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怎样耍赖,江沼都不怕,就怕文乐拿了皇后娘娘偏袒她来说事,小时候她同文乐争个什么东西,无论是谁对谁错,娘娘总是会无意中向着她,文乐心头为此生过不好怨,却又离不开她,就如同亲生姐妹,一个被娘疼,一个被娘嫌。
江沼便叹了一口气。
文乐见她脸色有了动容,直接就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我待会儿让唐公子扮成个姑娘的模样,跟在本宫身后,你可得替我打掩护。”
文乐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走哪儿只要带上江沼,那就是一道护身符,父皇母后都不会过问她。
江沼这回当真是为了文乐豁出去了,“你可得把握好分寸,亲事都已经订了,趁着这次机会同那唐公子好生了断,往后可莫要再想那有的没的,我瞧那三皇子不错,比起唐公子来,硬朗得多,竟也不知道你是个喜欢小白脸的人。”
“小白脸这说法,那也是先认同了人家长的好看。”文乐听到江沼后面那句,便同她掰扯上了,出了东宫,去往行宫的路上,文乐就一个劲儿地同江沼夸那唐公子,说他眉毛长的好,鼻梁生的好,肤色又好,巴不得江沼也能同她一块儿喜欢上。
江沼坐在马车上,往后瞧了一眼,见那唐公子扮起姑娘来,倒是有模有样,还真让人辨别不出来,只是那身影和走路的脚步,江沼瞧着,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似是在哪里见过,却又完全没有印象。
“放心,大皇兄已走在了前头,替咱们开道。”文乐以为江沼回头,瞧的是陈温,若这回不是大皇兄提出要去行宫凑热闹,文乐哪里有那胆子这番贸然前去。
文乐正是笑得欢心。
江沼却是拍了拍她肩膀,“文乐,你瞧瞧,那是不是三皇子。”
文乐如今一听这名字,全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忙地将那马车帘子彻底地掀开,半个身子探了出去,马车的队伍之后,那两匹马上坐着的人,不是三皇子和他的随从,又是谁。
文乐气得咬牙。
“怎的越是讨厌他,他越是出现在面前。”文乐堵了心,放在帘子一放,好心情就坏了一大半。
昨儿夜里,她瞧完江姐姐,从东宫出来,便撞上了三皇子。
走夜路时,文乐本就有些胆小,加上前两日又在长公主姑姑那瞧了几本游魂的话本子,凉风从面上一刮过,文乐便觉得周身一阵冷飕飕,总觉得身后有东西,正走得胆战心惊,三皇子却是从那墙根处的一片阴影里,冷不丁地冒出来,差点没把文乐给吓死。
当场魂儿都飞了,愣是回头抱住自个儿的宫女。
文乐就没那般丢人过,几声护驾叫得甚是大声,将那附近的太监和侍卫们都引了过来,三皇子却是立在深深的看着她,那眼神文乐瞧得很清楚。
就是嘲讽。
文乐质问他,“你为何会在这,莫不成想跟着本宫。”
三皇子没理她,脚步往前走,回答的漫不经心,“这条路并非只是公主能走,公主心头若没做什么亏心事儿,怎会怕那鬼魂。”
“谁,谁怕了。”文乐追着三皇子掰扯了一路,一直到了她殿门前,三皇子才回头看着她说了一声,“这宫里就没有人嫌弃你话多过?”
这话差点没把文乐给气死。
“我平时也算是个懒得说话的人,竟是头一槽被人说话多,我要是嫁给了他,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被他挤兑。”文乐一想起来就生气,牙一咬说道,“他来了又如何,我就要同那唐公子快活,他管得着。”
文乐说着话,江沼便打着瞌睡。
待一行人到行宫,已经到了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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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此时确实如皇上所说,正是芍药的季节。
皇后同皇上正坐在后屋里的软榻上,一面喝着茶一面赏着花,抛开了那国事,两人难得轻松一回,颇有些乐不思蜀,一时也没想起宫里的几个孩子。
高公公从一片花卉之中穿了过来,上了木制台阶,到了那金钩挂起的幔帐跟前,拱手禀报,“启禀皇上,娘娘,太子来了行宫。”
两人一愣,皇后问,“可是出了何事?”
