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钻通地心时,考察人员们听见了来自地狱的呼唤,他们要么疯了,要么死了。随着挖掘机器被带上来的,没有任何泥土、石块,只有这个黑色的爪子。它不是老老实实被放在槽里的,它牢牢抓着缆绳。
工人们都希望暂停挖掘,避免惊动更恐怖的东西。但科学家们大多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们要求将工程继续。
这只手与黄金钻石相比,没有受到那么高的重视。有一位科考人员将它私自带回了家。
没过多久,他就因为杀死自己的妻子入狱了。
这只手落到科考人员的子女手里。他们为争夺遗产,在父亲葬礼上举枪朝彼此射击,双双身亡,给这件黑翡翠藏品蒙上了血色阴影。
但这还不足以凸显它的价值。
参加“地心计划”的科学家透露,他们在地底发现了无法描述的恐怖存在,也许再挖下去,将会抵达地狱。他们难以继续挖掘,将在几年内终止工程。
也就是说,像“黑翡翠”这样的宝石,百年之内再难现世了。
它是“唯一”的。
黑市商人们嗅到了商机,纷纷出手抢夺。
最后,举行拍卖会的这家成功得到了它,并高价拍出,卖给了卡斯班。
现在它消失了。
“完了啊……”苏雅脊背发凉。
这种未知恐惧是最折磨人的。
她不怕蛇。
但她怕一个空的、标着内有毒蛇的缸。
现在没有人知道这只手在车厢哪里。
或许一回头就能看见它。
“我能灵感检定吗?”苏雅问谢潮音,不等他回答,又说,“算了,不过灵感,我在车厢每一个地方过侦查。”
“你……”
谢潮音还没回答,苏雅又打断他:“不行,我也不敢过侦查了呜呜呜。要不然这样,我的狗在厕所门口闻过它的味道,可以让狗去找。”
“你……”
苏雅:“你给狗进行理智检定吧,随便过。”
这话好像在骂她自己。
苏雅摇摇头,甩开乱七八糟的念头。
她牵着狗在走道上来回晃悠,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问谢潮音,是不是他没给狗这npc设置侦查数值,谢潮音也不理她。
“别在我面前晃悠了!”
被她晃得眼花的卡斯班站了起来。
“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回自己座位上吗,蠢女人!?”
苏雅挺胸与卡斯班对峙:“蠢女人?我还怀疑你有恋物癖呢,整天箱子不离手的!”
卡斯班抱紧箱子,努力压抑怒火。
“等下车后我再要你好看!”
苏雅在心里说:“我要过魅惑。”
谢潮音斟酌道:“你上次魅惑被看破后,卡斯班对你有了戒心。本次魅惑追加一个惩罚骰。”
第一个骰子大失败。
第二个骰子也大失败。
卡斯班被怒火冲昏头脑,提起箱子就朝苏雅砸了过去。
苏雅过个闪避,没躲开,被他砸了个眼冒金星。
这下,箱子散了开来。
里面掉出那只黑色的怪手。
它颜色沉暗,触须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鲜活地蠕动起来,那石中丝丝缕缕的煤灰色也看得人眼晕,仿佛有一股股血液在涌动流淌。
苏雅看得头皮发麻:“这手属鸽子的吧……还能自己回去。”
卡斯班匆忙地将手收回箱子。
苏雅正想跟他说什么,这时候一股凛冽的风狠狠刮过她的脸颊,刀子般横贯整个车厢,将杂物吹得四处乱飞。
比风声还尖细的女声响起来:“你疯了吗!”
打字员好像在哭喊着什么。
苏雅顶着强风,连头都没法回。
她拼命拢好头发,然后抓着椅背,回身看向后面。
车厢一侧的门被打开了。
醉汉手里提着手斧,站在门口,脏兮兮的衣服像蝙蝠翅膀般张开。下一秒,他衣角一转,整个人都消失在了门边。
他的黑影哗啦啦地从一侧窗外闪过。
苏雅连忙趴到窗边去看,发现他飞出去老远,又掉在地上,不知死活。
列车开始以几十年后中国高铁的速度行驶。
“啊啊啊啊啊啊!”打字员的尖叫又吸引了苏雅的注意力。
苏雅看向前排。
老太太提着醉汉遗落的手斧,极为凶恶地砍向她身边的老爷爷。
那只被布满触须的黑翡翠手不知何时从箱中出来,将她的头颅整个攥住了。怪手一下下地往下压,手斧也一下下地往下挥,老太太满脸都是扭曲的笑容。
“保险金……杀了你……我就能拿到你的保险金和遗产,过上好日子了!五十年,整整五十年,我已经受够你这个废物了!!”
