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那一旁还放着她妈妈的遗物。
他没抱她,就顺着她在她唇上亲了她两下,然后扶正她道:“昨天舒姨回了一趟老家,这袋东西就是她从老家拿过来的,说是你妈留下来的一些东西。”
啊?
苏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了下来。
他放下她的手,又亲了亲她,道:“你打开看看,我先去洗澡。”
她木愣愣地看着他出去,等他的背影不见了才去看那纸袋,然后发了一会儿呆,这才伸手去打开那个纸袋。
里面是一个大盒子,打开盒盖放到一旁,就看到里面有一些 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有一个簿子,一个首饰盒。
苏若打开了首饰盒,就看到里面琳琅满目有很多东西。
大部分品相很好,都也不算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有小玉吊坠,小金镯子,珍珠发夹,宝石胸针......虽然她自己并没有什么贵重的首饰,但得亏于舒姨的训练,她对各种材质的品质还是了解的。
她随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些首饰,这才去翻记事簿,里面夹着一封信,信封上是写致舒越兰转交爱女苏若。
苏若一看到那“转交爱女苏若”几个字,鼻子就是一酸,差点掉下眼泪了。
她忍着泪意,抽出了信纸,就看到上面半页娟秀,尽力工整,但却仍看得出偶有虚浮和潦草的字迹。
“若若,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以及很大了吧。
很抱歉不能陪着你长大,不能给你一个女孩儿成长本来应有的呵护和照顾。
这是我至死都不能放下的遗憾......唯盼你能平安长大,能长成幸福的样子。
我离开太早,想来你此时可能已经没有任何我的记忆,更不会有你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们的记忆。
这一盒首饰是我从小的珍藏,未必有多值钱,但每一件都承载着我的一个记忆,一段时光,原本我一直想着,这些留着是要等老了走不动的时候拿出来偶尔翻一翻,就可以寻找到一些旧日的影子,亦或者在你慢慢长大的时候,每送你一件,就可以跟你说一段故事。
可惜世事飘零,现在我竟只能记于纸上,还要等你长大之后,才能让你翻开这些记忆。
可我每记录一件,想到自己幼时得到的满满的爱,想到独自留你于世,真是心如刀割。
母夏澜留。”
苏若有些呆呆地,再转头看那些首饰,然后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她抹了抹泪,就伸手继续翻着记事簿。
上面就是记录了每一件首饰的出处,诉说着其中的故事。
说着首饰,但其实说的都是幼时少时的生活琐事。
例如那件珍珠发夹是外公在她小时候送给她考上女学的礼物。
还是特地让人从南洋带过来的,就因为她曾经看到过一个画报,上面的女明星就带了那个。
上面的珍珠曾经还掉落过,外婆特地帮
她重新串的,还说她大大咧咧的,也不像个小姑娘,用东西太不仔细了。
一件粉钻手链是大舅从英伦留学回来时送给她的礼物,她收到时很高兴,大舅就说她从小到大收了他多少礼物了,以后不能带着他送的东西随便嫁人了,一定要他见过说了算才行。
可是大舅后来也没有帮她挑过男朋友,因为大哥上战场战死了,得到消息之后外公外婆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她也觉得像是天一下子灰了下来。
......
韩则城回来的时候,苏若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看了一眼那些东西和记事簿,坐到她身边,拉了她到怀中,然后伸手拍了拍她,低声问她道:“怎么了?”
