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明月珰
明月珰  发于:2020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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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蓁就跟没发觉似的,兴致勃勃地道:“只是寻常比试而已,要什么彩头?”
  萧诜一听,脸上就带起了笑,刚才他和冯蓁约定的彩头岂非只是他二人之事?是以萧诜很想喷严十七一脸地说一句,“干卿底事。”
  “没彩头可就没意思了。”三皇子萧论也来插上了一脚。
  冯蓁不想要严十七的彩头,但是萧论的还是不错的,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道:“听闻三殿下的琴声可引凤凰,若是我赢了,不知可否请三殿下单独为我奏一曲?”
  奏一支曲子不算什么稀罕事,可单独奏一支听在人的耳朵里就遐思无限了。
  “那若是孤赢了呢?”萧论笑道。
  “自然就是轮到我在殿下跟前献丑了。”冯蓁可没有吃了亏的。
  “也是单独的?”萧论道,这话说得就像是调戏了。
  在场闻言之人都皱了皱眉头,萧诜已经握起了拳头,想招呼萧论一拳。严十七皱眉却是因为冯蓁不该先说“单独”之语,未免显得轻佻,所以才会被萧论如此对待。
  冯蓁依旧跟没事儿人似地笑道:“殿下单独为我奏一曲,却是不用回禀皇上和安妃娘娘的,可我若是要单独给殿下奏一曲,你却得先跟我外大母说一声。”
  这话回得妙,一语就化解了轻浮的尴尬,呛得萧论摇头摆手道:“那还是算了吧,孤是没这福气了,若是孤赢了,那就请蓁女君赏咱们所有人一曲如何?”
  “殿下大气。”冯蓁夸赞萧论道。
  众人到了靶场,都拿过了自己的弓试了试弦,唯有萧谡没动。
  苏庆道:“五殿下不玩一玩儿么?”
  萧谡瞥了眼冯蓁,“没彩头的确没什么意思。”
  冯蓁笑道:“那正好,五殿下可以给咱们做判官。”
  萧谡不置可否,冯蓁也懒得理他,反正他也只是不速之客,又没人邀请他,一只一毛不拔的肥羊还能指望别人给他好脸色么?
  “怎么没看到靶子,幺幺?”萧诜此时仿佛才醒过神来,抬起头四处打量了一番道。
  “喏,那不是么?”冯蓁指了指约莫五十步开外的地方,那儿两棵树之间系着一条线,线上又垂挂着几枚柳叶。“楚有养由基能百步穿柳,咱们比不得箭神,五十步试试如何?”冯蓁几乎是带着挑衅地看向萧诜。
  萧诜看了看那柳叶,距离倒是不远,可是柳叶轻、薄,此时又刮着风,那柳叶在空中飘舞,根本就没个准头。即便不刮风,随着那箭矢突过去,带去的风也会让柳叶发生偏转,“这要是都射不中呢?”
  “都射不中算我输,如何?”冯蓁自信满满地笑道。
  “呵。”萧诜笑道,“幺幺,你这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以前还缠着孤学射箭,现在倒是狂妄起来了。”
  冯蓁也不言语,只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诜活动了一下肩甲和手腕,走到了地面上画白线处站定。萧论也走了过去,唯有严十七还留在原地,他的箭术他自己知晓,平日能射中靶心都算不错了,即便是明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他也不可能百步穿杨。
  “十七郎,试一试啊,反正也只是玩一玩儿。”冯蓁笑得很是甜地朝严十七又招了招手。
  严十七有些无奈地看着冯蓁,美的确是上天入地仅有的美,可这不善解人意也是登峰造极的不解意。然则严十七现在想装肚子疼也不行了,进退两难,还是硬着头皮站到了白线前。
  “以多少箭为准?”萧论问。
  冯蓁转头看向充当判官的苏庆和萧谡。苏庆很自然地去看萧谡。
  “十箭吧。”萧谡倒是个擅长做主的人。
  若是十箭都射不中,再射一百次那也是不可能,众人也没有异议。
  萧诜率先射出了一箭,箭矢擦着那柳叶的边缘过去,没有射中却也虽败犹荣了,所以脸上便带起了三分笑。本来他这第一箭就只是用来试准头的。
  萧论的第一箭在柳叶下两分,其实如果那柳叶不被突然来的风往上吹去的话,萧论的箭很可能会正中柳叶。
  严十七就勉强了一点儿,箭矢落在了柳叶下方的地面上,准头差得太多。

  三人都射出了第一箭,齐齐地转头看向冯蓁那一箭。
  箭出如电,对面柳叶处有人举起了红旗,那是射中的意思。
