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迟疑了几秒，给了回复，顺便问了问最后一题的答案。
　　那头久久没回应。
　　倒是又收到温悦发来的几条，依旧是盛气凌人不可以适当口气。
　　【我是温悦，用我妈的手机。你有胆就再拉黑一次试试。】
　　【温颜，我可不想发信息给你，老太太让我问问你留学的事儿。】
　　【你说不想去美国是什么意思？】
　　【温时肯定是要去美国的，学校都找好了。你要去英国，老太太也不能答应。】
　　【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矫情呢？处处跟老太太作对，对你有什么好处？】
　　【哦还有，梁宴哥就在英国，你不会对梁宴哥有什么想法吧？】
　　上次就把温悦的微信拉黑了，没想到她会用温舒兰的微信号发给她。
　　估摸着是觉得，温舒兰是长辈，再怎么，她也不至于把温舒兰拉黑。
　　这一会儿工夫，温悦连着发了十几条，温颜秀眉微蹙，想也不想，直接把温舒兰的微信号也拉黑。
　　想到温悦可能会气急败坏地打电话过来，温颜索性关了手机。
　　出了教室，温颜发现好像有人频频朝她这个方向打量，她一看过去，那个女生立即回避视线。
　　温颜没在意，拎着笔袋下了楼。
　　女生趴在栏杆上往楼下看了看，掏出手机飞快地跟程安然发信息：【然姐，那女的下楼了。】
　　【对，往西门去了。你们赶紧去堵。】
　　-
　　西门位置偏僻，但是胜在离地铁站距离更近，这会儿还没放学，小道里人烟稀少。
　　温颜来时查了地图，从小道里走是最短路线。
　　进了小道，口哪儿有几个女生在抽烟，温颜目不斜视从她们身边路过。
　　短发叫住她：“你就是温颜？东分的啊？”
　　温颜脚步一顿，抬眸看她。
　　短发拿了烟，摁灭在墙壁上。
　　“你在跟苏潮搞对象啊？”
　　“就你？”
　　短发长得人高马大，打扮得挺中性，不像个女生，嗓音也粗犷，一脸凶相。
　　“知不知道苏潮有主了啊？你小妖精么？勾谁呢你！”
　　温颜这下子听明白了，这群女生里有喜欢苏潮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找上自己。
　　她懒得跟这些人纠缠，声音冷清：“起开。我今天心情不好，别惹我。”
　　短发耻笑：“哟呵，你还挺嚣张啊！”
　　她上前就去扯温颜头发，温颜头一偏避开，反手捏着她的手腕，短发一愣，温颜捏着她往后一折，短发疼的嗷嗷直叫。

　　“你们这些人有病么？”
　　温颜烦透了，种种情绪叠加起来，被这帮人挑衅后，顷刻间爆发。
　　“想死对吧？”
　　温颜不太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冷得像冰，“行吧，成全你们。”
　　-
　　警局。
　　一帮人做了笔录，几个女生脸上都挂了彩，破了相。
　　温颜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女警还是上次那个处理纠纷的，她才调到这个片区几天，接到报警，到了现场一看，小姑娘正揪着高个女生的头发，下手挺狠。
　　同事拦了下来后，二话不说就把这些小姑娘们带了回来。
　　女警对温颜印象深刻，上次陆染白打架时，两人一块到警局，这小姑娘柔柔弱弱，瞧上去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这回亲眼目睹她揍人，女警简直三观炸裂。
　　盘问了半晌，小姑娘也就简简单单地回应，其他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都是未成年人，打架斗殴，也不好处理。
　　让她们联系了家人。
　　不多时，几个女生的家人来了，自家孩子是啥样，自个儿最清楚，双方都有错，那几个找事的女生显然不占理。
　　小姑娘是正当防卫，可能有点过激了，警察教育了几句，家长们陆陆续续领走了自家的娃。
　　“温颜是吧？你家人还没来？”
　　温颜：“我没有家人。”
　　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她不想麻烦温舒和夫妇，平时已经够麻烦他们了。
　　女警叹气：“小姑娘别这么犟，你想搁我们这儿过夜？”
