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们刚才那番言论,若是殿下计较起来,随便一个妄议太子的罪名扣下来,就有得她们受。
几位反应快的姑娘便拉着沈霜,顿时焉了气儿,“我的好妹妹,可千万要替咱们求求情,别让江姑娘记到心里去,咱们也就是嘴巴子没关门,可不想惹了祸事。”
沈霜没应。
几个姑娘又拽住她袖子一摇,沈霜便松了口,“往后可莫要乱传了,就算是侥幸保得了一回,可保不了第2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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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园中的席位,分了内客和外客。
姑娘夫人们一边,公子爷们儿们一边。
沈老爷单独腾出来了一个雅间,让专人伺候着太子和瑞王,离那临时搭建的绷子也不远,宴席开始后,虽瞧不见外头的人,但说话声还是能传进来。
宴席上的人几轮美酒进肚,声音愈发高涨,昨儿沈颂提到的那位买了罗姑娘为妾室的商人,今儿也在,那人姓张,名号张二爷。
同沈家打交道多年,也算是同沈老夫人有些交情,不仅如此,沈老爷在世时,两人没少一起饮过酒。
做药材买卖的人和治病的大夫,归根结底,走的都是同一条路子,两者相辅相成,行业里的那些传言和风声,也早已经互通。
包括沈家是如何起家,先祖拜师何处,张二爷都清楚。
宴席开始后,张二爷兴致很高,同几位小药铺的老板聊得正是得意,见沈大爷好不容易空闲了下来,立马拉了他过来,屁股往旁边一挪,硬是给他挤出来一个位置。
“我该同沈大爷道声贺喜,沈家能有今日,也是你们应得的。”
沈大爷眉目轻皱,“张爷何出此言?”
张二爷回头往那雅间的方向一望,悄声附在沈大爷耳边说道,“今儿沈老夫人寿宴,能请太子和瑞王前来贺寿,沈家的飞黄腾达,不就是指日可待了?”
这话听着是在道喜。
却带了些酸。
沈大爷一笑,“我道是何事,今日太子和殿下过来,不过是为了灾情,张二爷这声道喜,我沈家可受不得,莫非张爷还不清楚,我沈家自来不求名誉,只求能保住祖上的基业。”
话头本也该就此结束了,沈大爷人都已经站起来了,那张二爷却是没想罢休,一把又将他拉了回去,满身酒气地说道,“沈家的基业,我倒是清楚。”
“当年香山谷的药王顾先生,收了八个徒弟,几十年过去,能撑到如今的,也就只有你们沈家,我突然想起来,沈老爷子在世时,来我这里买了几位特殊的药材,虽未告诉我要做何用,不过我猜,八成也是顾先生留的那药方子上头的东西。”
沈大爷脸色一变,对不远处的几个家丁使了个眼色,“张二爷喝醉了,先扶他下去休息。”
两人刚靠近,张二爷一把便将其推开,一个起身蹭倒了身后的板凳,立在了那宴席中间,声音突然就提了起来,耍起了酒疯,“谁都知道你们沈家每代都会找一位资质优秀的人,来继承顾先生的衣钵,几代下来皆是传男不传女,谁知沈老爷子当年却偏生棋走险招,竟越过了你这个嫡长子,直接传给了沈家的四娘子,只可惜四娘子终究还是负了他,不肯留在沈家,坚决要嫁进江陵江家。”
这一吵闹,场面的声音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张二爷借着那股酒劲,不吐不快,“要不是十年前的那场瘟疫,连我也被沈老爷子给骗了,你我皆知那瘟疫一起直毁人肺腑,根本就是无药可医,要不是四姑娘,围城中能有人活着回来?”张二爷说完又是一脸疑惑,“不过我就是好奇,那么多人都活了下来,怎的四姑娘自个儿却没能出来,若我猜得没错,怕不是沈老爷子制成的那丹药......”
最后一句张二爷没能说出来。
沈大爷立在他身后,从袖子底下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往张二爷后腰上一戳,张二爷整个人一软,身子直接瘫在沈家两家丁怀里。
沈老夫人派来的人也才赶到。
张二爷刚耍酒疯,大哥儿沈鸿立马就去了沈老夫人跟前,江沼也在,只见大表哥附在外祖母耳边说了什么,外祖母的脸色突然就变了,问了一句,“当真提了这事?”
