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啪”一下关上衣柜,松了口气。
“哎,来了!”她朝门口大喊一声,走过去开了门。
颜荟是来给谈青柠送车厘子的。
将水果碗放在桌上,颜荟顺势和女儿聊了几句。
“前一段时间你姑姑来家里,问你想不想报师范。她说记得你小时候说要当老师的。”
青柠下意识摇头:“还没想好。”
“嗯,也不急。”颜荟拍拍女儿的肩膀,“我和你爸爸没什么要求,不学医就行。”
青柠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行了,你吃吧,我下去了。”
颜荟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反应,出去顺手将女儿的房门关上了。
青柠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确认妈妈下楼后,返回衣柜处打开门。
白津寒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突然的灯光让他的眼睛感觉到些许不适。
他不自觉眨了眨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因为酸涩带了点点水光。
他这么身高腿长的一个人窝在里面,手脚规矩,抬头看着谈青柠的眼睛润泽干净。
看上去莫名有种“乖巧”的感觉。
青柠的心头一软,弯下腰将手伸给白津寒。
“出来吧。”她小声说。
白津寒看着眼前的手,慢慢将自己的手握了上去。
覆盖,握紧,拉拽。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青柠猝不及防,“啊”地一声被他拽倒,倒在少年的身体和衣服上。
白津寒翻了个身将青柠压在下面,双手扶住她的头,低头吻了上来。
衣柜的门开了半边,青柠的腿从另半边敞开的门伸了出去。
她被压在衣柜的角落,空气稀薄。
青柠挣扎着“唔唔”两声想要换个地方,无奈嘴唇和身体都被固定得很死。
小小的挣扎反而刺激到了少年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腿被压住,亲吻变得更加激烈。
他的舌头探到里面,肆虐般掠夺。
青柠的脸涨得通红,被亲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没办法,只好咬了一口。
“不许躲!”白津寒微微退开一点,眉头紧皱。
“我要喘不过气了。”青柠赶紧趁机会把话说了,胸口剧烈起伏着。
白色衬衫紧裹着圆润,呼吸间形状越发明显。
白津寒的目光在她胸口一顿,喉头紧了紧。
他凑近青柠,右手依然扶着她的脸,拇指在她的脸上轻划,如情人间最温柔的轻抚。
他自己也不知道,出国治病需要多长的时间,会不会有后遗症并发症。甚至不确定手术能不能成功。
这些都是他不愿意立刻出国的理由。
他知道爸爸说的都对,自己应该尽快离开。
可是,他好舍不得啊。
“世人求爱,刀口舐蜜,初尝滋味,已近割舌。”
他是贪恋温暖的小孩,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太阳。
少年的目光痴缠,声音低哑:“柠柠,我走了以后你会忘记我吗?”
第40章
青柠听到他的问题一愣,下意识就摇头:“不会。”
她不知道白津寒为什么总是怕自己忘了他。就算她有过前科,那也是很小的事情了。现在她都18岁了,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初恋男友呢?
白津寒和她对视了片刻,反手向后推开另一半衣柜门,将人拉了出来。
“怎么了?”青柠迟疑着,小心翼翼地猜测:“你要走了吗?”
她当然是希望他越快治疗越好,可一想到这件事,心跳还是猛地加快了一瞬。
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白津寒摇头:“没有。”
起码等她模拟考结束吧。也就一周了。
“哦。”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松了口气又有点失望。
青柠抬手摸上他的额头,轻声问:“你最近还头疼吗?”
“没有。”他立刻说。
青柠“嗯”了一声,心脏猛地一坠。
他的“没有”,反而让青柠确认了一件事。
——他的病情,应该是加重了。
后面的几天,谈青柠忙里偷闲,在复习的间隙不时观察着白津寒。
自习时,她常常能感觉到白津寒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安静幽深。
如一汪深潭。
有时候,她看到白津寒用指腹压头。
可当她问起他是否头疼时,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人是奇怪的生物。
他以前头疼不严重的时候,常常借口头疼让自己按摩,像小孩子撒娇寻求大人的关心。
可现在他的病情加重了,却反而开始否认自己的头疼,不想让她担心。
青柠的心口又酸又涨,溢满说不出的滋味。
模拟考的前一晚,两人坐车回到家。
进房间前,青柠回头看了眼白津寒的背影。
他穿了身白衬衫,宽肩窄腰,脊背线条隐约可见。
如果她没看错,他好像瘦了。
青柠的眼眶一酸,心里的话忍不住就说出了口。
“早点去做手术吧。”
白津寒的身形一顿,转过身,眼神平静如湖水:“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青柠垂下眼,盯着自己脚上的球鞋。
“我想,你还是早一点去手术好。”
她不知道白津寒的病情到了哪一步,他也从来没有和自己详细说过。她只是敏感地感觉到了不安。手术,不都是越快越好吗?