苏若摇头。
她靠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味,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然后伸手把那封信和记事簿递给了他。
在他看完信翻记事簿的时候,才慢慢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之前已经听何姨说过很多我妈和外公家的事,现在再翻着母亲的记录,明明她以前生活得很好,很幸福,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是很难过。”
韩则城大概知道她为什么难过。
少时太过美满,后面却那般凋零,原本是备受宠爱,父母兄长掌心护着的天之娇女,可却嫁了那样一个男人,年纪轻轻病逝,留下年幼的女儿在继母继姐手中被磋磨。
不过这没什么好劝慰的。
她自己就能调节过来。
他握了握她的手,道:“你外公外婆的确还在世。”
苏若“噌”地一下就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瞪圆了眼睛看他。
刚刚的伤感抑郁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脸上还挂着泪呢。
瞪圆着眼睛,睫毛湿漉漉地,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他伸手帮她抹了抹眼泪,道,“你二舅也还在,这些也是我刚刚才得到的消息......是我再翻查你的事情,上面的首长跟我说的,只是他们身份特殊,现在你想要见他们也不是易事,再等等,将来总会有机会见面的。”
苏若听他说他们身份特殊,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想了想,明知道不该多问,但还是缠着他问了问......她原先对他们就有些好奇,自从听何姨张妈说了那么多的旧事,现在又看 了亲妈的记事簿,就更加好奇了。
可他却不肯多说,只是简单道,“他们一直都在为国家做事,你只要知道他们安好就行了,以后你会见到他们的......当年你出身被举报和被逼下乡改造的事情只是人为迫害,其实他们很关心你,如果没有我,后面组织上也会照顾你的。”
苏若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
她趴在他怀中,约莫是先经了母亲的事哭了一场,再听他说了外公的事,现在还有些力虚。
她道:“天长地远,鞭长莫及,如果没有你,我早死了。”
韩则城轻吐了口气。
这的确是事实,想到那些旧事他心里也是心疼后怕得很。
不过说起这个,他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道:“政府已经成立专案组立案对林志和进行专门调查了,想必很快他就会得到法律的制裁,还有苏佳,你不是担心因为她只是幕后之人,法律也动不了她吗?这件事情暂时不好说,但她的大学名额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得了的,再加上她虽然毕业了,但其实不管是基础课还是专业课成绩,据说都是不够资格毕业的,所以相信大学也会很快有惩罚手段出来的。”
苏若再次瞪大了眼睛。
韩则城看到她这样,就轻笑了下,低头在她耳边问道:“高兴吗?”
苏若当然很高兴。
虽说做人要大气吧,但她其实的确还挺小气且记仇的。
她只巴不得林婉华和苏佳越惨越好。
本来做了坏事就该受到惩罚。
她知道这一切应该和他脱不开关系,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感动,把昨晚上受的罪倒是一下子全忘了,他低着头就在她耳边,她微一转头就吻上了他的薄唇,然后伸手攀上他的脖子。
这一大清早的,她穿着宽松的睡衣,就坐在他身上,不安份地吻他,他就算是顾忌着她身体,动作温柔上了许多,但情欲也还是很快就被点燃了。
他手伸进她的衣服,很快就变成了主动。
只是就在他已经剥开她的衣服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大力的敲门声。
“阿爸,”
果果在外面喊道,“我洗完脸刷完牙了,你不要偷懒再睡觉了,我们下去吃早饭。”
韩则城的手僵住。
好在他一向谨慎,
儿子在家的时候门都会锁住的,但被儿子吼这一嗓子,什么心思但按了下去。
苏若抱着他吃吃地笑着,然后低声在他耳边道:“我们要不要再生几个。”
韩则城一点都不想再多要几个。
他抱了苏若上床,给她盖了被子,让她名正言顺地睡懒觉,然后十分欲求不满地整了整衣服,出去招呼儿子去了。
******
青大校领导和建筑与艺术学院学院领导的确已经召开了针对苏佳处置的会议。
这是上面下达下来的命令。
