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面包车的帮助,我很快就追上了抢走戒指的那个男人。
他逃到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巷道,四周没有拐角口跟行人。我将上半身探出车窗外,端起手.枪,瞄准他的右腿——出膛的一颗子弹刹那间击穿了他的膝盖。他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瞬间从摩托车上摔了下来。
这下应该就逃不了了吧。
我总算安心了下来,向黑头发的意大利少年示意将车停在这个地方,随后打开车门,朝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这个意大利男人应该也是个黑手党,就算不是,也应该是哪个组织的小混混。他比我年长,凶猛的长相和结实健硕的身材看起来比我可怕多了,但他一看见我,被废了一条腿和一只手臂的身体便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就像一条濒死的鱼。
他趴在地上,表情惊恐,声音沙哑:“你、你怎么会有枪?!”
我:“……”
我感到些许疑惑,但还是平静地回答他:“你有枪,难道我就没有吗?”
闻言,他露出了一副“操被你这婊.子的外表给骗了”的表情。
我身上穿着简单清爽的上衣、短裙和外套,无论是领口还是裙子的褶皱,每一处细节都整理得一丝不苟,怎么看都是一副“就算被抢劫蒙骗拐卖都不会反抗的未成年少女”打扮。
再加上我亚洲人的长相,也不怪他会把我当作目标——之前我也因为年龄、外貌和种族的问题而被同行欺凌,但不要紧,反正他们最后都死了,活下来的只有我。
我搜刮了他的全身,摸出了他的钱包跟证件,却没有发现那枚彭格列大空戒指。
“戒指在哪里。”我问他。
他匍匐在地上,矢口否认,竟然还有余力威胁我:“我不知道什么戒指……你再动手我就报警了!!”
我开枪打碎了他另一条腿的膝盖。
他立刻发出痛苦的惨叫:“啊啊啊啊——”
“请不要再叫了,这样很吵,”我面无表情地拿着枪管戳了戳他的太阳穴,他的脑袋像气球一样在我的枪口下晃来晃去,我耐心地问他,“我的戒指在哪里?”
“你这样是问不到东西的下落的,”那个黑头发的意大利少年也跟着我走下了面包车,站在了我的身后,提醒我说,“他都快晕过去了。”
被他这么提醒了一下,我才意识到这个意大利混混因为挨了两枪而失血过多,几乎去了半条命。
我朝身后看了过去,顺便把摸出来的钱包丢给了他,这个品味低下的钱包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抛物线。他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钱包,然后动作熟练地翻开钱包,从里面拿走了1万里拉。
“谢谢惠顾。”他眼睛不眨地说。
拿完钱之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了原地。他的身高跟普通的欧洲人比起来不算太高,但身材修长、体型匀称,按照他的骨骼发育情况来看,以后还会高出一大截。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那个宛如一滩烂泥的意大利混混,随后一贯平静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踌躇的表情,最后对我说:“很遗憾,我认为你要找的东西已经不在他身上了。他刚才逃跑的时候故意撞翻了几个人,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他的同伴。你的东西在他的同伴手上。”
我眨了眨眼睛,跟着回忆了起来……似乎的确如此。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呢?”我忍不住问。
他神色如常:“你没有加钱。”
我:“……”
我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趴在我脚边的这个意大利混混的身上。
“接下来的场面或许会有些残忍。”我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了绑在大腿上的短刀,一点寒光从刀刃滑向刀尖,冷冰冰的刀面上映出我身后那名少年的身影,刀面上的身影微微扭曲。我好心地提醒他:“但你可以闭上眼睛当做没看见。”
出乎我的意料,他思忖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我对黑手党的拷问方式有点好奇。”他保持了一份恰到好处的距离,翡翠似的眼睛直视过来,不知道他是出于单纯的感兴趣还是只是喜欢看人受苦。他礼貌地问我:“我能看看么?”
