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裴伦知道了,说不定会怪他一下。
正想着,屋外飘来了一股鸡汤的香味,让人食指不动。萧重却目不斜视,手指搭在桌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将军。”娇滴滴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萧重反应极大地站起身来,立在原处等人进来。裴宜笑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大一小两个青花瓷碗,萧重一看,上前帮她接住。
碗中的馄饨新鲜可人,鲜香袭人,让人忍不住吞咽。
萧重将碗放在了桌上,裴宜笑坐下,将大的一碗分给萧重,弯了弯眉眼:“将军来得早,定然没有用早饭,不如一起?”
萧重手指勾了勾衣摆,面色严肃地客套:“这不好吧。”
裴宜笑掩唇,笑意外泄:“那不好的话,我可就一起吃光了哦?”
萧重忙坐下,与裴宜笑坐在一起,拾起筷子,他吃了一口,馄饨里肉多,一口咬下去,鸡汤混合着猪肉糜的味道撞到舌尖上,好吃到不行。
裴宜笑只喝了一口汤,歪着脑袋问萧重:“好吃吗?”
萧重点头,面不改色又吃了一口:“甚好。”
裴宜笑:“馄饨是我昨夜包的,鸡汤也是我昨夜熬的,将军觉得好就行,还怕不合将军的胃口呢。”
萧重手中的筷子一顿,又说了一遍:“人间美味。”
“噗。”裴宜笑笑出声来,“将军夸起人来,有些夸张了。”
两个人并肩而坐,馄饨的香味与清晨的烟火气息,纷至沓来。
萧重吃完最后一个馄饨时,余光偷偷瞥了眼身边的裴宜笑,正小口抿着鸡汤,唇上沾了油,亮晶晶的,看起来又软又嫩。
滋味应也是如同这馄饨一般鲜美。
他忽然觉得,日后与她成了婚后,也会是这样的光景。
喜欢的人,与喜欢的人做的早点,都这般美好,带着日常的烟火气息与心动。
萧重垂眸,也如同她一样,小口喝着鸡汤。
想要一生,也是如此。
“将军吃好没有?后厨还有一些馄饨,你若是还想要,我帮你一起煮了?”裴宜笑笑眯眯问道。
萧重已经吃饱了,可听到还有,又忍不住说:“我已经吃好了,但是……我能带回客栈煮着吃吗?”
“自然可以,等回到皇城,你若是想吃了,便差人来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包上一些送过去。”
萧重点头:“嗯。”
堂屋外面热闹了起来,府中不少人都已经起来了,裴宜笑让人来将碗筷收拾下去,两个人便一同去裴家的后院里走走。
裴家的后院里有一汪池塘,池塘里锦鲤跃跃欲试,活跃极了。
裴宜笑拿了些鱼食过来,撒在湖面上,鱼儿争相过来吃,挤成了一团。她掩唇笑了下,回头发现萧重竟然一直在盯着她看,一时不好意思,垂下头软声说:“将军一直看着我作甚。”
萧重道:“只是想起了些事情。”
将手中的鱼食一起扔进了池塘里,裴宜笑拍了拍手板心,“能同我说吗?”
“自然可以。”萧重抿了抿唇,离她几步开外,面色凝重,双手负在身后,看起来严肃又骇人,“本来,裴小姐不愿意的事情,我不该强求。可是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很不是滋味。”
“嗯?”裴宜笑一愣,竟不知萧重在说什么事情,低眉顺眼说:“还请将军明示一二。”
萧重耳尖红红的,侧过半边身体,“是上次我与裴小姐提过的,尽早定亲一事……萧某不是在强求裴小姐,只是,希望你还能再考虑一二。”
早晨的空气还有些冷。
可裴宜笑呼吸一口气,却感觉烫人得很,灼得喉咙有些发干,说不出话来。
萧重从脖子根红到了耳尖,威严里带着几许可爱,他这般隆重严肃说这件事,倒是让她不禁一笑。
她说在家里等了许多日,都不见萧家来商量婚事,原来是萧重自个儿误会了她的意思。
想到这里,裴宜笑上手就要拉一拉他的手指,手刚伸过去,指尖碰触到萧重的指尖,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叫喊:“裴宜笑!”