  萧论和萧诜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尤其是萧诜,反应过来后朝冯蓁笑道:“行啊,平日没少练射柳吧?”不过这笑可没抵达他的眼底,六皇子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
  原以为只是和冯蓁的一场游戏兴致的比试,萧诜来之前还想着得故意输给冯蓁才是,省得她心底不舒服。然则故意输和赢不了却是两码事。
  或许是因为好胜的动力给了萧诜加持,也或许是运气来了,萧诜的第二箭也正中柳叶。
  萧论虽然没中,但神色却十分平静,似乎成竹在胸。
  至于严十七,就不用提了,完全不值得一观。
  十箭唰唰地射出去,萧诜就只中了第二箭,萧论却是后来居上,连中了三箭。本该让人叫好的,可惜冯蓁却是十箭十中,自然就衬得萧论的战绩黯淡无光了。
  严十七则完全被撇在了一旁,脸色有些阴沉,还有些挂不住的尴尬。身为太尉之孙,即便是在皇子身边,他也从没被人忽视得如此彻底过。
  最后还是冯蓁最先想起了他,她举了举手中的弓箭,“十七郎,多亏你今日送我的弓,否则我可不能十发十中。”
  这句话说了其实还不如不说。严十七并未觉得多高兴,反而觉得女子就该贞静,耍刀弄箭的有什么意思,真正是浪费她的好颜色。
  “幺幺,你这算是名师出高徒吧?”萧诜笑道,他倒是挺会自娱自乐的。傻大个儿虽然好胜心强,却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下回打猎看来可以叫上你了。”
  冯蓁笑道:“殿下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这可不是跟你学的,而是跟纪昌学的。汤山苑那两年反正也没事做,我就跟书上写的那般学,用丝线把虱子吊在窗户上。”
  说到这儿,冯蓁就开始摇头晃脑地背书了,“旬日之间,浸大也;三年之后,如车轮焉。以睹余物,皆丘山也。那柳叶在我眼里,自然就跟蒲席一般大小了。”
  “真的假的?”萧诜问道,他能问出这话,明显就是被冯蓁给忽悠住了。
 
 
第57章 猛兽出
  冯蓁没好意思再往下编, 抿嘴笑了起来,真是越笑越乐。
  萧诜并无被愚弄的恼怒, 看冯蓁笑得那么灿烂, 仿佛诸天星辰都在她眼中, 他便也跟着笑了起来,想着将来她若嫁了他, 定要日日叫她如此开心畅快才好。
  冯蓁被萧诜含情脉脉的眼神给弄得有些起鸡皮疙瘩。她约萧诜比箭,可不是为博取他好感,反而是想压一压他, 原以为萧诜输给一个女子会不高兴的, 可结果似乎正好相反。好在冯蓁还有别的计划。
  至于严十七, 似乎是被她给气着了,也算是送上门的福利吧, 冯蓁心想。
  比完箭,苏庆留众人烤肉, 却是无人拒绝, 唯有冯蓁道:“我可不行,好不容易瘦下来,表哥拿烤肉引诱我也太不厚道了。”减肥自然是冯蓁的借口,虽然她挺想留下来薅羊毛的, 但没有人能随心所欲,冯蓁好歹也得顾忌一下未嫁的名声,尽管她一点儿也不想要。
  冯蓁去长公主那儿聊了会儿天,用过午饭嫌弃日头太热, 所以想去池边的雪浪阁午憩,谁知路上正好看到萧谡往这边来,她闪身便避近了竹篱后。
  冯蓁也说不清自己的这种躲避的行径是为何,她有些怵萧谡。这人的真实想法都藏在了夜色里,好似一头神色慵懒的狮子,走过你身边眼都不睬你,让你以为他无意捕捉猎物,可你只要瞥到他锋利的爪子,就会知道他想吃你,不过只是举手之劳。
  冯蓁想着未来萧谡将手握大权,唯我独尊,若她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比如弄个贵妃做做之类的,那她最好还是在他面前低调做人,减少出现频率才是。
  “你在躲着孤?”萧谡的声音从竹篱的另一侧传过来。
  冯蓁猛地一扭头,险些扭到自己的脖子,只见萧谡就站在东北方竹门下,她甚至都没察觉到他是何时绕过来的。
  萧谡今日穿的是一袭竹青地暗绣银竹叶纹的罗袍,头戴竹节簪,郎朗如清风入竹林,倾倒万竿斜。这人吃了她的仙桃后,居然莫名多了些仙气儿,看得人心发痒,总想玷污一下才解恨。
  冯蓁暗自鄙薄了一下自己的“肤浅”。
  至于萧谡的问题,冯蓁这时候即便是否认没躲他也没什么意思,不开口就全当是默认了。
  “在生气孤没有报救命之恩么?”萧谡朝冯蓁走过来。
  冯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后悔没把宜人带在身边,只因就在公主府中,她素来喜欢自由自在,不爱叫人跟着,这会儿却是得着教训了。
  “你在怕孤?”萧谡皱了皱眉头。
  冯蓁以为,这不是废话么,听见他跟严十七说的那句话,她不怕他才怪。对救命恩人都这么狠,也难怪能成大事了。
  冯蓁的回答是又往后退了半步,大腿抵在了背后的石桌上。见萧谡又往前走了一步,她赶紧道:“殿下,外大母都跟我说了。”
  萧谡似乎早有所料,“卢氏的事?”