高公公便说,“娘娘放心,都好着呢,殿下说也想来行宫住住,连换洗的行头都搬了过来,瞧那势头,怕是要常住。”
皇上和皇后这回竟是异口同声地斥了一句,“胡闹。”
高公公便将太子的话传达了清楚,“殿下说政务上的事,皇上和娘娘不必担心,他都安排好了,宫里的太监两个时辰来回报一次,那折子今儿也是让周公公,一道随着马车都运了过来。”
皇上和皇后听后,半晌都未说话。
“他倒是能豁出去。”皇后说了一声,便让高公公去召见了太子,“让他进来吧。”
当初媳妇送上门他不急,反而急的是她这个当母亲的,如今他倒是又急上了,别说是江沼,皇后心头也有些不来劲了,出行的那日,本来可以为他做了主,只不过是想多晾他一阵,想着等江家的二姑娘嫁了人,再去定亲也不迟。
谁知,这人一着急起来,连这几日都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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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沼到了行宫,就没有出过屋子。
江沼能陪着文乐来,却没想过要同她一块儿出去,怕撞见了皇上和皇后,更怕撞见了太子,任凭文乐将那唐公子做的纸鸢说的有多好看,江沼均是不为所动。
文乐劝不动她,便只好一人带着唐公子去了外头的青草地里。
文乐这一去,到了黄昏都没见人回来,江沼早让素云前去打探过,说是文乐纸鸢又没放成,被三皇子留在了殿里走了一个下午的棋,这会子还未分出胜负来。
只要不是那唐公子就好。
是三皇子,江沼倒是放心。
江沼也没再管文乐,洗漱完了便打算歇息。
江沼在屋子里躲了一日,没见到陈温,眼瞧着天色暗沉下来了,心头便彻底地放松了下来,进屋褪了鞋袜正欲打横好生睡上一觉,便听外头素云唤了一声,“周总管。”
江沼想也没想,就要往那被窝里躺。
没过一阵,素云的脚步便匆匆地走了进来,“小姐,周总管说殿下身子有些不适,宫里的太医这回有没有跟来,如今恐怕也就小姐能帮得上忙。”
若是放在往日,江沼还会怀疑周顺这话的真假,然昨日她染了风寒,陈温又那般同她亲热过,传染的可能性极大,江沼便没有多想,忙地从床上起身,蹭了绣鞋,提着一盏灯,跟在了周顺身后。
行宫不必皇宫那般严禁,住过来的人,图的就是个消遣,亭台楼阁皆有,又是依山傍水,后头的一座小山,就靠在那凉亭的边上,陈温今儿过来,就住进了这里。
江沼跟着周顺的脚步,进了殿门,却没进屋,周顺带着她,直接绕去了后头的那座小山跟前,江沼有些疑惑欲询问周顺,便见前头的凉亭里亮着一盏灯,陈温一身夜黑色的衣袍,正立在那等着她。
“过来。”
陈温听到脚步声,却也没有回头,似乎早就知道是江沼。
江沼走了过去,刚靠近,就听他说,“灯灭了,我有东西送你。”
江沼疑惑地看着他,想不出来这黑灯瞎火的,还能瞧见什么东西,江沼顿了顿,见陈温的目光又望了过来,这才揭了那灯罩,轻轻一吹,这一处的光线便彻底地暗了下来。
江沼刚抬头,便见陈温手里握着一琉璃盏,那口子处被他的手掌盖住,点点光亮在那琉璃盏内不断的闪耀,颜色昏黄,如同星火。
“你要的星星。”
陈温突地将头偏了过来,蹭了蹭江沼的头,松来了手,将琉璃盏放在了江沼的手里,里头的光亮不断地从那琉璃盏内溢出,飞进了跟前的小山里,点点星火融进去的瞬间,江沼便见对面的草丛堆里,不断地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如同一片星海坠落到了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 突如其来的加更,连我自己的惊讶了,果然还是要让人鞭策,哈哈哈,宝宝们惊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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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江沼瞧着那一片游动的星海, 愣了神。
“喜欢吗?”陈温握住了她的手。