　　温颜淡淡道：“我正当防卫。”
　　女警：“你那是防卫过当？要不是人家家里不追究，你要进少管所你知道不？”
　　旁边的男警察也插嘴：“你一个小姑娘下手怎么这么狠？”
　　温颜想起刚才打架时，短发急眼了，拿了板砖就往她头上砸，要不是她反应快，别说来警局了，她大概要去医院报道。
　　女警又追问了几句，小姑娘就是不吭声。
　　蓦地想起上回她还记得陆染白的电话，女警考虑了下，给陆染白去了电话。
　　陆染白刚到西分门口。
　　两个小时前，给温颜发的微信石沉大海，打电话对方关机。
　　他等了会儿，给温时联系，温时这人也不靠谱，几个电话过去没人接。
　　想了想不太放心，索性就直接来了西分。
　　竞赛早就结束了，陆染白在校园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温颜，正打算动用点关系找找，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陆染白吧？你女朋友在我们派出所，你来一趟吧。”
　　-
　　从警局出来，天色渐暗，路灯一盏盏亮起，车子也排起了长龙。
　　温颜低头望着两人交握的十指，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想要松开，可能是人在某些时刻意外地脆弱，就想要去依恋着什么，贪恋些许的温柔。
　　默不作声跟着他，穿过信号灯。
　　晚风沁凉，她穿得单薄，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少年脚步微停，温颜身子抖了抖，下一刻，他转身攥着她的手指，将她扯进怀里。
　　温颜：“？”
　　“别动。给你暖暖。”
　　他的体温暖洋洋的，温颜被迫依偎在他怀里，像是被一团火焰包裹，周身的寒意都散了去。
　　“陆——”
　　“再动就亲你。”头顶传来的声音沉沉的，喑哑异常，“认真的。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温颜一脸懵，陆染白抱得紧，手臂横过她细腰，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身体里。
　　来自他身体的热度攀爬蔓延，温颜呼吸急促，几乎要喘息不及。
　　“这跟你有什么——唔——”
　　她被死死摁进他怀里，温颜鼻尖被撞得生疼，打架都没这么委屈，这会儿眼泪都差点飚出来。
　　刚想开口骂他，便察觉到他埋在她颈间处，扣紧她腰身的手指隐隐发抖。
　　这人从来都是玩世不恭地处理各种各样的场面，上次面对那么一票大男人，都言笑晏晏云淡风轻。
　　头一次瞧他这幅模样。
　　似乎是在……害怕？
　　温颜先是惊愕，有些迷茫，隐约又好像懂了什么。
　　她僵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半晌，他的情绪恢复了点，松开她时，温颜总算能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往他脸上一瞄，这人眼底的戾气隐了些。
　　他低头，一瞬不瞬盯着她，什么也没问，只是用拇指亲昵地蹭了蹭她唇角的青痕，眉眼浅笑，“走，带我女朋友去吃好吃的。”
　　-
　　说是要吃好吃的，温颜印象里，大概就是去些奢华的星级餐厅。
　　没成想，最后竟然在一家大排档店停了下来。
　　温颜蒙圈地往里一瞧，这家店生意还挺好，店里店外都是人，空桌位不好找。
　　陆染白跟老板打了招呼，老板很亲切，看来两个人很熟悉，是老主顾没错了。
　　温颜脑海里一堆小问号。
　　陆染白找了个空位，一扭头，就见温颜还愣在那里，娇俏的小脸上满满的疑惑。
　　“温小百合？”他轻笑，朝她勾勾手指，“过来坐。”
　　温颜也搞不明白，刚刚让他抱了那么久不说，自己还真的莫名其妙跟他一起来吃大排档。
　　好像……
　　很难拒绝他。
　　在他对面落座，他递过来菜单。
　　“吃什么？”
　　温颜接了菜单，没翻，随口答道：“麻辣小龙虾。”
　　她在海边长大，小时候最喜欢吃海鲜，到了温家后，这个习惯也没改。
　　只不过温家一直致力于把她往名媛方向培养，小龙虾这种“不入流”的食物，好久都没尝了。
