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屹察觉到女生的视线,抓起试卷往她面前一放,语调淡淡的:“想看就拿过去看,说句话我又不会吃了你。”
“……”
阮眠在面对他时总是反应不及,英语老师都拿着试卷进教室了,她才在班里同学齐声的“老师好”中对他说了声“谢谢”。
其实阮眠也没什么要看的,104分的试卷和满分试卷也就是一道选择题的差距。
但她还是看的很认真,男生的字迹非常漂亮,苍劲有力,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一看就是有特别练过,一般人写不来这种字。
讲台上英语老师宋文让大家把试卷拿出来,阮眠把答题卷还回去,又说了声谢谢。
陈屹嗯了声,随手就将试卷塞进了抽屉里。
宋老师讲卷子的速度非常快,一节课结束只剩下作文没说,她占用了几分钟课间时间稍微提了下作文的写作方向和立意,“作文低于二十分的同学,中午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听到这里,阮眠不由得松了口气,她这次英语走运,作文是之前在辅导班写过的同类型题材,头一回拿了2开头的分数。
一上午的课结束,阮眠和孟星阑去校外吃饭,期间她提到了赵老师要陈屹教她写作文的事情。
孟星阑嘴里咬着排骨,声音含糊:“陈屹答应了?”
“他当时说行,知道了。”阮眠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我也不确定这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哎呀,那就别管了,你要想学我也能教你啊,怎么说我也拿过小学生作文大赛第一名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笑不停,也没注意旁边楼梯处有人下来,三个男生一前一后朝这里走。
突然从旁边伸出只手在孟星阑头顶揉了一把,男生调笑的声音紧随其后,“孟星阑你还吃,都快胖成猪了你。”
阮眠听见声音,一抬头看见站在江让身后的陈屹和沈渝,手里的筷子悄悄放了下来。
“你放屁!你个狗江让!”孟星阑叫嚷着挥开男生的手,回头没看到熟悉的人,皱着眉问:“梁熠然呢,他又没来吃饭?”
“他现在是学生会的副主席,为了运动会的事情都忙死了,哪有时间出来吃饭。”江让把手里打包好的饭菜放在桌上:“我们等下要过去剪头发,你给送一下呗?”
“滚吧,我才不去。”
“那怎么办,难不成让梁熠然一直饿着肚子等我们回去?”江让笑:“你舍得吗?”
“……”明知是假话,可孟星阑还是忍不住上当,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走走,剪你们的头发去。”
“得嘞,回来请你喝奶茶。”江让收回手,又和坐在对面一直没说话的阮眠打了声招呼。
等走出饭馆,沈渝搭着江让的肩膀问:“刚才坐在孟星阑对面那女生是不是陈屹同桌?”
江让觑着他:“是啊,你之前不是见过吗?”
“那也没见过几次。”沈渝拍了下陈屹肩膀:“你都不知道,老严今天早上在我们班夸了你同桌多少次。”
严何山是理科实验一、二班共同的数学老师,这次的数学试卷难度大,阮眠是两个实验班里唯一的一个满分。
陈屹抬眸:“夸什么?”
