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弟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官兵过来,有那心大的还傻兮兮地问:“是不是谢师兄回来吊唁掌门了,他现在是皇帝,皇帝出门都要带很多人。”
身边的同伴给了他个脑瓜崩,“你看这架势像吗?”
羽林军很快就逼近了山门,大师兄扬声道:“将军此来,意欲何为。”
领头的将军知道天子与这些同门情谊深厚,没有多作为难,直接道:“奉天子令,搜查浩然门,尔等就在此处待命,如有不法,等同谋反。”
说罢,羽林军闪着寒光的枪尖齐齐指向了他们。
浩然门弟子哗然一片,都看向了大师兄。
二师兄嘀咕道:“浩然门怎么他了,师弟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
小师妹更是问将军:“谢长安来了没,我要见他。”
“住口!”大师兄深吸了口气,“你们要记住,没有师弟,只有当今天子。”
有备而来的羽林军很快就把浩然门整个搜查了一遍,书信、账册、弓|弩、盔甲、金银财宝堆成了几座小山。
从自家门派搜出这些东西,再大条的弟子也感觉到出大事了,浩然门虽然不穷,也不至于藏这么多金银财宝,还有这些朝廷禁止私藏的弓|弩盔甲,正常的门派绝不会有,就算有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紧接着,羽林军押出来十几个扣着手铐脚镣的长老、知客,有几人浑身是血。
这下弟子们坐不住了,这里面有他们的师父,有盘桓多年的知客,有山下田庄的管事,有洒扫庭院的老伯……
“你们怎么乱抓人!”
“放了我师父!”
“我跟你们拼了!”
这些弟子习武多年,上阵杀敌或许不行,但打几个羽林军绰绰有余。
大师兄拍碎了一块青石,环视了一圈,“都给我住手!”
一个弟子已经红了眼睛:“他们抓了我师父。”
大师兄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我说住手,都给我坐下。”
这些弟子从小就以大师兄马首是瞻,此刻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压下,愤愤地盘腿坐在原地。
统领将军见状也没管他们,问副将:“可有漏网之鱼。”
副将:“有个武功高的从后山悬崖跳了下去,林虎已经去追了,方圆十里都部署了地方官兵,逃到哪边都会有形迹。”
·
谢长安穿着一身黑色滚金边的常服,沿着山道拾级而上,看着道旁的红枫出神。
回忆与现实交汇,十多年前,大师兄就是在这条路上背着他进入了浩然门,此后风霜雨雪,都有他与师兄弟们在山道上追逐的身影。
他曾经把浩然门当成第二个家。
此前他查出浩然门和前朝有牵扯,父皇也下了清缴诏书,他却恳求父皇再给他一点时间,查得更清楚更彻底些,好似这样就能把浩然门摘出去一般。
是他害了父皇,如若他果断一些,早些把前朝余孽一网打尽,父皇就不会遇刺。
谢长安从袖中掏出父皇留下的诏书,展开看了看,又卷起来放回了袖子。
身为人子,他要为父报仇,身为帝王,他要为天下长治久安筹谋。
他不能再任性。
看着谢长安一步步前行的沉重背影,以及大师兄背着七岁的谢长安的回忆虚影,观众们心都揪痛了起来。
【一想到曾经最亲近的人要兵戎相见,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结局是什么了,就停在这里吧。】
【我现在还在幻想大家都会好好的,我连拉进度条的勇气都没有。】
【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了,我不会被这破剧折腾出心脏病吧。】
然而哪怕观众们再不想看,该来的还是来了。
谢长安终于走到了山门,羽林军单膝下跪,山呼万岁。
浩然门弟子面面相觑,没有动静,他们江湖中人,从来没有见皇帝的经验,更何况谢长安曾是他们的师兄弟,现在又派羽林军把浩然门搅得天翻地覆。
大师兄越众而出,双膝跪地,叩首顿拜:“草民裴怀风,拜见吾皇。”
所有弟子都惊呼了一声“大师兄”,他们浩然门是江湖领袖、道门魁首,更有不少俗家弟子是朝廷大员,现今掌门坐化,大师兄就是未来的掌门,地位尊崇,就算是面见天子也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
谢长安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没让他起身,而是屈膝半蹲了下来,说:“朕只问你一句,先皇泰山封禅,遭前朝叛军刺杀的事,你可知情。”
大师兄咬了咬牙:“知情。”
谢长安:“叛军人数众多,武器盔甲齐全,又是如何在沿途潜伏的?”