大哥儿点了头。
沈老夫人赶紧让鸿哥儿过去,“甭管是什么法子,止了他那张嘴再说。”
江沼正要问沈老夫人发生了何事,沈老夫人却是先转过身抓了她的手,温和地说道,“姑娘先回你竹苑,今儿人多,咱就不图这热闹了。”
说完便也将沈家的几个姑娘,都支了出去,“都去你表妹屋里坐坐。”
几人一道起身,走到廊下,大姑娘和二姑娘眼睛却都是不由自主地往外客的方向望了望。
今儿虽被沈霜臊了一顿,两人还是暗地里收拾打扮了一番,本想借这机会瞧一眼自个儿的未婚夫,谁知还没瞧见人,那头就出了事。
江沼笑她们那做贼似的模样,也扭过头顺着那视线望过去,却一眼就看到了陈温。
江沼适才跟着瑞王出了那鹅暖石路,便分了道,瞧着时辰也快到了宴席,江沼便往长廊上走,这才错过了与陈温在沈老夫人屋里的碰面。
宴席一开,宾客分了内外。
若不是此时看到陈温,江沼还不知他今儿来了沈家,江沼眸子一淡立马收了视线转身走人,大姑娘二姑娘左顾右盼地瞧了两眼,赶紧跟上。
“是出了何事?”走在路上沈桐心头还是不安,问了一句,三十多桌的宴席,这会子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谁都想知道。
后来快到竹苑了沈桐实在忍不住,便揪住沈家三公子沈康过来,让他去打听打听出了何事,沈康没去多久就回来了,也带回了消息,“外客那头有人喝醉酒闹了点事,姐姐们不用惊慌。”
沈霜自来会察言观色,更何况是自个儿同父同母的弟弟,见沈康低着头,眼神打飘,便知事情有蹊跷,没过多久便寻了个借口跟了出去,匆匆找到了沈康,“有什么事瞒得过今晚,也瞒不过明日。”
沈康便同她说了,“张二爷今日在宴席上,提起了沈家那张药单子,还提了四姑姑的死,这事三姐可莫让表姐听见,祖母可是特意嘱咐了,能瞒一阵是一阵。”
沈霜这回也被震住了。
沈家那药单子就如同天上的九霄云殿,玄乎得很,说没有人人又都听说过,要说有,却无人看到过。
别说沈霜,就连沈大爷怕都没见到。
沈家上下今儿四处都忙,没人顾得上清扫庭院,沈霜一时失神,没注意到脚下,踩在了一根积雪压断的枯枝上,身子一个失重,眼见着就要屁股着地,胳膊肘及时地被一只手托住,带着一股轻风,沈霜能闻到清淡的薄荷香。
“小心。”
待沈霜回过神,对面的人已经松开她,直朝着宴席的位置而去。
沈霜瞧着那挺直的背影,竟是哑了声,忘了问姓名。
好在沈家的官家跟了过来,沈霜便抓住官家问了句,“刚才那人是谁?”
“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秦将军。”
沈霜深吸了一口长气,愣了好久,脸色渐渐地开始发烫。
秦将军本在外头候着,见院子里的热闹声突然安静了下来,便立马进去找陈温,刚过去就见陈温和瑞王迎面走了出来。
张二爷说的那话,不懂的人听了,就当是酒后胡话,没往心里去。
但同行之人,知道内情的人听了,便会忍不住多想。既然沈四娘子继承了沈家衣钵,如今人都死了十年了,那又是谁继承了衣钵。
陈温出来见到沈老夫人,还未开口,就听沈老夫人先福身说道,“今儿是我沈家招待不周,还望殿下和王爷见谅。”
陈温便不好再问,也没有再呆下去,有他和陈誉在,沈家只会更忙。
出了沈家大门,瑞王才终于将那沈四娘子对上号,“沈四娘子不就是江二夫人吗。”
陈温脚步很快,根本没搭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白嫖跃跃是需要技术的,前五十名才能瞟得到,今天不确定有没有二更,如果能写出来应该也是下午。(后面的人物会慢慢地串起来的,保证每一个都不是虚设。)
跃跃再推一篇自己喜欢的一个古言文案。
《暴君的报恩》
前世程寒碰到了一个被人欺负的小丫头,动了恻隐之心,买了回去继续欺负。
后来朝中大臣说,找到了前朝余孽。
程寒看着跟前这张无比熟悉的惨白小脸,笑了笑,“原来你是公主,朕之前亏待了你,给你个妃子的名分如何?”
