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我们定然会调查清楚,为陶小友讨回公道。”
这个公道仅限于跟灵器相关的事情,原诤是别想了。
回去的时候,受到惊吓,陶厌很是虚弱的靠在程喜身边,他手中多了一根更坚固更有力的法器作为支撑,那是执法堂用来行刑的法棍,玄铁所铸,重若千金。
这玄铁棍往地上一杵,百里内妖邪都要退散。
只是棍子拖起来太重了,陶厌路走的不太稳,偶尔还需要靠一靠程喜。
程喜不知道陶厌动作有多少作戏成分,但是看到他脖颈处深深掐痕,到底心生怜惜,愿意拉他一把。
其他人本来想说什么,看着他们相互依偎的样子,话就突然说不出口了。
不为别的,为先前原诤出手的时候,他们的三师伯明明做的不对,出来阻拦的却只有程喜。
她很弱小,修为很低。却比他们在场每一个都更勇敢。
三师姐应音还好,她好歹不违心的说了劝诫的话。
符邱作为要求,做事讲究随心所欲,反正他不喜欢屡次拒绝他的陶厌,杀了便杀了,自然不会为他求情。
如宿飞星,他心中存有善意,便觉得有几分愧疚。
至于谢玄尘,小姑娘清冽的声音戳中的不只是原诤,还有他隐秘卑劣的心思。
他是要她来换盈盈的,他毁了自己的道心,戴着虚伪的面具,用丑陋的嘴脸去哄骗无辜。
他不再是当年人人称颂的无垢之心,一颗心浸透在墨汁里,又脏又臭,丑陋五感。
这自然是不对的,但是已经决定走了这条路,他不后悔,不敢后悔,不能后悔。
程喜的五感十分敏锐,在那么多道目光的注视下,她一步一步走得更直。
纤细的身体在夕阳下拖出沉默的影子,单薄,倔强,似一根宁折不弯的青竹,不屈不挠。
无极宗是一个很有秘密的宗门,就像是在藏着很多普通人不能触及的秘密深宫。
但是在宫里,她是上位者,拥有几乎治至高的权柄,在宗门之中,她就像是深宫里的小宫女。
平常日子可以乐呵呵的,平安喜乐。
可触碰了上位者小心翼翼藏着的秘密,她就只能被悄无声息的灭口。
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够拥有主动权。
无极宗只是个很小的地方,宗门之外是更为广阔的天地。
一直等到搀着陶厌回了住处,程喜突然问:“陶厌,若是这宗门有人想杀我,你会如何?”
陶厌几乎没有多思考:“像今日殿下待我一般,挡在殿下身边。”
程喜轻声说:“可你会死。”
他目光沉沉看着程喜:“陶厌的贱命不值钱,我的这条命,是殿下给的,若能救下殿下的命,是我的福气。”
陶厌说:“我这个人很爱说谎,但此时对殿下说的是真心话,若是没有殿下,我在这个世界上绝对不能独活。”
他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糟糕的运气拖累了程喜,毕竟他是一个招变态的体制。
依着程喜的好运,她就是那种遭遇变态,也一定能够逢凶化吉,反杀变态的人。
“这个宗门里老一辈的人,那个原诤,还有您的师尊,都有点奇奇怪怪的,应音是个温柔的人,宿飞星有点神叨叨的,不过不错,那个符邱很讨厌,但是心眼其实没多少。”
活了这么多年,陶厌比起幼年时候还是多了不少长进的,他已经成功进化为活体鉴变态机。
程喜虽然有点凶,可是不会像变态那样乱杀人,她心中自有一杆秤。
被她算作是自己人的感觉真的很不赖,几乎已经没有办法付出信任的陶厌其实悄悄的偏了心。
他能信程喜吗,可以。这话说出来,要是没有遇到过程喜的他可能会扇自己一巴掌。
觉得气氛比较沉重,陶厌感慨说:“我要是只九命猫妖就好了,听说猫有九条命,断一条尾巴,还一次殿下的命。”
说完这话,他的脑袋上突然冒出两只耳朵,身后噗叽冒出一二三四……九根毛茸茸的尾巴。
陶厌的身体也缩小了,变成了一只身段苗条的大猫。
干净发亮的毛皮,完美的花色宝石一般的眼睛,漂亮的人变成的猫自然也是世间罕见的好看猫。
陶厌:???!!!