“夸她厉害啊。”沈渝清了清嗓子,学着严何山的语调:“就这道题,一班那个阮眠啊,解题思路就非常的通透简洁,你们有认识她的同学,下课后可以把她试卷借过来看看。”
“说归说,人家也确实厉害,这次数学连陈屹都没拿到满分。”江让毫不吝啬的展现出自己对阮眠的夸赞:“而且人家理综两百八,甩我们班其他女生一大截,不过她好像偏科也挺厉害的,语文才刚过及格线。”
“这科得偏到大西洋了吧?”沈渝笑着说。
“可不,老赵因为这事还把她叫去了办公室。”说到这,江让倏地想起件事,神情恍然:“难怪呢,当初开学摸底考试的时候,我说她厉害,她跟我说等下次考全科的时候我就不会这么认为了,搞了半天就是因为这。”
没怎么搭茬的陈屹想起上午在老赵办公室看过的那篇作文,莫名觉得好笑,可不是偏到了大西洋。
作文要求根据材料自拟标题,她从头至尾压根就没写到过一句和材料相关的内容。
鬼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理综总分三百,物理满分110,化学100,生物90(参考本省零八年理综分值)
第08章
孟星阑找梁熠然还有别的事情,没让阮眠陪着一起去文科班找他,两人在二楼楼梯口分开。
阮眠走到教室门口,伸手推门,正巧里面有人出来,两个人一个拉一个推,谁也没注意谁,冷不丁撞在一起。
女生手里的杯子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杯底仅剩的一点水都溅在阮眠鞋上。
阮眠往后退了一小步,弯腰捡起杯子和散在旁边的杯盖递过去:“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到有人出来。”
女生叫刘婧宜,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
她从阮眠手里接过杯子,几不可察地撇了下嘴角,神情和眼神都带着赤/裸裸的厌恶,语气也不是很好:“下次走路注意点。”
临走前,还故意用肩膀撞了下阮眠的肩膀。
阮眠揉着肩膀看着她走远的身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多想,抬脚进了教室。
坐下没一会,刘婧宜接完水回来,身旁跟着有说有笑的赵书棠,阮眠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大概是赵书棠在这中间使了坏。
这种无聊的把戏,阮眠压根就看不上眼,转了转手里的笔,没什么意思的收回了视线。
不远处的赵书棠听完刘婧宜的话,也抬头往阮眠这里看了眼,而后不咸不淡地说:“她这人就是这样,平时装的跟小白兔一样,实际上和她妈一样,一肚子坏水,我爸就是这样被骗的。”
刘婧宜叹气:“真替你感到不值。”
早在暑假的时候,刘婧宜就听赵书棠说她爸再娶之后就不怎么管她了,心里想着顾着的只有她后妈的那个女儿,还花了钱把人塞进了她们班。
她和赵书棠从初中就是同学,一路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感情相当深厚,对于赵书棠说的话深信无疑。
刘婧宜当时气不过又心疼好友,就把自己攒下的大部分零花钱给赵书棠送了过去,还说以后不管怎样,都有她在。
赵书棠没收刘婧宜的钱,请她在外面吃了顿饭,之后在家里受到什么委屈也都会和她说。
开学之后,刘婧宜由于在暑假里听了太多赵书棠她后妈和后妈女儿干的坏事,对阮眠的印象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她拍了拍赵书棠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我永远和你在同一个战线。”
赵书棠轻笑了声,“还好有你。”
-
阮眠对这些毫无所知,埋头写完半张物理卷子,便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睡了会午觉。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身旁有人影晃动,想醒但是眼皮犹如千斤重,最后也只是颤了颤眼睫,又睡熟了。
再醒来是听见了上课铃声。
今天才出的成绩,学校排名还没出来,周海没来得及提调换座位的事情,阮眠仍旧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后门一开,凉风直接就贴了过来,她刚睡醒,还没缓过神就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这么一折腾,人也彻底醒了。
阮眠揉着发麻的胳膊,想着下午第一节 的语文课,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得劲,就怕赵祺等会上课让她当众把作文读一遍。
