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靠近她，跟她打招呼，其实是在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失忆。
　　“苏眉在跟着顾修和之前，可没有任何精神上的毛病。”褚居云示意隋漾漾往后翻，“刚被送去精神病院的时候，她情况也没这么糟糕。进了精神病院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我后来给她做过检查，她体内残留有大量违禁药品。而送苏眉去精神病院的，是顾修和的助理，说苏眉是个精神有问题的私生饭。”

　　隋漾漾和夏婉玉两个，都算是见过世事险恶、人性卑劣的人，可听到这些再一想细想，都不由自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倒竖。
　　那个外表光鲜亮丽，以温柔善良著称的顾天王，私底下竟然如此不堪！
　　“褚老师，不是我怀疑你。”沉默了一阵，夏婉玉开口，嗓音都有点抖，“但是你说的这些，有直接证据吗？怎么证明苏眉之前跟的人就是顾修和？怎么证明这不是她因为精神有问题，而臆想出的一切？真的……没可能是误会吗？”
　　不怪夏婉玉这么问，顾修和真的算是她那一代人的偶像，她不算顾修和的死忠粉，却也是听他歌长大的。而且顾修和在最红的时候退圈，大家都把他当做清流和传说。
　　夏婉玉真的很难接受，不看到铁证，就忍不住会想替顾修和解释。
　　“我不知道你还想要什么样的证据，如果我说……”褚居云看了隋漾漾一眼，回答夏婉玉，“是我亲眼所见，你信吗？”
　　虽然褚居云比顾修和年轻许多，但他俩在娱乐圈的风评差不多，地位也类似，加上最近私下里的接触，如果在这两人中比较，夏婉玉当然更相信褚居云。
　　更何况，其实有这样的苏眉在，已经不需要别的证据了。
　　这真的是房子塌了，夏婉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隋漾漾没参与他俩这段对话，她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却又始终抓不住。
　　苏眉的情况了解完，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也几乎不开口说话，就像个漂亮的木偶，别想问出什么东西。
　　照顾她的护工说，现在这样还算好的，刚来的时候动不动自残，那才可怕。
　　隋漾漾无奈，只得先离开。
　　到楼下的时候，院方一个高层跑出来找褚居云，说是有重要事情要汇报。
　　隋漾漾和夏婉玉便先去停车场，刚到入口就看到一辆大红色跑车疾驰而来。
　　太过招摇，隋漾漾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就看到一个戴着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的姑娘从车上下来。
　　那姑娘身姿窈窕，看着有几分眼熟。
　　隋漾漾还在想这人在哪里见过，那姑娘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擦身而过的瞬间，姑娘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朝隋漾漾微微一笑。
　　隋漾漾猛地回头，那姑娘却已经大步走开了。
　　“这姑娘条件不错啊。”夏婉玉也看到了，职业病发作，忍不住评价，“如果出道，应该能红一段时间。”
　　“她连脸都没露全，你就看出星相了？”隋漾漾被她一打岔，思绪有点乱，随口道。
　　夏婉玉拉开车门：“眼睛是一张脸的灵魂，眼睛好看就够了，至于脸……就算不好看也能整容，反正她眼睛也是整的。”
　　“整的？”隋漾漾坐进车里，愣了下。
　　“对啊，还是照着你整的，你不会没看出来吧？整得挺成功，应该原本底子就不错。”夏婉玉上了驾驶座，“不过，我说的星相，是指她的身材，以及她身上的气质……”
　　照着她整的？
　　“我知道她是谁了！”隋漾漾回头朝车外看去。
　　隋影！
　　也是上回在林鹤文聚会上戴着面纱跳舞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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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隋影是谁？”夏婉玉一头雾水。
　　隋影还没正式出道, 即便是圈子里，也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
　　所以，夏婉玉不知道也正常。