一分钟以内,我从这个男人的嘴里撬出了他同伴的下落。
我半蹲在男人身边,仔细观察了一番,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衣服上一处干净的布料,把短刀上的血迹全都擦干净。
“感觉怎么样?”我礼节性地询问了一下旁观的少年的感想。实话说,我对自己的业务能力还是颇为自信,只会打打杀杀的人在黑手党这个行业里只能当个没什么前途的小喽啰,格斗、射击、暗杀、追踪、情报、拷问……这些能派上用场的东西我都会,虽然学习过程很辛苦就是了。
“我想我不会再有兴趣看第二次。”他移开目光,简短地说。
撬出来的地点是那不勒斯的某个街区,我不认识那个地方,只好继续求助于他。
“10万里拉。”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顺其自然地敲了我的竹杠。
我:“……行。”
他动作娴熟地从钱包里拿出来10万里拉,这样一来这个钱包就彻底空了。他将这个被掏空的钱包放在了半死不活的混混的身边,然后盯着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看了一会儿,接着抬起头忽然对我说:“我以为你会杀了他。”
我委婉地说:“我杀人是要钱的。”
他:“……”
“但是他看见了你的脸,知道你是谁,”他想了想,有条不紊地说,“如果不在这里解决掉他,你以后会变得更加麻烦。你是黑手党,难道没有杀人的觉悟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平和,态度也十分冷静,仿佛谈论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明天天气的好坏。他的反应和言语不由得让我产生了一丝疑惑:我跟他,到底谁才是黑手党?
我有些不解:“杀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也需要觉悟么?”
我对杀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既没有满足也没有排斥,非要说的话就像是程序员对待一段代码,按照规定老老实实地完成任务罢了,因为做起来很简单,所以并没有产生除“工作完成了”以外的想法。
所以,我不太明白他说的“觉悟”是什么意思。
“……”他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副认真又专注的神色看着我——或者说审视着我的表情、视线,甚至是脸部的肌肉,像神父凝视自己的信徒。
这么一看,他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的确漂亮得惊人,像名贵的翡翠,又像工艺完美的沙弗莱石。如果我有这样绿色的宝石,一定会找出最昂贵的首饰盒将它珍藏起来,不知疲惫地守着它,除了我谁也不能碰它。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他开口说,保持着一份同样进退有度的好奇,“我只想知道这个。”
我看着他如同宝石般的眼睛,回答道:“看见了我的脸、知道我是谁的人不止他一个。如果我杀了这个人,另外一个人又应该怎么处理呢?我不太清楚,”我想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说,“但我不会想让他变成一具尸体。”
说到这里,我有点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摸了摸短刀的刀柄,那上面已经被我磨得有些光滑了。我小声说:“……毕竟我才刚来这里,还没什么朋友。”
他:“……”
他沉默了一段时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紧接着他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开口道:“我叫乔鲁诺·乔巴拿,十四岁,就读于那不勒斯高级中学,母亲是日本人,继父是意大利人,刚刚开始用租来的车赚钱。”
“嗯?”我歪了歪头,不太明白他忽然说起这个是想做什么。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的一切,”他看着我,语气平静地说,“如果你杀了他,我会是你的共犯。”
我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
他的神色、眼神、眼珠转动和嘴角的幅度都很正常,面部肌肉松弛,所有的一些都很完美,没有破绽。也就是说,他没有撒谎。
“谢谢你。”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诚恳。
片刻后,我想了想,表情真诚地补充道:“不过还是算了吧,你会坐牢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意大利男人好会啊!!
………………可是再会的意大利男人碰上琴妹又有什么用呢(
谢谢大家的推文!好多粮食啊开心!!
那么我就去吃粮了,告辞【喂
顺便推荐我最近的快乐源泉《[综]我每天都在想寿退社》,不好看我被欧拉一百遍!!
