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把柴刀藏在外衣里。
幸好她今天是穿的加厚长外套,这么看起来不突兀。
她想起自己被推下车,心里怒得不行,本来想一个人先回村。可又转念一想,她属性低,投骰子成功率也低,虽然前面两次人品爆发大成功了,但之后可不一定。
正如王钊所说,他们是一个团队,多一个人,就多一次投骰子机会,多一点成功率。
不为别的,只为投骰子,她也离不开这几个队友。
苏雅勉强站起身,道:“我得回去……看看其他人情况如何。”
谢潮音微顿,问:“你要回去看他们?”
“对。”苏雅咬牙切齿,心说,我要回去看我的骰子一号,骰子二号,还有骰子三号。
当她拖着伤体回到大路上的时候,正看见王钊背着柳叶儿,从泥石流发生的方向走来。
“你们还活着!?”
“你还活着!?”
苏雅和王钊同时惊讶地说。
双方互相搀扶着往村里走,路上交换情报。
苏雅讲了鱼头人npc,但是隐瞒了柴刀。
王钊那边,他下车去追苏雅和鱼头怪,躲过了泥石流。
柳叶儿和胖子留在车里,被泥石流压住。他们每分钟进行一次体质检定,不成功就扣除生命值,胖子骰运不济,直接被扣死了。
柳叶儿运气特别好,投了十几分钟,不仅苟住了性命,还投出大成功,自己从泥巴下爬了出来。
“该啊!”苏雅一听胖子死了,完全不想掩饰快意,“天道好轮回,卖队友死得可真快。”
柳叶儿打了个寒颤――她觉得苏雅好像瞪了她一眼。
三人一同回村,去找村长。
村长周国强的房子是石堰村“豪宅”,两层土砖房,一个大猪圈,一个小鸡窝,地上花花绿绿的鸡屎被暴雨冲出棱子,但这会儿苏雅也顾不得脏了。
她冲上前敲门,里面出来个黑得看不清五官的孩子。
这孩子是村长的孙子。
他用方言说,刚才发生泥石流,他爷爷冒雨出去了。家里只有他和他卧病在床的妈妈,他不敢让外人进来。
“二娃,是老师啊!”柳叶儿戏精附体,甚至给谢潮音的npc取了个小名,“老师受伤了,你不让老师进来……老师就要死在外面了!”
她的角色设定是支教老师,村长孙子认识她,又见他们一群人都是伤患,便将他们放进来。
进门第一件事。
“请所有人过一个侦查检定。”谢潮音平静地说。
“王钊,成功。”
“柳叶儿,失败。”
“苏雅……大失败。”
王钊叹口气:“你们两个小聋瞎。”
“这里没有灯,光线昏暗。但猎户还是注意到,屋里弥漫着一股腥臭的药味。味道从一楼里屋传出来,因门板遮挡,你们看不见具体情况。”
几人面面相觑。
苏雅仔细嗅了嗅,这味道很像是沼泽的味道。
王钊凝重地说:“我要过个潜行,去里屋门口窥伺一下。”
谢潮音冷冷地拒绝:“等等,还有个大失败剧情没说。”
苏雅:“……”
“大学生苏雅察觉到,这股气味与她在沼泽闻到的气味很像。她身上开始发痒,忍不住伸手一挠,手臂皮肤竟然像蜡油般融化了一块。”
“妈呀……”苏雅浑身痒得难受,不受控制地一摸,真的摸下块皮。她连忙围紧外套,护住身子,轻轻压挤,不敢乱动。
“好了,不是什么大事。”王钊有点心烦,过了潜行后到门口一看。
屋里,有个女人卧病在床。
男孩正在煎药给她。
这药冒着绿泡,气味腥臭。它咕嘟咕嘟地响着,像冒出瘴气的沼泽。
再凑近些,仔细看去。床上躺着的女人整个人都膨胀起来,像个被吹满的气球,皮肤上全是疙瘩,疙瘩里滴出绿汁。她的双颊凹陷,眼睛却像死鱼般瞪出,看起来极为恐怖。
“王钊,过个理智检定。成功减1,失败减1d4。”
王钊满脸痛苦:“早知道要掉san,我才不去看呢。”
接下来,他又过了个医学,试图分析女人病情,但是失败了。
“房里有照片吗?”苏雅想到某些可能性。
王钊回忆:“有张全家福,村长,村长孙子,还有两夫妻。女的应该就是床上这人。”
“那男的呢?”
