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 拉尔小姐。”我轻声对她说,表示对她的礼貌和尊重。
拉尔小姐抿了下嘴唇,用硬邦邦的语气驱逐我:“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我听说你是沢田纲吉他们的朋友,对于现在的情况我相信你已经很清楚了,既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就应该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比起我,reborn、沢田纲吉他们更需要你的力量。”
我当然明白拉尔小姐的言外之意,只是现在我关心的并不是这个。我思考了一下,将书籍放下来、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我认认真真地问她:“拉尔小姐,这是你希望我做的么?你在请求我么?”
拉尔小姐皱了下眉头,她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问,但仍旧低声回答说:“是的。”
“……”我低下头,不自觉地摸了摸有些坚硬的书脊,突然说,“reborn先生说,我可以在这里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只要我想,我可以拒绝任何人,包括reborn先生在内。”
我抬起眼睛,向拉尔小姐注视过去,当我张开嘴唇的时候我刻意将声音放得又轻又低,仿佛是要将说的话隐秘地传入她的耳朵里,不让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我对她说:“我只想在这里照顾你。虽然很遗憾,但我要拒绝你的请求。”
拉尔小姐:“…………”
拉尔小姐露出了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她偏过头,有点烦躁地对我说:“随便你吧,只要你把那本愚蠢的童话书扔掉。”
“抱歉,这不行,”我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这是reborn先生送给我的,他希望我不会在这里感到无聊。”
拉尔小姐的表情顿时古怪了起来,她沉默了半天,然后突然发出声音:“看来reborn那家伙把你照顾得很好。”
“是的。”我捧紧手里的书,发自内心地、诚恳地、认认真真地应和拉尔小姐的话,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崇敬的神色。我开口说:“reborn先生真的是一位品德高尚、包容又体贴的绅士,更何况他还那么强,真是一位完美无缺的人。”
拉尔小姐:“…………”
拉尔小姐忍不住用手按着额头,虚弱地说:“算了,你还是念你的童话吧。”
入江正一敲开医务室的门的时候,我正在给拉尔小姐削苹果。我礼貌地询问她想要兔子形状还是花瓣形状的苹果肉,得到对方一脸嫌恶的答复后我自作主张地选择削成兔子形状的苹果肉——因为这样比较可爱,而且很顺手。
抱、抱歉,打扰一下,”一位橘红色头发的青年站在医务室的门口,看起来有点紧张,连声音都有点干巴巴的,“请问你有时间么?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单独两个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藏在镜框下的眼睛是看向我的,所以他试图邀请的人是我。
我点了点头,动作迅速又有条不紊地将手中的苹果削成几块,并且在拉尔小姐准备张开口说点什么之前,将苹果肉塞进了她的嘴里。
“请别担心,”我对她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拉尔小姐。”
拉尔小姐似乎是被噎了一下,她强调道:“我没有担心!”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拉尔小姐仍旧不动声色地拉住我的手腕,迅速而谨慎地低声道:“但那个人,你最好不要太相信他。”
拉尔小姐对入江正一仍旧怀有敌意,这种敌意与对待初来乍到的我时表现出来的如出一辙。拉尔小姐就像是一位负责巡视领地的、忠心耿耿的护卫,任何进入领地的人都要接受她的一番审视,不管对方是敌是友,她都会充分戒备、怀疑、警惕——老实说我觉得这样的拉尔小姐简直棒极了,我喜欢认真的人。
带着拉尔小姐的嘱咐,我跟随着入江正一走到了基地里一处极为偏僻的角落里。
这个地方远离了日常活动的生活区,也跟训练室相距甚远,基地里安装了密密麻麻的摄像头和监控器,然而我自己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却没有。我略带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却没有任何自己会身处险境的预感,因为眼前的青年非常普通、平凡甚至柔弱了,在我看来对方只是一个连运动都不太擅长的普通人。
而且看起来,他甚至比我更加紧张,额头上连细细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入江正一穿着普普通通的短袖t恤,跟传闻中密鲁菲奥雷二把手的形象大相径庭。他看着我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捂着自己的胃,明明比我年长,气势却比我强不了多少。
“其实,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向你说明——”说到这里,入江正一微微抿起嘴,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停顿了好半天。
我想了想,善解人意地猜测道:“告白么?”
入江正一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脑袋跟手一起摇摆了起来,态度激烈地否认道:“不不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我平静地安抚他:“开玩笑的,请放轻松,你太紧张了入江先生。所以,有什么事情么?”
入江正一连续深呼吸了几下才彻底平静下来,当他重新开口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改变了。
“我想问的是,”入江正一直视着我,“琴小姐,你的力量已经觉醒了吧?”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了他。入江正一一直在观察我,他从我看似如常的神情中察觉到了微妙的不对劲,于是有些慌乱地被我逼退了,后背紧紧贴着坚实的墙壁,如果不是这堵墙壁他肯定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我站在他的面前,脸几乎快贴到他架着眼镜的鼻梁上。我伸出手臂,手掌擦着他的耳边按在墙壁上,将对方瘦弱得多的身体完完全全地笼罩在我的阴影之下。
“我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任何人,”我贴近他、逼近他、审视他,礼貌地询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可以告诉我么,入江先生?”