两个人对视一眼,具是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思琦飞快跑过来,跑的裙角都飞了起来,思琦过来,柳眉倒竖,看了萧重一眼。萧重回以淡淡一个眼神,思琦的气势立马就被压了下去。
裴宜笑温和问:“怎么了,这般着急。”
思琦瘪了瘪嘴,无奈地摊开手:“我听管家说了,你包了小馄饨,我也要吃。”她鼓着腮帮,又想吃又放不下脸面的样子,着实喜人。
“好好好,给你煮。”说完,裴宜笑才想起来,那些小馄饨已经许给了萧重,念及此处,她不禁回头看了眼萧重。
萧重抿了抿唇,轻轻点了下头。
思琦“嘁”了一声:“没点骨气,给我做碗小馄饨都要问萧将军的意思。”她不敢大声说,只好小声哔哔。
裴宜笑轻轻笑了一声,回头对萧重说:“将军去堂屋坐会儿,我去给思琦做碗馄饨,一会儿过来找你。”
“好。”
在萧重的目送之下,思琦才拉扯着裴宜笑离开,走得远了,还能看到池塘边上,还站着一个黑影,与晨曦的微微光亮,融合在了一起。
裴宜笑抬头看了一眼天,有些灰蒙蒙的,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要回皇城去了,到时候,她便与萧重说清楚。
给思琦煮完小馄饨回去,萧重和裴伦在堂屋里谈事情,谈完之后,两个人还到院子里过了两招。
裴伦的手上功夫还在,而萧重有意放水,看起来两个人像是打得不相上下。
裴宜笑让人上了果子,坐在一旁看着院里的两个人过招,撑着下巴,微微眯着眼睛。
萧重每一招都含着力拔千钧的气势,可真打在裴伦身上,又好像没那么大的力道,自然是卸去了大半。
裴宜笑啃着一个苹果,一个没注意,牙齿咬到了舌头,顿时“嘶”了一声,捂住自己的嘴巴,痛的眼泪花都要冒了出来。
正在过招的萧重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动作一缓,硬生生挨了裴伦一拳,竟然连身形都没动过。
萧重蹙眉,几步走向裴宜笑,高大的影子压了下来,裴宜笑泪眼朦胧抬起头来。
萧重眉头皱得更紧了,蹲下身来,想要碰一下她安慰一番,又有些顾忌,只能干看着,连话都说不出一句来。
等到舌尖上的痛楚过去了,裴宜笑才浅笑一下,偷看了裴伦一眼,低声说:“将军,我没事了。”她小手指戳了戳萧重的手背,“别这样,二叔看着呢。”
萧重回头一看,裴伦正眼巴巴看着呢,满眼都是深深的探究。
萧重赫然,被裴宜笑戳过的地方还有些麻麻的,他喉结滑动,站起来无措地捏了捏衣角,可是面上却还是一脸淡然。
萧重:“二叔,再来过两招。”
裴伦:“???”
你叫谁二叔呢?!!!!
他家侄女还没和你成亲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笑笑:我当然同意尽早定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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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春意(6)
中午, 金柳果然下起了小雨。
春雨如梦般稠湿, 连绵不断, 空气里也淌着雨珠的味道。
家宴上的氛围也很是奇怪, 裴伦捂着自己的胸口, 一副受伤的样子。姨娘在旁心疼问:“老爷这是怎么了?”