柳叶儿把小孩叫过来,问他爸爸去哪儿了。
小孩说:“十年前,爸爸和妈妈吵架,然后抛下我们走了。”
苏雅把大家叫到一边。
“我有个推理,不知道对不对。”
她继续道:“那个鱼头人就是小孩爸爸变的,当初他跟老婆吵架,不是抛妻弃子跑了,而是被杀了。你们记得胖子的人设吗?他是来调查谋杀案的,守密人觉得他人设合理,说明十多年前确实发生过谋杀案。胖子说他跑过这个剧本,肯定是对后期剧情有了解,才设定了这个角色。”
王钊皱眉:“有道理。但是男孩爸爸被谁杀的呢?沼底的怪物吗?”
“砰!”
伴随着巨大的开门声,风雨闯进屋内。
所有人停止讨论,一起看向门外。
没有一丝光芒,唯有深紫色的闪电勾勒出那人的轮廓。他样貌英俊,皮肤黢黑,身体精壮强悍,手里提着一把锋利的柴刀。
苏雅冷汗直冒,因为她发现,这人提的柴刀,和她从鱼头怪身上拔出的柴刀一模一样。
第5章 沼底之眼(四)
苏雅几人提心吊胆之时,谢潮音在守密人暗幕后,悄悄检查了一下骰子。
从游戏开始到现在,不管明骰暗骰,苏雅的骰子永远只有两种结果――大成功或者大失败,没有出现过中间值。
“骰子正常……”谢潮音苍白修长的手指落下,依次敲击桌面,“她是特质者。”
调查员中,有一些“特别”的存在。
他们天然就具备某种能力,这些能力不完全是“正面”的,也会有“负面”特性。
比如苏雅的能力,应该属于“强运”的一种。她在游戏中的运气呈现两种极端,要么极差,要么极好。
“说来,她的父母也是‘强运’特质者。”谢潮音拧眉思索。
苏雅父母的“强运”与她不同,他们可以控制自己在任何投骰中运气爆发,但此后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强运类的特质者向来是游戏的宠儿,能够自由控制的强运尤其如此。所以她的父母是很出众的调查员,上次剧本中损失他们,谢潮音觉得非常遗憾。
也许这分遗憾可以由苏雅填补。
剧本内。
苏雅僵硬地握紧了外衣中的柴刀,勉强笑着打招呼。
“这村长未免也太年轻帅气了。”王钊小声嘀咕。
柳叶儿也说:“难道他利用邪术,使自己青春永驻?”
苏雅想不通:“如果这样的话,他请我们来调查什么呢?”
另外两人都答不上来。
村长周国强放下柴刀,跟几位外来者打招呼。
“这么大的雨,又发生了泥石流,你们还是在这儿留宿一夜吧。知道那个外来的记者吗?他刚刚想开车出村,不小心死在泥石流里了。”
苏雅几人面面相觑。
“我们别住这儿吧?”王钊小声说,“我刚才偷看卧室,还被扣san值了,这地方肯定不安全。”
“我们可以住旧校舍!”柳叶儿眼睛突然一亮,“晚上学生们都回去了,那边没人。”
“哎……”
就在他们悄声讨论时,村长叹了口气。
“有件事情,我不知该不该跟你们讲……”
进入主线剧情了!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倾听。
“事情是这样的。10年前,我的儿子和儿媳妇一起去山中摘野菜。不知在山里发生了什么,我的儿子失足坠入沼泽,儿媳妇虽然活着回来了,但也得了种怪病,一直卧床不起。”
村长继续说:“刚才的泥石流中,冲出了几具尸体。这些尸骨上,都覆满了毒藓,发现尸骨的人咳嗽不止,身体膨胀,似乎得了和我儿媳妇一样的病。”
卧槽……
苏雅忍不住摸了摸手臂,感觉又有一块皮肤脱落。
她近距离接触过鱼头人和沼泽,说不定也感染上了这种怪病。很快她就会像发泡的油条一样,膨胀烂掉。
真可怕。
她想过很多种死法,没有一种能比这更可怕。
谢潮音太变态了。
村长英俊的面孔中流露出忧虑:“我们村子太封闭落后了,不懂科学知识,也没有接触过外界。所以我在想,也许你们可以帮忙查明真相呢?”
