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虽然太子妃的命保了下来,可那孩子一生下来就是死胎,且模样畸形,被宫人称为不祥之兆。
天家信这些,将太子妃诞下畸形死婴视为上天指示,天子震怒了,从那时起就开始疏远太子,器重二皇子。
裴宜笑不信这件事情的始末之中,二皇子没有对太子妃动过手。平日里太子妃都对养胎一事极为看重,怎么可能忽然早产。
裴宜笑敛下眉目,平时噙在嘴角的温柔笑意,都压下去了些,她压低了声音说:“太子妃娘娘,平日里身边进出了哪些人,用了哪些东西,都要好好检验一下,最好身边备上一个信得过的太医……”
太子妃噗嗤笑了声,抬手捏了捏裴宜笑的脸蛋,“笑笑,怎么许久不见,你都啰嗦许多。”
裴宜笑轻声说:“宜笑在和您说正事呢。”
太子妃不耐烦地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本宫定会照你说的做。”太子妃眼睛珠子转了转,拉住裴宜笑的手,笑眯眯的,“我听侯夫人私下里说了,你和萧将军的婚事基本上算是敲定了?”
提起了萧重,裴宜笑不禁掩了下面,娇滴滴颔首。
太子妃瞧她这娇羞劲儿,也不禁笑了,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姿态愈发轻松起来,还真像是一家人闲话家常一般,“初听闻这件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太子为了拉拢萧将军,才决定牺牲的你。可后来一想,你若是不喜,裴侯爷怎么着都不会同意的,你如今竟是喜欢萧重了?”
裴宜笑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膝盖上,抿了抿唇,眉眼温柔,淡声回答:“应也算不上喜欢,只是将军是个好人,与他在一处,便觉得安心,也觉得轻松自在。我愿意嫁给他这样的人。”
“你自己愿意便好。”不知太子妃是想到了些什么,忽的就压低了声音,示意裴宜笑靠过去。
裴宜笑往太子妃的身边靠了点,太子妃贴在她耳边轻声的笑:“萧将军可不是一般人,身强体壮又凶悍,你这身子骨太弱了,就不怕把你给折腾散架了么。”
太子妃打量了裴宜笑一番,抿唇轻笑,她也没有避讳什么,毕竟裴宜笑也是嫁过一次的人了,对男女之事,应当也颇为熟悉。
哪里知道,裴宜笑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红起来,像是熟透的樱桃,处处透着诱人娇艳。
她粉嫩的唇瓣抖了抖,不去看太子妃,嗫嚅说道:“怎么的就说到了那种事,太子妃,您…您自己休息吧,我去宫宴了。”
裴宜笑匆忙站起身来,一双白皙纤弱的小手不知该放在哪里,脸上的红晕一直没有消散。
太子妃嗤嗤一笑,放裴宜笑离开了。
承德殿去宫宴的花园有些距离,走过去还要费些时候,从东宫出去,穿上披风,被冷风一吹,脸上的燥热好歹散下去一些。
繁星疑惑:“大小姐,您这脸上怎么这么红?”
裴宜笑脚下快了些,睨了眼繁星,“多嘴。”
一盏茶的功夫,就快到了,宫宴外头不少人走动,也有着互相拉拢小心翼翼攀关系的,裴宜笑刚走到门口,竟然就看到了温故知。
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温故知抬眼看到她时,也是愣了下。裴宜笑重整精神,微微笑着走过去,不咸不淡只唤了一声:“温大人。”
温故知拱了拱手:“裴大小姐。”
两个人互相有礼,丝毫看不出有些罅隙的样子。问过好后,两个人竟然默契的同时进了宫宴,各自寻了位置坐下,侯夫人才不悦地拉扯着裴宜笑的袖子问:“你怎么的又和温故知那厮一起来的?”
