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他——梦筱二
梦筱二  发于:2020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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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一样。
  平常只顾忙工作,对家这个概念,很淡。
  便一道回来。
  没想到父亲让璟歆打电话给俞倾。
  俞璟歆结束通话。
  “俞倾来不来?”俞璟择把小外甥放垫子上, 抱了一中午,胳膊发酸。
  “来。我的面子,她还是给的。”俞璟歆叮嘱:“你看好孩子,我上楼跟爸说一声。”
  俞邵鸿听说俞倾要回来,哼起小曲。他找了张白纸,抄起笔埋头写起来。
  “爸,你干什么呢?”
  “我这回可不能输给那个小王八蛋,她不是伶牙俐齿嘛,我换个她接不住的套路。我先打个草稿,做到心中有数。”
  俞璟歆:“……”
  她深深叹了口气。
  父亲在面对俞倾和员工时,判若两人。
  院子里有汽车进来。
  俞璟歆还以为是俞倾,她走到露台,进来的车是季清远的。
  她今天过来没跟季清远说,没想到他找过来了。
  那个挺阔的身影下车,边穿着风衣边朝孩子走过去,“宝宝,爸爸回来了。”
  她盯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思绪万千。
  季清远没看到俞璟歆,问俞璟择,“璟歆呢?”
  “在楼上书房。”俞璟择在逗孩子。
  季清远下意识抬头看向二楼。
  俞璟歆猝不及防,就在两人眼神对上之前,她猛然转身。
  她动作太快,以至于季清远都不确定,她刚才是不是在往他这个方向看。
  “你今天不忙?”俞璟择问道。
  季清远半蹲下来,抱起儿子,“忙。下午宝宝有早教课。”
  只要他不出差,不管多忙,他都过去一起跟着上课。
  俞璟择觉得新鲜,“这才半岁的孩子,话都不会说,路也不会走,你们就开始给他上课了?”
  季清远:“不是上课,亲子时间,培养父母,特别是父亲,对孩子的耐心和责任,挺不错的。”
  俞璟择点点头,是不错。
  感觉应该给父亲和俞倾报一个这样的班。
  俞璟歆一直在楼上跟父亲闲聊,父亲催她,“清远来了,你赶紧找他去,你在我这干什么。”
  “陪您呀。”
  “少拿我当借口。”
  俞邵鸿盯着刚修改过的那句话看,不完美,不够犀利,没法直戳那小王八蛋的内心。
  他找橡皮擦掉,拿过手机搜索。
  “你赶紧下楼去。”他又催一遍。
  俞璟歆置若罔闻,她趴在父亲肩头,饶有兴致地看父亲修稿子,这已经是第三稿。
  “爸,您还当辩论赛了呀?”
  俞邵鸿:“这不是辩论,这是捍卫做父亲的尊严。”
  过了会儿。
  “璟歆啊。”
  “怎么了?”
  “你再这样赖着不下去,我有理由怀疑你,你是偷偷记住我的稿子,给俞倾通风报信。”
  俞璟歆‘呵呵’两声,“爸,真不是要打击你,就你这个稿子的战斗力,我要是真拍了发给俞倾,俞倾会觉得浪费她时间过来,说不定半路就掉头回去了。”
  俞邵鸿:“……”
  他推开女儿,“滚滚滚,赶紧走。”
  俞璟歆笑出来。
  直到要去给宝宝上课,俞璟歆才不紧不慢出来。
  她直接上车,季清远抱着孩子随其后。
  两辆汽车依次驶离。
  俞璟择摇摇头,让人收拾院子。
  接下来就是父亲和俞倾的战场,他没多逗留。
  赶着夕阳最后一缕光,俞倾的车驶进院子。
  她来之前回去洗了澡,换上新长裙,化了一个简单的生活妆。
  “爸爸。”人未到声先来。
  俞邵鸿正坐在沙发上,假装看杂志。
  这声爸爸让他久违。
  俞倾小时候那会儿才会用这样轻快撒娇的声音喊他,懂事后,那就是麦芒,刺刺儿的。
  他提醒自己,这是陷阱。
  俞倾进屋,脱了外套挂起来。“爸。”
  “嗯。”俞邵鸿拿下眼镜,书合起来。
  俞倾走过来,茶几上有瓶红酒,还有两个高脚杯。
  俞邵鸿开口:“俞倾,咱父女俩痛快点,今天你要是能说服我,或是打动我,你想不想结婚,我随你。”
  他看着女儿,“要是你做不到,婚期不变。”
  “敢不敢挑战一下?”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怂的孩子。”
  俞倾侧坐在沙发上,支着脑袋,笑笑,“爸,我忘了告诉你,我现在一点都不勇敢,基本上秒怂。”
  俞邵鸿:“……俞倾,你给我认真点,你不能这样!”
