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低头吃饭,不好意思理这话似的。
丁海支持儿子的意思。
王海霞犹豫了,她可才笑话过小女儿被人搞大肚子再结婚的食堂郭阿姨,如果女儿也变成那样,以后她还不被郭阿姨嘲笑一辈子。
“算了,看看陈家是什么意思。”
——
陈彪已经听说了丁小丽当众甩了陆延的事了。
陈彪既痛快也疑惑,丁小丽以前挺不待见他的,怎么一下子就变脸这么快?
陈彪派马芳芳去找丁小丽打听。
苏梨把糊弄丁家人的那套说词搬出来,又对马芳芳说了一遍。
马芳芳再转告陈彪。
陈彪明白了,原来丁小丽以为他只想玩弄她。
陈彪确实是那么想的,能花几个钱白玩一个漂亮姑娘,何必结婚那么麻烦,只是丁小丽不肯跟他在一起,陈彪又看不惯陆延那嚣张劲儿,丁小丽不答应,他就砸钱让丁海王海霞夫妻俩逼她答应。说实话,陈彪更希望丁小丽是被迫嫁给他的,那样睡觉的时候他欺负起她来才更有成就感,让你躲让你找别人,最后还不是乖乖给我睡?
不过丁小丽够漂亮,花点钱娶她回来当媳妇陈彪也不吃亏。
既然丁家已经同意了亲事,王海霞也去服装厂上班了,陈彪开着汽车来到丁家,想约丁小丽出去玩。
苏梨在打扫院子,正好扫到院门口了,看到陈彪的车,她停了扫把,等陈彪下车,直勾勾地朝她看来,苏梨害羞地低下头,拿着扫把转身往里面走,一边喊丁海:“爸,来客人了!”
陈彪直接走进门,追上苏梨,拦在她面前,一脸痞笑:“之前追你你还不相信我是真心的,现在相信了?”
苏梨扭头,颇有撒娇的意思:“你之前又没说,我怎么知道你真心还是假意。”
陈彪看着她漂亮的脸蛋,忽然不在乎以前的恩怨了,只想快点把人搞到手。
“听说陆延给你买新衣服又给抢回去了?走,我开车带你进城,他给你买一套,我给你买三套。”
苏梨还没答应,丁海乐呵呵地出来了:“进城啊,行啊,正好我也想去买点东西,搭你的车一块儿去。”
丁家人已经商量好了,在拿到陈家的彩礼之前绝不给陈彪单独与苏梨相处的机会。
丁海期待地看着陈彪。
陈彪:……
美人还没娶到手,陈彪真不能直接拒绝丁海,看着他的腿问:“叔你这腿脚方便吗?”
丁海笑道:“方便方便,就是走路慢点,反正你有车,也用不了我走多少路。”
陈彪只好同意带他一起去。
苏梨就去换身衣服,跟着两人一起进城了,这一路丁海就像拿不到钱绝不放货的商人,盯陈彪盯得很紧,陈彪连摸摸苏梨小手的机会都没捞到。
在城里下了一顿馆子,陈彪开车送他们回来。
回到丁家,陈彪走了,丁海继续看电视,苏梨开始收拾他与王海霞的房间。
她在丁海眼皮子底下忙活,丁海只管坐在炕上看电视,渴了就吩咐丫鬟似的让女儿给他倒水,并没有注意女儿究竟都做了什么。
那边陈彪连续约了苏梨好几次都得带上丁海这个电灯泡,陈彪不高兴了,找来孙媒婆,让孙媒婆去提醒提醒丁家人。
孙媒婆找的王海霞。
王海霞委婉地解释了原因。
孙媒婆再来回复陈彪,一句话,丁家怕他先占了小姑娘便宜再悔婚,或是少给彩礼。
陈彪气呼呼的。
孙媒婆劝他:“你既然诚心想娶丁小丽,那就早点挑个日子把亲定了,丁家那两口子拿到彩礼心踏实了,就不会再阻拦你见丁小丽了。”
陈彪没办法,只好同意。
这时候结婚订婚都要挑日子,最近的吉日在四月底。
反正去丁家也占不到未婚妻的便宜,陈彪干脆不去了,只等定了亲再登门。
苏梨耐心地在家待嫁。
四月初的早上,苏梨习惯地在丁家门口转了一圈,看到墙根下面有朵桃花,压在一块儿小石头下面。
苏梨笑了。
七点半王海霞、丁建军分别去服装厂、钢厂上班了,苏梨照例打扫院子收拾房间,八点左右,苏梨对看电视的丁海道:“爸,我去服装厂找我妈,顺便问问厂子能不能把我三月份上半月的工资结了,十块钱呢,能结我给你买盒烟抽。”
丁海高兴道:“行,你去吧,看到陈彪你离他远点,别被他哄去了。”
苏梨脸红道:“我又不傻。”
交代完了,苏梨出门了,她走到村头不久,客车来了,苏梨神色自然地挤了上去。
客车沿着蜿蜒的土路前行,过了两个站,又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人视线一扫,挤到了苏梨身边。
上一次两人一起搭车,陆延很绅士,除了偷偷闻苏梨身上的香味儿,肩膀以下都尽量不碰到苏梨,这一次,陆延直接将苏梨压到了前面的椅背上,他一句话都没有与苏梨说,甚至都没有看她,只是将苏梨牢牢地护在了自己的范围之内。
下车后,陆延立即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
“小伙子去哪啊?”