裴宜笑淡笑,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不过是在外面遇到了,一起进来只是偶然罢了。”
侯夫人哼了一声:“温故知狼子野心,我听你父亲说,他如今攀附上了二皇子,当真是威风得很,在朝堂上,帮着二皇子做了不少事。”
裴宜笑点点头:“母亲说的话,我都明白。”
抿了口热茶,她用手捧着两颊,刚刚脸红之后,两颊的热气就没有褪去过,烫人得很。
冷不丁,裴宜笑打了个哆嗦,浑身发凉。她猛的抬起头在四周看了圈,果然瞧见吵吵闹闹的一堆男人里,萧重端坐其中,手里握着一只酒盏,正冷脸盯着她看。
见裴宜笑看过来,萧重又忙低下头。
只是那只握着酒盏的手,骨节泛着青白,看着萧重的侧脸,仿佛也比平日里要凌厉许多。
裴宜笑心中咯噔一跳。
看他这闷葫芦的样子,该不会是刚刚她与温故知一同进来,他也瞧见多想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将军:害羞
第20章 凛冬(10)
裴侯爷在和同僚饮酒,侯夫人也和别的夫人们说话去了,裴宜笑手里捧着个茶盏,时不时往萧重那边看一眼,总觉得他应该有些生气。
看着周围没有人关注她,她踱步而起,小心翼翼移动到萧重面前。旁人都在做别的事情,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她。
萧重身子后仰一些,薄唇吐出的气息里,含着清酒的气息:“裴小姐。”
“嗯。”裴宜笑理了理裙摆,眼睛珠子瞄了眼四周,有些怕被别人瞧见了,便指了指昏暗无人的廊下,说:“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脸上的红晕一直没消下去,此时和萧重说话,更是烫人。萧重屏息看了她片刻,她微垂着头,纤长的睫毛像是羽毛一样撩动在他心里。
他放下酒盏,忽而起身。
高大的身体笼罩下一层阴影来,他的影子,将裴宜笑包裹得严严实实。他一靠近,磅礴的气息扑面而来,实为凶悍。
太子妃说得没错,萧重身强体壮,她不一定受得住。想到这里,裴宜笑暗自羞涩,怎么竟想到那种事情去了。
她小步走在前面,萧重远远跟在后头,看到没人了,灯火也暗淡了,她才停下来。
身后的人几步赶上,与她拉开小小的距离后才停下。萧重沉沉的声音在昏暗的环境里响起:“裴小姐是有事?”
“我……”裴宜笑垂头,双手不禁揉搓着衣料,说:“方才见将军一直饮酒,便想提醒,酒喝多了伤身。”
萧重刚刚紧蹙的眉头,略微一松,点了点头:“我记在心里了。”
裴宜笑抬头,朝着他微微一笑,“那便好。”
萧重看到这一笑,猛然又想起自己夜里做的那些事,心里弥漫上对裴宜笑的愧疚来,想着自己刚刚竟然恼她和温故知一起进来,实属胡闹。
裴宜笑沉默了片刻,知道他是个木头闷葫芦,说不出什么话来,她便直接问了:“方才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萧重紧抿着唇,硬朗的面孔与暗淡融合在一起,他沉默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裴宜笑道:“将军莫要误会了,我与温大人一同进来,不过是意外。”
萧重握紧了拳头,声音又沉又闷,“可你脸红了。”语气里好像还带着一分委屈。
“脸红?”裴宜笑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很烫,她微微笑了笑,“许是刚从太子妃的宫里出来,宫里架着火盆,热的。”
萧重背脊挺直了许多,偏过头,“对不起。”
“怎么忽然又道歉了?”裴宜笑笑起来。
萧重说:“我不该误会你,今后不会了。”
有冷风吹过来,因为脸上很烫,裴宜笑觉得吹着还挺舒服。仰起头看萧重的脸,凝重严肃,好像是在与她谈什么国家大事般。
她心中微微动了下,掩唇一笑,“我信将军。”
萧重终于回过头来,捏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他却忍不住想要对裴宜笑坦白说:“方才我见你与温故知一同进来,我便……便……”
“便如何?”
“便嫉妒他。”萧重说出心里话,长舒了一口气,顿感畅快。
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想说的话,必然要说出来才觉得畅快。
裴宜笑愣住,脸上刚刚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又慢慢升了起来。竟没想到,萧重竟也有如此直白的时候。
看她害羞窘迫的模样,萧重猛的往后退了两步,黑眸闪了闪,道:“萧某唐突,说出这等话来,小姐恕罪。”
“将军……”话没说出口,几个人并肩走来,裴宜笑不禁小小惊呼一声,萧重眼疾手快,将她藏在自己身后,看着几个文官走了过来。
为首的大人一见到是萧重,笑了两声:“方才听到女子的声音,走近一看,原来不是女子,而是萧将军啊!”