裴伦看了眼萧重,淡声说:“没事。”
裴宜笑喝茶压惊, 哪里能没事。
她听到萧重口误叫二叔的时候,心都要跳出来了, 真想立马站起来捂住萧重的嘴巴。
裴伦显然也愣住了,要与萧重争辩一二。
不过是在手头上争辩。
萧重当时明显也被自己的操作震撼住了,一时没注意,下手太重, 裴伦当场就坐在了地上,好半天没缓的过来。
裴家的人不多, 二叔与姨娘, 以及几个姐妹,正好松和坐了一整桌。
裴家几位庶出堂妹都是姨娘生的, 坐在饭桌上偷偷往萧重这边瞧, 都想看看拯救了金柳的大将军,究竟是不是如同传闻中一样,长得青面獠牙, 是个人间阎罗王。
青苗獠牙倒是不至于,可阎罗王这个称号,还是有几分根据的。
大将军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凌厉的骇人气息, 满脸写着“生人勿进,再近者死”这几个字,几位堂妹匆匆扒了几口饭,能走多远离多远了。
萧重心细,想起之前裴宜笑咬着舌头的事情,还低声提醒她少吃些辣,不然舌头会疼。
裴宜笑轻轻颔首,一整顿饭,还真的没吃过辣。
午饭用过,萧重要回客栈去处理余下事物,不能多留。裴宜笑跃跃欲试,欲言又止看了眼裴伦的神色。
裴伦明白过来,差人去取了一把油纸伞来,对裴宜笑说:“笑笑送萧将军去门口。”
她淡淡应好,接过伞撑开,只是个子没有萧重高,她撑着着实有些许怪异。
萧重从她手中拿过伞,将伞撑高,正好合适。两个人并肩从屋檐下出去,淅淅沥沥的雨砸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正是春日,脚下的石板路爬满了青苔,稍不留神,可能就会滑倒。应是家中的丫鬟偷懒,竟然忘记了清理。
萧重沉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当心脚下。”
“多谢将军提醒。”
烟雨朦胧老长亭外,两个人并肩走出了裴家大门。这一段路真的很短,短到两个人没有多余的寒暄。
大门房檐下,萧重叹了口气:“不知裴小姐何时回皇城?”
“原是定了明日,可有些太过仓促,便定到了三日之后。”
萧重细细一算,“我忙着回城复命,不能与你一同回去了。”
裴宜笑淡笑:“那倒无妨,金柳这一遭,能与将军一起,已然很是欢喜。”
萧重听得到自己胸腔里震动的声音,如同战鼓响起一样,重的让人怀疑,心脏要跳出来了。
萧重面色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执着一把伞从屋檐下离去。他修长的背影没入雨中,素青色的衣摆下面,被雨水打湿了些许。
嗒——
嗒嗒——
雨珠顺着伞沿往下落,伞下的男人走得很慢很慢。
裴宜笑忽的想起了什么,叫住了萧重:“将军!”
萧重一回头,就看到屋檐下的裴宜笑竟然冒雨跑了过来,雨水密密麻麻的,都落在她的身上。萧重急忙赶回去,步子大,两步就将裴宜笑整个人笼在伞下。
裴宜笑微微喘气。
萧重蹙眉:“怎么了?”
等她喘过气来,她才低着头,软声说:“将军叫我考虑的事情,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萧重手攥紧了伞柄,指节泛着清白,“咔嚓”一声脆响,回荡在雨里。
裴宜笑被这一声打断,狐疑看着萧重的手,“什么声音?”
萧重:“雨声罢了。”
他自然不可能承认,是自己太过紧张,将伞柄给折断了……
“哦。”裴宜笑没拆穿他,“将军当真是个木讷的人。”
她轻声倾吐。
“我……”萧重说,却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在她面前,他的确过于木讷,木讷到,不知道她究竟要说些什么。,他只好说:“裴小姐,我们之事,可否明言?”
手里的伞柄又是咔嚓一声响,“我猜不透。也等不及。”
裴宜笑微微笑着,让她说出那些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往后退了一步,面露羞涩。
因为这一小步,她正好又落入了雨中,萧重将伞撑过去,他倒是半边身子都在伞外,雨水轻飘飘落在他的肩头。
裴宜笑没察觉,这时候才说:“上一次将军问我之时,我的意思便是按将军的意思来。”她嗔怪看了他一眼,“哪知将军意会不到,竟让我白白苦等了许久。”
她低头,能看到她白净脸蛋上泛起的微微红。
萧重这一刹那,灵光一闪,好像被人点通了一般,手中的力气一大,伞直接就断掉了,从细雨之中缓慢坠地,细细的雨丝纷纷落在两个人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