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中旬,大概是九,十号的时候洛父住了院,在双十一的时候买了票,十二一早,就接到了洛父病危的消息,于是急急忙忙赶到了市人民医院,陪了一天,洛柒回到了老家,为洛父拿一些换洗衣物。
洛柒站在路边上招了辆出租车,司机是一个有些肥胖的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子,一笑起来三下巴就露了出来。洛柒一上车就在后面眯着眼休息,开着开着司机忽然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洛柒睁开眼问道,“车坏了吗?”
司机略带歉意地说:“唉,不是。这不是看到路边上掉了一袋谷子吗,可能是运的时候不小心从车上掉下了的。与其让它躺在这里浪费,还不如让我把它给带走咧。”
司机将孤零零地放在马路一边扎得整整齐齐的麻袋给搬到后备箱去。洛柒对这一行为虽说不喜,却也没有去阻止,可能是觉着如果放在这儿也是浪费。
司机开开心心地坐到驾驶座上说:“今年的收成很好啊,我刚刚打开看了一下,谷子可好了。”
车向右转了个弯,往前开了五十米,马路两边堆着十几袋麻袋子,路中间还有些零零散散的谷子,有几只鸡站在路中央用他的尖嘴吃着谷子。再远一点,有三四个戴着草帽的人正在收拾铺在马路上晒的谷子。
洛柒看着窗外对司机说:“停一下车!”
司机停下车好奇地问:“怎么了,你是要在这里下吗?”
洛柒指着后备箱说:“那一袋谷子应该是他们的吧,我们下去问一下吧。”
司机握着方向盘笑了笑:“你管那个干什么? ”
“要是这是他们的,自然就是要还给他们。”洛柒打开窗户冲着那几个人大声喊道:“我们在前面看到一袋谷子,是不是你们的?”
前面正在收拾稻谷的人听着同样大声应道:“嗯,怎么啦?”
洛柒说:“我们刚刚以为是别人不小心掉的,就放在后备箱。”
司机黑着脸将后备箱的麻袋搬了下来,黑着脸将洛柒送到家,黑着脸收了车前,黑着脸走了。
洛柒收拾了洛父的衣物就准备走了,这时看见隔壁家的小孩抱着一个平板在那里玩着消消乐,小孩看见洛柒炫耀似的将手中的平板摇了摇:“这时我爸爸从车边上捡回来的,你没有吧,二年级一班只有我一个人有,他们的爸爸妈妈都没有捡到,只有我爸爸捡到了?”
“捡到?”洛柒有些好奇,“怎么回事?你爸爸在哪里捡的?”
“给你看,这是我自己攒了好久的钱,叫我爸爸买回来的机器人,好不好看!”小孩从身后拿出一个机器人笑嘻嘻地说:“你要是也想捡,就等下次吧,这次已经结束了,等下次车翻的时候,跟着我爸爸一起去。我爸爸可厉害了,每一次有货车倒了,他都会带着其他人一起去捡,说这样就会,就是‘法不责众’,厉害吧。”
洛柒拿出手机搜了搜当地的新闻,原来在六月十一号半夜的时候一辆运着大批购物街的快递的车在急转弯时,意外翻车,货物洒了一地,附近的村民疯狂捡走。
洛柒冲着小孩笑了一下:“这样做是不对的,这些本来就不是你们家的东西,这是其他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花了自己的钱买下的东西,你就这样拿走,是不是不好?老师也说过吧,不能这样做。”
小孩将手中的平板紧紧地抱在怀里:“可是爸爸说了,这个就是我的了,而且,大家,大家都是这样的。”
洛柒坐在小孩旁边认真地说:“你这样想一下,如果说你爸爸给你买了一个你最喜欢的机器人,然后他还在路上,突然从车上掉了下去,然后就被我捡走了。那你是希望我把这个机器人留下来自己玩还是说把他还给他原本的主人,也就是你呢?”
小孩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彩色的画面,将平板放在洛柒的手上:“还给他的主人,我不要了这个了,这个不是我的!你帮我给警察叔叔,还给他的主人吧,他一定等了好久。”
洛柒看着小孩一蹦一跳拿着机器人向去找他的伙伴玩,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报了警:“喂,妖妖灵……”
经过警察的调查,以及村民们的证词,将大量物品归还,将以洛蒙为首的首要分子和积极参加份子处以了相应的惩罚。
根据第二百六十八条聚众哄抢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对首要分子和积极参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洛柒在洛父的病情基本好转后,就赶回了事务所,和抱抱一起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直到他三十岁之前的一项不变的活动的来临——心源性猝死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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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报事故不可取
叶大同是一个大老板, 一个煤矿的大老板, 为人宽容阔绰还大方, 这是漂亮姑娘眼中的印象。
爱钱 叶大同是一个大老板, 一个煤矿的大老板,为人贪婪还抠门,这是煤矿工人眼中的印象。
叶大同是一个大老板, 一个煤矿的大老板,为人贪恋美色还胆小,这是老板儿子眼中的印象。
洛柒是从一辆破破烂烂的三轮上醒过来的, 天很暗了, 已经要入冬了, 寒风呼啸, 自己身上搭着一个洗得有些褪色的军大衣,前面骑着车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是原主的母亲。
洛母听见身后的动静, 朝后面看了一眼:“你怎么醒了?快多睡一会儿,等一下就到家了。”
洛柒坐起身将身上的军大衣抖了抖, 披在身上:“我来骑车吧,您上去睡一会儿, 等到家了我在叫你。”
洛母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一看就是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她停下车整个人靠在冰凉凉的铁上, 嘱咐着洛柒:“别开太快, 路上的路灯又没有修, 大晚上的别撞上什么了,慢慢开,别急。”
洛柒握着三轮车的把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缓慢地出发。三轮车和自行车的把手是不一样的,所以,洛柒不太会骑。洛母可能是因为相当疲惫了,大道还算平稳,没有什么坑坑洼洼的地方,加上他的极为缓慢的速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洛母已经睡地很熟了。