　　“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养殖有这些东西，你不知道每年都一堆订单，到了季节，忙不过来，放学后我们也会跟着一起帮忙。”
　　“那个岛不大，景色超美，晚上时抬头看，满天星星……”
　　话音未落，陡然想起什么，温颜手指僵了僵，下意识抬眸看向他。
　　少年单手撑着脸颊，手里握了罐啤酒，也没喝，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她，专注又深邃。
　　温颜心头一跳，没由来就红了脸。
　　她为什么要跟他鬼扯这些东西……
　　大概是今天心情确实糟糕透顶，温家给的压力，叠加了种种，令她也昏了头。
　　为了挽尊，转移话题，看了眼一旁的啤酒，温颜伸手去拿。
　　陆染白按着她的手指，夺走她手里的啤酒，转而给她要了果汁，“女孩子喝什么酒？”
　　温颜不理，执意去拿。
　　“没喝过，想尝尝。”
　　陆染白沉沉地望着她，压着她的手指。
　　两人互不相让。
　　温颜盯着他的眼睛，放软了语气，“心情不好，想喝酒，行么？”
　　陆染白怔了怔，女孩子眼睛乌黑，隐隐含了水汽，在警局时势必也是不安的，却又傲娇地不愿意麻烦任何人，给她从警局带出来时，大抵是不安，才会没抗拒，任由他牵着。
　　很少瞧她脆弱的模样，这会儿她难得没跟他针锋相对，不管从哪个角度，他都拒绝不了。
　　陆染白沉默一秒，拿过她手里的啤酒，单手开了罐。
　　“你说的，只尝尝。”
　　他推给她。
　　温颜应声，拿了啤酒，学着他的样子仰头喝了口。
　　味道挺奇怪，但也还能忍受。
　　刚尝到味道，来不及回味，他突然开口叫住她，“温颜。”
　　这么正式地叫她名字，温颜挺不适应，随着应了声，“啊？”
　　陆染白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不紧不慢地问她，“跟我一起么？”
　　她没明白：“什么？”
　　“留学。”他沉沉地注视着她，嘴角浅笑，“一起么？”
　　温颜：“……”
　　“不想去？还是说不想跟我一起？”
　　温颜没作声，她出神地盯着啤酒罐，又去拿。
　　陆染白没拦，她不回应，他也没逼着。
　　温颜小口小口饮着啤酒，一来二去的，大半罐下去了。
　　还要再喝，陆染白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从她手里拿了啤酒，自己代劳仰头一饮而尽。
　　温颜没喝过酒，没想到对酒精挺敏感，没喝多少，意识就晕晕乎乎的。
　　少年漂亮的眉眼在眼前晃。
　　温颜双手按在桌面，凑过去，歪头盯着他，“陆——”
　　她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脸颊，明媚的眼睛水汪汪的，“陆娇花？”
　　陆染白嗯了声，捉住她指尖。
　　温颜被他握住指尖，手指发麻，好像清醒，又好似更加糊涂。
　　“你这人真的好……”她蹙蹙眉，重新坐下，双手托腮吐槽他，“好麻烦。”
　　陆染白忍不住轻笑，轻飘飘地哦了声，反问她，“我麻烦？”
　　温颜重重点点头，明艳的小脸酡红一片，她半趴在桌上，声音越来越低，“我最讨厌……麻烦。”
　　“是么？”他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回她，“那你肯定喝醉了。清醒时你最喜欢我这个麻烦。”
　　温颜瞪他：“你不要乱讲。我才不——”
　　他打断她，冲她摆摆手，“没喝醉？”
　　“没喝醉。”
　　他敷衍地点点头，“怎么证明？”
　　“啊？”
　　陆染白找老板要了笔和纸张，洋洋洒洒地写了几个字，展示给她看：“认识么？”
　　温颜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就照着念出声：“哥哥？”
　　少年嘴角勾了抹坏笑，伸出五指冲她晃晃，“这是几？”
　　温颜：“5。”
　　他换了手势，黑眸微敛，“这个呢？”
　　温颜迷迷糊糊：“2呀。”
　　他点点头，表情很挺正经，“行。最后再考你一下。”
　　他扬了扬大拇指。
　　温颜直接抢答：“1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