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快走快走!”
柳安安远远看见守在不远处一棵树下的马车,周围还围着那些侍卫和郡青,跑过来赶紧摆摆手。
这幅让狼追的模样,看的郡青十分诧异,她伸着脖子看向柳安安的身后,那农家舍院,并无什么不妥。
“美人怎么了?”
柳安安爬上马车,才觉着有几分安全感。
这个时候回头想一想,默大师的话,她还不能说出口。她现在是天子妾,默大师刚刚的那种话算是调戏了她,那单纯凭着她现在的身份,一旦郡青知道回去告诉了暴君,默大师说不得要将这条小命送出来。
一句言语轻薄,倒也算不得要命的事。
柳安安就当自己遇上了疯子,冷静了一点。
“默大师为人有些太桀,怕是不能和他合作,郡青,重新选一个玉雕师吧。”
郡青也不追问,只是转而问:“那玉石呢?”
柳安安和玲珑面面相觑。
玲珑一拍脑门,无比懊悔地:“糟糕,奴婢把那玉石忘在默大师那儿了!”
柳安安当机立断:“不要了!”
“美人?”
郡青实在看不懂,忍不住问:“可是在默大师那儿,遇上什么事儿了?”
“谈不上,只能说是,这位默大师太过……太过超脱凡俗,让人有些无法沟通。”
柳安安简单的总结了一句:“没办法和他面对面说话。”
马车还停在树下,周围的侍卫们面面相觑,选出一个首领来。
“小夫人,如果是那默大师有什么不妥,小的们前去商量,总要找个解决办法的。”依旧是那个混迹在黑脸侍卫们当中,唯一的圆脸梨涡侍卫,笑吟吟躬身说道,“那块玉石也不是什么常见的,小夫人若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玉雕,白扔了就扔了,可什么都没有得到,小夫人就不要那玉石了,没得让人觉着,小夫人这是被人欺负了。”
哎,可不就是被欺负了嘛。
柳安安犹豫再三。
“这个石头先不管,咱们去找一找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好一点的石头。”
柳安安实在不想去面对默大师,也不打算让他知道了身份,更不能戳穿后让他命丧黄泉。
所以,只能暂时认了。
马车上路,走了没一会儿,柳安安越想越气,鼓着腮磨牙。
不行,不能就真的这么把一块上好的玉拱手送人,还是在她根本不情愿的情况下!
“玲珑。”
柳安安让玲珑附耳过来。
“去叫那个侍卫过来。”
很快,那圆脸小侍卫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小夫人有何吩咐?”
柳安安想了,那块玉石那么好,默大师肯定不会随便放。且他口中最后说,十天后去取,这模样,该是打算雕刻玉簪的。
那么玉石想要拿回来有点难。别的却不难。
“你去默大师家里,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圆脸小侍卫立即警惕了几分,认真等待着吩咐。
柳安安一字一句道:“趁着他们不注意,把他家院子里养得鸡,全部给我偷了。”
圆脸小侍卫表情有那么一丝的呆滞,脚下一顿,没跟上马车的速度,很快消失在柳安安眼前。
半响,那小侍卫才追上来手把着窗,不可置信反复问:“小夫人是说,让小的去,去偷鸡?”
“对!”柳安安气得厉害,想到那默大师家中活物除了那个年轻公子外,就是一群鸡。他还挺宝贝的样子,偷了他的鸡,肯定能让他生气。
“一只不留,全部偷走!”
柳安安认认真真吩咐:“记住,一根鸡毛都不要给他留!”
小侍卫似乎花了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任务,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十分快得进入了角色。
“小夫人,那小的要不要给他留一个纸条,上面落个款,偷鸡大侠,如何?”
“好!”柳安安眼睛一亮,瞬间联想到了那些江湖话本。大侠!侠者!行侠仗义!
对,她就是在给自己行侠仗义呢!