说在调查林志和案件的时候发现了他曾经多重手段并用,贿赂加威胁当年的招生办主任,先是用诬陷手段剥夺了苏若的大学入学资格,又将名额调换给了他的外甥女苏佳,要求学校严格审查苏佳的在校表现,重审她大学毕业证书的有效性。
然后院领导经过调查,才发现苏佳的在校基础课和专业课成绩根本不合毕业要求。
这中间又揭出了很多苏佳为毕业和设计课成绩而做出的不当行为。
毕业证书肯定是要被剥夺了。
一个跟袁伯承关系还不错,以前因为苏佳是袁伯承未来的“儿媳妇”而在苏佳在校期间对她十分关照的院领导也被波及,他还不知道苏佳跟袁成杨解除婚约的事,得到消息都顾不上跟舒越兰先通个气,就赶紧拨了一个电话到苏佳的单位找苏佳。
苏佳这两天都是麻木地在上班。
她前几天刚刚得知舅舅林志和被突然关押调查了。
她心惊胆战,努力回想前世舅舅有没有被关押调查这事......可是记忆里并没有这件事,而后来大舅虽然被打回了原形,但也没有受到什么重罚,不过是家里被彻底搜了个底朝天,这几年弄来的财物都被收走了而已。
她之前已经提醒过舅舅,让他偷偷藏一部分起来,她那里也收了一些,是她以前找林志和要的,不算太值钱,但也聊胜于无......她希望这一世的轨迹还会跟上一世一样,这次关押调查也只是一个过场。
没有了袁成杨,苏建州要跟她妈离婚,她现在只能拼命抓着手上的东西,想着要怎么凭前世的记忆再翻身了。
但因为上个周末刚刚发生的那些事,她心神受重创,心里始终还是惴惴的。
总觉得还会发生些什么。
第75章
苏佳也不知道是谁给的自己电话。
可能是她妈,也可能是她舅妈或者苏振,反正总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电话。
说实话这几天她已经厌倦了听她们的电话......要不就是哭哭啼啼的,要不就是在责骂她,说都是因为她才把他们搞到现在这个境地的......好吧,苏佳想反驳,但想到前世她妈吃着燕窝,出入有车的光鲜亮丽的生活,说是她害她落入现在这个境地也未尝不可以,虽然苏佳还是觉得跟自己无关。
但凡她舅舅当初肯听她的,干脆利落地下了狠手把苏若弄死,又怎么还会有后面的这些事?
苏佳心情抑郁不甘,自己都已经接近崩溃,勉强靠着前世的记忆,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未来可能的机会,想着只要抓准机会,未必没有翻身的可能,这才勉强撑住。
可是哪里还愿意听她们的哭哭啼啼和抱怨?
可收发室大妈大声叫唤着,办公室的其他人也都看向了她,她就算是再不想接电话也得下去了。
她磨蹭着下了去,刚拿了电话不情不愿地“喂”了一声,就听到对面一个有点熟悉,但记忆里已经有些遥远的中年男人声音就响了起来。
“喂,小苏吗?我是马唯兴。”
苏佳一愣,但很快心头就是一紧。
她道:“马主任,您怎么打电话过来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
马唯兴这时候可没半点心情跟她寒暄。
他沉着声音道:“小苏,学校里出事了。你这段时间上头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今天上午学校突然召开会议,说你的大学名额是用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还有你大学期间的各科试卷和成绩,毕业设计和评分都被翻了出来,说成绩单明显和试卷实际所得成绩不符。学校内部已经初步决定收回你的大学毕业证书,同时还要做公开通告批评,不仅如此,那些科目的老师还有科目助理都会进行严格调查......小苏?小苏?”
电话从苏佳的手上滑下来,她一下子就瘫到了椅子上。
浑身发抖。
收回室的大妈进来,苏佳也不知道自己跟她说了句什么,然后浑浑噩噩地,转身就回了自己位置。
同事看到
她情况不对,她也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所以就流着泪说家里出了事,然后让同事帮忙跟领导说一声,拎着包就离开了单位。
她要去哪里,现在要怎么办?
回职工宿舍吗?
可没有了学历,公开处分......那很可能她的工作也很快就没有了,这住的地方可能都会没有了。
就算她有前世的记忆,可是有什么用?
机会是有很多,可那也得有底子,有基础。
她能做什么?
屯房子?
可是她没有了工作,连自己住的地方都快没有了,生活费都没有了,哪来的钱买房子?
她失魂落魄地在车来人往的大街上走着。
突然一阵强光扫过来,汽车的大喇叭声,刹车的声音,她茫然又惊恐地抬头,目光就对上了货车司机隔着玻璃凶狠又恐惧的眼神,“砰”一声,一阵剧痛传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袁成杨把东西送到了芳园路就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