青柠感觉到白津寒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审视的,带着压迫性的。
半晌,他走过来。
男生运动鞋的脚尖和自己的相碰。
“又赶我走。”白津寒平静地开口。
青柠抿了抿唇,声音很轻:“是啊,我在赶你走。你快走吧。”
“你看着我说。”
谈青柠抬头,眼睛清澈干净,声音平缓:“联系你爸爸,出国吧。”
白津寒沉默半晌,在她的目光中垂下眼睫。
“好。”
一句轻而哑的声音之后,他转身回了房间。
关门声响过,走廊恢复了平静。
*
第二天开始,是为期两天的模拟考。
这两天,白津寒都没有出现在考场。
青柠脑子里的弦绷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直到第二天下午考完试,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考完试的当天没有晚自习,青柠打算走路回家。
刚走到校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白津寒一身白衣黑裤,双手插兜,身姿清隽地站在门口。
“你来接我吗?”青柠小跑过去,扬起笑容满面的脸。
白津寒“嗯”了声,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后颈。
谈青柠缩了缩脖子,和他并排一同走回去。
那天之后,她没有再问过白津寒什么时候走。
她知道,白津寒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在高考前离开的。
这其实说明了,他知道自己的病情正在恶化。
只是他不知道她也知道了。
两人粉饰着表面的太平,各怀心思珍惜着不多的在一起时间。
“我要走了。”路上,白津寒突然开口。
谈青柠的脚步一顿,抬头怔怔地看向他。
脑子停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轻声道:“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
青柠垂下眼,默默地应了一声。
他是特意等到自己模拟考结束才说这句话的吧?
青柠抿了抿唇,一时无话。
离别在即,心情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哎,也不对。自己应该高兴才是。
白津寒要出国做手术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不是吗?
回到家吃好饭,白津寒约青柠出去。
青柠一口答应了。
白津寒于是笑了笑:“走吧,我开车带你。”
他早就会开车,有国外驾照。
寒假回A市的时候,他已经顺便将国内的驾照拿了。
“好啊,我们去哪?”刚考完试,她没什么事,时间多得很。
“上山。”
*
在C市和邻市的交界处有一座青鹭山,因为开发问题,游人罕至。
白津寒开车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向上,沿路是杂乱的植被和陡峭的山体,几乎看不到人烟。
青柠虽然是C市人,可并没有来过青鹭山。
夜色荒凉,路灯黯淡。
青鹭山的景色在夜晚有点恐怖,诡异得如同古怪灵异小说中主角遇险的发生地。
青柠的心脏一跳一跳,总觉得不□□稳。
她不自觉缩了缩身子,背部紧靠椅背。
驾驶座上的白津寒眉目冷静,沉着自如地驾驶着汽车。
“害怕?”少年的声音沉静。
青柠坦然承认了:“有一点。”
夜色下,从峭壁中伸出的枝丫都好似是鬼怪的魔爪,随时会将他们的车子勾走。
“别怕。”白津寒罕见地开了个玩笑,“我不会让你和我殉情的。”
青柠:“……”
好冷。
“我走以后,你想继续住别墅还是住宿舍?”白津寒没有理会青柠的沉默,继续问道。
“如果你想住别墅,我把蒋阿姨和安阿姨留给你。如果你害怕一个人住,就回宿舍吧。”
青柠垂下眼,轻声说:“我要回学校住。”
她顿了顿,又道:“白津寒你今晚话有点多。”
白津寒“嗯”了一声,“怕现在不讲以后没机会了。”
青柠的心脏重重拧了一下。
这什么意思?他的病很严重了吗?
她按捺住心中的酸涩,故作欢笑:“怎么可能?你做完手术又不会变成哑巴。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的。”
白津寒撇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最近一周,他头疼的症状越发重了。记忆力也下降得厉害,他甚至会想不起前一天自己吃的东西。
今天早上,他起床时一阵难受,竟然呕吐了。
——“喷射状呕吐”,医生提到过的典型症状。
这些事,他没有和别人提起过。但他自己知道,手术恐怕是迫在眉睫。
他没有两个月的时间等谈青柠结束高考了。
他已经联系了爸爸,这两天就会从C市直飞美国。那里已经一切准备好,就等他入院了。
白津寒凝了凝神,继续开了一段路,将车停在了一片相对宽广的平地。
“下车。”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兀自下了车。
青柠也跟着下车,随他走到平地边缘的栏杆处。
顿时一怔。
青鹭山高,从这里俯瞰下去,灯火点点,星光璀璨,整个C市似乎都在脚下。
“原来从这里看C市的夜景,是这个样子的。”青柠喃喃自语,“好漂亮。”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C市夜景,远处的高楼和近处矮屋交错纵横,灯火相连,异彩纷呈。
山上的风从不温柔,冷风呼呼刮过青柠的脸,卷飞她的长发。
青柠只穿了件长袖卫衣,此刻微微有点冷。
“我以前想过很多次,要不要从这种高度跳下去。”旁边的白津寒突然出声。
“什么?”青柠一怔,转头看向他。
“刚到你家的时候,还是你提醒我从4楼摔不死。”最近他的记忆力不太好,刚到谈家的事倒是清晰深刻地印在脑海。
“原来你那时候真的想……”
青柠心下一酸,想起他这几年一直被抑郁症折磨的遭遇,眼眶微红。
她伸手,主动牵住他的,紧紧握住,抬眸确认:“但是你现在抑郁症已经好多了啊,不会再这样想了对吧?”
白津寒点点头。
如果他还想死,就不会要求出国做手术了。
“同样的场景,我想的是要不要死,你看的却是良辰美景。”白津寒一顿,转头面向谈青柠。
他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拂过她的眼角眉梢。
“我希望你一直这样,好不好?”
永远乐观,永远开心,眼中见的心里想的全是美好的东西。
青柠抿着唇,心里酸涩得更加厉害。
她好讨厌今晚的白津寒,像在交代什么似的。
可想到他喜欢自己开心,她又努力强颜欢笑地回答:“会的。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啊。”
白津寒的嘴角微微上扬,手顺势向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给了她一个深而绵长的吻。
夜间山风裹挟着少年清冽干净的气息,将青柠吹得晕晕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