主仆一拍即合。
马车继续往前走,圆脸小侍卫留下来,等着无人知时,潜入默大师的农家舍院,偷鸡。
京城中,上好的玉料铺子说起来也没有几家。
柳安安让人驾着马车,一行人在京中找了一个时辰,勉强进去了两家,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一个合适的。
果然,上好的玉料都已经在宫中了。
而最好最得她心意的那一块,现在沦落在脑袋有毛病的默大师手中。
真难。
柳安安为此不太高兴,只能想着办法让自己高兴一点。
马车回到宫门口,那守宫门的侍卫接了宫牌,按照规定,还得检查一下,请柳安安换乘了辇车,马车稍微做了一个检查,发现里面一个暖炉附近塞满了各种小盒子。
“美人,这些是……”
那侍卫抱着一大堆的盒子,请示道:“不知能否打开看一眼?”
“可以看。”
柳安安换到辇车,车上早早就烧了铜盆取暖,还准备着小毯子,她身体暖和多了,抱着小毯子对侍卫抬了抬下巴:“都是些吃食,打开看时别吹风,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侍卫一一打开来看了。
几乎包含了半条街的小吃,都在这马车中。
柳安安回到元晨殿,天已经要暮色,沐浴后,让宫女给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还记得吩咐。
“把梅子糕和栗子酥给陛下送去,”翻翻选选了半天,柳安安对着一大堆的食盒挑选出了几个她吃过,味道算不得甜,别有风味的,暴君能接受的来,然后又选了一家的桔子糕,“还有这个,拿去给陛下,若是陛下问起,你就说,我出宫了半天,全部都在吃。”
食量只有小雀儿大的柳安安大言不惭道:“我在街头吃了足足半天。”
郡青捧着三盒食盒前往勤政殿去送,过了半个时辰,勤政殿来了个侍人,一进殿门就笑着弓腰:“给美人请安,请美人稍作整理,陛下半个时辰后,来元晨殿就寝。”
柳安安的长发刚刚擦干,垂在雕花圆椅的后背,下面放着暖暖的炭铜盆烤着,才干了没几分,还不能动。
她只能歪着脑袋,有些不解。
送去了几个食盒,他吃不够,还要来元晨殿吃吗?
这会儿已经晚了,等他来到元晨殿时,都夜中了。这个时辰吃些不易克化的食物,没得让他胃不舒服。
“我知晓了,”柳安安吩咐玲珑,“去厨房准备一份软些易克化的粥来,再去煮一壶牛乳备着。”
暴君可是有些日子没有来她的宫殿就寝了。这忽然来这么一下,可还让宫中的人忙碌。
元晨殿中伺候的宫女都知道,柳安安和陛下没有共寝。两个人都是分别来住,一个住内殿一个住侧殿。这就要单独给褚余准备一份寝具了。
之前留在元晨殿的,都是夏末秋日里用的,如今这个时候,实在是不能用。
宫女们来回奔波忙碌了半天,才将主殿的床榻重新布置了。
而柳安安卧在长椅等着长发烘干,已经舒服地昏昏欲睡了。
“不等我?”
柳安安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果然摸到了身边男人的手臂,她还困倦地睁不开眼,声音小小地:“陛下……”
“嗯。”
褚余见躺在长椅上的小姑娘的确困得睁不开眼,也不打算吵醒她,自先去了沐浴。
细微的水花声一直在耳边,柳安安闭着眼眯着,睡似乎睡不着,醒也不想醒,就这么懒洋洋躺在那儿,在半睡半醒中游离。
身边的宫女们都不敢吵她,只是悄悄移过来两个小炭壶,以免她湿着发受凉。
柳安安好像还真的睡了片刻,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宫内的其他宫女都已经退了出去,只有郡青和玲珑还在给她擦拭头发。
“陛下呢?”
柳安安坐起身揉揉眼,刚刚干了七八分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披着她满背,鸦黑的顺滑。
“回禀美人,陛下刚沐浴出来,怕吵着美人,去了侧殿看书。”
“先去给陛下把粥端来,还有牛乳!”柳安安吩咐道,“陛下白日里辛苦,晚上喝点牛乳许能睡好些。”
“是。”
郡青得了吩咐,前去准备。
“美人。”
玲珑蹲下来,在柳安安的耳边低语道:“今夜是个好机会,陛下留宿元晨殿,美人今夜应该与陛下同寝。”
“要同寝?”