第5章 卡鲁卡沙
乔鲁诺按照那个男人给出的地址,开着面包车把我送到了地点所在的街区。
“那不勒斯在黑帮组织Passione的管辖范围之内,”他在目的地对面街道上停了车,双手依旧搭在方向盘上,好心地提醒我说,“你最好做好之后被黑帮纠缠的准备。祝你好运。”
这个我倒是不怕,没有什么是比找回彭格列大空戒指更重要的事情。
“请放心吧。”我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摇上了车窗,目光隔着一层透明的窗户朝我的方向看来,紧接着他离开了这里。
这是一处位于那不勒斯某处街区的公寓。
公寓在眼前老式建筑物的第七层,这种老旧的公寓楼房没有装修电梯,连楼道里的电灯都是破的,发出的灯光就像虚弱的萤火虫在苟延残喘。我走了进去,里面的光线十分黯淡,若非我良好的视力,可能连脚下的台阶都看不清楚。
楼道里,有一两个身着蕾丝花边睡衣、披散着头发、裸露大片皮肤的妓.女正倚靠在扶手上,不停抱怨着小气的客人。
看起来,这地方比我想象得要鱼龙混杂得多。
我走到了第七层最左边的公寓门前,拔出绑在大腿上的手.枪,冲门锁上开了一枪。子弹的冲击弄坏了紧闭的门锁,我把门打开,小心谨慎地走了进去。
估计是枪声惊动了公寓里的人,我刚一踏进门口,就看见好几个人把手在玄关的尽头。
屋子里没有开灯,但这并不妨碍我审视着他们。他们手里都拿着刀具、铲子、铁棒或其他什么东西充当武器,他们大概刚磕了药,或者酗了酒,脸上显示出不正常的酡红和超出正常情绪范围以内的激动和凶猛,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几乎冒出绿油油的光,仿佛我是一块刚捞出油锅的骨头。
很快,他们之中走出来了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金发男人,看来这个人就是他们的老大。
对于混迹里世界、稍有些身份地位的男人来说,考究的西装就是他们的战衣,他们通常会一丝不苟地亲自打理身上的西装,像绅士抚摸显示风度的手杖一般抚摸他们的爱枪,以一种体面的姿态去击溃敌人。不过这都是一些老派的规矩。
“嗯?我的小女士,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混混老大走到了我的面前,双手插兜,以一种极不礼貌的姿势弯下腰,几乎快把眼睛贴在我的脸上。
这么近的距离让我闻到了从对方鼻腔和口腔里喷洒出来的酒味。我礼貌地说:“先生,我想拿回我的戒指。你的同伴抢走了我的戒指,他告诉我你们在这里。”
“很抱歉,我的手下总是有些不听话,”他把双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亮出十根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做出一个无能为力的手势,“可我不知道什么戒指。”
我顿了一下,继续说:“但那枚戒指有些特别。”
对方故作友善的脸上流露出肉眼可见的厌烦,但在听见我下一句话的瞬间,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了起来。
“那枚戒指上有‘VONGOLA’的标记,”我直勾勾地望着他,“有贝壳,还有象征着彭格列的花纹。你真的不知道么,先生?”
他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用如同秃鹫注视腐肉一般阴沉可怕的眼神直视着我。
他把沉甸甸的手臂搭在了我略显孱弱的肩膀上,凭借高大的身材居高临下地俯视我,打量着我的眼睛和脸庞,开口说:“我不知道,这里没有人知道你的戒指。你是刚来那不勒斯的吧?看来你是新来的份上,我会好好告诉你这里的规矩。”
伴随着他的话语,屋子里的其他人受到暗示般动了起来,打开了藏在墙壁、地板、柜子里的暗格,里面陈列着数不清的各式枪支。
“你要记住,人和人的交往最重要的就是学会遗忘,”他把粗糙的五根手指插进我的头发里,摁住我的后脑勺,随后他将那张阴森森的脸逼近了我,“我不知道那个戒指,你也给我忘掉。听见了么?很好,现在我们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