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不过是如今眼下快要腊月,泉合这孩子自从出嫁都没有回宫过了,她想念我,我也想念她。所以想你帮帮忙,与陛下说一说,准许她回宫来过个年。”
柳安安小心翼翼问:“难道平日里不可以回来吗?”
“若是平日里得宠的女儿,想要回宫自然容易。只我那可怜的孩子,从来没有被她父皇多看一眼过,没有被人记住的孩子,怎么有资格回来?”
淑太妃说得有些苦涩。
柳安安听了,也心中不忍。
出嫁三年多,从来没有回来过,这真是让人听着难受的事情。
“这种事情,太妃未曾向陛下提起过嘛?”
“未曾,这种小事,怎么好拿来去打扰陛下。何况这种事情也没有先例,听起来是个容易的事情,实际上,很难去做的。如今的陛下只是她的兄长,她说来也没有什么可以回宫的理由,就更难操作了。只是陛下宠着你,我与那孩子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求你来,请你去说的话,兴许是会同意的。”
柳安安了然,她大概理解了。
“那若是陛下来,我提一提?”
淑太妃立即笑了,握着她的手:“多谢你了,一切就拜托给你了。”
那一箱子的玉石,柳安安怎么推脱也没有推脱掉,还是让淑太妃留在了元晨殿。
元晨殿几乎成了半个玉石堆砌的宫殿,上等玉料堆了满地都没有动。
褚余入了夜而来,柳安安已经梳洗好,正在梳她的长发,一听见褚余的脚步声,立马哒哒哒跑了出来。
“陛下!”
她心中牢牢记得淑太妃说的话,一看见褚余的身影,立马说道:“陛下,泉合长公主可以回宫吗?”
“可以。”
褚余眼睛都不眨一眼,随口就同意了,然后接住跑过来的小姑娘,漫不经心问:“又有人来烦你了?”
柳安安听到这话,猛地脚下刹住,手撑着他的胸膛倒退了两步,小脸都鼓起来了。
“陛下!我好冤枉!”
她立刻将听来的,告诉给褚余。
“你知道外面怎么说我的吗!说我是祸国殃民的妖妃!妖妃!”
“我好冤枉啊陛下!”柳安安气得瘪嘴,“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褚余听了这话,眼睛眯了眯。
“我更冤吧。”
“我才是那个什么都没有做的。”
柳安安一愣:“咦?陛下要做什么?”
褚余也不多说什么,只掏出来了一本小册子,递给柳安安。
“做些该做的事情。”
“就是这上面教的,你可愿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 看!!!
第61章
柳安安自小对学习知识都是积极的态度。毕竟王府中请的女先生主要是教郡主姐姐的。郡主姐姐大她一些, 义母说过, 这些还不是她年纪该学的, 每次入学,不过是她在一侧看书练字, 女先生教导郡主姐姐一些该学习的知识。
许是因为这个,她对学习方面,一直很热忱。
褚余话音刚落,她立即点头:“好呀。”
上一本徐女官塞给她的册子,她才翻开过一页。褚余只说不适合她,要自己重新做,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做了出来。
褚余塞过来的小册子,比徐女官给她的小册子要薄的多。
并且崭新的, 还透露着一股墨汁的香气。
褚余只把小册子塞给她,自先去沐浴,柳安安捏着小册子爬上床榻, 裹着被子翻开看。
第一页, 上书三个大字。
启蒙记。
嗯?
柳安安合上册子, 再次打开。
褚余如行云流水般大气的笔锋, 还是写着启蒙记三个字。
难道不该是,不该是那个什么,避火图吗?
柳安安陷入了某种疑惑。避火图, 和启蒙记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怎么总觉着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秉着对暴君没由来的信任,柳安安郑重其事地翻开了首页。
第一页, 只写了短短几行字。
柳安安逐字逐句的反复看了,看来看去,总结了一下内容。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而冠,此年龄者适当婚配。
就没了。
柳安安又翻到第二页。
第二页依旧是几行字。写着及笄之后,少女的家人当郑重相看门当户对的儿郎,有意交好者,择选其中最优秀者,为女儿谋为新婿。
嗯?
