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皇上和自己的亲娘商量了番,到底是留她一条性命,关在冷宫之中让她吃斋念佛赎罪。
至于皇太后这里,皇上又命人打扫了慈瑞宫,将皇太后安置在那里,又命皇上以及各妃嫔平日地的时候多过去皇太后那里,要多陪着说话尽孝。
众人自然是听令,一个个巴不得。
须知大家都看出来了,皇上对自己这位离别多年的母亲一片孝心,自然对这位新皇太后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时之间,皇后以及几位妃嫔,都时不时过去皇太后那里伺候,花样百出地哄着,逗得皇太后日日欢喜。
顾锦沅这几日身子好了一些,白日里过去皇太后那里陪着,须知皇太后流落民间多年,虽说早年也曾经为宫娥,可五十年,早就把昔日的一些记忆给冲淡了,自然有许多事要问人,若是别人,不说那韩淑嫔王贤嫔的,就是皇后,虽然孝顺恭敬,可到底不熟,唯独顾锦沅,那是随意得很,就是自家孙女儿,怎么说话都可以。
顾锦沅也就处处指点照料着,又帮着挑选了老实本分不会生幺蛾子的宫娥嬷嬷伺候在皇太后身边,皇太后自然是松了口气,皇后那里也是感激:“多亏了有你,不然本宫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毕竟是天上掉下来的婆婆,又不知性情,说话怕轻了也怕重了,有个顾锦沅,算是省了许多心!
不过顾锦沅经这么一来,才养好的身子又弱了几分,甚至添了一些咳症,皇太后见此自然是心疼,一边心疼她一边痛骂那太子不通人性,对她颇为怜惜疼爱,甚至把那皇上特意搜罗来孝敬她的好东西都要给顾锦沅用。
这一幕看在韩淑嫔眼里,越发酸涩难受,再想想自己那明明大了肚子却被这位老皇太后不喜的儿媳妇,怎么同样是儿媳妇,人和人差距这么大呢?
是以韩淑嫔偶尔间在皇太后跟前状若无意地提起来,说是皇太后一把年纪,要有重孙子,那是四世同堂如何,听多了,皇太后想想这事,也开始觉得,再怎么着那二皇子妃也怀着自己的重孙子,便说明日宴席,那孩子过来的时候,要注意保重身体云云,韩淑嫔听了自然是高兴,想着自己这一脉得亏有个怀着身子的,看来总算是有希望出头了。
自己再好好敲打一番顾兰馥,到时候皇太后看到顾兰馥的肚子,自然就喜欢了,毕竟老人家哪有不喜欢大肚子的孙媳妇的?
顾锦沅自然将这韩淑嫔的如意打算看在眼里,她看着不免觉得好笑,有心提醒皇太后那肚子怕是假的,但想想,一个是怕扫了老人家的兴,二则自己也是推测,并没有依据,万一人家肚子里恰好就是有一个呢?
这么一来,只好暂且不去想,径自先回去东宫了。
这晚回去,先乘坐辇车,又换了软轿到了寝殿外的廊下,却见寝殿中隐隐透出几分光晕来,不免好奇:“这是?”
早有嬷嬷从旁恭敬地道:“娘娘,殿下回来了,才刚到的。”
顾锦沅听着,微怔了下。
自从那晚两个人荒唐过后,他先是帮着料理了祖坟的事,之后便匆忙过去赣州了,掐指一算,竟然有五六日不见。
如今他突然回来了,顾锦沅想起自己这几日的病症,倒是有些羞耻和无奈。
他可曾听人说过,若是不曾听到,那自己干脆不要提了。
她知道皇后的意思,说太子年轻气盛,只怕容易索需过度,而她既是体弱,应该在东宫里备一些宫娥侍女,以此来笼络太子之心。
只是,她终究办不到。
便是自己不能应付,也并不想他去这么对待别的女人。
这么想着间,她踏入了寝殿中。
一进去便见烛影摇曳,宫灯低垂,对面榻上的龙戏凤吉锦帐安静地垂着,在那灯火映衬下散发着散金一般的光泽,寝殿中熏着香,是这几日顾锦沅熟悉的。
因她体弱,太医除了开药,还特意给她制了加药材的熏香,说是能活血的。
顾锦沅的目光扫到一旁的暖阁,暖阁外的书案上,太子手中拿着一卷书,正抬眸看着她。
书案旁放着双凤戏珠的摆台,那戏珠是用的偌大夜明珠,此时夜明珠散发着幽润的光芒,映着那张如玉的脸庞,一眼看过去,绝艳的眉眼下,浓黑的睫毛轻轻覆下,半掩住那犹如琉璃般的黑眸。
他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倒像是等了她许久许久。
“怎么晚才回来?”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来向她走过来。
他略一走近了,顾锦沅顿时想起那一晚别庄雨夜的放纵。
呼吸瞬间收紧了。
第116章 顾瑜政的心机
“我陪着皇祖母多说说话。”
顾锦沅说着这话的时候, 她看到夜明珠的光落在太子的眼睛里, 化作了星子,亮得出奇, 这让她有些不敢直视。
“这几日你身子不好?”
