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和楚曦说的不太一样,目前来看也还挺好说话。
颜时是察觉到江鹤可能本性并不如此,不过表面上过得去,也行。
他们两个人讨论的旁若无人,傅明衡抿唇没说话。
他不太可能干涉公司艺人的决定,这不是他的方向,他也没有资格。
傅明衡分得清楚,他的理智告诉他要怎么做。
所以,他只有一件事可以做。
“这部剧的注资还不够吧?”他的声音平静的插.入。
傅明衡和江鹤对视,淡淡道:“我记得江导初次试水,要拉的投资还没有到位。”
江鹤笑意更深:“是没到位,傅总的消息很灵通。”
他不甚在意道,“傅总是要投资吗?投资这事,还是和黄总去谈吧。”
傅明衡想要做成什么事,就不太可能做不到,他总有办法。
不过,也仅仅是限于生意面前了。
“剧本你先拿着看,”江鹤漠不关心的转过头,亲切的说,“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投资是公司的事,江鹤明摆着不关心。
他只需要演戏,他只需要和演员讨论如何把戏拍好就可以了。
颜时没反应过来,被他带着偏了思路:“好,我回去再好好看看。”
“剧本也发给我一份。”傅明衡再度加入讨论。
他还是很有礼貌的语气,“对于这部剧的情况,公司的风投分析要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不过是投资一部校园剧,对于傅总来说只是洒洒水的事。
如果江鹤不是和家里关系僵硬才跑出来当的导演,其实也能拿得出来。
江鹤还是好性子:“可以,我回头让助理送到黄总办公室。”
“你对苗禾这个角色有没有什么想法?”江鹤对颜时道。
傅明衡蹙眉,黑漆漆的眸子冷淡的看着他。
他确实不太容易找到合适的理由结束他们的讨论,因为这很正常。
很难。
黄宗天轻咳一声:“不如我们先专心吃饭?”
他现在又体会到了交际的困难,就比如在眼前这个氛围里。
黄总苦笑,怪不得他老婆不让他出来交际,这明显就是他应对不来的。
作为一个影视公司的老总,黄总老实的算是圈内一股泥石流。
除开对江意脸红脖子粗的破口大骂过,大部分时候,他对公司的艺人都不差。
一顿饭吃下来,除了颜时又和江鹤说了九百三十一句话,没有任何进展。
江鹤摆明了不给傅明衡台阶下,他们的关系确实不大好。
颜时当然也不可能注意到老板想要加入讨论的急切心情。
她是在严肃认真的给公司创收中,傅总没有理由不高兴,他要接受才对。
“那就暂时到这里。”
江鹤笑眯眯的说:“颜时,你领悟力不错,可以再多想想。”
按照江导神经病的风格,谁都猜不到,他对苗禾的角色最上心。
什么男主女主,他是答应了家里的要求拍这个,但是可没谁说他一定要对男女主很在意吧?
苗禾的角色很复杂,颜时也郑重点头:“我会努力的。”
她和江鹤的谈话中,感觉得到他对苗禾这个角色是下了心血的。
虽然不清楚按照江导拍文艺片的习惯,苗禾为什么不是女主,但是她也没多问。
江鹤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扯话题,反正进组了时间还多。
他的确也不单单是和傅明衡有仇,他从颜时身上看到了可以塑造的地方。
难能可贵的是,她看上去娇气,其实愿意吃苦。
江鹤和黄总一起离开了,颜时才松了口气。
“曦曦,我就演这个了,”她说,“抽时间把合同定下来吧。”
楚曦也点头:“好。”
她也没什么拒绝的,颜时想演,她都不会反对。
被两人一致忽视的男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在颜时旁边。
“江鹤并不是表面上这样好说话。”
傅明衡头一次在背后评价别人,眸色很暗,“你再考虑一下吧。”
他不喜欢江鹤这样的疯子,江鹤也不怎么喜欢他。
这很正常,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气场不合,反正他们也不会有交集。
颜时停下脚步,看向他:“剧本这事,我觉得,还是自己选择比较好。”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傅总,”颜时笑眯眯的提醒他,“艺人选戏这一块儿,并不在您的关注范围内。”
当她不知道盛世家大业大,哪有这么多闲工夫?
