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宋强民就看到，走廊两侧本来光洁干净的大理石墙面上，突然开始往外面渗出红色的血迹，刺眼的让人几乎要眩晕。
　　林沫沫站在那里，双手揣在校服口袋里，仍是那副淡漠又毫不在意的样子，无端就让父子俩有了主心骨，内心的恐惧也逐渐安定下来。
　　“还不出来吗？”等了大约五分钟，恐怖的气氛像是拍电影特效似的，一变再变，走廊里也不知何时起了风，阴森的寒气更加让人觉得透心凉，胸腔里的热血都快要被冻结了一般，低吼般的嘶哑也犹如十六声道的立体音，无孔不入。
　　但就是，没有看到任何非人类的东西。
　　宋芸霖握着林沫沫的校服袖子，听到她的声音，便觉得安心极了，再次探出脑袋左看右看，东张西望。
　　林沫沫懒得等下去了，往前迈了一小步，整栋楼突然就晃了起来，像是地震了。
　　这震动只维持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停了下来，走廊里的灯再次全都黯淡，随即，一抹灰扑扑的影子乍然出现。
　　父子两人顿时大气不敢出，全都缩到了林沫沫身后。
　　这是一只死去很多年的鬼，看身上的衣着就知道，大约是清末时候死的，还留着清朝独有的细辫子，前面半截脑门油光锃亮，身上的黑雾很浓重，散发着厚重的血腥味，不是个善茬。
　　林沫沫转头看向宋强民，说道：“得加钱。”
　　宋强民微微一愣：“厉、厉鬼？”
　　“他直接弄死的，大概三个人了。”
　　宋强民打了个寒颤，连忙点头：“加，加到十万，您看可以吗？”
　　林沫沫点了点头：“你和另外两家工作室，各十万。”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来，开始画符。
　　这是她自制的符纸，原本想着给那几只赚钱养家的阿飘们搬家用来着，结果宋强民先找上门来了，她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十万块应该能够买很多吧？
　　黑色的雾气突然靠拢过来，嘶哑着声音吼道：“多管闲事！”
　　林沫沫画好最后一笔，在雾气靠近的时候，伸出手将符纸拍了出去，听着耳边的惨叫声，冷淡地回道：“没办法，缺钱。”
　　话音刚落，林沫沫手里的符纸就化作一道浅浅的细细的白色光芒，像是有意识一般，缠绕了过去，雾气顿时被捆成了一团，明明是虚实不定的东西，此刻却仿佛有了实体一般，每动弹一下，白光幻化的绳索就更加紧实一分。
　　然而在宋强民父子看来，这仍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同的是，终于有了边界，隐隐约约像个人类的形状了，不再是漫无边际的一大团。
　　“好了，打开办公室的门，我把残留的怨气收拢一下。”
　　林沫沫的声音冷冷清清，带着一股莫名的、让人安静的力量，宋强民一下子回过神来，拿出房卡，哆哆嗦嗦地放到了读卡器，门“滴”了一声，随即开启。
　　宋强民深吸一口气，先将手探了进去，摸到开关，将房间里的灯打开了。
　　光线骤然明亮起来，也将人心里的恐惧打散了一部分。
　　“林大师，进来吧。”
　　林沫沫将被捆锁住的那一团黑雾揉吧揉吧，放到了自己的书包里，全然不顾他的惨叫声。进入到办公室之后，林沫沫再次掏出几张作业本纸，画了几个符，放到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手指轻点了两下，注入灵气，将上面的微型阵法启动，然后就看到房间里散逸的黑雾奔涌而来。
　　宋强民看不到房间里的黑气，却能看到那张画了符的纸，顷刻之间变成了油乎乎的灰黑色，眼看着黑油就要从纸里面溢出，林沫沫用指尖稍微摁了一下纸，幽蓝的火焰突然冒了出来，将一切焚烧殆尽，连灰尘都没有留下丝毫。
　　“好了，明天就可以正常上班了。”林沫沫拍了拍手，率先往外走去，又说，“记得通知另外两家，带着十万块来找我，不然，迟早还要出事。”
　　宋强民连忙点头：“我一定会传达的。”
 
 
第14章 林沫沫并不想跟他一起吃……
　　再次下楼的时候，宋强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公司所在的位置，果然感觉舒适多了，那些令人不适的气息，仿佛只是他前一刻钟的幻想而已。
　　宋强民看了看手表，时间也不过才过去了二十分钟，他却觉得仿若度过了一个漫漫长夜。
　　“林大师，我家里还需要去看看吗？”宋强民回过神来，毕恭毕敬地问道。