他走近了她,去捉她的手。
顾锦沅略挣扎了下, 不过终究没挣脱,也就任凭他捉着了。
她睨了他一眼,低哼一声:“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太子面上仿佛抹上了一层艳色,眸中波光流动间, 声音也变得清哑起来:“我已经见过太医, 听他们说了。”
他不说这个也就罢了,一说这个, 顾锦沅险些恨不得掐他。
她瞪他一眼:“你还有脸提, 你还有脸提!”
素来伶牙俐齿的顾锦沅, 此时却只有重复那两句话的份儿了,实在是又羞又气。
太子俊逸的眉眼间泛起无奈:“那日我确实喝醉了,太过放纵。”
顾锦沅想起皇后暗示的言语,虽然她知道皇后是为了自己好,毕竟皇后就是这么过来的,宫里头的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她心里依然别扭,不能容忍。
她微微咬唇,故意道:“其实说起来, 倒是也不能怪你,只怪我自己身子柔弱,不能承欢,你是储君之尊,身边没人伺候确实也不像话。如今这宫里头,你看中了哪个,尽管说就是,随意纳了来,也算是替我服侍你。”
太子听着这话,抬眸看过去,却看到了女人娇艳欲滴的面容,红得仿佛迎雪傲放的红梅,艳得让人看了心里一荡。
但是她那话语里的酸涩,却是浓得化不开。
他无奈,低叹:“这是哪里学来的鬼话,偏要故意说给我来试探我?”
顾锦沅哼着别过脸去:“怎么是试探,我这身子,可是不敢承殿下之恩。”
这话是太子那晚干红了眼的时候说得,她虽然当时被颠得神魂飘浮,可到底是听到心里去了,一直记恨着呢,如今提出来,本是要故意别扭他一下,但是说出后,却是不知道多少艳意在里面,一时竟心虚起来,又羞又臊。
她本就生得明媚动人,此时夜明珠下活色生香,任凭哪个男人看了怕是都会起心思,更不要说太子本是她的夫君,此时听得她这话,又哪能受得住。
只是想着她如今体弱,到底是刻意压抑下,哑声道:“你这么说话,是想故意让我难受吗?”
顾锦沅想想,自己也觉得羞耻无奈,咬牙:“当我什么都没说!”
说完,她也不想理他,当即招呼宫娥,准备沐浴了。
谁知太子从旁,一把将她拦腰抱住。
“干嘛!”她紧攥住了他的锦袍。
太子低首,看着这娇弱的女人,低声轻叹:“那日是我不好,今日给你赔罪好不好?”
顾锦沅:“你要怎么赔罪?”
太子挑眉,抱起她:“为夫今日亲自伺候你如何?”
顾锦沅:“才不要,谁知道你包藏什么坏心!”
可是太子不由分说,已经径自抱着她过去浴房了。
……
能得尊贵如太子这般的人伺候,顾锦沅心里舒坦了。
特别是看着他分明馋得要命,却不得不忍住的样子,顾锦沅更加觉得好玩。
太子此时实在是忍得艰难,不过到底是心疼她,竟是真得什么都没做,认命地抱起她,帮她擦干了那滴水的头发,又帮她擦拭身子,最后一切都伺候好了,才一起躺在榻上。
夫妻二人多日不曾相见,上次相见又是那般情景,此时躺在一起偎依着,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
面对自己的夫君,顾锦沅往日藏着的心眼,不会对人说出的话,也都一股脑说给他。
“福云喜欢你爹?”太子听得这个,声音微沉。
“我感觉是这样。”顾锦沅轻叹:“但这话自然只能你我私底下说,是万万不好透漏给别人知道,我想着福云年轻,未必知道什么叫两情相悦,不过是小姑娘的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福云贵为公主,自己又是太子妃,这辈分上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
太子却是蹙眉,并不言语。
顾锦沅听着,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
太子抬眼,却是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匪夷所思罢了。”
顾锦沅又多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不喜欢我爹吧?”