傅明衡垂下眸,他没有否认:“我的确不太关注这一些。”
利益不够充足的情况下,傅明衡对这些并不放在眼里。
他习惯使用利益作为衡量标准来行事,也习惯这样去评判其他人的价值。
他甚至没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对错。
但是在选择投资这样一部不知道是否能获利的剧本来说,他就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他看向颜时:“我只是关注你。”
第40章 追你
颜时蹙了眉, 有些无法理解的看他。
傅明衡还是平平静静的看她, 眸子里翻滚着让人无法理解的情绪。
事情好像和她想的越来越不一样了,颜时暗自揣度。
她不大可能不理会傅狗,他的出现频率已经远超正常的碰见速度了。
以前两个人很久都见不到一次,现在这个频率,颜时甚至想控诉傅狗是不是在“跟踪她。
这话,好像之前是傅狗跟她说过的?
天道好轮回, 看谁饶过谁。
“曦曦, 你先回去吧,”颜时想了想, “我找傅总聊聊。”
不面对也不是颜时的作风, 尽管她对傅明衡心存疑虑。
但是不能让他影响到自己接下来的拍戏进程,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楚曦有些担忧的看她,她也听见了傅总刚才说的话。
他们两个人之间, 颜时是很明显的弱势地位吧?
在熟知傅总的人面前,谁都不会认为傅明衡会吃亏,根本不可能。
颜时安抚的朝她笑笑:“没事, 聊一点私事。”
颜时贴心小讲堂已经不准备再开课了, 她决定重拳出击。
总不能跟傅狗继续叨叨下去, 影响她的下一份工作吧, 她这份工作也同样的重要。
楚曦犹豫再三,还是先离开了,颜时和他并肩站在停车场里。
这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不过颜时没关心。
长发披散着, 她垂眸打量着手指上的漂亮丹蔻,眉眼间渐渐染上笑意。
“傅总,”颜时先开了口,“我其实一直都觉得你对员工很好。”
先戴一顶高帽子,免得气氛过于僵持。
傅明衡好像没有接受她的好意,下颚紧绷:“嗯。”
他其实不觉得自己对颜时很好,他做过很多错事。
可是他没有蠢笨到现在就把那些事讲清楚,因为他也…
讲不清楚。
颜时顿了顿,决定再接再厉:“你看,我认为我也是一个很合格的员工。”
“哪怕在合约到期之后,还有很多后续事情,我都没有要求你加钱呢。”
“……”
一不小心就把真话讲出来了,颜时忏悔一秒。
“你想要多少钱?”他轻声问。
那双漆黑的眸子执拗的盯着她,傅明衡蹙着眉心。
他道:“我现在手头上可动用的资产不多,大部分都拿去投资了,不动产只有几十处房产和少量的文化古籍。”
“除此之外,我还持有盛世接近50%的股份,如果你…”
颜时瞪大眸子,漂亮的脸上都是惊讶:“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显摆自己很有钱吗?虽然他的确很有钱,颜时之前也没关心过。
合同里他们是做过婚前财产公证的,她有职业道德,不会借用假结婚的名义去骗取雇主的钱。
在她近乎直白的注视下,男人轻微的蜷缩了下手指。
傅明衡看向她:“如果你愿意,这些都可以是你的。”
哪怕是假结婚也好,他沉默的想,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傅狗说的好像不是假话,颜时更加惊悚的看他。
她是知道傅明衡本人是没有什么爱好的,除了工作,他的人生乏善可陈。
在他隐含焦躁的注视下,女孩子笑着摇头。
“这次我觉得你说的是真话,”颜时感慨,“不过不用了。”
“我三年前答应接下这份工作的时候,主要还是不太成熟。”
颜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和老板心平气和的讲话。
“傅明衡,我这回不骗你,那时候我家里情况很糟糕,我自己情绪也很不好。”
包括和世交的青梅竹马闹翻的事,颜时都没有和家人提过。
后来和他结婚也不是没有好处,交际中也能听到一些圈子内流传的商业消息。
颜时都拐弯抹角的告诉了自家父母,做投资的话也能给一定的帮助。
明面上,她是死都不和家人承认“结婚只是工作”这件事的。
她不是爱计较的人,颜时也不觉得傅狗有很多错处。
“我也不想多拿你的钱,”颜时诚恳的说,“傅总,你也可以把你多余的关注收回去了。”
她不是没猜过傅狗喜欢她,但是这个可能性太低。
傅明衡喜欢她什么?喜欢她耍他玩,喜欢她什么都不会处处骗他?
