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柳安安知道这是陛下疼她,要替她避开疼痛了。
褚余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和以往一贯的冷笑,嘲笑截然不同。
他这一抹弧度,是柳安安从未见过的温柔。
“不需要打你,也不需要你的半条命,只要你以后完全属于我,从今天起的以后,直到永远,全部都是我的。”
柳安安愣了愣,没听懂:“陛下的意思是?”永远属于陛下?难道要她签卖身契吗?
褚余叹了口气,伸出手搂着她,把她的侧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扑通、扑通。
是他的心跳。柳安安忽地跟着紧张了起来。
“留下来,留在宫中,留在我身边。从今以后,陪我此后余生。”
他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98章
留在他身边。
留在褚余的身边, 在这红墙琉璃瓦的宫中, 陪伴他永久。
柳安安在黑暗中眨着眼, 来回反应了好久。
这个意思是不是说,她以后就不离开了。
她要陪着陛下。
陪着陛下……做什么呢?
像是之前这样, 天天在元晨殿等他回来?
还是跟着他去勤政殿,在西暖阁等他?
陪在他身边的日子,好像大都数时间都在等他,等他。
柳安安努力想,是不是陛下很喜欢有一个人能一直在等他?还是说,他习惯了她一直都在的感觉?
“陛下,我一直陪陛下,陛下不会烦吗?”
柳安安的声音很小。
褚余在等待小姑娘的答案, 却不想先听到了这个。
他叹气。
“不烦,你陪我一辈子都不会烦。”
一辈子啊。
柳安安想了想,人的一辈子有多长呢?长到前十五年, 或许只是一个人的开端, 往后余生还有几十年, 就是在王府漫长的十五年的多少倍。
又或者说, 是在入宫后,这充满各种事情的一年,这样的一年的无数轮回。
这样都不会烦她吗?
“那……那我留下来, 陪你?”
柳安安小声说。
然后皱起眉,叹了口气。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只能一直无止境的等待。我还给你帮不上忙。我不会端茶递水, 就连做一个宫女的资格都没有。”
褚余轻轻搂着她,重新靠了下来。
两个人在夜色中紧紧相拥。
“傻。我留下你不是需要一个宫女。这宫中宫女无数,她们各有自己的职责,你也抢不了她们的活计。”
柳安安垂眸。
的确如此。
她从小在王府中度过的这十五年,好像什么都会,但是好像什么都不会。她和郡主姐姐所学的相差很多,一直以来,她以为这就是家中养女,庶女,或者说一个闲散人该有的。
从来不会知道有一天,她要陪在陛下的身边。
连个宫女的活计都做不好,那陛下留下她,好吃亏哦。
“你是你,在这宫中,独有你的位置。”
柳安安笑问:“美人?”
她在宫中,这个美人的身份人尽皆知。
作为陛下的唯一公开后宫,也是他唯一一个宫妃,好像真的是独特的。
“说不定。”
褚余却说得含糊。
他心中有自己的想法,但是现在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心中藏不住事。
这种大事还需他和闻君和从长计议,等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再告诉她也不迟。
柳安安却在想啊,她连美人都做不了,做不了宫女,那她还能做什么?
想宫中的女官都是郡青这样的,才智双绝,冷静又理智,有着极强的反应能力,临危不惧。
她若是做女官,怕不是拉低了全宫女官的形象地位。
完了,她连最后一口饭都吃不上,那陛下留下她一时也就罢了,时间长了,会不会嫌弃她干吃饭什么都不会做呀?
“陛下。”
柳安安打算为自己的未来筹谋一下。
“你要是留下我,我什么都不会的话,你也不要嫌弃我。要是有一天发现我什么都不会,嫌弃了,你告诉我,我自己离开。别不给我饭,饿着我呀。”
褚余真想砸开小姑娘的脑袋看看,她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很多事情都已经是明明白白的摊开在桌上,几乎能人尽皆知,她却还是一副朦朦胧胧的样子。
罢了,这样也好。
“你不会的,想学的我教你。我也不会嫌弃你,你也不许害怕我。两个人过一辈子,时间很漫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许离开,听见了吗?”
褚余的话落在柳安安的耳中,让她沉思了许久。
啊。
她现在也不害怕陛下了,陪着陛下过一辈子,不离开,唔,如果就像是过去那样,好像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甚至是她短暂人生十六年中,最痛快的一年。
“好。”
柳安安伸出手,小指勾着褚余的小指。
“那我给你保证,我不会走。”
两个人的手指勾在一起,轻轻一按。
这就算约定了一生。
她真的做到了呀。
柳安安靠在褚余的怀中,脑袋里都有些晕乎乎的。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让她对一切的看法都有了全新的认识。
过去一直以来很好的义兄会借着天灾人祸想要毒|杀陛下,谋叛。
一直以来以凶神恶煞模样示人的暴君,也会温柔地和她约定此生。
就像做梦一样。
柳安安靠在褚余的怀中,男人的心跳声,是那么让她能感受到踏实。
“我以后乖一点,陛下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
褚余眸中一动。
夜色里,他的表情有些微妙。
“当初我送你了一本小册子,让你去学,你可有学?”
他的声音低哑。
柳安安眨了眨眼:“什么册子……啊!”
她想起来了。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徐女官夹杂在衣服中送来的小册子,陛下很是嫌弃,要自己抄录一份给她。
但是打开来看,里面都是很生涩的文字,读都读不懂,从此以后就收起来压在枕头下面。
后来让郡青还是玲珑收了起来,她再也没有打开翻看过第二次。
之后褚余从来没有提起此事,她早就忘得没有影子了,这么猛然地提及,柳安安忍不住心虚。
“咳……那个册子呀。”柳安安不住眨着眼,心虚在眼底清晰地一眼可见,“就,就收起来了呀。”
褚余看着好笑,搂着她的手忍不住在她下巴勾了勾。
“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学?”
