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赤玉小院的时候,裴疆忽然听到了主子那清脆的笑声,听着笑声似乎很开心。
听着这清脆笑声,裴疆的唇角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勾起了丝很浅很浅的弧度。
走过拐角,看了亭子满脸笑意的主子,可跟着也看到了主子对其露出笑意的人。
瞬间,裴疆的嘴角拉平了。
☆、20、识字
玉娇其实并未向着莫子言笑,只是裴疆看到她那会,她刚好与莫子言说话而已。
“你还笑呢,当我知道因我入错了帐篷,让旁人以为你在帐,差些害了你,我担心得要死,这几日更是坐立不安。”莫青婷心愧疚了好几日,那日玉娇回来后,她便抱着玉娇哭了许久。
玉娇笑道“你这个没遇险的,情绪比我这个遇险的还要失控,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
莫子言温和的笑了笑,道“昨日回家后,天色都暗了,她还嚷着要来看你。”
玉娇看向莫子言,好奇的问“那她最后怎么没过来?”
莫青婷嘟嘴道“我爹不让我来,说是什么礼都没准备,让我第二日再来。”
玉娇“我与你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来这还给我送什么礼,太客套了,子言哥哥你说是不是?”
因两家是世交的关系,所以玉娇与莫家兄妹自小就认识。
莫子言但笑不语,视线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便往亭子外看去,当看到裴疆的时候,愣了愣。
莫子言与玉娇道“玉娇妹妹你遇险那日,便是那位侍卫拿我弓箭去救你的。”
玉娇闻言,循着莫子言的视线看去,便见裴疆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裴疆向来都是冷着张脸,玉娇倒也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因着对他的偏见少了,所以见到他也愿意露出笑容了。
玉娇笑盈盈的朝着他挥手,喊道“裴护卫,你快过来。”
裴疆听话的朝着主子走过去,步伐甚是沉稳。
莫青婷不免惊诧道“我听随行的大夫说你这护卫伤得可重了,腿上都被狼咬了两口,我看着怎像个没事人般?”
玉娇叹了口气,带了丝心疼“他约莫是伤得习惯了……”
见裴疆已经走到了亭子外,玉娇也没有再多说。
许是对裴疆有敬佩,所以他入了亭子后,莫子言站了起来,朝着拱了拱手。嗓音温和有礼“在下莫子言,数日前裴护卫借弓箭的那位。”
裴疆看向莫子言,脸色如既往冷清,“弓箭我已让人归还。”
莫子言笑了笑“确实是归还了,那时我还担心弓箭还未开锋会影响裴护卫使用,不曾想到了裴护卫的手倒半点影响都没有,在下着实佩服。”
几日前,裴疆平安回来后,便有人把他的事给传得绘声绘色,莫子言自然也是听说了。
玉娇惊诧道“那箭未开锋吗?”可她那会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裴疆射头狼,硬生生的把那头狼的眼睛给射穿了呀!
莫子言点了点头“我有些信佛,所以无心打猎,但为了应付,只好用未开锋的箭矢。”
玉娇得到确定后,震惊得微张嘴巴,半晌后才缓过神来,看向裴疆赞道“裴护卫你可真厉害!”
裴疆脸上的冷硬的表情因这话而软了些。
莫子言“裴护卫有这般的身手,何不投身朝廷,挣取功名?”
玉娇闻言,心暗暗的道裴疆今后可是淮南王,压根不需要挣取什么功名。
裴疆看向主子,眼神沉稳没有丝动摇“奴是小姐的护卫,无须功名”
玉娇听到此话,因经过前几日他的以命相救之后,信他的忠心,知道他的话不是场面话,所以对他又是笑了笑。
明眸皓齿,好看得很。
玉娇与莫家兄妹也没有聊太久,说了半会话之后,莫子言也就告辞了。
把莫家兄妹送走后,玉娇虽然知道裴疆并不想去挣什么功名,但心里边也是有了其他的心思。
裴疆身手虽好,可不知在墨这方面如何?
入了院子后,玉娇特意放慢了步子,问“裴护卫,你可会识字?”
裴疆步子顿了顿。想起了沈宏敬,更想起了方才浑身散发着人气息的莫子言,他们两人身上都有股书卷气,而自己却可能连字都不识。
想到这,暗暗的握紧了手的刀柄,嗓音不自觉的沉了个调“先前许是会,但忘了。”
玉娇点了点头,沉吟了下,随后看向裴疆,带着笑意问“那我教你识字,如何?”
