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娘娘未必看的上臣。”
“不要妄自菲薄,我并不是看重家世的女子,你以为当初进宫是我想进的吗?苏清修登基后第一次选秀,但凡官员家中有满及笄未嫁的女儿都要出一人参与选秀,慕家就我一个嫡女,我不去谁去?就算时光倒流,我还是摆脱不了进宫的命运。听说你的日子过的一直都很好,妻妾和睦。”
“和睦是挺和睦的,妾室是亡妻的陪嫁丫头,她们主仆有多年的感情,没什么矛盾。”
“这样很好,多幸福,不会被家务事烦扰。”
幸福吗?
他不觉得有多幸福,因为无论是妻还是妾,都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只是过日子罢了,相比较其他人府中的鸡飞狗跳,他落了个清净。
离开前,江鸿的手里被塞了一个布袋。
“这是什么?”
“在这闲着也是闲着,给你做了一双手套。”慕氏见时候不早了,“快走吧,免得去衙门迟到。”
他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
行走了一段路,江鸿把袋子里的手套拿出。
黑色的皮手套,里面是白色的厚绒,他戴在手上,很暖和。
江鸿低头望着这双手套,眸光有了一丝笑意。
……
慕氏离开九华山后冒充自己的嫂子余氏回了别宫,成功换了回来。
梁嬷嬷小声问她,“可成了?”
慕氏面目一红,点了一下头,“希望真的如愿。”
梁嬷嬷也希望能成,有了这个孩子,就等于把江鸿抓到手心里了。
“娘娘不在的这两天,奴婢心里是提心吊胆的,幸好没出什么乱子。”
“让你操心了。”
“娘娘无事就好。”
十一早上,凤驾回宫,刚到凤赏宫,闻讯的萧贵妃就来了。
一番客套之后,萧贵妃掩嘴轻笑,“有件喜事臣妾得告诉姐姐。”
“什么喜事?”
“婉妃怀孕了,已有两月有余。”
慕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婉妃怀孕了?她不是不能生育了吗?”
萧贵妃点头,“谁说不是呢,婉妃生三皇子难产造成损伤一直不能生,但谁想到她这些年一直偷偷的用药治疗,竟又能怀了。”
“确实是喜事,陛下肯定高兴极了。”
萧贵妃说话模棱两可,“臣妾也不知陛下是否高兴极了,只知道听闻这件事后陛下昨晚宿在了随云宫。”
“还是婉妃命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抹去了多少陛下心中的疙瘩。”
“有没有抹去陛下心中的疙瘩臣妾不知,臣妾知道婉妃心中的疙瘩可没抹去,毕竟那是她的父亲,不是旁人。”
慕氏淡淡一笑,“婉妃深得圣心,无人可比,陛下又怎会真的与她计较什么?她也是个聪明的,怎会自找不痛快?”
刚说完,门外传来通报声,“陛下驾到!”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给进来的苏清修行了个礼。
“臣妾给陛下道喜了。”
苏清修见她不看自己,问:“皇后在别宫可舒心?”
“托陛下的福,臣妾甚是舒心。”
苏清修看向萧贵妃,“你若无事先行回去吧。”
本想着可以在这与他多相处相处,岂料话还没与他搭上就被驱赶,萧贵妃心里不快,但她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听从。
“是,臣妾告退。”
苏清修坐下后慕氏才落座,只听他道:“婉妃多年才怀上这个孩子,甚是不易。”
他想说什么?
难不成是怕她给害了去?
慕氏垂眼冷笑了一下,声音没什么变化,“陛下说的是。婉妃刚刚丧父,现在又有了身孕,悲喜交加肯定很脆弱,陛下这阵子多多陪陪她,另外,臣妾还有一个建议。”
苏清修侧头,“什么建议?”
“为了保证婉妃胎儿安稳生下,臣妾建议以后婉妃的饮食与陛下一致,让御膳房也负责婉妃的伙食,再多派些人在随云宫,但凡进出需做记录。另,臣妾也会刻意交代内宫的人,每个人见到随云宫的人需避开六尺开外,待婉妃禁足期结束,她无需来凤赏宫请安,就算她要见臣妾,臣妾也会拒之不见。”
这避之不及的做派让苏清修有些不舒服。
“朕没别的意思,皇后误解了。”
慕氏冲他一笑,“臣妾只是单纯为婉妃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希望她能平安生下健康的孩子,并无其它意思。这样做的话大家都好,不是吗?”
她虽在笑,但眼底却泛着的冷光,苏清修知道她不开心了。
“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朕没有意见。”
“陛下去忙吧,臣妾去看看太子。”
见她起身,苏清修也站了起来。
*
十六这天,是沈可茂的生辰宴。
不但朝廷不少朝臣来参加了,就连苏清修也来了。
这个面子他还是会给沈可茂的。
苏提贞是未婚公主,自然不会参加朝臣的生辰宴。
她在公主府待了一天,酉时刚过,就收到了来自沈府的消息。
沈可茂在生辰宴上当着众人的面踩苏慎司捧苏慎言,还顺带说了一句苏提贞德行连烟花之地女子都不如,更是总结慕氏生的这俩孩子都像慕氏,没什么脑子,又蠢又笨。
起先他刚提起就被沈家人给强行制止了,要拉走的时候被苏清修命人拦住了。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就都听完了他这番话。
之后沈可茂就被发落去了大牢。
生辰宴自然也就不欢而散了。
这些都是沈可茂的真心话,只不过平时他是死也不会说出,更别说是在苏清修面前了。
之所以会说出来,主要还是苏提贞设计了他,所以才会没了理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她以为沈既白今晚大概不会来了,戌时快过的时候,他出现了。
有多久没见到这样冷淡的目光了,这样想着的苏提贞缓缓站了起来。
第41章
望着他的目光, 苏提贞笑了,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做了什么自己知道。”
她自然知道, 但他又是怎么得知是她所为的,这她就不知道了。
“你这么说想必是有证据证明我做了什么, 是吗?”