正胡思乱想间,身旁的凳子被人挪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下来,呼吸间全是清爽干净的洗发水味道。
她揉着胳膊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犹豫着要不要说话的当口,男生突然伸手放了杯奶茶在她桌上。
阮眠愣住了。
陈屹倾身把另外一杯放到孟星阑的桌上,坐下来的时候才开口道:“江让买的。”
“哦,谢谢。”阮眠这次反应很快,没再错过说话的时机,说完还抬头看着了他一眼。
这一看又被摄住了神魂。
男生剃短了的头发薄薄一层,额前没了碎发遮挡,五官有棱有角愈发分明,那双眼深邃而冷淡,眉骨硬朗。
蓬勃的少年气被初露锋芒的桀骜不驯硬生生压褪了几分。
陈屹抬眸看过来,薄薄的眼皮上被压出一道深刻的褶子,回的漫不经心:“不客气。”
说话间,赵祺人已经进了教室,阮眠压下狂窜的心跳,伸手将奶茶放到抽屉里,心不在焉的跟着大家喊老师好。
大概是上午已经训过人一遍,赵老师这节课没找阮眠的麻烦,只是在抓住她发愣时,慢悠悠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注意听课。”
阮眠耳根一热,把试卷往上提了提。
陈屹之前也没听课,听见赵老师的声音,往旁边看了一眼。
秋日蓬松的阳光薄薄一层,穿过透亮干净的玻璃落进来,淡薄的光影里,勾勒出少女瘦弱的身形。
她其实长得不像江让说的那么“朴素”,皮肤细白,一双眼清亮干净,像是盛着月夜萤火的浅泊。
只是性格有些过于温吞内敛,同桌这么久,两个人说过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
说不怕他,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不过这说到底人是什么性格和他也没多大关系。
陈屹翻开书,又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教室外的天空风卷流云,空中留下飞机驶过的浅淡痕迹,被风一吹,散成过眼云烟。
……
到了晚上自习课,这次的月考的总排名也出来了。
陈屹总分704,位列班级第一年级第一,第二名是理(2)的一个女生,总分数和他咬得很紧。
阮眠受语文和英语影响,总分621,在班里排四十六名,在年级正好是第一百名,属于不上不下的位置。
拿到成绩之后,阮眠被周海叫去了办公室,她刚开学那会报名参加的生物竞赛,过几天就要开始比赛了。
周海把准考证拿给她:“这竞赛时间正好,回来就是运动会,我听体育委员说你报了五十米和三千米,这几天就先不要去训练了,好好复习,争取到时候考个好成绩。”
阮眠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交代完竞赛的事情,周海翻开桌上的年级大榜,“这次月考的排名你看了吗?”
“看了。”
周海抬起头:“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阮眠认真想了会:“我偏科有点严重,语文和英语在前一百里面排名都很靠后。”
“是这样的,语文你应该是这里面最低的,英语稍微好点,但也倒数,我下午的时候给你母亲打了电话,她说你之前在六中偏科就很严重,我想问问,你是不想学还是学不进去?”
“想学,但学了好像又没什么用。”阮眠抿唇:“暑假也有参加补习课,但效果不是很明显。”
“这样啊……”周海叹口气,沉思了会说:“学校呢,一直有一个作文辅导班,是给高一年级组织的,不收费,你要是想去的话,我给你也报个名?”
阮眠犹豫了几秒,“好的。”
“那行,就先这样,至于英语这块我回头和你们宋老师聊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针对性的学习方法,到时候再说。”
“好,那就麻烦周老师了。”
这才第一次月考,阮眠就因为偏科的事情被老师约谈了几次,回到教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孟星阑坐到陈屹的位置,“怎么了,老周又训你了?”
“没训话,不过他打算给我报名参加高一年级的作文辅导班。”阮眠把竞赛准考证塞进抽屉里:“你高一的时候去过这个辅导班吗?有效果吗?”
“一般吧,毕竟不是收费的辅导班,老师管理的也不严,我们那时候后期都不怎么去了。”
“……”
孟星阑凑过来:“上午老赵不是说让陈屹多教教你吗,你没问问他?”
阮眠摁着笔,摇摇头:“没敢问。”
“那算了,让他教还不如去辅导班了。”上课铃响,孟星阑站起身,拍拍她肩膀:“你也别太担心了,这才第一次月考,后面时间还长着呢。”
“嗯。”
晚上九点半,伴随着最后一节自习课的铃声响,漫长而繁忙的星期一终于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