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妙捧着杯子,心情复杂。
丧尸又不是他放进来的,他用不着道歉。
只是她刚才吓得魂儿都飞了,没有精力宽慰他。
陆启明看着她苍白的脸,忽然抱住她,手掌在她单薄的背脊上轻轻摩挲。
“别害怕,有我在,我们都会没事的。”
这种时候,同类的体温无疑是最大的慰藉。
江妙妙抱着他结实的身体,靠在他肩膀上小声啜泣。
哭了一会儿,她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抬起头擦着眼角问:
“你怎么打赢丧尸的?它力气那么大,还不怕痛。”
陆启明愣住,“额……我有武器啊。”
“什么武器?”
他去卫生间门口的地板上捡过来,笔记本电脑的电池都砸飞了,屏幕稀烂,外壳上沾着些黄黄白白的糊状物,十有□□是丧尸脑浆。
江妙妙:“……”
他抓抓头发,“抱歉啊,刚才太着急,随手拿起来就……”
“你还我电脑!”
“好好说,别动手。”
“你还我电脑!”
“我救了你的命。”
“你特么还我电脑,你这个王八蛋!”
她存了几百部电影,上百个单机游戏,举世无双绝无仅有的宝贝电脑呀,就这么报废了!
江妙妙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把丧尸叫回来,带她一起走。
陆启明看她反应那么激烈,不禁惭愧起来,安慰道:
“别哭了,再去找一台就行了嘛。”
城市那么大,数码城都有好几个,电脑店更是数不胜数,不愁找不到新电脑用。
只要敢出门,整座城市都是他们的物资储备库。
江妙妙痛心疾首,“你懂个屁!现在没有网络,找到电脑有什么用?我上哪儿去下载新游戏?”
陆启明道:“你再骂就过分了啊,我又不是故意的。还是你希望我当时慢悠悠地去找武器,任由你被丧尸咬死?”
她无法反驳,也无法不伤心。
越想心越烦,上楼准备一个人静静。
陆启明跟过去,刚要进门,房门便砰得一声关上,差点撞歪他鼻子。
脚步声远去,靠在门后的江妙妙松了口气,走去床垫上躺下。
她心里很乱,不仅是因为损失了宝贝电脑,还有其他原因。
陆启明没来的时候,她心如止水,每天吃饭睡觉,练字画画,平静极了,喷嚏都不带打一个的。
可现在呢?
哭是因为他,笑是因为他。差点被咬死是因为他,被救也是因为他。
太没自我了,太没自我了呀!
上午九点,陆启明又来敲门。
江妙妙以为他要喊自己吃饭,正想说不用时,他忽然说:
“我找到一台新电脑。”
这么快?
她带着好奇打开门,对方果然递给她一台笔记本电脑。
15.6寸的,又厚又重,像块黑色的大砖头。
“我试了试,能开机,而且有很多单机游戏,你看看喜不喜欢。”
江妙妙满怀期待地开机,屏幕上果然密密麻麻排列满了单机游戏的图标,尺寸还贼大。
俄罗斯方块、扫雷、坦克大战、植物大战僵尸、消消乐……
D盘里存了许多视频,名字很有特点:广场舞大全、象棋入门、围棋入门、太极拳教程……
她哭笑不得,“你从哪里捡了台老年机回来?”