裴疆怔,脚步也微顿。
玉娇停下了脚步,道“没准我以后还会女承父业,届时身边总要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帮忙打理呀。”
毕竟自己以后也打定了主意不嫁人了,父亲的家业也要有个人来继承,虽有这个想法,但裴疆是要当皇亲国戚的人,她可不会让裴疆帮忙打理家业。
其实玉娇主要是担心。担心裴疆成了淮南王之后,只会武不会,会被人取笑是个莽夫。
玉娇会担心裴疆,并不是因为他将来的身份,如今她想法很是简单——裴疆以命相待,她便以诚相交。
刚说要教裴疆识字,玉娇就立刻让桑桑去准备笔墨纸砚了。
赤玉小院的小书房,作为主人的玉娇也没进去几次,如今为教裴疆识字,这才踏入了那间若是没人扫定然会落了层灰的小书房。
桑桑在书桌上铺平了宣纸,玉娇用眼神示意裴疆坐下去。
待裴疆坐了下去后,玉娇站在他的身旁,提起笔后想了想,道“我先教你把你的名字给写了。”
随之沾墨,落笔,在纸上写下了“裴疆”二字,字体娟秀整齐。
写完了之后,把笔递给裴疆,“你来试试。”
裴疆看了眼纸上二字。许是失去记忆之前,他是识字的,所以在看到这“裴疆”二字的时候,便深深的印在了脑海。
但十年未执过了笔,也没有了任何的印象,所以这笔到了手,怎么握着都似乎有些奇怪。
见他换了几次握笔的姿势都不得要领,玉娇着实看不下去了,下意识的伸手矫正他握笔的正确手势。
白皙纤细,指尖滑腻的触碰到粗糙的五指,裴疆的身体僵,背脊挺得甚直。
玉娇反应过来自己抓住了裴疆的手,脸颊红,像是被烫到般蓦地收回了手,时口吃“你、你自个试试。”
裴疆低垂的眼眸甚是光亮。
随之握着笔,看了眼旁边的字,然后在纸上笔笔缓慢的照写。
旁的桑桑看着自家的主子与裴疆相处得满是旖旎的氛围。看着看着心思也再度复杂了起来。
桑桑琢磨着看现在这情况,没准这裴护卫以后还真会成了自家姑爷……她往后是不是该对这裴护卫好点?
玉娇看着裴疆写出来的字,小小的惊讶了下。
出乎意料的,裴疆写出来的字并没有七扭歪的,明明那么复杂的字,他虽然慢,却也算是流畅。
这时,青菊跑来,站在书房的门口道“小姐,二爷院子出事了。”
玉娇闻言,问婢女“可是出了什么事?”
婢女回道“二夫人娘家的弟弟在赌场欠了钱,赌场的人直接押着人到二爷府上讨钱!”
因早已经梦到过了这事,玉娇也不惊讶,只问“我爹爹呢?”
“老爷刚刚回来,如今在书房。”
玉娇沉思了下,随之与裴疆说“你再写几次,以后不用看着也能把自个的名字写出来了,不许偷懒,我会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说着,便转身出了小书房,桑桑也跟着出去了。
人走后,裴疆复而写了半的名字停了下来,在旁空白的地方,慢慢的写下“玉娇”二字。
先前,在玉娇那两匹马的马鞍上,皆有这两个字,裴疆知道这两字是主子的名字。
指腹在这二字上边轻抚了遍,指腹沾上了些墨渍。半晌后,才提笔在主子名字上边画了笔,掩盖住了底下的字。
玉盛心情很是复杂,女儿说了三件事。是顾家来要人参,二是裴疆对她有恩,三是二弟的妻舅豪赌欠债五万两来讨要。
这三件事都要对应了,他还如何能平复下来?
正想让人把女儿喊来的时候,就有人说小姐过来了。
玉娇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把门关上后,看向坐在书房脸色复杂难辨的父亲。
玉娇小声问“爹爹,现在可信女儿说的话了?”
玉盛深呼吸了口气“这太过玄乎,让我甚是惊骇,你除了这些,可还梦到了什么?”