大师兄:“浩然门据点甚多,都极隐秘。”
谢长安:“若我当初在城外遇伏身亡,太子能否坐稳皇位。”
大师兄:“前朝厉王爷安排刺杀事件,通过棋子撺掇皇后毒杀先皇,自还有别的后手。”
谢长安站了起来:“很好,你没有说谎。”
大师兄:“陛下既早已查清,说谎何用。”
浩然门弟子听得心惊胆战,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们浩然门怎么会跟皇家秘事扯上关系,大师兄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二师兄直接跑了过来,“大师兄你都在瞎说什么。”
小师妹也焦急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啊。”
大师兄没有搭理他们,对谢长安道:“陛下,浩然门虽是前朝皇室暗手,但核心是那些遍布全国的长老、知客。此处的年轻弟子只是摆在明处的幌子,对这些隐秘均不知情,甚至连含章 也不知情,该杀者,唯草民一人。”
谢长安嗤道:“培养一批毫不知情的年轻人,以为将来清算的时候就能逃过一劫,继续将浩然门传承下去,掌门好算计,却也要看朕答不答应。”
大师兄慌了,朝着谢长安膝行了两步,再次叩首,“还请陛下顾念往日的一点情分,放过浩然门上下。若杀草民一人仍不能解心头怒火,草民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谢长安轻笑了声:“原来我在师兄心中竟是这样残暴的人。”
大师兄顿首不语。
谢长安扶起了他:“朕已在荆州备好万顷良田,师兄弟们尽可去做个富家翁,但从此以后,不准收徒传道,浩然门从此消失。”
大师兄愧疚难当,眼中还有一丝决绝,他单手一勾,拔出了一名羽林军士的长剑。
统领将军大惊失色,喊了一声刺客,快步挡在天子面前。
大师兄却是把长剑横到了自己颈间,惨然一笑:“浩然门已经存续三百多年,如若断在草民手中,唯有一死以谢师门。还有,长安,师兄对不起你。”
弟子们惊呼:“大师兄不要!”
离得最近的谢长安更是试图阻止,然则大师兄的武功在所有师兄弟中最高,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
随着大师兄的身躯缓缓倒下,一个个回忆浮现。
七岁的谢长安逮了只蚱蜢,拿去逗天天冷着脸的师姐,被师姐嫌弃后扭着手指装可怜,大师兄摸着他的头发安慰道:“师姐没有不喜欢你,她就是离开家了不开心。”
二师兄又一次捉弄谢长安,害他掉入寒潭,大师兄抱着寒毒入体的他,坚决道:“长安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
小雪怕自己一个人承受不来结局,找了小白一起看剧,然后她们一起把妆面哭得乱七八糟。
从谢长安上山那里她们就没忍住眼泪,一直到现在的爆哭,哭得心肝脾肺肾都扭在一起疼,哭得严重缺水。
恰好这一集结束了,小雪按了暂停键,去倒了两杯热水补充水份。
小白抽噎道:“我提前剪过大师兄自刎的结局,我以为我抗悲剧能力已经非常强了,我的粉丝也以为她们抗悲剧能力特别强了,这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较量你知道吗。”
小雪擤了擤鼻涕:“当然不是一个数量级,剪刀手东拼西凑的剪辑和演员正式的表演怎么可能是一个数量级的。”
小白刚要点头,发现了不对:“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剪辑视频高于原剧,因为原剧拍得实在太烂了,《问心》是例外,我这个剪刀手还是很有存在意义的。”
“对对对,”小雪肯定了她的存在意义,然后踌躇道,“现在继续看吗?”