旁边的人戳了戳腰,朝着萧重背后露出的一片衣角努了努下巴。
细白的手指正紧紧攥着萧重的衣衫,因为逼仄,裴宜笑整个人几乎都是贴在萧重后背上的。他身体硬邦邦的,好像靠着一块石头。
路过的人立马反应过来,哈哈笑了两声:“花前月下罢了哈哈哈,将军自己好生享受,下官们便先行一步。”
一群人走远,仿佛还能听到他们暧昧的笑声。
裴宜笑还抓着他的衣衫,他微微歪头,对将额头抵在他后背上的裴宜笑说:“都走了。”
背后的小姑娘探出一双朦胧杏眼来,委屈又无辜地望着他,萧重顿时觉得自己后背都紧了不少。他僵硬的看着,一双细白的手慢慢从自己的衣衫上松开,他也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来。
裴宜笑红着脸,觉得羞涩,那些人……明明就是读书人,怎的说些这种让人害羞的混账话呢!
她咬了咬粉嫩的唇瓣,低软着声音对萧重说:“将军,我们回去吧,宫宴要开始了。”
萧重沉声:“好。”
两个人并肩过去,到了会让人看到的地方,便拉开了距离,一前一后,好像是成了两个不相关的人似的。
宫宴开始,歌舞升平,筝鸣弦动,一派热闹。
太子过来与裴侯爷说了会儿话,裴宜笑坐在一旁,时不时也微微笑一下。她低头抿了口茶,往萧重那边看了眼,却不想萧重也正在偷偷看她。
被裴宜笑当场抓住,他紧张的抠着自己的手。
她不禁笑了,远远朝着萧重做了个口型说:“少喝酒。”
萧重喉结滑动了下,为表清白,把自己桌案上的酒壶酒杯都放到了卢沙的桌上。
裴宜笑温柔笑着,眉眼都弯了下来,侯夫人看到她自己在一边傻笑,狐疑问:“你在这儿傻笑什么呢?”
回过头,裴宜笑低下头,嗫嚅解释:“没笑什么,只是看到了一只猫儿,挺可爱的。。”
“什么?宫里还有猫?不会是哪个贵人养的吧?”
“也许是吧。”
宫宴前头,天子与臣共饮,大家尚且还拘束着,到了后面,不少公子小姐定了亲的,都互相走动嬉闹起来,倒没有严肃的氛围了。
萧重是个闷葫芦,决计不会过来找她,只在一旁默默盯着她看,避免他窘迫,裴宜笑只当自己不知道。
天子喝得开心了,便提议让格外在场的贵女们出个风头,这等出风头的事情,顾听兰最是喜欢,若是能让齐四公子眼前一亮,那便最好了。
虽说顾听兰脾气着实不好了点,一和思琦凑在一起,就会炸掉,可她水袖舞跳的极好,听闻从小就请了老师。
至于究竟如何,裴宜笑是没见过,不过今晚倒是有幸能见上一回。
顾听兰着一身淡绿色渐变水袖舞裙出来,腰肢纤细,长手长脚,她长得也漂亮,乍一见,颇为吸引眼球。
裴宜笑也略微惊艳了一瞬,抬眸朝着萧重看去,他却没在看顾听兰,而是眼神百转看向她,因为中间多了个顾听兰,挡住了萧重的视线,他脸色还不太好,有几分传闻中要吃人的感觉。
裴宜笑垂头,轻笑一声。
再抬头时,顾听兰已经起舞,四周起着音乐,她随着音乐而舞动着,身形翩跹,如同一只展翼的蝴蝶。
一曲动人,让人意犹未尽,只能鼓掌喝彩。顾听兰骄傲地抬起下巴,往齐四的方向看了眼,见齐四果然在瞧她,忍不住红了红脸。
许是顾听兰第一支舞便跳的极好,在她后边儿上的,难免会有比较,让人难堪,顾听兰一下场,几乎都无人敢上。
裴宜笑对这些事并无兴趣,便只坐着,捧着杯热茶,眯着眼睛看众人。
谁知,人群里忽然有人说道:“听闻庆安侯府裴大小姐当年没出阁的时候,惊才绝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不知道我们今日能否一听仙音呢?”
突然被人点了的裴宜笑只是微微笑了下,她朝着出声的地方看去,正看到温暖伸长了雪白的脖子,笑盈盈的。
天子立马就被点醒,唤了裴宜笑一声。
裴宜笑从桌后出来,微微福身,道了句:“陛下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