　　“杨正信的情人，也是替掉庄芯新剧女主的那个神秘新人。”隋漾漾一边回夏婉玉, 一边觉得奇怪。
　　隋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疗养院, 理论上，隋影当然可以是来探望病人的, 甚至还可能是她自己生病了。
　　可是, 怎么刚好就这么巧呢？她今天过来, 隋影今天也过来。
　　对于太过巧合的事情, 隋漾漾都觉得, 没那么简单。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夏婉玉很惊讶，她自认为经营多年, 在圈子里人脉还算不错，对娱乐圈的消息不敢说了如指掌, 也肯定比一般人知道得要多。可今天从褚居云和隋漾漾这里听来的消息，让她极度怀疑人生。
　　明明大家都处在同一个圈子里，为什么这些东西她一个字都没听说过？特别是顾修和那么大的事情, 竟然一丝风声都没传出来。
　　到底是这俩的消息太灵通，还是她已经被时代淘汰了？
　　“无意间知道的。”隋漾漾现在没空跟她解释太多, “你可以查到她的背景吗？”
　　“我马上安排人去查……”夏婉玉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忽然觉得不对, “她也姓隋？”
　　隋漾漾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同样姓隋，长得……整得很像，又同一天出现在褚居云的疗养院, 怎么看都不大对劲。
　　别的且不说，有人照着自己脸整容，还跑到本尊面前来晃悠，那种滋味真的不太好。
　　尤其是，她俩连姓都一样。
　　“我得下去看看。”隋漾漾还是觉得不对。
　　“看什么？”夏婉玉抬头看过来，也准备下门。
　　“没什么，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隋漾漾下车，“我去找褚老师，让他帮我查一下，隋影到底是来探望谁的。”
　　假如，她是说假如，隋影也是来探望苏眉的，那就……
　　隋漾漾下了车，原路返回。
　　看隋影这熟门熟路的架势，应该不是第一次来。
　　褚居云只要查看记录，就一定能发现她来探望的人是谁。
　　隋漾漾边想边走回住院部楼下，却没看到褚居云。
　　他回办公室了？
　　还是走了另一条路去停车场？
　　隋漾漾刚想给他打个电话，就听到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褚哥哥～”
　　这个称呼……隋漾漾手一顿，循着声音绕过转角的大树，看到另一条路上，褚居云被戴着口罩的隋影拦住了。
　　两人正说着什么，不过褚居云背对着隋漾漾这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隋影倒是正面，她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一道桥，满满都是喜悦，看起来跟褚居云很熟悉的样子。
　　距离有点远，刚才那声招呼隋影拔高了声音，隋漾漾能听到，现在两人小声交谈，她就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隋漾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躲在树后，伸手将树枝拨开一条缝，偷偷看着他们。
　　隋影说了句什么，褚居云摇摇头，似乎不同意。隋影突然上前两步，整个人凑到褚居云眼前，几乎跟他脸贴脸。
　　隋漾漾抓着树枝的手陡然一紧，心脏痉挛般缩了下，脑子里突兀地劈过一道惊雷，她忽然懂了，她是真的喜欢褚居云。
　　跟上次从余溪的角度来判断不同，这次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喜欢褚居云。
　　上一次，她觉得自己喜欢褚居云，还有心情跟他争强好胜，想要撩拨他也动心，在气势上压他一筹。
　　其实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里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和好胜心呢？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巴不得他也喜欢自己才是，巴不得他多看自己一眼，巴不得在他心里有个最好最美的形象，巴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而不是想着怎么打败他……
　　就像这一次，看到褚居云面对贴过来的隋影不动不避，她心脏就像被人泡在柠檬水里，酸得发涨，涨到刺痛，难受得要命。
　　这才是喜欢一个人的感受。