狗比老天,他刚刚就随口一说,没许愿啊。
程喜摸了摸大猫薄薄的,带着一层细细绒毛的耳朵:“之前学会的变形术,变得不太好,但是应该算成功了,不会很长时间的。”
她现在的灵力不足以让勉强算高阶法术的变形术维持很久。
灵力这种东西,就是要不断的用光,上限才会迅速的增长。
她是按照记忆里的给她喂奶的猎豹小花变得,不过可能是变形术学的不太熟练,陶厌个头挺大的,不过不是豹子,而是大号的猫。
她靠在软乎乎的大号猫的肚子上,又摸了摸从陶厌身后长出来的尾巴,感觉自己今天有点糟糕的心情成功被毛绒绒治愈了:“很可爱。”
好像是大花,仿佛回家了一样。
耳朵上和尾巴传来的触感让陶厌有种浑身过电的酥麻感。
变成猫的样子之后,兽类的敏感的耳朵和尾巴仿佛也变成了他的禁区。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说不出口的,陶厌的尾巴不受控制的甩了甩。
他张开嘴,轻轻的咬了一口本该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发出来像猫一样的咕噜声,褐色的竖瞳是程喜清晰的倒影。
陶厌举起爪子,把利爪不太熟练的收进肉垫里,轻轻拍拍:看在你今天做的那些事份上,就勉强维持这样给你摸下尾巴吧,只要你开心。
第025章
“程师叔, 谢道友, 这是我们峰主送来的赔礼。”
崇明峰的弟子在事情过后,特地送了两份礼物过来, 一份给陶厌, 一份给程喜。
上面加了一道禁制,只有对应的人才能打开。
已经从大猫变回人形的陶厌看了两个储物袋,颜色不一致,花纹不一致,光晕都不一致,打开里面的东西就更加了:“为什么你那个看起来比我高级这么多?”
明明他受的伤更严重一点, 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这年头赔礼也搞性别歧视的吗?他算是看明白了,无极宗的男弟子不值钱。
送东西来的弟子正好听到了陶厌的抱怨,表情十分尴尬:“程师叔手里这一份还包括了我们峰主给她备的见面礼。”
“三师伯有心了,你回去告知一声, 我已经收到了他的心意。”
既然是赔礼,她收下来更加心安理得。
程喜没多少表情的送走了崇明峰的弟子。
“你若是喜欢的话,自己从里面挑几件吧。”
她给他挑的东西惹了这么多麻烦, 干脆就让陶厌自己选。
“不不不, 殿下为我挑的一定都是好东西。”
虽然这一次他吃了些苦头, 但是也货真价实的获得了好处, 身体里面的筋脉都比之前扩张了些,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至于崇明峰的老疯子,他发神经掐他, 最后还不是要给他赔钱。
陶厌这一生距离死亡很多次,心理阴影都被折腾没有了。
以前他是又要吃苦头,又没有好处。跟着程喜之后,日子都过得有盼头起来。
想到这里,陶厌把自己的那一份推到程喜跟前:“我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现在它们都是殿下的了。”
程喜看着他这毫不犹豫的动作有些吃惊:“这么大方?”
按理来说,陶厌也没有什么身家,穷人的他不应该更节俭一些吗?