“民政局,师傅您快点骑,我给您双倍车钱。”
“好嘞!”
——
上了三轮车,四十来岁的师傅吭哧吭哧骑得飞快,陆延紧紧地抓着苏梨的手,问她这半个月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挨欺负。
苏梨笑着看他:“我没事,他们怕我吃亏,根本不给陈彪单独见我的机会,倒是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陆延能不瘦吗,女朋友被家里人逼婚,他什么都做不了,整天都担心她,吃饭也没有胃口。
他用牛郎见织女的深情眼神看着苏梨,苏梨挺肉麻的,问他正事:“你家里把户口本寄过来了?你怎么说的?”
陆延根本没有写信,户口本是重要文件,他怕爸妈追问原因耽误时间或是户口本遗失在路上,所以陆延老老实实在钢厂干了几天,麻痹了众人他再请假回了一趟老家,偷了户口本出来,准备跟苏梨领完证了再给家里报备。
苏梨心情复杂道:“我这样的身份,你爸妈知道你草率冲动地跟我领了证,肯定要骂死你。”
陆延目光坚定地道:“谁说我草率了?跟你结婚我是深思熟虑过的,你这么好,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相信我爸妈见到你也会喜欢你。”
苏梨没想那么远。
她以为有陆延这么优秀的男朋友王海霞会站在她这边,没想到陈彪加了彩礼,答应给丁家盖小洋楼新房,王海霞就这么被小洋房给拉过去了。
至此,苏梨彻底对王海霞死了心,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当有人给她足够的价码,王海霞依然舍得卖了这块儿肉。
这个年代父母还能左右儿女的婚事,苏梨硬闹的话,丁家能做出把她强塞进陈家的事情来,甚至像一些报道的那样,先把女儿与他们心仪的女婿锁在一间房里。
丁小丽死得那么惨,苏梨只能把丁家人往坏了想,不敢对他们抱任何道德法律层次的希望。
因此,苏梨想到了跟陆延领证,先定下两人的法律夫妻关系。
那天她拉着陆延走到路边,这么跟他说的。
“你想跟我结婚吗?”
“想!”
“那你尽快将户口本寄过来,寄过来后你趁天亮前在我们家门口放朵随便什么花当信号,然后提前去前面的车站等我,那天我会搭八点的班车跟你汇合,咱们直接去登记。婚姻大事,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想清楚了,户口本一到,我立即给你信号。”
“好,现在你生气吧,礼物也抢走,咱们开始演戏。”
——
苏梨很庆幸,她遇到了陆延。
民政局到了,苏梨与陆延递交材料后,并肩坐在窗口等待工作人员审核。
这个时候领证不需要提供照片,结婚证有点类似学校奖状。
工作人员低头核对资料,陆延一直握着苏梨的小手。
苏梨发现他在轻轻地抖,是太激动了吗?
她笑着看过去,就见陆延脸绷得紧紧的,十分严肃的样子。
“嗯,材料都齐了,可以登记,你们稍等。”
伴随着工作人员的肯定,陆延紧绷的脸部肌肉终于放松下来,唇角上扬,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第39章
拿到结婚证的陆延, 笑得像个拿到“三好学生”奖状的小学生。
收好结婚证走出民政局,陆延抓着苏梨的手道:“咱们先领证,五一放假我带你去我们家,到时候商量个时间咱们补办婚礼。”
苏梨不在乎这些形式,问他:“你今天出来, 跟厂里请假了?”