她狂笑着说。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震动,老太太的手斧脱手而出。
座位上的老爷爷已经被砍得看不出人形了,他就像一层肉泥糊在座椅上,淅淅沥沥的血肉凝结成冰渣。
又一阵剧烈的震动。
“侦查!”苏雅被风吹得睁不开眼。
谢潮音投骰。
然后他叙述道:“你从狂舞的发丝间,看见这一节车厢已经脱轨。前面那段列车顺着轨道行驶,而最尾端的你们,好像被不知名的力量甩了出去。车厢前后门都已经敞开,你可以清楚地看见,列车正前方是一个的裂谷。它微微弯曲的边缘告诉你,它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只是因为太过庞大,你见不到它的全貌。”
“这手真的属鸽子……它要回一万三千米的地底了!!”
第40章 渡亡之手(六)
苏雅被风吹得闭上眼, 再睁开, 正看见倾斜的巨洞边缘在列车前疯狂延展, 平滑地下落, 以接近90°的倾角垂直通往地下。
她牵着狗, 果断喊道:“守密人,我要跳车!”
列车脱轨前, 醉汉成功跳了下去。
他肯定知道什么。
现在跳下去,再往回走个几公里,说不定还能捡起他, 收获一个临时队友。
“你过一个敏捷检定。”
“大失败。”
苏雅感到一阵头重脚轻, 不慎失足摔倒, 生命值减一,脚上多了崴伤。
她跳车失败了。
此时, 列车已经开始倾斜,车上的人都东倒西歪,谁也没有余力顾及他事。
苏雅知道, 斜坡下的这个洞有一万三千米深,最深处还连接着不可名状的恐怖怪物, 掉下去可能会一步到胃。
她不由痛哭:“到底谁这么缺德把人家爪子给磨掉的!!”
没有人回答她。
好在她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现实特质。
她从不放弃。
就算是见到南墙了, 她也要活活把墙撞出个洞来。
“守密人, 给我过驯兽。”
苏雅挣扎着, 拉住金毛的牵引绳。
“这条金毛是治疗犬,受过特殊训练,我要让它带我跳出车厢。”
治疗犬的设定是苏雅一开始就想好的——她怕普通的狗不能带上车。
“驯兽大成功。”
然后谢潮音又过了两个暗骰。
苏雅觉得可能是给狗过的敏捷和力量。
“你的狗察觉到了危机, 开始拉着你往比较近的那个门跑去。你强忍着脚上的剧痛,顶着刺骨的狂风,在金毛的引导下,朝着列车门一跃而下。”
苏雅落地压到手臂,左臂直接骨折了,在钻心的疼痛下,牵引绳脱手而出。地面是有斜度的,她顺着斜坡滚出去十几米,朝着中央的洞窟坠落。地上沙石磨过她的脸颊,划出一道道血痕。
金毛大叫着冲向她,咬住了她的外衣。
一人一狗这样拉扯着,好不容易才渐渐停下。
地面温度极低,苏雅觉得浑身僵硬,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痛的。金毛舔了舔她的脸颊,依偎在她身侧,让她温暖起来。
苏雅缓了口气,拖着伤腿,在地上匍匐前行。
这里地面仍有接近60度的斜度,因为比较粗糙,有凹凸不平的石子,所以可以慢慢往上挪。
苏雅很小心地往上爬,每个动作都要消耗大量体力,她眼神往上看,不敢回头。那节车厢已经消失在了洞里,没有半点声响。
天色越来越昏暗。
明明是白天,却伸手不见五指。
“现在开始,你每10分钟要进行一次体质检定。”
听谢潮音这么说,苏雅觉得自己可能会活活冻死在雪地里。
“你还认识路吗?”苏雅摸了摸金毛。
金毛摇着尾巴,领着她前进。
四面八方都是皑皑白雪,天色又如此昏暗,没有导航技能很难走回有人烟的地方。
幸好苏雅带着治疗犬,它的认路能力很好。
爬过这段斜坡,地势渐渐平缓,于是苏雅站了起来。
她从雪地里,找到了一个从火车上甩下来的座椅。她将牵引绳拴在椅子上,把金毛当雪橇犬用,一人一狗快速前行。
在她逃离火车之后,剧本仍然没有结束。
苏雅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可能怪手到达地底还需要一定时间吧?