  他做个心理暗示,不能被她带歪。
  缓了缓。
  “俞倾,你听爸爸好好把话说完。爸爸从来不会拿自己孩子的婚姻去换取利益,不管是你的,还是你姐姐的。”
  安静几秒。
  “爸爸自己做男人挺失败的,这个我承认。但爸爸看男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你姐夫,秦墨岭,都不错。”
  俞倾拿个抱枕塞脖子下,“爸,自知之明和吹牛这个两个词,靠您的实力,终于世纪合体了。”
  俞邵鸿:“……我看人的眼光哪儿差了?怎么吹牛了?啊?!”
  说完,他拍拍心口。
  告诉自己,不生气。
  生气就着了她的道。
  他倒了杯红酒,压压惊。
  俞倾也要了一杯,慢慢悠悠晃着杯子。
  红酒在灯光下时而妖娆,时而深沉,美轮美奂。
  俞邵鸿想了想之前的草稿,接着道:“为了给你找个合适的人家,你以为我容易?我要权衡这个女婿,我以后有没有能力制衡他,让他在婚内安分守己。我还要精心给你准备嫁妆。”
  他抿口红酒,“你大概不知道,你太能花钱了,一般人家不敢娶呀。你说你眼眯着碎钱时,谁心脏受得了?”
  “自从你会花钱,自从你能跟我顶嘴开始,金融危机什么的,在我这里都是小菜了。”
  俞倾被呛到,直咳嗽。
  俞邵鸿伸手,给女儿拍拍背。
  他跟女儿碰杯,“这点要感谢你,有了你,爸爸的抗压能力特强。”
  “闺女呀,爸爸心脏再强大,可也有老的那天。等爸爸老了,赚不动钱了,你哥哥姐姐都有了家,你怎么办?你还好意思去花人家的钱?”
  “爸爸也希望自己能活到一百岁,赚钱赚到一百岁,这样我可以陪你到七十岁,养你到七十岁,钱随便你花。”
  “但谁知道我能活多大。”
  “我不是逼着你结婚,是好不容易有个合适的女婿人选,爸爸想给你争取过来。”
  俞倾始终沉默。
  她盯着杯子望了会儿。
  跟父亲碰杯,一口闷了一杯酒。
  她搁下酒杯,靠在父亲肩头。
  “爸,谢谢你今天跟我说这么多。你可能不知道,站在傅既沉办公室窗口,能看到银行大厦,我经常会想,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想没想我呢。我甚至有时候会怀疑,你到底爱不爱我。”
  “又觉得,你是爱我的,不爱我,怎么会把我养的那么败家。可要是爱我,为什么非要逼着我结婚。”
  “这次跟你闹翻,离家出走,我才发现,其实我什么日子都可以过。”
  “穿几百块的鞋子,背几百块的包,也挺好。每天早起挤地铁上班,就连下雨都舍不得打出租车,月初盼着发工资。”
  “觉得那才是生活。酸甜苦辣都有。”
  “有时加班很晚,出了地铁站,路上人不多,一个走着走着就会迷茫,我到底属不属于这个城市。我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后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你爸爸在这里,傅既沉也在这。”
  “爸,现在我也早起了,五点钟就起来。傅既沉跟我说,您起的比他还早。每次路过银行大厦楼下,看到您办公室灯亮着,我多希望是您前一天晚上忘了关。但我知道,不是。”
  “现在天冷了,五点钟起床太痛苦,但我一想到,我爸都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了,我得陪着他。”
  “爸,您不用担心我不结婚以后日子会过得很拮据。不会。我自己能赚钱,能养活自己,以后也能养着您。虽然没法让您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可普通的平常的富足日子还是可以的。”
  俞邵鸿在心底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眼前也是迷糊的,这是活了五十多年,最失态的一次。
  他拍拍女儿脑袋,没敢出声,生怕暴露情绪。
  俞倾坐直。
  俞邵鸿没看女儿,直接上楼去。
  到了二楼,他才抹把脸。