她以前在宫里接触的那些从小穷怕了的人,有的很会花钱,有的很是抠门,但是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对金钱十分看重。
陶厌这豪迈的动作,简直就像是视灵石如粪土。
面对程喜提出的灵魂拷问,陶厌态度相当的诚恳:“我欠殿下的,其实也还不清,这么点东西就当是利息吧。”
反正他绑在程喜这条船上了,坚决不离开她。
而且只要他问程喜要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她不可能不给他。
这不就是变相的把自己当成移动仓库了吗,程喜抽了抽嘴角,到底还是把这个家伙的东西收起来,分门别类的放进一个空的储物戒里。
他们两个人总有分开的时候,等陶厌吃了亏,到她面前哭,她也绝对不会同情他。
可能是受到了那日的影响,谢玄尘连着闭门好些时日。
期间他不管理任何宗门事务,也不接待任何人。无论是他的师兄师姐,还是他的亲传弟子都没有见到人。
足足闭关了近半个月,谢玄尘直接传音:“程喜,你以后每日晨起,到无垢殿外,我会教你修行。”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妨快刀斩乱麻。谢玄尘担心自己会心软,或者滋生出难以斩断的心魔,决心快些把程喜教导出来。
这次出来的时候,他向程喜送了一柄剑。
承影剑,有影无形,是曰承影。
利剑出鞘,不见其形,远处的山石便在一瞬间化作粉碎。
“这把剑上古神剑之一,关于它的传说有很多。承影优雅高贵,为师觉得很适合你。”
程喜是女子,更适合优雅之剑,原本出身又高贵,加上天赋卓绝,配承影的确是恰到好处。
承影是一把中品宝剑,对于筑基期的程喜来说绰绰有余,一直到她元婴期,这把宝剑都会是她手中足够有威力的法器。
被程喜接手的承影剑发出悦耳的轰鸣声,显然它非常高兴,自己能够拥有这样一个合适的主人。
“天下有三柄杀人无形之剑,上品含光,中品承影,下品宵练。”
作为一名剑修,谢玄尘收藏的最多的宝器,自然就是各种宝剑。
三柄剑都在他的手中:“宵练早在千年之前,便断在了你的一位师姐手中,那柄含光落到了你曾经的师伯手里。”
视不可见,运不所知,是曰含光。
提到那柄含光剑,谢玄尘脸上掠过阴影:“他叛离了师门,投入了魔修麾下,若是有一日你碰到了他,及时躲开,切勿恋战。”
程喜认真点点头:“徒儿谨遵师尊教诲。”
“从今日起,你便用这剑攻击为师,什么时候你能劈砍到为师两指之间的位置,就算是出师。”
当年谢玄尘的师傅是怎么教导他,他如今便是怎么教程喜。
想要快速的增长修为,打好根基非常的重要。
程喜每天须得挥剑一万次,然后从白玉峰的山脚下跑到山上,再跑到山下。
在这一路上,谢玄尘为她设置了不少障碍。
这些陷阱障碍物都是他记忆里的东西,只要安排一些阵法在破坏之后,第二天人仍然复原。
程喜一开始的时候只能拿最普通的木头剑,大概锻炼了一个月,她便把木头剑换成了玄铁剑,再过去一个月,能够随意拎着极其沉重的玄铁剑到处在山上晃悠之后,她才被允许换成那柄承影。
而在这个时候,一直表现的非常顺从,乖巧听话的程喜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如今入宗门已有三月之期,当年同父皇商量好,是时候归家探望他。”
若不是程喜说出来,谢玄尘几乎要忘了这件事。
在她面前,谢玄尘是一个严厉却并不是温柔的师长,这是早就允诺她的事情,他也不可能随便出尔反尔,破坏自己的形象。
不仅不破坏,他还遵循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我同你一道回去。”
“师尊身份贵重,直接派云真师兄他们来接我便好。”
“你是觉得为师不好,不喜为师?”
“这倒没有,只是凡界没什么有趣的事,对您来说可能会很无聊。”
“无碍,为师有近千年不曾去过的环境,正好可以看看如今的凡界变成什么样子。”
“是很美的青山绿水。”
其实她也未曾见过大夏朝的大好河山,深宫太大,而她太招人恨,除了避暑的时候能随父皇一同去西北,几乎就没有迈出去都城。
不过都城一直都是繁华热闹的。
她作为修士,并没有刻意去家中的亲人,结果这么一回想,便发现过往的那些鲜明无比的记忆变得模糊起来。
“那便有有劳师尊安排了。”
师者命,不可违。
主要是程喜的确很想念家,不愿意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吵架,闹得彼此双方都不愉快。
她同陶厌说完了这件事,便挑挑拣拣一些仙界特有的东西。
父皇乃是人间天子,不好干涉他的进程,但是一些观赏性的宝物,还有蕴养身体的东西,至少能让他活得比正常值长一点。
程喜倒也不是没想过把程桀带入修真大道,只是程桀尚且没有找到合适的继承者,而她在修真界混的也不是那么好。
人人羡慕的亲传弟子,还是谢玄尘的关门弟子,却并没有让程喜多骄傲。
终究还是在长者的庇护下成长,她又怎么能拍拍胸脯说自己可以保证父皇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