两朝人马在城门前对峙的那一日,程寒看到城墙上站着一个身影,红如火。
小丫头回头冲他一笑,如一片落叶飘下了城墙,茫茫白雪中映出了一团血红,红的妖艳夺目。
小丫头死后的第五年程寒郁郁而终,再次睁眼,程寒回到了他将她初次买回来的那夜,程寒看着跪在自己跟前,褪尽衣衫的人儿问他,“皇上可满意?”
程寒起身将她扶了起来,替她披好了衣物,紧紧地拥入怀里,“朕满意。”
从此小丫头便知,皇上看上了她的美色,
渐渐地开始得寸进尺。
后来小丫头发现叔伯口中的暴君,脾气真好,直到有一日看到欺负过她的姑娘,被剁了手,小丫头才吓得花容失色防备地看着他。
程寒却将刀递到了她手里,“谁要欺负你,你剁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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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瑞王觉得今儿陈温不太对。
不怎么理他。
从进沈家之后, 任他说什么,他都不回应, 连个敷衍的“嗯”字都没给。
“皇兄可知今儿那醉酒之人,说的酒话是何意。”瑞王听出来了,那老头子的话不止同沈家的基业有关,还同十年前的那场瘟疫有关。
十年前的事,陈温都不知道,瑞王比他小两年,更是知道的少之又少。
只知道江家的江将军和江二夫人,因为那场瘟疫,被父皇封为了烈士,对江家也甚是关照有加。
就拿这回退婚的事来说,母后的一番手腕,招招皆是针对皇兄,丝毫不手软,且从小到大, 母后就极为护着江姑娘, 对江姑娘的感情都快胜过于她亲生儿子了, 那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沈家能有什么药单子?”瑞王又问了一句, 陈温走在前头一个顿步, 瑞王及时地稳住了脚跟, 脸上的惊慌未退,便见陈温那双黑眸深深地定在他身上,顿了两息才淡然地说道,“这些用不着你操心,年后孤会禀报父皇,也该给你定门亲事。”
陈温往前走了好几步了, 瑞王才反应过来,“定什么亲,本王还早呢......”
陈温握住缰绳登马之前回了头,“孤四岁就同你嫂子有了婚约,翻了年你便满十九,何来的还早。”
不知是不是瑞王的错觉。
沈家门前的那排灯火下,阴影投在他嘴角,瑞王竟从那张脸上瞧出了几分得意。
瑞王就跟石雕一样顿在那。
觉得特玄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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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的三个姑娘,沈霜先走,过了一阵,大姑娘二姑娘也相继离开,心头一直念着人,哪里又有心思静下来闲聊,想想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相见,仅仅只隔几步之远,却会不上面,谁又不黯然伤神。
“姐姐们赶紧下去碰碰运气吧。”
江沼也没留。
院子里也就安静了那一阵,之后倒又有了热闹声。
素云收完几上的茶杯,正准备伺候江沼沐浴,门外几声敲门声,素云出去一看,是沈家二公子沈颂。
今儿闹事的人是张二爷。
买了罗姑娘的人也是张二爷。
起初江沼只说是琵琶断了弦,沈颂并未多想,今夜罗姑娘找上门,沈颂便知怕是另有隐情,倒也没想去刨根问底,只不过今儿发生了这事,沈颂认为还是得告诉她一些事,“表妹可听说了今儿那闹事之人?”
江沼摇头,沈康只说有人喝酒闹了事。
“那人名为张二爷,与我沈家相交多年,也算是知根知底,早些年曾娶过两房妻妾,均没有活过三十,暗地里便有了克妻的传言,若表妹当真同那罗姑娘认识,还得提醒一二,幸福了固然是好,可莫也出了意外。”
江沼怔住。
原本知道罗姑娘嫁了人之后,也没打算再管,谁知竟有这等事,江沼又想起那日罗姑娘撞到她马车上的那番惊慌模样,心头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