　　林沫沫点了点头：“不用，你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回去吧。”
　　宋强民连忙应下。
　　回了房间，林沫沫就立刻设置了一个小型阵法，将抓到的那只恶鬼放了出来，开始研究他身上的黑雾，究竟是不是她之前想的那样。
　　恶鬼被她折腾的够呛，这会儿也是蔫蔫的，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林沫沫，漂浮在阵法中，像一颗被冻坏的白菜一样，周身黑雾都带着一股迷之丧。
　　林沫沫也没理他，试探着将他身上的黑雾拉丝一般，扯了一大截出来，跟前几天拿到的那团黑雾进行对比，验证自己的想法。
　　家里的阿飘们反馈回来的消息证明，这些怨气的来源，并不是力量强大的鬼吃掉弱小的魂体而来。林沫沫那天研究了一下，也确定不是来自于活人的生魂，一度觉得奇怪来着。
　　一边对比着，林沫沫又问道：“让你们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书生——也就是宋大人旁边那个在写字帖的中年儒雅男人，回道：“巧了，今天傍晚我在小公园溜达，听到有人讨论杨勇，就过去凑了个热闹。说是，杨勇的命保住了，但是一条腿废了，直接截肢的。”
　　林沫沫一点不意外，又问：“骑摩托车撞了人的那个小青年呢？”
　　“尸体还在医院呢，这都三四天了，无人认领，就一直那么放着。不过我听说，这周末家里人还不去认领的话，就去火化了。说来也奇怪，那小青年的魂体，咱们一直都没见过，附近的小鬼们，也都没什么印象。”
　　林沫沫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看来抽空得去医院或是小青年的家里看看。
　　书生又说：“咱们要是能离开这附近的话，还能往更远处去打听一下，现在这状况，最远也就只能到小公园了。”
　　林沫沫回道：“别担心，很快你们就能自由了。”
　　听到这话，几只阿飘立刻一块儿凑了过来：“真的吗？！”
　　“嗯，我知道你们成为地缚灵的原因了。”林沫沫捻着手里拉成丝的黑雾，笑了一下，“看来幕后还有一只更大的呢。这法子，倒是前所未闻。”
　　宋大人咽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问道：“原因是什么？”
　　“因果。”林沫沫将黑雾和抓到的恶鬼一块儿又塞回到了小布袋里，说道，“等我拿到证据再跟你们详细说。反正，想要解开束缚并不难，等着吧。”
　　周六一大早，林沫沫就出门了，按照手机上搜索出来的信息，到了老城区的一个破旧住宅小区，据说这边都是卖各种黄纸啊香烛啊之类的东西。
　　下了公交车，拐进巷子之后，果然看到各种小门面店铺，牌子几乎都是一个模子的，什么“佛语”、“佛缘”、“菩提”……之类的，的确是破破烂烂的，路也像是很久没有修过了，到处都是裂纹，有的地方还有大坑。
　　林沫沫直接进了第一家，里面香火缭绕，让她差点以为进了哪里的城隍庙。
　　不等老板娘走过来，林沫沫就已经看完了货架上的黄纸和各类玄学用品，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质量这么差，是装样子用的吗？
　　等她走完前五家的时候，终于发现，这都是同一家批发来的，质量一模一样，挑都没得挑。
　　林沫沫叹气，这种比卫生纸还要薄的黄纸，要怎么才能完整地画上法阵，而且不会被戳烂呢？就这质量，连作业本撕下来的纸都不如。
　　前几天给宋大叔买的作画的纸，质量倒是不错，但那也不是符纸，颜色不对，成分里也少了好些东西，效果就大打折扣。
　　就在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景安城。
　　“我收到短信，给你的那张卡里，刚刚转进去十万块钱……”
　　“哦，昨晚的时候帮人抓了一只恶鬼，这是报酬，后续应该还有二十万，三天内会到，你帮我看一下，如果到时候没有，记得通知我。”
　　景安城眼皮一跳：“抓什么？恶鬼？”
　　林沫沫听他语气飘忽，似乎很难接受的样子，便主动说道：“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有空可以来我这里看看他。”
　　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太对劲，这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凌云界了，将恶鬼留在身边也不是别人所能够接受的事情。