  冯蓁点点头。
  萧谡走到石桌边的石鼓凳上坐下,“坐吧,你这么紧张,难道是将孤当做登徒子了?”
  “怎么可能,殿下是做大事之人,女色于殿下就是浮云。”冯蓁是既怕萧谡,又还得捧着他,心里那叫一个委屈,不过她还是依言坐下了,因为俯视着萧谡说话,并不能叫她产生优越感,反而平添不自在。
  萧谡笑了笑,“浮云却能蔽日。”
  冯蓁摇头反驳道:“能蔽日的那是乌云。”
  萧谡轻笑出声,作势打量了冯蓁片刻,“幺幺洁白无瑕,自然不是乌云。”
  冯蓁心下诧异,这应当是调情吧?她是没弄懂萧谡,一边想让自己与他表弟定亲,一边又来撩拨自己,他的喜好莫不是“人妻”?
  见冯蓁不说话,萧谡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了敲,看着她的眼睛道:“孤不是恩怨不分之人。”
  萧谡盯着她的时间实在太长了,长得冯蓁退败地撇开了脸,低声道:“若有恩的话,只求殿下以后对我外大母能网开一面,便算扯平了。”冯蓁可从没想过要让萧谡报什么救命之恩。
  皇帝的救命恩人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怎么扯得平?”萧谡道。
  冯蓁闻言重新抬起了眼皮看向萧谡,这人还真是记仇啊。
  萧谡往冯蓁的方向倾了倾身子,“孤的命,孤可是看得很贵重的。”至少比卢氏整个家族的人命都贵重。
  冯蓁着急地摆了摆手,却发现嘴里的话没办法说出来,她总不能说萧谡的命不贵重,就这么扯平了算了吧?
  萧谡往前再倾了倾身子,声音越发低沉地道:“幺幺,救命之恩常人都是怎么报答的?”
  冯蓁几乎能感觉到萧谡鼻尖的热息了,赶紧地闭上了眼睛,萧谡现在就像一头从草丛里走出来的狮子,充满了攻击性,吓得她嘴巴比脑子还快地道:“三殿下和六殿下也都抢着要报答呢,我可吃不消。”
  冯蓁听见萧谡的身体往后靠而发出的衣服摩擦声,这才松了半口气,剩下的一半气儿是刚松到半路,又重新提了起来。
  因为她搁在石桌上的手,被萧谡的手覆住了。
  冯蓁吃惊地睁开眼,反射性地想抽回手,可力道却完全不是萧谡的对手,“殿下!”
  “孤欠下的恩一定要报,不报的话会睡不着觉。”萧谡垂下眼眸,握起冯蓁的手把玩道。
  铺天盖地的羊毛风吹面而来,头晕目眩的感觉瞬间俘获了冯蓁,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而这期间萧谡一直没放开她的手。羊毛蹭蹭蹭地涨,冯蓁从来就不是什么“富贵不能淫”的人,所以抵抗得特别艰难,“殿下今日怎的突然……如此直白?”
  萧谡笑吟吟地看着冯蓁,“因为孤发现,含蓄对蓁女君而言毫无用处。”
  冯蓁看着自己的手,在心里从一默数到十,然后又默数到二十,最后到三十,才舍不得地开口道:“殿下能放开我的手么?”
  “孤怎么觉得你心里是不想孤放开的?”萧谡道。
  冯蓁抬起下巴挑衅道:“殿下这是想要娶我么?”
  在萧谡开口之前,冯蓁又抢着道:“殿下如真想娶我,就该禀明了皇上和我外大母,而不是私下在这里轻薄于我。殿下如果是这样报恩的,那下次恐怕就没人愿意救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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