老年机里的储存完全不合江妙妙的喜好,但是聊胜于无。
毕竟在末世里,拥有一台存满游戏和电影的电脑的难度很高。
在丧尸爆发时,人们逃生时但凡有机会选择,绝对会将钱、珠宝、电脑手机等物随身带走。
能找到这样一台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消了气,收下电脑,两人和解。
想到陆启明又救了自己一次,她主动给他做了顿饭,递过饭碗时说:
“谢谢你及时相救。”
陆启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端着饭碗道:
“举手之劳。”
气氛恢复融洽,吃过饭,他们又坐在一起开会。
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为——制定一份强制性作息表。
谁都不能再咸鱼下去了,丧尸溜进来,就是他们咸鱼的代价。
要是这两天努力干活,把防盗窗装好,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由陆启明主笔,江妙妙辅助,一份作息表初具雏形。
6:30,起床,洗漱。
7:00,做饭,吃饭。
7:30,做出门准备。
8:00,出门干活。
11:30,回家,做午饭,吃午饭。
12:00,午休。
13:00,出门干活。
16:00,回家,准备晚饭,吃晚饭。
17:00,洗澡。
18:00,锻炼一小时。
19:00,就当日工作进行总结,讨论,安排明天的工作。
20:00,娱乐两小时。
22:00,睡觉。
此外还规定了接下来一个月内,必须完成的工作。
1,将所有窗户安装好防盗窗,房门进行加固。
2,安装监控器,警报器。
3,搜集防护服,口罩,防身武器。
4,增加物资储存。
5,改善生活环境,提高幸福指数。
6,待补充。
江妙妙看着这么多事项,头都大了,尤其是第一条。
“早上非得起那么早吗?六点半就起床,丧尸爆发前我都没这么辛苦过,不能改一改吗?”
他们又用不着上班,还起那么早,简直没人性。
陆启明问:“你想改到几点?”
“我想……”她当然想睡到自然醒,但是不好意思说。
陆启明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吱声,便道:
“这样,你七点钟起床,比我晚起半个小时。早饭由我来做,但是八点钟时咱们必须一起出门。另外因为早饭我做了,所以晚饭必须归你负责。”
无论如何,她早上能多睡半个小时了。
江妙妙点头答应。
陆启明抓过她的手腕看时间,“赶早不如赶巧,今天不出门了,我们先锻炼一下,补充体力为明天的工作做准备吧。”
她眼神畏惧,“怎么锻炼?”
“先来200个仰卧起坐。”
“……”
别拦她,让她死了吧!
陆启明很有毅力,说锻炼就锻炼,手机电脑碰都不碰。
他一口气做完仰卧起坐,又来了一百个俯卧撑。最后因为没有水桶给他当哑铃用,便双手举着江妙妙,一上一下,锻炼他的肱二头肌。
江妙妙吓得惊叫连连,同时还担心他的手腕。
“你手不是受伤了吗?做这么剧烈的运动没事?”
陆启明没说话,用实际行动回答她——把她举得更高了。
惊魂十分钟结束,江妙妙的双脚重新落地,擦了把冷汗,企图偷溜。
正在喝水的陆启明眼疾手快,抓住她肩膀。
“该你了。”
“我、我肚子疼……改天吧。”
他不为所动,把她按在地上,抱住她的小腿。
江妙妙挣脱不了,只好颤巍巍地做起了仰卧起坐。
一个、两个、三个……呜呜,救命……
她终究还是没能完成那艰巨的任务,做到三十来个就不肯动了,躺在地上装死。
陆启明看她累得不成人样,宽宏大量地放过她,告诉她明天再接再厉。
江妙妙留下狗命,赶紧找东西吃补充能量。
趁今天还不用开始干活,抱着手机玩到晚上。
翌日早晨,陆启明六点半准时起床,洗漱做饭。
七点叫醒江妙妙,吃饭,八点钟准备出门。
“我要去小区外找防盗窗,你继续在附近搜索吧。”
陆启明说完就要走。
江妙妙连忙拽住他的胳膊。
“我跟你一起去。”
“分头行动效率更高。”
“可是小区外面很危险啊,防盗窗又重,你肯定需要个帮手,我在旁边可以帮你的忙。”
陆启明眯起眼睛,眸光锐利,仿佛能看穿她的借口。
“你是不是害怕,不敢一个人单独行动?害怕就直说,我会照顾你的嘛。”
江妙妙一口否决。
“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都说了,我想帮你,省得你太辛苦。”
陆启明耸耸肩,将一辆推车交给她。
“好吧,那就一起走。”
她心中窃喜,推着车跟在他后面。
沿路看到不少车辆。
有些停在路边,有些停在车库里,都积了一层灰尘和落叶,车轮底下野草疯长。
能住得起湖边别墅的人非富即贵,因此车辆都是江妙妙以前根本不敢肖想的豪车。
她看过导航了,离这里最近的小区在三站路外,要是能开车去再好不过。
可惜开车动静太大,容易引来丧尸,还是这样慢吞吞走更安全。
两人迎着旭日,已经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
但是出小区大门没多久,就看见路边有家防盗窗定制店。
店门敞开,维持着丧尸爆发那天混乱的景象,货架上很多材料被扫到地上,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
陆启明临时冒出一个新主意。
旧的不如新的,现成的材料就在眼前,直接搬回家做多好,何必去拆别人家二手的。
他推着车要过去,江妙妙看出他的意图,担心地问:
“你确定你能做得出完整的防盗窗?你以前做过吗?”
