄气,我可再懒得和声细气哄你。”
  “……不是说喜欢我吗?”
  “身份不同,待遇不同,懂吗?”
  “……”梁司月被他说得当真有点怄,不知道是怄他还是怄自己。
  说了一番话,柳逾白也有些乏了,起身去拿了一瓶水,喝下半瓶,瓶子搁在一旁,再坐过来。
  对她说,要趴着休息一会儿。
  说着,便将脑袋伏在床边,她的右手旁。
  梁司月深感柳逾白这个人,实在是很复杂,好像有时候娇气得要死,又好像其实特别的随性,比如现下,这样将就的条件他也不挑剔。
  他就这样伏着,许久没说话,梁司月觉察到他好像要睡着了,忙说,“你要帮我看着输液袋呢。”
  “自己看,快完了叫醒我。”
  “那你去沙发上睡吧,舒服一点。”
  柳逾白不理他。
  片刻,她便听见均匀而低沉的呼吸声,人已经睡着了。不由地歪过头去看一眼,看见他贴着自己手臂的脑袋。
  犹豫地伸手去,轻轻地揉了一下他墨色的头发。
  发质竟然出奇的柔软。
  手感叫她有些上瘾,不由的多揉了几下。
  柳逾白忽地伸手,一把将她右手抓住,抬起脸,瞧她一眼,蹙眉问道:“干什么?”
  梁司月扭一下手,觉察他握得更紧,一下就有点慌了。
  柳逾白收回目光,却不再看她,而是目光落在她手上,仿佛不过好奇,将她手掌打开,漫不经意地往她掌心里瞅了一眼,再抬眼看她,“好不容易睡着,你吵醒我。手痒了?”
  梁司月局促极了,开始轻轻挣扎,他却忽地用力,捏紧了她的手指,叫她挣脱不得。随即将她手一抬,那样自然不过地,嘴唇碰了一下她手掌大鱼际的位置。
  不能说这动作有什么意味,因为他做起来实在过于顺理成章了。
  而就在这时,外头响起敲门声。
  梁司月一霎便抽回了手,蜷起来往被子里塞。
  耳朵红得发烫,甚至几分发疼。
  柳逾白说了声“进来”,坐了起来。
  如果不是门打开的瞬间,她听见他轻轻笑了声,甚至会怀疑,刚才那个行为,根本没有发生过。
 
 
第47章 4.3
  柳逾白又待一天, 必须走了,公司好几个重要文件等他签字才能继续走流程。
  走的这天早上,他还是额外抽出半小时时间过来探望梁司月, 顺便告别。
  病床旁边的柜子上,还放着昨天晚上, 演小段将军的秦老师和其他几个演员过来探望时留下的水果。柳逾白坐在凳子上, 拣了一只橘子, 剥完吃了两牙,剩余的放在了柜面上,跟她说了会儿话, 一看时间, 差不多了,便站起身道:“走了,好好养病, 回去那天提前通知我……”
  梁司月紧跟着接话,“你要去接我么?”
  柳逾白挑了挑眉, “我有这么闲?”
  梁司月笑了笑, 她知道他只是口头上这么不饶人。
  -
  柳逾白走之后,梁司月从病床上起来洗漱。
  结束之后, 小琪下去给她买早餐。
  小琪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推门进来, 是许久不见的池乔。
  她穿一件裹胸式的格子短上衣,搭高腰牛仔裤, 个头虽小, 比例却很好。
  池乔进门摘了帽子,冲梁司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两个梨涡又甜又乖。
  她张开手臂, 笑说:“宝贝儿,无聊坏了吧,英明神武的池乔姐姐来探监了。”
  梁司月笑了。
  别说,见到池乔真有一种见到了太阳的感觉。如果不是手臂动不了,她很想上去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池乔大包小包的东西,吃的玩的,全是她所喜欢的。
  两个人碰头之后先兴奋地、无意义地叽叽喳喳了半天,方进入正题。
  池乔昨天晚上凌晨两点到的,酒店住了一晚,大早就过来。
  她前一阵都在公演,忙到一天只睡四个小时。今年女团的人气突然有了一个爆发式的增长,而团员合约差不多只剩下两年时间了。公司于是拼命压榨,各种各样的通稿给她们接了一堆。
  一提到这些事情,池乔就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三两句根本说不完,于是摆摆手说算了,先不聊这个了。
  话题转到梁司月身上,问她,和柳逾白打算怎么办。
  梁司月笑说:“顺其自然呀。”
  池乔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么了?”
  “我们团昨天上午去拍杂志,摄影师的指定造型师是个香港人。她给我们做妆发的时候,聊起一桩八卦,说崇城这边有个名媛,嫁了香港一个假富豪,现在两人正在闹离婚呢。以前名媛跟她老公上杂志的时候,她还帮忙化过妆,觉得很是唏嘘。“
  梁司月听得一头雾水,“……然后呢?”