太子挑眉:“怎么可能,胡说什么!”
顾锦沅凑过去,轻哼:“那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自在?”
太子无奈,想着这人真是生了七窍玲珑心,什么都瞒不过她的,便只好随口道:“你可知那日别庄后,你爹对我说了什么?”
顾锦沅疑惑:“什么?”
太子:“你爹让我悠着点,怕是心疼你了。”
顾锦沅一愣,之后瞬间红霞满面,想起旧仇,又恨又羞,埋在太子怀中,倒是把太子好一番埋怨掐拧的,闹了半响才罢休。
等到夫妻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子话,顾锦沅终于睡去的时候,太子躺在那里,却是唇边泛起一个苦涩的笑。
有几分释然,又有几分恍然。
上辈子自己的死,其实有许多疑点,也有许多他想不透的关键,如今倒是慢慢串通了。
原来福云喜欢顾瑜政,或许后来不知怎么和顾瑜政搭上了,而顾瑜政爱女心切,以为自己对沅沅始乱终弃,怕是恨不得对自己剥骨食之,是以这里面一些细微的厉害关系,以及些许巧合和利用,就一切造成了最后的悲剧吧。
顾瑜政那人,是把沅沅疼到骨子里的,为了给她报仇,关键时候杀伐果断,可以不择手段,竟是利用了福云的一片少女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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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太子归来,顾锦沅的身子也一日好似一日,皇太后如今被奉养在后宫,被皇上百般孝敬,纵享天伦之乐,而后宫皇后妃嫔也都各得其所,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就在这尽皆欢喜的时候,唯独顾兰馥,急得犹如热锅蚂蚁一般,她本想着让二皇子上了自己的榻,这样自己顺理成章怀孕,未遂,后来又想着陷害顾锦沅借机装作小产,也未遂,之后皇上来了,倒是把她好一番斥责,其实是大好机会,奈何当时吓傻了,竟然忘记这一茬,于是又未遂。
弄到最后,这肚子越来越应该大起来,她唯恐前来诊脉的御医看来端倪,只能努力地把昔日的药量加倍了来吃,勉强遮掩过去,而平日一应近身伺候都不要人,都自己来,这才稍微瞒下。
只是这一日大似一日的肚子却是没法,只好装了棉花等物来遮掩,实在是苦不堪言。
一时又想着如今情景,眼看着皇上春秋鼎盛,万不想那早亡之人,二皇子性情懦弱,至于那位太子,一时半刻实在不像是要死的人,也是苦不堪言。
她分明记得,到了这个时候,赣州将有一场乱子,那位太子爷就险些丧了命,可现在呢,赣州除了查出来一个私矿,竟然是一点动静没有,这让她如何是好!
这顾兰馥急得不轻,可以说是绞尽脑汁,忽然这个时候,听得一个天大消息,说是如今那位林老太如今贵为皇太后,天子母子团圆,要大赦天下,至于她这个被禁锢在后宫足不出户的二皇子妃,也终于有机会走出去了。
当下顾兰馥喜不自胜,想着自己终于捉住机会了,这次定是要想办法,无论赖到谁头上都可以,总之要来摔那么一下。
当然了,摔那么一下后,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是务必要狠狠地疼一番,才能遮掩过去。
也幸好,她如今正好来了癸水,趁着这个时候,再豁出去性命吃一些虎狼之药,定是能以假乱真。
只是她虽贵为二皇子妃,但弄这药,却是要遮人耳目,万万不能被人发现,其中自然是艰难得很,处处小心,整日鬼鬼祟祟,不得安生。
这一日,好不容易凑齐了药,只想着等到明日,宫中大摆筵席,她就可以趁机“小产”了。
谁知道二皇子却过来了。
二皇子过来后,她自然是惊喜不已,连忙恭敬地拜见了,又低着头,一脸恭顺温柔模样。
二皇子看着这顾兰馥,也是无奈至极,打心底的不喜其实有,但更多的是忍耐——毕竟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
“你也应该知道,那是我的亲祖母,你往日冲撞了她,这一次趁着宴席,可是要好生赔礼。”二皇子温声这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