陆延:“请了,找厂长开介绍信的时候请的, 不过我之前回家拿户口本也请假了, 这次只批了一天。”
老厂长与爷爷是故交,陆延请他帮忙办点事老厂长很好说话,但请假这种事人人都看得见, 陆延如果频繁请假, 其他人也要求厂里给批怎么办?所以这次陆延只拿到一天假。
苏梨明白了, 道:“行, 那咱们明早赶最早的班车回去。”
陆延脚步一顿,惊讶地看着她:“明早?”
路上人多, 苏梨拉着陆延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低声解释道:“咱们现在回去,村人只会知道咱们领证了, 并没有夫妻之实,那陈彪有可能继续纠缠, 我爸妈也不会死心。等会儿咱们找个旅馆住一晚,这样明早回去,人人都知道咱们做了真夫妻, 陈彪为了面子也不会再纠缠,我爸妈不答应也得答应。”
陆延:……
他的老婆看着柔柔弱弱的,狠起来比他都狠。
可想到她做出这个决定都是被那对儿卖女求荣的爸妈以及贪婪哥哥逼出来的,陆延更心疼了。
“真这样,那些人肯定会背后议论你,说各种难听的话。”陆延不想她受这份委屈,坚持道:“咱们现在就回去,有了结婚证,我不信他们还跟逼你重婚。”
苏梨笑他太单纯:“你讲道理,别人不跟你讲,到时候你磨破嘴皮子也没有用,不如快刀斩乱麻。担心我受不了那些议论?放心吧,陈彪只是有钱,你除了拿不出那么多彩礼,样样都比陈彪强,只要你对我好,别人议论一阵就会开始羡慕我。”
陆延竟然无法反驳,但苏梨有句话说错了。
“陈彪给你们家一万块彩礼与小洋楼,我也能给。”陆延握紧她手道,“我家里有个存折,从小到大亲戚们给我的压岁钱都存起来了,应该够。”
苏梨瞪眼睛:“怎么,你还真想跟他们买我当老婆?他们把我当摇钱树你就把我当货物?陆延我告诉你,你敢给他们钱,我立即跟你离婚!”
光说不算,苏梨还甩开了陆延的手。
陆延见她气成这样,连忙抓回她手解释道:“我不是给他们钱,是想给你撑场面……”
苏梨呸他:“这种场面我不稀罕!我小学就开始做饭伺候我爸我哥,在服装厂干了那么多年工资都交给他们了,一件新衣服都没有,穿的全是我妈做的改的旧衣服,伺候那么多年,生恩养恩我早还他们了,凭什么嫁个人还要拿我老公的钱孝敬他们一辈子?女儿就天生命贱吗?他们把我当畜生卖给杀人犯我还要孝敬他们?”
想到丁小丽的日记本,丁小丽惨死的结局,苏梨又气又疼,眼泪涌了出来,推开陆延瞪着他:“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你,如果我乖乖认了命,嫁给陈彪我会过什么日子?我天天挨他的打,我爸我妈我哥却靠着我的彩礼吃香喝辣,凭什么?”
陆延错了,他知错了,那些人让她吃了这么多苦,他怎么还能给他们钱?
“好好好,不给,一分都不给,以后我的都是你的,你说给谁就给谁。”陆延抱住苏梨,将她挂着泪的脸摁到了自己怀里。
苏梨毫不客气地将眼泪蹭到了他干干净净的白衬衫上,仍不解恨,她掐了陆延一把。
陆延疼得脸都变形了,一声都没敢吭。
苏梨消了气,推开他道:“走吧。”
陆延再不敢说半句违背她意思的话。
两人轧马路,走着走着看到一家旅馆,看装潢应该是家比较新的旅馆。
旅馆老板见他们一男一女,要求出示结婚证才给开房。
陆延便把崭新的结婚证亮了出来,上面还写着登记日期。
老板懂了,这是一对儿迫不及待的小两口啊。
旅馆有几种客房,陆延要了一间价格最贵的,带独立卫生间。
拿到房钥匙,在老板含笑的注视下,陆延牵着苏梨去了房间。
客房比苏梨想的干净,但一样的简陋,光秃秃的白墙,中间一张大床,床对面的柜子上摆着一台黑白电视,除了一把椅子,再没有别的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