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荷瞄到她的眼神,心头一颤,一把死死抱住她的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是奴婢太过于愚笨,看在这么多年奴婢忠心耿耿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份上,求公主开恩饶恕奴婢这一回。 ”
苏云欢嫌恶的踢开她,“滚开!弄脏我的衣服了!”
秀荷不敢再靠近,只是双手掌心贴地,身子趴下,乖乖跪着。
看着她害怕的样子,苏云欢冷眼斜睨,“就像你说的,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杀了你倒显我无情无义,但你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不惩罚你也说不过去。”
秀荷微微抬起头,带着颤音说道,“奴婢任凭公主处置。”
“虽然你私通的罪名落不下来,但此举彻底得罪了苏提贞,以后你我稍有差错被那边捏住把柄,就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事情既已如此,只能顺着走下去,我会跟世子商议让他纳你为妾,你在他跟前好生伺候着。”
言外之意是什么秀荷一清二楚,“听从公主安排,奴婢不管在哪儿,都是公主的人。”
“别跪了,起来吧。”
“谢公主。”
打发秀荷出去后,苏云欢回到内室床边坐下,纵刚刚气极恨不得扭断秀荷的脖子,但理智还是拦住了她,这个节骨眼上秀荷若是死了岂不是让苏提贞以此为由光明正大的反击?
反正都这步田地了,倒不如好好运用秀荷这颗棋子。
至于会被苏提贞报复,她知道这是再所难免的了,细想从小到大这十来年,私下她被苏提贞整的还少吗?但见了面不还是得笑吟吟喊皇姐。
苏云欢躺下,闭上眼脑海不由浮现了沈既白的面容,脸微微泛起红晕来,尽管今晚她只偷瞄了几次,但他的模样早已刻在她的心里,抹也抹不去。
在今晚之前,她也只意外见过他一次,正是那一面令她心心念念了很久,作画私下让人悄悄打探,这才知道是丞相府的人。
如果此生能嫁于他为妻,那该多好。
想到这,苏云欢的心头如花朵绽放,带着这份丝甜进入梦乡。
次日清晨,一封秘信送去了惠宁王府,确保交到了世子苏淮的手上后,苏云欢静候消息,结果并未让她久等,一个时辰后,回信送到了她的手上,只是纸上却空无一字。
“公主,世子爷这是何意?”
苏云欢将纸攥在手心里,横眉竖眼目光中闪烁着怒气,“这都看不出来?他这是要跟咱们撇清关系了!”
秀荷闻言下意识便是不相信,“这不能吧,世子爷跟公主您在一条船上呢,岂是他想撇清就撇清的。”
“不对,就算他不愿意明着在这个节骨眼让你进府,他直接表明就可,大可不必如此,除非……”苏云欢皱起眉头瞬间想到了什么,她转身看向秀荷,秀荷从她的眼神中也猜到了什么,“您的意思是岭平公主背地里做了手脚?”
“是不是做了手脚,且等我与世子见了面就知道了。”
*
昨晚落水的事儿传到了凤赏宫,早晨苏提贞去请安被慕氏过问了几句,她并未如实说出,找了个理由给巧妙圆了过去。
“谢怜立了战功,加上赐婚之前也没有让谢家人进宫当面询问清楚,你父皇责罚了他半年的俸禄小惩大诫。”
“理当如此,莫要因为此事让父皇落了个苛待臣子的名声才至关重要。近日儿臣读佛经有益,想在公主府内设个佛堂,以后每月前去两次诵经念佛长期为父皇母后太子康健祈福,母后可恩准?”
思来想去,苏提贞觉得不被人质疑的理由也只有这个了。
闻言她的话,慕氏心里一暖,“你这是为我们好,母后怎么会不恩准?公主府距离皇宫近,来去方便又安全,倒是比去静安寺省心不少,你想做便做吧。”
“儿臣本来打算初一十五去的,后来觉得这两个日子拜佛的人们太多,佛祖若是显灵也照应不过来,便想初二和十六那日去,各在公主府停留一晚次日回归,母后觉得如何?”
