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连忙点头：“虽然做人的确有很多不如意，但也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朋友，比起来，那些不如意倒也不算是太大的困扰了。”
林沫沫又问：“你当时为什么没能去投胎？甚至连地府都没去，反而滞留人间？”
“记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有个人跟我说，明天就轮到我了，我高兴了一整晚，第二天却发现，自己成了地缚灵，没有资格进入地府了，就更加不可能去投胎了。”
林沫沫若有所思，她一直觉得很奇怪，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人死后，第一时间不就应该去地府吗？不论功过，这一切都应该是到了地府才进行清算。但是为何，自从她来到这里，就见到了这么多地缚灵？
而且还都是莫名其妙成为地缚灵的，这可不太寻常……
没来由地，林沫沫突然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你想吃了我？”林沫沫又问。
恶鬼傻兮兮地笑：“你的魂体可香了，多闻两口都觉得力量变强了，要是吃了你，我就能脱离束缚了吧？”
“你成为地缚灵多久了？”
“快要二十年了。”
林沫沫还想问什么，长廊突然变得不稳定，开始忽隐忽现，陈旧破烂的水泥楼梯与古色古香的木质走廊不停交替出现，犹如光与影交织，在这个夜风呼啸的时辰里，格外恐怖。
恶鬼的意识也逐渐回复，大惊失色：“这不是幻术！这到底是什么？”
林沫沫看了看书包上那个纸鹤，已经开始逐渐灰化了，遗憾地叹了口气，不得不收回。就算是先天灵体，在这个灵气枯竭的时代，连个简单的结界也只能维持十几分钟。
“当然不是幻术，这是结界……”
话还没说完，恶鬼便断臂求生，将笼罩着自己的黑雾剥离了一大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走了……
林沫沫咂了咂舌，这可真下得去手。
如果不是刚刚研究了一下，她都不知道，这黑雾是恶鬼的力量来源，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切断自己的手脚，这得多疼啊，就算是恶鬼，也是有知觉的。而且，也不是每个恶鬼，都有自愈的能力。
应该说，要自愈，就得需要强大的力量。看来这只鬼，一时半会儿只能残缺着了。
林沫沫拿出一个特制的小布袋，将黑雾收拢起来，准备带回去慢慢研究。她得知道，这黑雾是怎么形成的。
墙里面的阿飘们再次一一现形，目光复杂：“沫沫……”
林沫沫抬眼看过去：“进屋，我再跟你们解释。”
五只阿飘在狭小的房间里排排坐之后，就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眼巴巴的看向老师，等着分果果。
林沫沫喝了口水，才开口说道：“你们是想问，我是怎么学到这些本领的是吧？”
第8章 也可以说是，求生本能。……
五只阿飘齐齐点头。林沫沫住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这楼里的阿飘了，可以说是看着林沫沫长大的，她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了。要是有人专门来教林沫沫这些东西，他们也不可能全然无知。
林沫沫又说：“的确没人教我，无师自通。”
阿飘们显然不太信：“沫沫啊，虽然咱们都是死了几百年的老古董了，但是，玄学这些事，听还是听过不少的，要看天分的……”
林沫沫点头：“对啊，看天分。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能触碰到现世之物了？”
阿飘们顿时愣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大概明白林沫沫的意思了：“你受伤那天，出门买包子，遇到恶鬼，然后激发了这些本事？”
林沫沫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也可以说是，求生本能。”
阿飘们顿时唏嘘起来：“怪不得看你画符的样子跟我们见过的，完全不一样呢。”转头又问，“那只想要吃掉你的恶鬼，是刚刚来的那个吗？”
“是他，不过这次还是被他逃掉了。”
几只阿飘顿时又沉默下来，忍不住担忧。
林沫沫安慰道：“没事儿，两次他都没打过我，这次还受伤了，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找我了。”
阿飘们并不觉得可以放下心来，李绣娘又问道：“他想吃了你，是因为你突然获得的这个能力吗？”
林沫沫应道：“应该是的，他刚刚说我魂体很香，吃了还能让他力量大增。我觉着，这也应该是我能够画符和维持阵法的原因。”
阿飘们再次沉默下来。
林沫沫便也坐了下来，将收拢来的黑色雾气放出来一小缕，认真研究了起来。
李绣娘几人却是被吓了一大跳：“沫沫，你弄这些个回来干什么？对你不好，说不定还会损伤你的魂魄，快找个地方埋了去！”
林沫沫：“没事儿，我已经用符箓保护好自己了。你们别离太近了，这玩意儿好像会自动吞噬弱小的魂体。”
这时候，那个留着胡子穿着官袍的中年男鬼——绣娘称呼他为宋大人，飘到了她跟前。
本来宋大人一直保持沉默，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此刻却是忍不住了，说道：“我们在这呆了很多年了，从来不知道这里竟然有恶鬼，看上去好似还有点修为。”
林沫沫心思微动：“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特殊体质被激发，才将他引出来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宋大人满脸忧虑，“他第一次偷袭你未果，之后也没再出现过。”要是吃魂体来增加力量的恶鬼，不可能放着危楼小区里这么多的阿飘视而不见。
林沫沫点头：“我会去查清楚的。”
“要不，你还是早点搬走吧。”