　　岑静白说过，陶杭也说过，褚居云有洁癖，不会轻易让别人近身。那天晚上的露营，他宁愿单独搭吊床都不肯跟陶杭挤一起，就是证明。
　　男人都不行，女人就更不行了，之前隋漾漾能，还为此特别高兴，觉得自己在褚居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可现在，隋影也能。
　　他们看起来明明是旧识，但上一次在林鹤文的聚会上，褚居云表现的，却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样。
　　隋漾漾的手握紧又无力地垂下，有很多以前忽略的细节，都突然冒了出来，无比清晰地在脑子里回放。
　　其实，褚居云对她的好，是从还没认出她就开始的。
　　之前她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并没有深入去想过，只当他本性温柔，对谁都好。然而仔细想想，他哪里对谁都好了？
　　跟他合作过的庄芯，被他当众打脸；纪歌韵，他也从来不给多余的眼神。
　　褚居云之前，只对“隋漾漾”好。
　　这个“隋漾漾”，隋漾漾以前一直认定了是指身体里的灵魂。
　　现在看到另一张相似的脸出现，她才开始忍不住深想。
　　褚居云应该是喜欢她的，只是，他到底是喜欢这张脸，还是喜欢小时候那个爱哭鬼的灵魂？或者，只是这两者刚好凑到一起，才能让他喜欢？
　　按照隋漾漾以前的性格，对褚居云有任何疑问，她就直接冲过去问了。
　　可刚才隋影那声“褚哥哥”，像在隋漾漾心尖上扎了根针，痛得她实在是没有了自信。
　　她以为的独一无二的称呼，原来并不是。
　　到这时候隋漾漾才明白，别人说爱情会让人卑微是真的，她从来没有这么不自信过。
　　冷静，别冲动。
　　隋漾漾这么跟自己说，然后深呼吸两口气，到底没敢再多看一眼，匆匆跑回停车场。
　　夏婉玉正在跟人打电话，见隋漾漾表情不对，很快结束通话：“查到了吗？褚老师怎么没一起回来？”
　　隋漾漾像是没听到她的问题，直愣愣地反问：“刚才我听到你好像在问什么……是褚老师帮忙？他又帮什么忙了？”
　　“哦，有人爆你之前的黑料，褚老师帮忙压下去了。唉，这样的事都好几起了，今天我真是感觉我这个经纪人当得极其不称职……”夏婉玉有些感慨，又看她脸色实在不好，不免担心，“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不高兴？”
　　“没事……我以前的黑料？褚老师也帮着压过？”隋漾漾心情更复杂了，但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你能具体说说，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吗？录《种田记》之前，有吗？”
　　夏婉玉哪里能想到她看到了什么，看她面色渐渐恢复正常，又认定两人现在关系是真好，便把自己查到的事情都跟她说了。
　　果然是以前就帮过原主，隋漾漾像被人扔进了冰窟了，从头到脚都拔凉拔凉的。
　　“我不得不承认，褚老师对你确实挺上心……”夏婉玉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褚居云已经回来了，她顺口问了句，“查出来了吗？”
　　“查什么？”褚居云一边上车一边问道。
　　夏婉玉一愣：“漾漾刚才不是去找你查隋……”
　　“走吧。”隋漾漾出声打断夏婉玉，然后对褚居云道，“没什么。”
　　夏婉玉也不是傻子，一看情形不对，马上就闭嘴不说话了。
　　车子缓缓朝前驶去，褚居云侧头看了隋漾漾一眼。
　　隋漾漾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直接闭上了眼睛。
　　褚居云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隋漾漾闭着眼睛却竖起了耳朵，以褚居云的聪明细腻，从刚才夏婉玉那半句话，应该能明白她看到了什么。
　　如果他跟隋影没什么，就该解释一句。
　　可是，他一个字都没说。
　　隋漾漾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起夏婉玉刚才提到的，在她还没穿过来之前，褚居云已经在暗中帮助原主，而且帮过很多次。
　　基本上从原主出道，褚居云就一直在关注着她。
　　甚至，可能她还没出道的时候，褚居云就在照顾她了，比如苏眉。
　　或者更准确地说，褚居云一直在保护原主和她身边的人。
　　那之前褚居云对苏眉的解释，会不会也是骗人的？
　　隋漾漾从来没有怀疑过褚居云，这一次却控制不住会多想。
　　可身边的褚居云好似没事人一样，一个字都懒得说。
　　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