  在楼上缓了好一阵,直到眼眶不红了,他拿着几张银行卡和车钥匙下楼。
  俞倾起身,“爸,我回去了,还要加班。”
  俞邵鸿把银行卡和车钥匙给她,“爸一直以为你不懂事,没有心。卡还你,要是用不着,钱你就存着,等以后花。”
  他晃晃女儿脑袋,“爸爸还是希望有生之年,能牵着你的手,走过那条红毯,把你交给值得你托付终生的那个男人手里,这样我才放心。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开始,爸爸尊重你。也许你还没到那个年纪。”
  俞倾没客气,收下卡,抱抱父亲,“谢谢爸爸。您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你喝了酒,让司机送你。”
  “好。”
  俞邵鸿一直送女儿到门口,看着女儿的汽车离去才回屋。
  家里彻底安静下来。
  他又倒了杯酒,坐在沙发上回味刚才那一幕。
  正走神,大女儿打来电话。
  “爸,俞倾回没回家?”
  “回了,刚走。”
  “这么快?你们俩是不是又吵起来了?”
  “没吵。”
  俞邵鸿叹气,“歆啊,那个小王八蛋,她道行太深了,我赔了夫人又折兵,关键我现在还感觉对不起她,心里愧疚的不行。”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完败的?”
  “不提也罢。”俞邵鸿揉揉太阳穴,“我要没猜错,她现在肯定在庆祝自己的战绩。”
  顿了下。
  “歆啊,你说…我能不能再把她银行卡给要回来?”
  俞璟歆:“……再见啊。”
  “别挂别挂。我不就是跟你私下说说的嘛,我就算有点后悔,也知道不能出尔反尔。不然啊,她真可能就一辈子不回来了。”
  俞邵鸿还是操心,“她这不婚主义,愁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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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璟择到家,客厅的香味扑鼻而来,一桌子打包回来的烧烤。
  他换了鞋进来,瞅瞅俞倾,“你这是心情不好,暴饮暴食?”
  俞倾幽幽道:“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过?零战败记录保持者可不是浪得虚名。”
  俞璟择坐下来,拿了一串烤面筋,“爸输了?”
  “他温情卖惨,我真情实感,你说他能拼得过我?”俞倾给俞璟择倒了一杯啤酒,“请为我狂欢吧。”
  她把所有银行卡和车钥匙,一一展示给俞璟择看。
  俞璟择:“等爸明天理智回归,彻底清醒,他不得自闭?”
  俞倾把卡收进钱包,“自闭的同时也是快乐的,他心里某个地方是满的。感情获得满足时,物质上嘛,肯定要折耗一点。”
  她说:“要是有谁能把我心里的缺失填满,别说是几张银行卡,我所有财产都能给他。”
  俞璟择微微怔了一下。不知道是她随口一说,还是感情无意流露。
  他一直以为,她什么都不在乎。
  吃完喝完收拾好,已经十一点多。
  俞倾回自己房间,在窗边坐了会儿。

  万家灯火,很安静。
  今天在家里喝了两杯红酒,刚才跟俞璟择又喝了不少啤酒,有点上头。
  手机响了,是傅既沉。
  “在干嘛?”
  俞倾头靠着窗玻璃,“在琢磨个事情,觉得挺不可思议。”
  “什么事?”
  “发现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了解我,反倒是秦墨岭,也许比我自己还了解我。中午他那句话,扎到我了。”
  电话里突然没了声。
  俞倾揉揉脑袋,还是有点晕。
  傅既沉略清冷的声音传来,“这个所有人也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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