慕氏未觉得有何不妥,同意了她的安排。
这个事情解决之后,苏提贞又待了半个时辰才离开,她一走,原本笑意盈盈的慕氏只剩一脸落寞,心事再也遮掩不住尽显面上。
昨晚夜半被噩梦惊醒后欲搂身旁的苏清修却扑了个空,躺过的位置没了温度可见不是离开一会半刻了,正要披衣下床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她忙不迭又躺下装睡,是苏清修回来了,他并未掌灯,轻手轻脚的取衣重新躺下,一股淡淡的清香阻止了慕氏想翻身面朝他的举动。
这个味道是婉妃住处常年使用的燃香,是她自己精心调制而成的,别的宫未有。
深更半夜他去随云宫干什么了?
这么多年他去婉妃宫中的次数比其它妃嫔都少,从未有过宿在她宫中又夜半去随云宫的经历,察觉这个点他去过随云宫后,凭借着女人的直觉不免让慕氏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直到天亮她都没能再睡着。
早上她等候他主动坦诚去随云宫所为何事,但他只字未提,更让她不安难过的是,她仔细询问昨晚守夜侍女后,竟发现这不是第一次苏清修半夜离开了,在该侍女当值期间,他就有十几次之多宿在凤赏宫却半夜短暂离开,每次时间都不长,不超过半个时辰。
至于为什么没有对她提起,则是苏清修再三交代的,以处理国家大事为由,守夜侍女自然不敢不听从,若不是慕氏答应不会让她因此事有性命之忧,守夜侍女自然是不敢说的。
这个事她忍了下来,连身边的嬷嬷都未提,更是没有对自己的子女说,一个人将此事压在了心里。
其实她伪装的再好也还是被苏提贞瞧出了端倪,在这个大女儿眼里她的强颜欢笑比哭还难看,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还以为成功骗过了。
在回倾云宫的路上,苏提贞面色略带凝重,她多么想直言不讳把一切都说出来,多么想拆穿苏清修的巨大谎言,多么想痛斥这个伪君子!
但有人会相信她吗?这是个未知数。
就算是自己的至亲,她也没有把握她们会相信这个看似荒诞的说法。
而且,她也无法解释自己怎么又会活一遍,若非自己亲身经历,也断然不会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离奇之事。
太多太多问题了。
这件事还不能走漏一点风声让苏清修苏慎言等人知道。
宫里人多嘴杂,若是消息传出去,她只有坐以待毙了,毕竟眼下,苏清修要对付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到了住处,林嬷嬷瞧她脸色不大好看,便问:“公主可是在凤赏宫挨说了?”
“不是。”她摇着头把披风解下递去,“母后答应在公主府内设佛堂了,也同意我初二与十六在那住一晚回来。”
“既都已准许,那公主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
“只是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了。”苏提贞坐下呷了口茶,“心里像是有东西似的不舒服。”
昨晚夜色很深了才入睡,一直做梦,断断续续净是前尘往事,醒来思来想后借梦说了一段给屋里人听。
她并未多说,只说梦见自己成婚后居住的公主府周围都是豺狼虎豹,可怕极了。
“公主可别忧心多想了,您备受陛下与娘娘厚爱,将来又有太子殿下撑腰,谁敢跟您过不去,活不耐烦了不是?更别说将来您嫁人后,奴婢与阿妩紫屏亦会跟随您一同居住公主府,莫之又是府里的侍卫长,绝不能让府里的蹄子奴才蹬鼻子上脸猖狂到无法无天!”