对方的脸上浮现出了“如果我老老实实说了接下来我是不是就要被当场干掉”的紧张神色。
入江正一低着头,因为这个动作,他鼻梁上的镜框老是往下滑,他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按住不太听话的鼻梁。入江正一小声说:“因为……因为我见过未来的你。”
我愣了一下。
入江正一曾经有一段奇妙的经历,他通过十年火箭炮去到了未来,并且三次都遇见了密鲁菲奥雷的首领白兰,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白兰获得了窥视平行世界的能力。
“我也看见了你,”入江正一有点局促地看了我一眼,“你想杀掉白兰,却没有成功。”
“第三次去到未来的时候,世界已经被白兰毁掉了,我看见的只有战争造成的一片荒芜,当然还有你……但那个时候你已经非常虚弱了,”他干巴巴地说,脸上竭力露出真诚的表情,使我相信他所言非虚,“你知道我是谁,而且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你将一枚破破烂烂的彭格列戒指交给了我,让我送到过去的你的手上。”
“彭格列戒指会给予你力量,”入江正一说,“你可以使用力量将时间倒退,未来的你就是用这种力量试图在一切还没有发生之前改变未来。”
“回到过去之后,我依照你的意思将那枚彭格列戒指送到了过去的你的手上……就是在这个时候,躲在墙角后的我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你消失了。”
我“哦”了一声,露出了“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搞的鬼啊”的了然的神色。
沢田纲吉说有一天发现我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恐怕就是因为这个。
看见我的反应,入江正一的脸上顿时显现出一种微妙的窘迫,他扶了扶根本没有下滑的镜框,十分紧张。
“我很抱歉干扰了你正常的生活!”入江正一手忙脚乱地解释道,“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我除了遵从你的指示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思考着能够从白兰手中拯救世界的方法,直到现在……我将全部的希望都堵在了沢田纲吉的身上,但是我想、或许还有另外一种保守的、能在沢田纲吉失败之后仍旧保有希望的手段。”
这么说着,入江正一期期艾艾地看着我,脸上流露出了一点坚决的恳求。
简而言之,他希望如果沢田纲吉没有成功阻止白兰,我能使用自己的能力将时间倒退,改变失败的结局。
我开口道:“但我只能使时间回溯五分钟,这是现在我的极限了。”
“请放心,我已经制造出了能够增幅力量的装置,这是我从国中起就一直在研究的东西,一定能派上用场。”入江正一语气非常坚定。
“可是,”我想了一下,指出了他话里的漏洞,“未来的我一次都没有成功过,现在的我又能做到么?”
入江正一张了张嘴:“这……”
“更何况你能确定那时候遇见的,一定是未来的我么?”我问道。
入江正一沉默了下来——我想他早就已经意识到了,他的行为说不定是一个造成一场循环的契机。
“但是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我慢慢地收回了手,松开了对入江正一的禁锢,甚至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表示对方才粗暴行为的歉意,“我会考虑的。”
这么说着,我转身离开了,只是在离开之前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左手边的拐角处。
刚才有人就躲在那个地方偷听。
对方不太擅长隐藏,呼吸和气味都暴露得一览无遗。入江正一浑然不觉,但我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现而已。
过不了多久,我就找到了偷听的那个人。
而这时,沢田纲吉正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堆满废弃物品的仓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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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仓库里面弥漫着一股废弃的味道, 彭格列基地还没有完工, 在这里的活动人数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开始增加的, 在这个偌大的基地里面没有被充分使用的设备还是占了大多数,这间仓库就是其中之一。
沢田纲吉就躲在仓库的一角, 不算强壮的身形几乎要被周围小山似的纸箱子淹没了。仓库里面没有开灯,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才让外面的光线趁机照射进去, 使里面的景象不至于昏暗不清。
在一堆废弃物品的掩盖中,我找到了垂头丧气的沢田纲吉,并站在对方的面前。他那毛茸茸的棕色脑袋轻轻晃动了一下, 高强度的训练让他不会毫无所觉,但他依旧刻意表现出一副没有反应的样子,自顾自地陷入在一股气馁的氛围中。
“刚才偷听的人是你吧。”我低着头,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 从这个角度我只能看见一个耷拉着的头顶。
沢田纲吉没有反驳, 而是弱弱地解释说:“啊、那个,我只是找蓝波的时候刚好路过……就……我很抱歉。”
他不安地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点不太礼貌, 于是为此向我道歉。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紧接着屈膝、半蹲下身, 方便彼此的视线保持平行。在近乎幽暗寂静的空间内,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比起之前更加缩短了,几乎一个额头快贴上了另一个额头,同样的,也正是因为这么短的距离, 我发现对方瑟缩了一下。
我问他:“你听到了多少?”
沢田纲吉终于抬起了一直耷拉着的脑袋,他看了我一眼,很快就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低声说:“唔、差不多吧……”
“也就是说,全部都听到了?”
“…………嗯。”沢田纲吉发出了很轻的一道声音,然后就将嘴唇抿紧、不愿意再说话了。
老实说,沢田纲吉现在这副模样就像是碰到了难以预知的危险、产生了应激反应的蚌,只能将看似坚硬其实脆弱的蚌壳死死闭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沢田纲吉这个人太好懂了,我光是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脑子里想些什么东西。我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喂,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答应入江正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