王钊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我们会尽力调查的!”
最后,三人还是在村长家留宿。
夜间,他们悄悄凑在一起,讨论接下来怎么办。
王钊资历最老,经历过十场左右的剧本。
他告诉两个女生,“剧本完结”的条件有两种,一种是“全部阵亡”,另一种是“查明真相”――他们肯定是要查明真相的。
王钊思索着说:“我们把线索都凑一下。”
苏雅第一个举手:“一,十年前这里发生过谋杀案。”
她想了想又补充:“二,会说话的鱼头人和他身上的村长同款柴刀。”
王钊点头,继续说:“三,村长死去的儿子和卧病在床的儿媳妇。”
柳叶儿有些害怕:“四,泥石流冲出的尸骨。”
“只差尸骨没调查了。”苏雅问另外两人,“明天能去看吗?”
王钊摇头:“尸骨会传播病毒,村民不会随便让人接触它们。”
苏雅有些凝重地说:“没准今晚雨一停,村民就把尸骨给烧了。我们得偷偷溜出去看一眼。”
柳叶儿胆小,留在屋里不敢出去。
王钊和苏雅两人溜出门。
此时雨小了,满天星辰,潮气中混合了奇怪的腥味。
两人从村长家走出来,看见山腰上有一股火光。真像苏雅说的那样,村民们在烧有毒的尸骨。
两人连忙往山路上走。
沿途经过几个村民的屋子,谢潮音突然出声:“你们过一个聆听检定。”
王钊投骰成功,苏雅拍着他肩说:“干得好,骰子一号。”
王钊:“?”
谢潮音平静叙述:“猎户耳目聪明,在经过屋子时,听见了细细的女人的喘息声。这喘息由小到大,由半痛半哀到半愉半狂,夹在其中的还有男人们的粗喘辱骂。最后女人发出一声鲸似的长吟,尾音颤抖,落了下去。”
苏雅听得脸红心跳:“谢潮音是个什么意识流黄文写手??”
这动静,明显是群p吧?
王钊急匆匆地拽着她往前跑:“先别管这个,尸骨都要烧没了!”
他耳根有点红,看来是不太好意思。
没想到这小黄毛还挺纯情的。
苏雅跟着他到半山腰。
一片空地上,村民们都围在一起,面前有个大坑,坑里放着有毒的尸骨。雨一停,他们就泼油点火,滚滚浓烟升起,烧出一股股绿色毒瘴。
苏雅注意到一件事,这里站着的都是男人。
“可能是男多女少。”王钊捂住口鼻,闷声说,“我们一路确实没见过几个女人。”
男村民们见毒雾升起,便不再多呆。
他们走后,王钊立即冲上去,用土扑灭了火,然后观察里面的尸骨,然而什么都没看出来。
“守密人,我要过医学检定!”他急道。
谢潮音略作思考,给他投骰子,竟然还成功了。
于是他叙述道:“你们没有人懂验尸,但猎户凭借长年累月的经验,还是看出,坑中尸骨全部都是女性。”
“我懂了,我全懂了!”王钊听了这话,立马道,“村里男多女少,所以共妻。有些女人是外来的,肯定不愿意,就想逃出去,然后她们就被沼泽吞噬或者被杀了。现在这些村民是在毁尸灭迹。”
“你懂锤子,快点把尸骨烧了!不然村民一看没火,又该上来了。”
两人重新点火烧尸,又匆匆忙忙地回到村长家。
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找柳叶儿交换情报,结果柳叶儿根本不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