这还是头一回,颜时说的这么直白诚恳。
以前都能调侃着笑过去,唯独这次,她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看她脸上挂上他熟悉的温柔笑意,男人呼吸微微一窒。
“不是。”
颜时迷茫的看他,身高腿长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神情苍白的可怕。
好像对他而言,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很难的一样。
在任何场合都能做到不动声色的傅明衡,在此刻却维持不住一贯冷淡自持的态度了。
“我和你最早的认识,不是在三年前。”
颜时诧异的看他。
故事起因于五年前,认识的那只短暂停留的夜莺。
后来他误打误撞的把夜莺留在身边,却没有认出她,是后话。
颜时:“…你是说,我是我自己的替身吗?”
白月光是她,替身也是她,傅明衡听了她五音不全的歌声才认出她的。
“你不是替身,”男人沉声说,“不可能有人能够替你。”
他寻到了一只和想象中一模一样的夜莺。
他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会如此之像。
漆黑的眸底始终倒映着她的神情,可以看见,她困惑极了。
傅明衡始终没有说这一点,是他难得的退却。
他不可能隐瞒,可是他也同样希望死刑可以尽可能的,晚一天到来。
颜时皱紧眉头,也想起这回事:“五年前,我应该是生过一场大病,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不能出病房的日子真的很无聊,颜时每天最无聊的时刻就是推开窗子,大声的诗朗诵。
她也没想过住VIP病房还能被别人听见,这算是黑历史了。
所以说,傅明衡是真的喜欢她?
就算不是,也是他自以为自己很喜欢她?
颜时抬起眼,头一次用一种新奇的目光去打量他。
漂亮流畅的下颚线条绷紧,尽管傅明衡还是维持着一贯的淡漠,看得出,不太一样。
“谢谢您的厚爱,”颜时无力道,“不过我现在没什么想法。”
对傅狗,对他的钱和人都是,并不是很觊觎。
说到底还是懵更多一些,颜时想到自己揣摩了这么久的白月光,就不能不心情复杂。
早知道雇主的要求是她,她还费这个劲儿做什么?
傅明衡垂下眸:“我知道,是我对你有想法。”
清清冷冷的声音,说出这样直白的话让人一悸。
倒不是没有想过让傅狗跪下唱征服,那也只是…想想啊。
“我觉得你可能还不明白爱是什么。”
颜时捋顺思路,“你如果要找一个唱歌五音不全的,不是我也可以。”
不是她也可能是别人,天底下五音不全的不止她一个。
傅明衡一顿:“颜时,我不否认开始可能是这样。”
他看着她,“后来你在咖啡厅和人吵架,嚣张跋扈后一个人躲起来哭…我看到了那样子的你。”
前面她还张牙舞爪的在咖啡厅泼了人一身咖啡。
转过头,他坐在车内,就看见她躲起来,惨兮兮的抹眼泪,他是那一刻动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