绣娘和几只阿飘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林沫沫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
搬走是一定要搬走的，但是也不是这个时候，不抓到这只小鬼，她就不可能搬走。
安静了一会儿，阿飘们又问起来另一件事。
“沫沫，我今天听他们说，有个有钱人，要收养你？”
“终于可以不用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了，也算是好事一桩。”
“但是，那个男的，会是好人吗？脾气很不好啊。”
“他哥哥也很凶。”
“那我们要不要给沫沫准备点什么东西？”
“我觉得也是，自己手里有钱才不慌。”
听到这里，林沫沫便主动问道：“赚钱啊……你们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吗？”
听着面前的几个鬼魂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林沫沫也没有打断他们的话。
很快，几只鬼就商议好了，纷纷跟她提出自己的要求。
“沫沫，这几天我们都能触摸到现世的东西了，我画艺不错，可以模仿《清明上河图》，听说这画很值钱，就算是仿的，也重金难求。”宋大人是一位几百年前的清官，平生爱好就是绘画，死后也是醉心于各种描摹名画，画艺早就已经登峰造极，在这个小区还繁华的时候，听说过一些关于古画的时候，这才想要将清明上河图仿出来，让林沫沫拿去卖点钱。
“我会做马面裙，料子也不用太好，我敢保证我的裁缝技术比他们的都好，我在小区门口看到过对面小区的小姑娘买的那些，比我做的差远了。”
“沫沫，我的专长是书法，可以帮你写个字帖，我看现在的孩子们，好多学这个的。”
……
林沫沫静静听完，才又问道：“我去上学的时候，你们还能触摸到实物吗？”
——先天灵体，自带聚灵阵，所以才能让这些她心中已经接纳了的善良的小鬼，得以有了触碰现世之物的能力。
几只鬼回想了一下：“在这个房间里，好像可以的。”
林沫沫猜着也是如此，自从那天受伤之后，时不时有灵气在这个房间散溢，再加上她自幼就居住在这里，这里的气场与她的灵体几乎浑然天成，就算暂时离开，也能自行运转个三五天的样子。
宋大人却是叹了一口气：“可是以后就没办法帮沫沫赚钱了。”
林沫沫很奇怪：“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能离开这里啊。”
李绣娘也立刻紧跟着解释道：“嗯，刚刚我们想跟你去医院，结果跟到十字路口那，就不能再往前走了。不过这已经很好了，在触碰到现世之物之前，我们连这个小区都走不出去。”
林沫沫就觉得更奇怪了，这明显不是恶鬼，为什么又会成为地缚灵？
几只鬼均是摇头：“这咱们就不知道了。好像自打有意识以来，咱们就被困在这里了。”
林沫沫皱了皱眉，看来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事情。
李绣娘再次飘了过来，又说道：“趁着沫沫你还住在这里，咱们赶紧再赶制一些能卖钱的东西，要不然，你一走，咱们又摸不到那些活人用的东西了。”
林沫沫微微一愣，顿时明白过来，也忍不住叹气，说道：“你们等等，我明天下课后就去买点纸笔和布料彩线什么的。”
几只鬼连忙点头：“我们不着急，就是怕你明天就搬走了。”
林沫沫回道：“不会，还得住几天。”
宋大人又说：“有钱人的生活也不见得就全是好的，尤其你只是中途被收养几年，可千万别想太多，人家愿意给那是心地好，不给也就算了，我们赚钱养你。”
宋大人原本不想说这些的，毕竟在这个时代看来，十四岁还是个小孩子，只需要好好学习就行了，但是，十四岁的女孩子，就格外让人担心了。尤其，那个监护人家里，全是成年男性。
想起最近那些社会新闻，怎么能不多心？
李绣娘也连忙点头：“就是。之前我们不能摸到现世之物，帮不上忙，现在可不一样了，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林沫沫就明白他们的意思了，笑了起来，回道：“我知道。我这两天查过资料了，知道监护人是做什么的。他们给的钱，以后我会加倍还回去的。”
见她心里有数，宋大人也就不多说了。
将阿飘们需要的原材料都一一统计下来之后，林沫沫又继续去研究那团黑雾了。
直到睡觉前，林沫沫才在稍微看出点门道来，只需要等待机会验证一下，就能确定自己的猜测真假了。
接下来两天，林沫沫照旧卡着点进教室，一日三餐比谁都积极，傍晚放学后，就准备去买阿飘们需要的东西。
临出门之前，几只鬼又开始念叨：“路上小心，打车要打正规出租，别为了省钱坐黑车。”
“其实还是公交最安全，人多，也有个照应。”
“对对对，公交到晚上九点呢。”
“注意小偷。”
林沫沫在一连串的叮嘱中出了门，先去了危楼对面小区的小超市，买了两瓶水，然后又问了问，这些东西该去哪儿买。
老板娘也没多想，说道：“手工课要用的吧？那不用买好的，往北走，大概三里路左右，有个小型批发市场，你去那看看，便宜，样式多，什么都有。”
林沫沫道了谢，在心里换算了一下，三里路等于一千五百米，约等于450丈，不算远，以她的脚程，也就半柱香约等于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回省下四块钱，可以买两个肉包子了。
林沫沫在心里叹气，这具身体从小营养不良，比同龄人矮了不少，腿也短，要不然她还能走得更快点儿。
批发市场果然琳琅满目，只不过质量都不是很好。
林沫沫按照每只鬼的需求，买好了笔墨纸砚，还买了一套比较便宜的、绘画初学者所用的颜料，以及两块画板，然后又去了卖衣服和布料的那边。
进去之后，林沫沫才发现，这家店也卖手帕之类的绣品。
第9章 货币的味道永远是最芬芳的……
想起李绣娘的话，林沫沫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她做题给自己的那条帕子拿出来卖了。中午的时候，她去学校图书馆借用了一下电脑，费了好大劲才学会怎么查询，约莫知道了这东西的价格，竟然足够她吃一个月肉包子的。
这些鬼养活她，看来不成问题。
林沫沫问了问墙上挂着的那几条手帕的价格，材质跟他们家方绣娘用的一样，都是普通的棉布，就是上面的绣花差太大：“请问，这个怎么卖？”
老板看了一眼：“十块钱三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