柳安安犹豫了下,想到入了冬天气寒冷,稍微挤一挤也是无妨,反正以往也都是有过同寝的:“……那好吧。”
“美人!”
玲珑见她还是不开窍,有点着急:“不是美人想的那样,同寝,指的是美人要与陛下,行夫妻|之礼。”
“夫妻……”柳安安立即坐直了身体,不赞同地看了眼玲珑,“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天子妾罢了,怎么能担得上夫妻二字。”
玲珑有点绝望,不知道该怎么给柳安安解释。
“夫妻|之礼,不只是夫妻,虽然美人是妾,但是也可以的。”
玲珑含蓄着说:“只要美人与陛下行鱼|水之|欢……”
“等等,”柳安安打断了玲珑的话,又一次发问,“鱼|水|之|欢又是什么?”
“这……”
玲珑再次僵住,不知道怎么说得好。
话题卡住了,而这个时候,郡青端来了热好的粥,笑吟吟递给柳安安:“牛乳要再稍等片刻,粥倒是好了。美人,一日不见,不若美人送去给陛下?”
“也好,我去!”
柳安安还有话公众号:半夏甜酥想要给暴君说,立即端过来托盘,起身提裙朝偏殿的小室而去。
那儿几乎是她不怎么去,而褚余每次来了都会在那儿小坐的地方。
之前因为天气炎热,铺着竹垫,如今已经换成了棉棕的垫,上面又加了一层绣毯。
左右两侧燃着两盏鹤形灯,一进去是左右散落的一些书籍,褚余刚沐浴过,身穿白色的中衣,坐在绣毯上,手持一本薄薄的册子在翻阅。
“陛下。”
柳安安将食物放在了小几上,端着小几朝褚余挪来两步。
小几实木偏重,她端着有点点吃力,索性偷懒就挪了那么轻微的两下,放下后,几乎没有什么距离的变化。
“糕点深夜吃不易克化,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份粥,还准备了一壶牛乳,陛下若是不想喝粥的话,稍等一会儿喝点牛乳?”
褚余用过了晚膳才来,这会儿什么也不想吃。
只瞥了眼小姑娘,她倒是认真准备了。粥就算了,牛乳倒是勉强能饮一些。
“等一等用点牛乳就是了。”
柳安安也是刚刚沐浴过,长发披散着,身上穿着薄薄的衫裙,室内到处都有热气腾腾的暖件儿,感觉不到寒冷,甚至还有几分阳光下包裹的暖意。
她打了个哈欠。
“今日出去,可是玩得开心了?”
褚余往后一靠,手撑着绣毯,姿势甚是随意地舒服。
柳安安看着心痒,也学着他那般往后用手撑着,果然,不用正儿八经坐着,身子就能有种放松的感觉。
“若说是玩……”柳安安眼珠转了一圈,不敢说得太多,“今日去逛了逛街,买了许多的小吃,倒也过得去。”
“嗯,不错。”
褚余点了点头,冷不丁问。
“那偷来的鸡,你怎么没带回来?”
柳安安手一软整个人仰倒在绣毯上,慌手慌脚爬起来,尴尬地整理裙摆,小心翼翼打量了褚余一眼。男人脸上看不出来太多的表情,只能知道一件事,他知道了,可能除了小院里发生的对话之外,他都知道了。
柳安安有些羞赧。
“我不知道,让那个侍卫去办得……”
说完,她立即低下头,垂头丧气地:“对不起,我错了。”
“错那儿了?”
褚余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来。
她还是垂着眸,躲躲闪闪地。
“我,我不该让陛下的侍卫去偷鸡……”
笨死了!怎么就想不到一个别的出气方式呢!让堂堂天子侍卫去一个农户里偷鸡,真不知道到底丢了谁的脸。
柳安安闭紧眼睛,只要她看不见暴君的表情,就能假装无事发生。
褚余手指顺着在她下巴上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