拆二手的,只需要找到尺寸合适的拆下来,带回家打几颗螺丝钉就行。
用原材料就不一样了,铝合金都是一根根的,弄回去需要量尺寸、切割、打磨、拼接,最后才是安装,难度至少是前者的好几倍。
专门做这行的,都得当好几年学徒才能上手呢。
陆启明语气轻松。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就这几根管子没什么难度。来,搭把手,挑好材料弄回去。”
他如此有信心,江妙妙也乐得少走路,帮他挑选材料。
店里材料有很多种,铝合金、不锈钢、彩钢、钢塑复合与铁艺。
他们对价格、外观没有要求,只要结实,能扛得住丧尸。
陆启明把每根材料都挑出来一根,用膝盖折断,测试材料的结实程度。
全部检测一番后,他决定用不锈钢的。
两人把店里不锈钢管都找出来,尽量往推车上堆。
小推车曾经的使命是在超市里装装薯片和纸巾,如今硬生生被他们当成货车用,压得框架都弯了。
两辆推车全部堆满钢管,陆启明接着找配件。
螺丝钉、电钻、锤子、扳手、电焊机、电锯、卷尺……七七八八又是一堆。
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材料运回家。
江妙妙累得站都站不稳,进门便一屁股坐下,瘫在地上不动弹。
陆启明精力充沛,关好门便行动起来,先用卷尺量了窗户尺寸,然后蹲在客厅里,拿起电锯切钢管。
江妙妙对这方面是一窍不通,完全插不上手。
想着中午到了,便主动去做饭。
客厅里太嘈杂,切割钢管时粉尘大。她把电磁炉和厨具都搬到后面的小房间去,关上门做饭。
饭菜出锅,已是半小时后。
江妙妙走到客厅,陆启明人不在,地板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材料。
窗户那边有嗡嗡的响声,她走过去,看见他坐在窗外的梯子上,正拿着电焊机将钢管焊接在一起。
旁边已经焊好几根了,整齐有序地排列着,看起来像模像样。
她赞赏地点头,“不错,这手艺不去造监狱可惜了……”
话未说完,她脸色大变,指着他身后说:
“小心!有丧尸!”
陆启明回头看了眼,果然有个丧尸走到梯子底下,大概是被电钻的声音吸引过来的。
他抛了抛手里的钢管,丢下去。钢管贯穿丧尸的脚掌,把它钉在地上,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江妙妙:“……残忍!”
“它咬我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忍了。”
他拍拍裤子跳下楼梯,走进别墅关上门。
“有饭吃吗?我饿死了。”
江妙妙装傻,“没有啊。”
“骗子,我都闻到香味了。”
他捏捏她的鼻子,摘掉手套去洗手。
江妙妙把饭菜端出来,莫名觉得这种生活挺好。
苦力活儿有人干,她只需要做做饭,玩玩游戏,就能好吃好喝地活下去,偶尔心情不好还能骂他两句出气,比之前一个人生活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