　　林沫沫便又说道：“他还不成气候，伤不了人，你不用担心。”
　　景安城：“……不，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林沫沫眨了眨眼：“你是想问我，留着他做什么吗？”
　　“这确实很重要……”
　　“他因为某些原因，无师自通入门了鬼修，所以也得到了一个获得能力的小窍门，算是，有了一丁点的修为吧。我需要这些修为，暂时就先留着他了。”
　　景安城眼皮一跳，更加担心了：“你又不是鬼，要修为能做什么？”
　　“当然有用，这些你就别操心了，反正你也不懂。”
　　景安城：“……”隐隐感觉到了嫌弃是怎么一回事？
　　“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先不说了，你要是感兴趣，随时可以来看，在我处理掉他之前。”
　　景安城心脏一跳：“先给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林沫沫也没隐瞒，将昨晚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迫不及待想要挂断：“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其他的回头再说。”
　　挂断电话之后，景安城琢磨了一会儿，将到账的截图发给了弟弟，又写了一句话：“沫沫给宋强民家抓鬼赚的。”
　　林沫沫继续去别家店里看，不多一会儿，又接到了杨秘书的电话。
　　“沫沫，你做什么去了？”
　　“买点东西。”
　　“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
　　林沫沫想了一下，或许杨秘书会知道哪里能买得到，便应了下来，将自己的地址报给了他，然后又继续慢悠悠地去别的店里看。
　　走到巷子尽头的时候，杨秘书也终于到了。
　　林沫沫说道：“最后一家了，我进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偿还因果。”
　　这几个字分量太重，杨秘书愣是没敢再说话，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小店。
　　老板正在卸货，见到客人进来，立刻说道：“都逛完了吧？这条街上就我卖的质量最好，价钱也最贵，既然看不上前面的，那就来看看这些？”
　　杨秘书回道：“怪不得你将店开在这里。”
　　老板笑道：“人心浮躁，各有选择嘛。而且这东西，有的人就图个全乎，质量什么样都无所谓，有特殊用途的，自然就讲究一些。”
　　林沫沫走过去，将摆在架子上的几种符纸，都摸了摸，又撕下来一个小角，在指尖捻了几下，然后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老板便又说了：“小娃娃还懂这个？”
　　“略知一二。”林沫沫也没多话，很快就选定了自己要的，“这个，还有这个，再就是这一种，各一百张。”
　　老板立刻应道：“好嘞。”
　　杨秘书看她光买纸了，就问：“不需要毛笔和朱砂吗？”
　　“不需要。”林沫沫看她一眼，表情有点微妙，“朱砂是染色的。”
　　杨秘书：“……好吧。”
　　这就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老板利落地包好了东西，又问道：“还需要别的吗？香烛也有很多种，都是质量最好的。”
　　“我看看。”林沫沫跟着老板走了过去。
　　买好了东西，杨秘书自觉付账。
　　将林沫沫送回去，又带着她吃了午饭之后，杨秘书才问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了，你帮不上什么忙。”林沫沫摇头拒绝了。
　　杨秘书也觉得确实如此，便又说道：“晚饭我给你带来？”
　　“看你时间。”
　　杨秘书应下：“好。”
　　林沫沫目送他走出小区，这才将买回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家里的阿飘们被束缚在这个小区里的原因她已经弄明白了，也知道该怎么解除，就是稍微有些麻烦。这要是有法器的话，分分钟就能搞定。可惜她全身上下只有十一万，虽然也是一笔巨款了，距离可以购买法器，那就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