柳安安看来看去,看的有些懵。
这个……是在讲述女子及笄之后的事情?
暴君到底给了她一个什么样的启蒙记?
柳安安总觉着有些不该如此,又翻了一页。
到了第三页,柳安安一眼扫过,这一页延续了上一页的内容,讲述该如何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婿。另一半中,在说三书六礼。
三书六礼……柳安安缓慢地看完了这两页,一一介绍三书六礼过程的内容。
这些她是知道的。早先的时候,义母曾经提起过,郡主姐姐及笄之后要选择一个什么样家室的儿郎作为夫婿,到时候定亲走三书六礼,大约要把她留在家中一年,才会准备出嫁。
郡主姐姐害羞,听了一半就没听了起身。义母就看向她,说她的婚事,也会替她筹谋好。
她也只大概通过王府下人作配的一些小礼,大概知晓了一些。
这本册子里,却讲得十分的细腻。将每一个该有的流程,分步骤细细写出。
柳安安看完这些,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
想当初,她也是想过,若是自己出嫁时,会是如何的。偏她是坐着马车入了通州府杨家的后门,一点名分都没有,就这么跟着他一路走到宫中。
说是美人,实际上只是一个位分低到几乎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天子妾。如果不是因为暴君的后宫没有什么人,她恐怕就是要淹没在后宫里了。
好好地,他非要写这些婚俗礼仪,惹得她有些不太高兴了。
册子薄薄的,前面翻到这里,再往后看见什么女子遣嫁,儿郎迎亲,她就忍不住合上了册子。
好气哦,这些她一样都没有,暴君还非要写出来让她学,生生在她心尖子插刀。
等褚余沐浴,带着一身热气出来,迎接他的,是柳安安一双充满委屈愤愤的眼神。
小姑娘坐在床榻上,手里还捏着那本小册子。时间他把控的很好,瞧着该是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难道说,她看懂了?
褚余松了松白色中衣的领口,大步过来翻身上床,就靠在柳安安的身侧,与她胳膊贴着胳膊。
“好端端地,怎么这个眼神看我?”
他也没有什么好心虚地,看懂了更好,免得他手把手教。
柳安安将小册子塞到他的怀中,闷闷地。
“陛下好好地,为何要给我看这个?”
褚余想到自己后面画的内容,多少有了一点点尴尬,干咳了声。
“不过是教导你未曾知道的知识罢了。”
“看你的样子,却是懂了一些。”
柳安安嘟起嘴。
好过分呀!明知道她没有经历过这些,还要专门写出来教导她,教导她做什么?难不成,他还能手把手将她送嫁出去不成?
“懂了又如何,反正陛下不过是欺负我罢了。”
这个欺负一词,倒是用得好。
褚余拦着小姑娘的肩臂,将手中书页再次翻开。
“不过是正常的,你若是全读懂了,就不该说我欺负你。总是能有乐趣。”
柳安安更生气了。
婚嫁的大礼,说来多少都是让人有过想象的。而且那么热闹,外面是吹吹打打的锣鼓喧天,是街道满满涌来的男方傧相,还有各种有趣的事儿,到时候,她就能被义兄背着出阁,去往花车,一路被送入新婿的家中。
其中定然是有着她未曾体会过的乐趣,可如今,有怎么能让她体会。
难不成,真的要等她从暴君这儿离开了,回到王府,让义母再想个法子给她找个新婿嫁了吗?
那到时候她是不是就要告诉人家,她算是二嫁?
等等,该是不算的。她与暴君之间,从未有过婚书庚帖,只跟了他走,若说起来,她真的还算是无名无分呢。
回去了,也不算是二嫁。
对,她才没有嫁给暴君呢!
“这些乐趣反正我也没了,陛下又不能赔给我。”
褚余眉眼一动,手臂勾紧了怀中小姑娘,低头看着她,她倒是一脸愤愤,像是还在和什么生气。
这些乐趣,怎么就没了?不是还未体会过吗?