苏雅觉得非常不安。
她沿原路返回时,不断过侦查,试图找出之前跳车逃离的醉汉。
结果走出2千米左右,还真被她侦察到了。
“你看在地上躺着一个漆黑的身影,他的面孔苍白发青,胡子一根根的结成了冰茬。他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但是你可以肯定,如果得不到救助,死亡早晚会降临在他头上。”
苏雅没有医学和急救,只能说:“过个驯兽吧,尽狗事听天命。”
谢潮音进行暗骰。
金毛围着醉汉转了几圈,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但是醉汉一动不动,呼吸也越来越弱,最后彻底死亡了。
这个时候剧本仍没有结束。
苏雅开始慌了,她应该用切鸽机把怪手切了,而不是直接将它往底下一丢。
如果剧本结束的条件是毁掉怪手,那她难道得前往地下1万多米的地方,把手找回来再毁掉?
“算了,不管这个,先走回原来的铁轨上。”
苏雅在原地呆一会儿,不仅没恢复体力,还觉得更累了。因为寒风一直在吹,地上又没有遮蔽物,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急剧消耗能量。
“我们继续走吧。”苏雅拍了拍金毛。
金毛对尸体有些恋恋不舍,它不停地围着醉汉转圈,最后还是苏雅拉扯牵引绳,它才继续往前走。
它凭借出色的识路能力,找回了之前火车脱轨的地方。
火车轨道还是很明显的。
“只要沿着它走就能到下一站。”苏雅松了口气。
就算走不到下一站,她也能遇见活人。
这个年代绿皮火车开得很慢,下一趟车也会从这里经过。她能向车上的人呼救,甚至能过几个困难检定爬上去。
总之,铁轨给了苏雅极大的安全感。
这时候,谢潮音说:“你的金毛开始踯躅不前,它在铁轨附近嗅来嗅去,好像有些饿了。”
苏雅回想起之前金毛嗅尸体的样子,不由浑身一颤。
犬类对死亡很敏感,它当时根本不是在试图捂热已经是尸体的醉汉,而是想找个地方下口。
铁轨边上偶尔可以见到食物包装纸,但是没有吃的。
苏雅越来越饿了。
金毛比她还更饿。
她不由微微战栗,握紧了拉牵引绳的手。
车厢坠入地洞之后,她还没好好想过之前的线索。
现在看来,黑翡翠手应该能影响生物的心智,激化他们性格中残暴的一面。
见到它的考察队员全都没能回到地面;把它带回家的科学家杀死了自己的妻子;科学家的孩子们在葬礼上因为它而自相残杀……
车厢里的四对npc各自有矛盾,受到黑翡翠的影响之后,这种矛盾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按照苏雅看见死亡的顺序,应该是醉汉杀掉收藏家,银行家杀掉打字员,理查德杀掉母亲,然后老太太杀死老爷爷。
如果一连串死亡都是由自相残杀造成的,那单纯毁掉黑翡翠手根本没用。
得想个办法治愈所有人的心智。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应该已经死了,也算是从根源上治愈了患者吧。”苏雅暗自想道,“为什么剧本还没有完结呢?”
她不经意的一瞥眼,看见金毛摇着尾巴回首。
它眼中泛起煤灰色,样子有些痴傻,嘴角不断流出涎水。
忘了。
车上不只有四对npc,还有她和她的金毛。
下一刻,金毛朝苏雅扑了过来。
苏雅早已经有了预感,所以反应很快。她抗拒了拔腿逃跑的本能,一手伸进金毛张开的嘴里,又翻身用体重牢牢压制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