行宫这一处萤火虫每年都有,却没有今儿夜里的多, 夜色一落下,陈温便让人将四处的萤火虫捉来,如今那琉璃里的荧光一亮,整片小山都亮了起来。
江沼竟也一时瞧痴了去,忘了是因何缘故才有了这星海,只点了点头,唇角露出了一道好看的笑容来,欢喜地说道,“喜欢。”
陈温看着她的侧脸入了神。
江沼回头望过来时,陈温便将她拉入了怀里,轻轻地说道,“这世间的好东西,只要你喜欢,我都给你。”
昨儿夜里江沼对他说, “这世间只要是个好东西, 我都喜欢, 殿下又如何能一一都满足。”
他却想试试。
去记住她的每一桩, 并非是赎罪, 而是为了她脸上的那道笑容。
“婚书拿到了。”陈温的下颚蹭在她脸上, 声音平稳,说完那唇角却是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从江沼到芙蓉城,两人退婚开始,到如今几月下来,漫长得如隔了三秋,也只有此时此刻, 陈温才感觉到了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很安心。
就似是历经千山万水,终于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那件珍宝。
失而复得的珍宝。
陈温转过了江沼的身子,让她面对着他,突地低头问她,“想不想看看。”江沼忙地摇了摇头,“婚书是圣旨,我怎能随意看。”且还是她自个儿的婚事,多羞人。
陈温却已从那袖筒里掏出了婚书,在江沼的跟前展了开来,没有灯火,唯一的光亮便是身后那小山上的那一片星海,提青色的光晕落在了两人身上,两人的头挨在了一起,陈温垂目,同江沼额头相抵,低声地同她念了起来。
“江氏江晖成之女江沼,娴熟温良,品貌兼得......今许配于太子为正妃,择良日完婚。”
陈温的声音很低。
江沼却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楚。
陈温念完合上了那圣旨,一阵沉默,陈温突地低下头,对着江沼唤了一声,“太子妃。”
江沼抬头,满脸羞愤。
然四目相视,两人的唇角却是安耐不住地同时上扬,江沼瞥过眼不去瞧他,陈温便又伸出胳膊,将她紧紧地揽在了怀里。
“看星星。”
江沼从他怀里偏过了头,夜色寂静,跟前荧光围绕,恍如身在星海,江沼的侧面在陈温的胸膛上蹭了蹭,陈温底下头,便瞧见了她嘴角的那抹微笑,心头不由地一暖。
终是明白,错过的东西不一定永远都会错过,所谓的对的时间,对的人,不过就是经历了种种磨难,自个儿争取而来。
只要心还在,一切皆可以对。
事在人为,感情也是如此。
如同眼下这般,对的人,对的时辰,正是那岁月静好的模样。
“明日天一亮,我就去江家,你风寒刚缓过来,还未好利索,江家近日因筹办亲事,登门的人多,你先在这养养身子,过两日我再过来接你。”陈温对她说完,江沼才想起来,自己为何会来这儿,忙地从他怀里起身,瞧了一眼他的脸色,问他,“殿下适才说的身子不适,莫不是又在诓我。”
陈温看着她抿着唇笑。
江沼说,“哪有人拿自个儿的身子当玩笑......”
话还没说完,陈温的唇瓣就覆了上来,将那后头的话尽数给堵了回去,一番纠缠,江沼已是气喘吁吁,陈温便松开了她摸着她的脑袋说道,“你夫君身子结实得很,沼儿不用担心。”
“我先回去了。”
江沼从他怀里出来,脚步匆匆地往远处周顺手里的那点灯火走去。
那夫君二字听起来,莫名的羞人,江沼一时想起了东郊,生怕他又逼着她唤他一声。
江沼回到住处,素云正站在门前,身子靠在那柱子上,如一只啄木鸟,不断地点着头,江沼病了这两日,素云也没有睡好,这会子终究是没有熬住,站着都打起了瞌睡。
江沼扶着她胳膊,拍了一下,素云猛地惊醒,“小姐回来了。”
江沼没让她再守夜,直接带着她去了隔壁的厢房,将她往屋子里一塞,便关上了门,“好好睡一觉,明儿睡醒了再过来。”
江沼同文乐共住了一个殿,不过是房门不同,江沼将素云关进了那屋里出来,突地就想起了文乐,想去瞧瞧文乐这一日如何了。
下了台阶,江沼便直接过去敲了文乐的门,房门过了好一阵才打开,那开门的宫女起初神色还有些紧张,一见是江沼,便放心地笑了笑,将她让了进去,“江姑娘可回来了,公主适才还去寻了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