“在我父亲酒水中做手脚的人被我逮到了。”他走近她,“没有证据我会来找你?”
“当然会了,今天是我们见面的日子。”苏提贞站立不动,任由他到跟前,目光丝毫没有闪躲。
“你不担心我把那人交给陛下审问吗?”
苏提贞怎么不担心,她太担心了。
她也知道,这不是小事,一旦苏清修知道是她所为, 他会怎么对付自己?
是会把她困在倾云宫还是会要了她的命?
苏提贞真的不知道,尽管她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知道任何计谋都有代价。
但这不代表着她要眼睁睁的坐等悲剧。
毕竟听沈既白这么说, 被抓的人现在在他手里, 苏清修现在还不知道。
在极短的时间里, 苏提贞想了很多很多。
“你父亲若是没有那样的想法, 纵然再怎么在酒水中做手脚,他也不会说出那些话来,不是吗?”
沈既白眸子尽是寒意, “重要的是你想置他于死地、想把沈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而不是你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看待你们的。”
他猜对了。
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苏提贞睫毛微颤,“难道你沈家不是抱着这个念头在帮苏慎言对付我们吗?你敢说不是吗?!”
“最起码我没有, 而且我也一直在努力扭转局势,我为你做的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到眼里吗?”沈既白的眸子猩红一片,“最近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就那么急着下手吗?你一丝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说完他自嘲一笑,“也是,我算什么,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你何须顾虑我?”
苏提贞见他转身欲走,伸手从后方抱住了他。
“放手。”
苏提贞却抱的更紧了,只摇头不说话。
沈既白知道她根本没有丝毫的抱歉,只是怕他把人交给苏清修罢了。
他的眼底浮现一层悲凉,只觉得心里格外的难受。
“父皇根本不在意你父亲是怎么说我们的,他在意的是丢了皇家的面子而已,我有办法让他放了你父亲。”
沈既白重申,“我让你放手。”
苏提贞见不管用,心里愈发着急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饶我这一回。”
让把柄落在了他手里,是她倒霉。
但落在他手里总比落在别人手里好。
让他从自己和沈可茂之间做选择,简直比杀了他都难吧。
不开出非常有诚意的条件,他怎么会考虑?
他脸部线条柔和了几分,侧过身问:“什么都给?”
“是。”
“我要你下嫁给我,也可?”
“你明知道……”明知道她与他们沈家是敌对关系!
“看来也不是什么都给。”
“除了这个之外,你再提别的,我准答应。”
沈既白的眼底涌起令人看不懂的情绪,“除了这个,我什么也不要。”
苏提贞咬唇,“我可以成为你的女人。”
可他既不愿意让她婚前失贞,也不愿意只拥有她一段时日,他想跟她名正言顺有儿有女。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也有我的顾虑,我们沈家现在是三殿下的支持者,把你风光娶回家,没有陛下的赐婚圣旨,我家里人肯定不会同意。而且自此我也会成为三殿下的眼中钉,不但成不了任何事,恐怕随时还有性命之忧。我们隐婚,暂时不告诉众人,什么时候可以告诉了,我们再私下商量。”
关键是她不想再度嫁到沈家啊。
见她不言,沈既白将她的手拿掉,抬步就要走,似乎一点余地都没得商量了。
“我……我答应。”
沈既白脚步顿住,回头望着她,“真的答应?”
“真的。”
他折返回来,“我还有附加要求,不能单方面给予解婚贴,这一点需手写进合婚贴里面。”
不能单方面解婚?
不还是可以和离吗?
若他对她不好,等太子登基,她就求一道圣旨跟他一拍两散。
苏提贞如此想着,也爽快同意。
“但你也得写进去,没有我的同意,不能公开。”
“当然可以,我说了这一点我们私下商量,达成一致才可对外说出。”
“这事儿我母后得知道,没有她的帮忙,我根本无法拿到父皇的印鉴。”
他没意见,“只是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沈既白走了,他根本没问她所谓能让苏清修放了沈可茂的办法是什么。
因为他自己会想办法。
而且她派去的那个在酒水中动手脚的人,他也不打算将其交出去,不管是交给苏清修还是沈家。
当从那人口中得知是苏提贞指示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并不是急切还父亲失言的真相,而是选择保护她。
就算她自己不提要给他什么,他也不会把她供出。
她太低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而他恰恰相反,太高估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原来,这辈子,她真的一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三爷,您这又何必呢?这也许只是开始,万一沈家被公主搞垮,您就是沈家的罪人。属下还以为您要彻底放手了,谁知还越缠越紧了。”
“放手?”他压根想都没想过,“是她让我卷入这漩涡的,岂是她想结束就能结束的。”
倘若前世她没有强逼自己娶她,他会跟她搅和在一起?
提了多少次和离,让她放过自己,她答应了?
数次他想单方面解除婚姻,若不是沈家怕得罪皇家不给印鉴,他跟她早就没有丝毫关系了。
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没有灵魂的傀儡,会爱上她也是他没有想到的事。
如果说成婚前几年因为厌恶她而不想理会她,那么,自慢慢喜欢上她之后,他为了保护她付出了多少,她又知道几分?
不是他,她早就活不成了,能多活几年是他用什么换来的,她一无所知。
说到底,他那时候因为当了驸马被打压从而手里没什么权力,但也已经竭尽所能。
因此,一直以来,他的打算都是与她先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