玉娇点了点头,把之后梦到的事情说了成“约莫年后,爹爹被诬陷援助前朝旧臣拥护前朝太子成立的复兴会,所以导致玉家被抄家,父亲落狱,女儿为救父亲被逼迫成了贼人的妾侍。”
玉盛蓦地瞪大了眼,不再沉稳,露出了副怒颜“这个陷害玉家且逼迫你的贼人是谁?!”
玉娇慢慢的说道“淮州总兵,吴维。支持复兴会的人其实是他,他欲自己当皇帝,造反需要钱财,而他没有钱财来源,或者才会把注意打到了我们家来。”
☆、21、惩治
与父亲说了梦这些事后。父亲让她莫要过于担心,既然都已经知道这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了,他必然会想好应对的对策的。
可对方是总兵,哪是那么容易好应对的,况且吴维估计早已经对玉家虎视眈眈了。
父亲这么安慰她,只是为了让她不要多想。太过勾心斗角的,玉娇也斗不来,所以玉娇只能选择相信父亲,且父亲也说了,有任何的发展,都不会瞒着她,而她若是还梦到些什么,都要事无巨细的告知。
玉娇满口应着,心虚得很。为了避免裴疆还没有做上淮南王之时被她父亲打死,她还是得把裴疆的事情给瞒下来。
而玉娇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只有安分守己少让她父亲操心。
此时沈家也来退婚了,来的是沈宏敬的父母。
因知道了女儿做的梦是真的,更知道沈宏敬原本就有退婚的打算,却还装模作样,是以玉盛对他们没有点好脸色。
沈家老爷实在无法理解,道“宏敬来淮州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怎就要退婚了?”
玉盛面色带了两分冷意,淡淡的道“他们两个年轻人性格不合,相处不到块去,婚后的日子大概也会过得不顺畅,解除婚约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沈家家也有许多读书人,在锦州也有些声望。但本是个普通人家,因着当年玉盛娶了沈家女,沈家才会有今日的繁荣,所以沈家人多少有些看玉盛的脸色,但这并不包括后来才嫁入沈家的沈夫人,也就是沈宏敬母亲。
“你们说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不成,你们定要给个说法,决不能让我儿吃这个哑巴亏!”
沈宏敬唤了声“娘”,沈夫人以为他受了委屈,便安慰他道“宏敬你放心,娘亲会给你讨个说法的,有些人别想着财大气粗就欺负人,我们家可是出了官儿的。”
话里话外都是指桑骂槐。
玉娇站在母亲的身边,看着自己舅母的嘴脸,终于知道沈宏敬像谁了。
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玉盛“哦”了声,不怒反勾起了嘴角,看向沈老爷“所以说沈家现在是用玉家养出来的官来压玉家,如此说来的话,我那还有几本账册……”
沈老爷的脸色变,忙瞪了眼自己的妻子,道“你给我闭嘴!”
谁曾想那沈宏敬的母亲是个草包,嫁到沈家前也是个骄纵的千金小姐,被骂了声,反倒更冲了“有什么是我不能说的,来之前我便听到那玉丫头和她的护卫纠缠不清的事了!这不是明白着欺负我们家宏敬么!”
玉家人闻言,皆看向了沈宏敬。
沈宏敬心虚得低下了头。
玉娇母亲想说什么,玉娇拍了拍母亲的肩膀,随后笑道“舅母,表哥与你说的吧?也是,表哥恶人先告状的本事直都挺厉害的。”
沈夫人瞪她,骂道“你个丫头,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果然是个没皮没脸,小小年纪就知道勾搭男……”
“啪”的声,是玉盛砸了杯盏的声音。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但玉盛的表情却是丝毫都没有变化,淡淡的说“手滑了。”
谁都不信他是手滑了,玉盛脸色虽未有变化,却是不怒而威。
玉盛拍了拍手,淡淡的道“沈宏敬真高了,想必打点的话需要许多的银钱,也不知弟媳娘家人可供得起这笔钱财?更不知道我断了每年供给沈家的五千两又会怎样?”
沈家的人只知道读书,向来眼高于顶,自然不会从商,也只是收些佃租,但这些远远不够他们应酬打点的。
威胁到了自己的儿子与自己往后的优渥生活,沈夫人时气弱,讪讪的道“那也要给个交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