第9章
阿妩附和道:“嬷嬷说的是,我们每日都与公主朝夕相处,谁要胆敢把脏心眼子往公主身上使,奴婢们定叫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苏提贞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便又想到她前世的遭遇,“你们可算是真开导好我了,也是,我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有你们在身边,什么也不应担心。”
阿妩言笑晏晏,“公主这样想就对了,梦跟现实是相反的,公主可莫要当真。”
“阿妩你等会便带人去公主府布置佛堂罢,顺便把咱们住的房间也都布置布置,今儿初十,到十六时间是宽裕了的。”
“公主放心交给奴婢,保管不耽误公主正事。”
苏提贞含笑点头。
上午在书房度过,下午在马场训练骑马,北安国并没有不准女子骑马射箭的条例,但肯接受训练的闺秀却少之又少,宫内妃嫔公主更不必说,除了从九玄国和亲来的萧贵妃除外,其她均没有会骑马的。
以前苏提贞也没有这个想法,但现在她想学习更多的技能,不愿只会琴棋书画。
教她骑马的人是位七品女官,说来也巧,此人是沈既白的表姐,其姨母的女儿,父亲正是将作大匠的长官,她今年二十三岁,跟夫君和离后带一女儿住在母家。
兰若离并没有因为她是公主就故意讨好,她不苟言笑且严肃认真,有自己的教学技巧,使得苏提贞学习成效很快,连续训练几天,她已可以独自骑马慢行。
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才能自由驾驭任何品种的马匹,对此,苏提贞并不着急。
十六这天停学一天,辰时初马车从内宫出发顺利抵达荷华门的公主府。
林嬷嬷没有来,阿妩与紫屏跟在身边,苏提贞上香跪拜祈福时,她们亦如此。
虽然设佛堂是为了掩盖与沈既白的见面约定,但为了安全起见,既做了就要做的像样。
这一整天,苏提贞除了必要的出门之外,其它时间都待在佛堂内。
用过晚饭漱了口,她带俩丫头去汤池泡热水澡,起先她们俩死活不肯一起下水,最后扛不住苏提贞的命令,这才受宠若惊的跟她一起待在偌大的水池子里泡。
被热水包围的那一瞬间,浑身的疲倦被消除了大半,阿妩靠在池壁上惬意的眯上眼,紫屏没有她那么放得开,整个人仍很拘谨的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见她这般,苏提贞轻声道:“你自在一些,这屋子里就我们三个,又没旁人,不必太过于担心。”
紫屏含笑点头,“奴婢做梦也不敢想能跟公主您一起泡汤浴。”
“也就咱家公主肯愿意这么对待我们了,换成河临公主试试,胆敢有这个想法,指不定要被扒一层皮。”
“阿妩,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完她又补充,“实话实说,我想听真话。”
阿妩睁开眼睛定定的望着苏提贞,“不管外面那些人怎么抹黑公主,您在奴婢心里一直是个性情直爽、赏罚分明的主子,平时好吃的、好玩的您都会赏赐给我们,奴婢以前常常粗心大意,公主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督促改正,这给了奴婢莫大的信心,下定决心凡做任何事都要谨小慎微认真细心。最近一个月以来,公主待我们愈加好了,奴婢心存感恩,能跟您身边,是奴婢的福气。”
紫屏接话,“阿妩的话也是奴婢想说的,以前没有近身伺候公主,对您也没有那么了解,一直都过的战战兢兢,唯恐出一点差错被公主要了脑袋,但调到您身边以后,奴婢发现您真的很好,奴婢真心喜欢您。”
“都在说我的好话,我的缺点不说说吗?”
阿妩与紫屏对视一眼,然后道:“在奴婢看来,公主最大的缺点就是想干什么的时候一意孤行,完全听不进去我们的劝阻……”
苏提贞知道她暗指掳沈既白之事,不免干咳一声,“是,这个得改正。”
“另外,奴婢还要劝公主以后饮酒要适当,贪杯容易伤身坏事。”
这点苏提贞也认同,“说的对,以后就算饮酒也断不能超过三杯。”
“三杯也多了,依奴婢看,一两杯就可。”
“行,这个听你的。”
主仆三个欢快的泡了半个时辰,从汤池出来外面已经落了黑,小雨正在纷纷飘落着,地面上湿了一层。
到门口苏提贞让她们俩止步,“不必守夜,院门外有侍卫守着不妨事的,你们都累一天了回屋歇息吧。”
“可是,公主……”阿妩不放心,“我们留个人在外间守着心里踏实些。”
“你们就在耳房,有什么事我大喊一声你们也听的见,回去睡吧。”
见苏提贞如此坚持,阿妩与紫屏也只好听命于她。
关上门反锁上,苏提贞去妆台前坐下,用丝绒布不断的擦拭长发直至半干,这才去寻找屋内的密道机关,找了好大一会儿都没能找到,她环视了一圈后走进了净房,在放置衣物的高柜子后面发现了玄机。
墙壁处有三尺长宽的隐形们,是用木板改造成墙壁的颜色做成的,不用手碰是看不出什么不同来的。
她轻轻推开,只见入口处是朝下的阶梯,苏提贞回去把内室的灯吹灭,长发轻挽后拿来灯笼挑着下去,沿着长道一直走到了最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