洛柒将车停好后,将门打开,把洛母抱进她的房间的床上。
坐在大厅,正前方的柜子上有一张黑白色的照片端端正正地摆着,照片前放着三盘果子。原主的父亲前两天下矿时意外死亡。
“peng”
抱抱一下子就从门口串了进来,在木桌子上轻轻地落了下来,随后直接趴在桌子上,张着嘴不住地哈气。
洛柒拍了拍抱抱肥肥的屁屁,抱抱用他圆溜溜的眼睛幽怨地看了洛柒一眼,不情不愿地往旁边稍稍挪了一下,再挪了一下,屁屁下面露出一小角的纸张,洛柒伸出手往外一拉,抽了出来。
“死亡赔偿协议…”洛柒翻开来看了一下,“58.8万的赔偿金。”
洛母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棉袄,跨过差不多手掌般高的门槛,直接坐在门槛上看着昏黄灯光下的洛柒慢悠悠地说:“小柒啊,家里有我看着就好了,你明天收拾收拾就去学校吧,耽误了你这么多天没有学习,要是你爸还在肯定会骂死我。”
洛柒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我再陪着你待几天,这几天学校应该在放假,没事的。”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穿着廉价西装的戴着眼镜笑得一脸和蔼可亲的男子敲开了洛家的门。洛柒打开门,请他走了进来。
“你好,我叫万管,是叶老板的秘书。”万管将手里的鼓鼓囊囊的公文包放在桌子上,“这样吧,我就直说了,你明年就要上大学了吧,正是要用钱的时候,这里的钱你拿着,关于这个事故,你就不要到处乱说,特别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来问很多问题的人。”
万管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大叠钱放在桌子上笑笑:“那我就先走了,祝你高考顺利。”
“洛柒,你快去劝一劝洛芸,她现在堵在叶老板的家门口,说是要他一命偿一命,万一真的做了什么,这好好的年纪进了牢里可不好。”村头的一个大妈端着一个大脸盆急匆匆地闯进来说道。
洛芸是原主同龄的堂妹,从小就生的好看,人又是个风风火火的活泼性子,一向是父母长辈宠爱的孩子。她的父亲在这一次的矿难中也不幸丧生。洛芸从小就和父亲的关系很好,这次在B市参加全国竞赛的时候,母亲为了让她安心比赛,直到她比完赛才将父亲遇难这一噩耗告诉了她。
洛柒骑着邻居家的小电驴开往了叶大同家,洛芸正站在一辆奢华的车前,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也就是叶大同,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旁边站着一个大汉,气势汹汹地想上前将洛芸给拉开,被叶大同给拦住了。
“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一副愁苦脸的样子,都丑死了,如果是担心你以后的学费生活费有问题的话,我可以帮你,只要你以后来我公司上班,待遇绝对会给你很好的。”
洛芸脸气的涨红,“pa”地一下,扇了叶大同一巴掌:“混蛋!”
大汉向前一步,硕大的手抓住了洛芸的手腕。
“唉,放手。女孩子做什么都不能怪罪她,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地对待人家女孩子呢。”叶大同揉着脸说。
洛柒赶到的时候,叶大同已经走了,洛芸一个人蹲在大树底下哭泣。他走过去,安慰了她一会儿开着车送她回家了。
农村的晚饭总是吃的早早的,也睡得早早的。不过才下午五点钟,洛柒就坐在桌子上吃饭,就在这时,门又被别人敲响了,一个年青的朝气蓬勃的声音传进来。
“你好,我们是新圩新闻社的记者,想对前两天的矿难采访一下。”
洛母放下饭碗,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门:“来来来,快请坐,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
走进来的两个人,一个男生一个女生,男才女貌,洛母的热情让他们有些慌张,忙说:“不,不用了。”
然而洛母此时已经走进里屋拿出了两个大大的塑料袋子走出来,将一个花里胡哨的塑料盘子摆在桌子上,上面的果子放得满满的:“来,先吃点果子。”
“阿…阿姨好!我是新圩新闻社的记者叶世。”
“我是新圩新闻社的记者任冰。”
两人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就像是被老师点到名的好学生。
“10月21日,G省Y市三续镇同兴煤矿发生事故。当地政府发布信息称:事故当天10名矿工当班下井,事发后2人成功逃生,剩余8人中,5人死亡,3人失落。”叶世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念到,“这是昨天的新闻,但是据调查,似乎不止这么多人。”
任冰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掌说:“是这样的,我们听说您丈夫似乎是遇难了,但是受害者的名单上却并没有他的名字,我们是来了解……”
洛母低着头,手放在果盘上久久不动。
洛柒站起身来,挡在洛母和两个记者之间,扶着洛母直接进了里屋,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我母亲她因为父亲的死,这几天的状态不是特别好,你们和我说就好,至于我的父亲,他的确是前两天下矿的时候去世的。”
任冰问:“其实对于同兴煤矿虚报事故人数这件事我们也问过其他人了,我们拜访了七户人家,得到的人数就已经有十三名了,加上您的父亲的话,一共就是十四名。”
洛柒看了眼关起来的房门,对着记者说:“他们采的地方似乎是矿场的一个风井,我记得我父亲之前还去和叶大同说过,风井不能开采,可是他不听。我父亲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我马上就要上大学的,学费也是个问题,结果搞成这个样子。”
叶世听着他们俩的谈话,有些焦躁,拿起桌子上的水直接喝了起来,结果被滚烫的水给烫着了舌头,水也洒得自己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