“你想要,我还能不给你?”
褚余只觉身体有些燥热,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勉强平定下来。
话是如此,却也不能操之过急。
只一开始稍微引导一下,倒也可以。
柳安安听到这话,猛地愣住了。
给她?
她错过的及笄之后的婚书,庚帖,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真的能给她吗?
柳安安心中跳动地厉害。
若是真的可以给她这些,那她是不是就真的是,嫁给了暴君?
她真的嫁给了暴君的话,岂不是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那义兄当初的叮嘱,是不是从另一种角度解决了?
镇南王府就是她的娘家,别的不说,定然要比旁的藩王府,要好过一些吧?
那她或许真的可以期待一下……
等等。
柳安安猛地想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婚书庚帖,三书六礼。
明媒正娶。
这些,都是该与帝王相匹配的帝后才能享誉的一切。
她只是个妾。
什么都没有。
暴君骗她。
柳安安咬紧了下唇。眼眶里忍不住有了一丝热意。
好过分,若是一开始就不给她念想,她也不会去想,偏说什么可以给她,可是怎么可能给她呀。那是皇后才能拥有的一切,她不配。
骗子。暴君骗她。
拿她逗乐子,还是这种事。过分!
柳安安不想再和褚余说话了,绷着脸从他的怀中翻了出来,自拽了被子,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
转过身背对着他,从头发丝都袒露着对他的拒绝。
褚余眼睁睁看着小姑娘羞红了眼,背过身不搭理他。
这是害羞了?
他喉结滚动了下,忍了半天,还是轻吐出一口气。
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操之过急……
算了,稍微急一点,也无妨。
他熄了枕边的灯烛,躺了下去,翻身将小姑娘重新抱入怀中。
没想到她却挣扎着掰开他的手指,语气闷闷地:“我睡了。”
褚余没硬摆着她。她年纪小脸皮薄,害羞了也正常。
躺平后,褚余想着,若是只用这种自己做的小册子来引导她,的确不错。
如今就稍微通晓事理了。
害羞的小姑娘翻身能说睡,他却睡不着,不敢翻身,怕影响了身侧的她,只能熬了半宿。
对柳安安来说,一夜无梦。
柳安安起身后,果不其然,身侧的暴君早早就已经离开了。
而那本还带着崭新香气的小册子,在她的枕头下面,压得有些皱褶了。
不想看,看见就烦。
柳安安直接将这本小册子塞到枕头底下去,压得死死的。
别想再重见天日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暴君亲手书写的,她可能要送这个小册子去见一见火场的厉害。
因为这个,柳安安一天都不愉快,底下丫鬟宫女想了半天的法子,也不能逗乐她。
柳安安闷闷不乐地。
她趴在窗台边,看着外面枯叶落了一地,大树枝芽上已经空荡荡的,心中也跟着有些空落落。
也不知道她离开王府快一年了,郡主姐姐可有定亲。
她成亲的时候,定然是该有的都有,三书六礼,热闹非凡。
“玲珑。”
柳安安叫来丫鬟。
“去取纸笔来,我与家中写一封信。”
玲珑脸上欣喜压不住,立即去取了纸笔来,且不让其他宫女们在侧服侍,自己挡在那儿,给柳安安铺了纸笔,嘴中念叨:“小王爷若是收到姑娘的书信,定然是开心的。姑娘可有些日子没有联系小王爷了,今儿怎么忽地想到写信了?可是和陛下之间……”
柳安安笔尖沾了沾墨。
“不过是想问问姐姐的婚事罢了。”
她眼神落寞。
“离家快一年,姐姐年纪已经是最好的韶华,家中肯定要为姐姐操持起来了。”
丫鬟欲言又止。
看着柳安安写完了信装了起来,丫鬟悄悄去送了信。
许是凑巧,送了信后连着两日,褚余都忙于朝政,夜里并未来元晨殿宿下。柳安安没有可以搭理的人,整日里憋着无趣,终于忍不住,等到默大师口中的第十天,派人去叫了那圆脸的小侍卫来,跟她一起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