小白有些犹豫,她还没缓过劲来:“要不,缓一缓?”
小雪:“好,缓一缓,多喝点热水补充点水分,我再把盐罐拿来加点盐?”
第78章
大师兄的死真的是把观众们虐惨了, 一个个不停地抽纸巾, 哭得眼睛通红。
不止是多愁善感的女生, 就是很多男生都眼睛发酸。
小波因为认真追剧,积极找话题,已经和喜欢的女孩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就差等开学的时候送上鲜花,来场真情告白, 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现在预备役女友看剧看得肝肠寸断,甚至主动给他打电话求安慰。
小波从各种角度给她分析, 论证大师兄是不得不死,但女友显然没有被安慰到, 骂了句“你胡说”就挂断了电话。
多么理性的分析啊, 哪里胡说了, 小波完全没get到女友生气的点。
这时候,小明打来了电话:“小波, 刚刚更新的《问心》你肯定看了吧, 那个大师兄演得是真好,太惨了, 差点把老子看哭, 你哭了吗?你女友肯定是哭了吧,有没有找你求安慰?”
“滚蛋!”小波挂了电话,点开电视剧下一集,等他看完这一集再想想怎么安慰女友。
·
眼看着大师兄在自己面前倒下,谢长安几乎站立不稳。
他知道, 大师兄是在以死相逼,逼迫他容留浩然门,所以才有最后那一声对不起。
所有浩然弟子都扑到大师兄身边,悲鸣哀嚎,他们不明白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多事情。
二师兄哭了一阵,突然道:“我要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死大师兄。”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师妹拉住了他,“你忘了师兄说的话吗?没有师弟,只有天子。”
她看着远处的谢长安,眼中再无小女孩的恋慕。
二师兄悲鸣一声,跪在大师兄面前,以头抢地,状若疯兽。
他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这种感觉,难过到喉咙痛,但是哭不出来。】
【我连重刷前面那些搞笑日常都没勇气了,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后面的悲剧。】
【不要再虐了,在线做法求一个不那么虐的结局。】
重重戒备的山门下,羽林军突然发生骚乱,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持剑杀来,越过了一道道人墙。
副将惊道:“拦住她。”
【我猜是李含章 ,师姐终于出场了。】
【我也猜是师姐,不会再死一个吧,我害怕。】
【呸呸呸,乌鸦嘴。】
谢长安往山道看了一眼,说:“让她上来。”
统领将军传达了谢长安的命令,羽林军让开了一条路。
白衣女子提着剑,沿着石阶一步步往上走,剑上滴着血,正是从附近赶来的李含章 。
李含章 第一时间看到的是谢长安,目光交汇,是说不出的复杂。
小师妹哭道:“师姐,大师兄他……呜呜呜……”
围着大师兄的弟子们让了开来,露出了躺在地面上的大师兄,颈间一道血口,衣服上是深红的血迹。
李含章 瞳孔一震,面色倏然白了下来,“师兄他……”
一个弟子愤怒地看了谢长安一眼,哭道:“大师兄他自刎了。”
李含章 缓缓走了过去,跪了下来,捧起了大师兄的手,眼泪一串串砸在大师兄胸前的血迹上,没有问大师兄为什么自刎。
她的兄长是前朝的厉王,一直藏身在附近的田庄。
兄长得了羽林军往浩然门进发的消息后就迅速安排后路,她才得知浩然门竟然是她李家布在民间的暗子。
她知道,羽林军既已出动,浩然门在劫难逃。她不顾兄长的劝阻,拼命赶回浩然门,却还是晚了一步。
谢长安最后看了眼师姐单薄的背影,吐出一个字:“走。”
统领将军看了眼李含章 :“那前朝公主……”
谢长安:“没有什么前朝公主,听清楚了?”
统领将军躬身道:“是,臣明白。”
【就这么走了??不跟师姐说两句话吗??】
【说个毛毛,又不是玛丽苏狗血剧,面对血海深仇的仇人还要“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