  池乔纠结极了的神色。
  “你快说,再这样我要打你了。”
  “我们当时也是你这个反应,毕竟那是圈外人,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造型师就说,那名媛跟柳逾白是认识的。柳逾白早些年不是拍过几部电影么,就是名媛的父亲牵线搭桥的。我突然就想到了那天看的那三张照片,找出来问她,照片里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她八卦的人。造型师看一眼就说是的,这照片她也见过,香港那边一些小报偷偷刊登过的。”
  梁司月没觉得目前为止,这番话有值得让池乔吞吞吐吐的地方,于是让她直接说重点。
  “造型师说,据说,柳逾白高中时候跟这个名媛是男女朋友。”池乔铺垫这么一大堆,也是为了这最后一句话,说完,便立即去看梁司月的反应。
  哪知道,梁司月比她以为的要平静许多,“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份的人,不会一点过去也没有。”
  “但是你一定要问清楚,好不好?毕竟前脚刚刚被人拍到跟人一起进出公寓,后脚就跟你表白,我总觉得……”
  梁司月点头,“我知道。”
  实话说,她这几天因柳逾白而持续高涨的心情,因池乔的这番话,有少许降温的感觉。
  他愿意宠着她,她可以是一切。
  而倘若他不愿意,那在他那里,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池乔抓住她的右手,恳切说道:“小月,我没有要给你泼凉水的意思。我当然希望,你能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是,柳总的身份和年龄都摆在那里,注定他比我们要复杂得多了。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我根本不会劝,因为毕竟跟他这样的人谈恋爱,意味着至少可以在这个圈子里少奋斗十年。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我也清楚你热爱表演,你想为了外婆过得更好,除此之外你没有任何功利心,更不可能拿自己的爱情和名誉去做交换。我跟柳逾白接触也不多,说不好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你要自己问清楚,自己做判断。“

  梁司月也应得恳切:“我知道的,我也知道你关心我。”
  沉默一下,她又问池乔,“你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吗?”
  “曲心慈。我搜过了,蛮漂亮的,明艳大气的那种美女。”
  梁司月苦笑:“……你这一刀补得好。”
  池乔一直留在病房,陪梁司月吃过中饭。
  中午,池乔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说是下午去镇上的剧组探个班,然后就得准备走了。
  “探谁的班?你有朋友在这里拍戏么?”
  “方译臣——你还记得谁吧?”
  梁司月点头。之前池乔演小配角,一起搭戏的那个影帝。
  “你跟方译臣不是不对付么?”
  “别提了,”池乔一言难尽的表情,“我前阵子不是密集演出么,有一场开演之前,我突然嗓子说不出话来了,去做雾化,结果在医院碰见了方译臣。离开医院的时候,他用保姆车载了我一程。我这回是去还他的人情的。”
  梁司月却听出来别的信息:“公司没派车送你?”
  池乔默了一下,才说:“其他队员要演出,车和助理都跟她们去了。”
  “你自己打车去的?”
  “嗯。”
  梁司月气愤不已:“现在团里人气都靠你带,结果他们连应有的待遇都不给你。”
  池乔苦笑,“我粉丝已经撕过公司和经纪人了,还波及到了谢雨湉……公司叫我约束一下粉丝,不要引起团队割裂。算了算了,还剩两年,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对此,梁司月也无可奈何,她自己都才是一个刚起步的小艺人,帮不了池乔什么忙,只好叮嘱她,该争取的利益,一定要记得争取。
  下午,梁司月等池乔走了以后,拿出手机偷偷地搜了一下“曲心慈”。
  与之关联的照片并不多,但模糊的几张,确能看出,果真是个张扬明丽的大美人,与她这种,说好听了叫“高级脸”,说难听了就是寡淡的长相,全然不一样。
  她决心不可以再拖延,出院回崇城休养,第一时间就得把柳逾白约出来,聊清楚这件事。
  至少,他的“喜欢”,就是她质问的立场,是吧?
  -
  住满一周,梁司月出院了。
  柳逾白叫小琪给她定了头等舱,机场回去的车也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但他本人不在崇城,出差去了,过两天才回来。
  梁司月到家以后,梁国志和外婆的反应不作多想,担心之余不免斥责她,出了这么大的事还瞒着家里。
  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将两人安抚下来。
  在家休养的日子,比在医院自然舒服得太多。
  外婆在新家也适应得如鱼得水,附近大型商超复杂的积分、会员制度,她了如指掌,总能第一时间买到新鲜便宜的食材。
  晚上一桌营养餐,梁司月被外婆劝着,吃了超出日常能够摄入的热量好多倍,担心极了,要照着这个架势,在家待满一个月,复工的时候恐怕戏服都穿不上了。
  知道柳逾白在忙工作,梁司月也没怎么微信打扰他。
  直到第二天下午,崇城下了雨。
  外头暴雨如注,被玻璃窗隔绝的室内却十分安静。
  外婆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抱着遥控器。
  梁司月起身,偷偷从她手里抽出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彻底寂静的空间,她待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地给柳逾白发消息:你明天回来么?
  大概过了五分钟,就在梁司月以为柳逾白可能在忙,没有看见消息的时候,他回复:怎么,想我了?
  梁司月笑了笑,回给他一串省略号。
  然后又问他:我可不可以去你家里看雨。
  柳逾白:你不是知道入户密码么,自己去。
  梁司月:你不怕我乱翻你的东西么。
  柳逾白:呵。
  梁司月回卧室拿了一件外套披上,又给外婆盖了一块毛毯,拿上钥匙,换了鞋,轻手轻脚地出门去了。
  似乎每一回来,柳逾白的家里都是洁净无尘的。
  她直接去窗边坐下,风卷着雨水打在三面的落地窗上,无声,亦有磅礴的气势。
  梁司月拍了照片,发给柳逾白。
  这一回,他没再回复,应当是忙去了。
  梁司月干脆就找来一只抱枕,放在窗前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躺下去,头枕在抱枕上。
  她在微不可闻的雨声中昏昏欲睡,直到听见门口忽有人在按密码。
  她立即右手撑在地上爬起来,心道不会吧,柳逾白提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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