柳安安老老实实摇头。
“……没有。”
她只看了一页,生涩的文字实在是读不进去。
哪怕褚余的字迹再好看,她也不想看呀。
前脚刚说了,她要让自己用心学,后脚就让褚余发现她不学无术,这可不行。
柳安安立即给自己开脱找借口。
“陛下写的册子固然是好的,但是我学识尚浅,看不懂陛下的文字,一个人研究来研究去,还是不行,又不敢打扰陛下的清静,所以就放下了。”
这么一句话,褚余就敢断定她肯定没有翻到后页去。
前面怕吓到她,专门从起始讲起这种事情的自然规律阴阳调和,没想到,她却只把这个册子当做了学术册子,读不进去。
“一个人研究不通无妨,不是有我吗?往后我陪着你练,这样学起来,比用册子学更快些。”
柳安安立即说道:“那就麻烦陛下了。”
褚余嘴角一勾。
“谈何麻烦,为你教学此事,本是我的分内之事。”
“想学吗?”
褚余忽地问。
柳安安想了想。
“太晚了,灯都熄了,明日吧……不,还是等陛下忙朝政都忙结束了,再为我这种小事来费心吧。”
柳安安自觉很替褚余着想。
这话让褚余听了,他转念一想。
的确也是如此。
如今朝政事这么多,他的确无暇分心一点一点慢慢教她。且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只怕他自制力也难以后继有力。
如此一来,反而不好。
倒不如等这些麻烦事都处理妥当,也把小姑娘再养大一点,刚刚好。
“曾御医新开的药,可一直在用?”
柳安安皱起了眉头。
曾御医那边新给她开的,是打着凝神名义的补药,与之前的药不太一样,喝起来唯一一样的就是苦。
“……在用。”
柳安安忍不住问:“陛下,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一直喝药?从夏日里喝到现在了,足足半年。”
是药三分毒,她喝了半年的药,每隔两个月就要让曾御医来给她拔毒一次,也是折磨。
褚余随口说道:“不过是调理你身子骨的药。”
小姑娘之前太弱,这么大半年养下来,大了一岁,身子也长开了些。用药调理着,身子骨才能好些。
毕竟以后若是有子嗣之事,她的身子越好,对她的影响越小。
褚余忽地抱紧了她。
“你要听我的话,乖乖喝药,养好身子,知道吗?”
他家小姑娘一定要是身子骨最健康的那个,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平安。
绝对不能……像是二十二年前的雪夜,重蹈他母亲的覆辙。
柳安安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从褚余身上而来的一股忧伤。
她不知道怎么地,心中跟着紧了紧。
她反手抱着褚余。
“陛下放心,我一直有在乖乖喝药。”
她还故意说道:“除了安胎药。”
褚余果然被她这话逗了。
“你若想喝,过一两年,让你喝个够。”
柳安安反应不过来,还真的点头。
“那要让曾御医好好研究研究,怎么样才不苦。”
褚余睡不着了。
怀中的小姑娘太乖。这一夜,总像是要给他一点什么才好。
“你年满十六,过了年,就十七?”
褚余故意这么给她算大一岁。
小姑娘生辰在年底,过了年说是多一岁,那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平空添一岁。
只能说是虚十七,起码也要再过半年,才能说她十七岁虚十八的话。
谁知柳安安还真跟他这个方式来算。
“我满了十六了,那么我就是虚十七岁,过了年,我就虚十八。”
柳安安认认真真算着。
这么来算,虚岁大了足足一个年头。
褚余忍笑。
傻姑娘,就这么跟着他的方式走了。
也好。
“女子出嫁大多是年满十五十六,你如今的年纪,算不得很小,若是我提前教你一些,谈不上过分吧。”
柳安安认真想了想。
当初在府中时,她也曾义母提及,郡主年满十五,就要学着许多许多。然后提及她嫁人,要教导一些什么事情。
但是她年岁小郡主一些,并未跟着一起学。
如今有陛下亲自教导,似乎只有更好的。
“好的,能有陛下教我,是我的福分。”
褚余深吸一口气。
深夜里的灯全部都吹掉了。
夜中的寝殿只有格子窗外映衬进来的半轮月光。
而帷幔挡住这月光,床榻上几乎是不透光的。也就是夜中睁眼时间长了,才能看清人的轮廓,和其他地方的黑暗阴影。
这种时候,刚好。
褚余抓着被子抖了抖,给小姑娘盖了严实。
“躺好。”
他低哑的声音吩咐道。
柳安安往下缩了缩,她有些茫然,抓着褚余的一只手,有些不知道现在是在做什么。
刚刚不是才说到以后要教导她些什么吗?
“陛下?”
褚余手在她的脸颊摸了摸。
“你嫁给我快一年……”
柳安安特别认真地反驳:“陛下,我没有嫁给你。”
褚余刚刚升起的心思被这句话给打散。
是了,他家小姑娘一直觉着,自己只是被褚帷送给他的,也是他随意带入宫中,没有嫁这个字。
她一直不不觉着自己嫁人了。
也是他疏忽。
褚余躺好,重新抱着小姑娘。
“罢了,下次吧。”
“下次你嫁给我之后,我再教你。”
现在他动她,就有些师出无名了。
柳安安茫然。
这又是在说些什么?
可是见褚余都疲倦地闭上眼了,柳安安也跟着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