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还不算,有时候剧情出了差错,或者缺人手了她还得客串一把,拿着一个人的工资干着好几个人的活,田地里的大黄牛都没有她这么卖力过。
就像是现在,谷飞雪没有掉下来自己却先掉下来了,还得和宁逐在这里独处一晚。
万一剧情弄崩了,把这次的任务搞砸了怎么办?
话又说回来,她到底是怎么掉下来的,她在上面看戏看得好好的,怎么就掉下来了呢?
正发怔时,那只火萤虫飞了回来,在她的脸颊边流连。
她长吁短叹,火红的荧光映衬着她的面颊发红,眼角的湿气增添了一丝媚意。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楚随之就坐在她的面前,长眸映着她的身影,瞳孔微闪。
两人只有一拳之隔,近到可以呼吸相闻。
厉鸢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她摇头晃脑地想办法,却不知自己的鼻尖每次都差点和对方的擦触而过。
“楚小子,看傻了?”徐老怪揶揄他。
楚随之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冷笑一声:“我看过的女人不计其数,怎么会因为她失神。况且这张脸我已经看了十年了,早就看腻了。”
然而在徐老怪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指尖微微颤动。
算起来,他和厉鸢相识已经有十多年了。
还记得自己还是个混小子的时候,初出茅庐不怕虎,仅带着几个家丁就敢外出试炼。在烽火山林里遇到了地阶玄兽,几个家丁被咬伤,他也差点被咬中手臂。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鞭劲划破空气,玄兽瞬间皮开肉绽。
他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红衣少女带着几个剑师站在远处,少女居高临下嘲讽地看着他。
红衣灼灼,容颜娇媚。
他的心猛地被撞了一下,在又气又恼的时候,并不知道此人就是他未曾谋面的未婚妻。
恍然十多载,虽然他嘴上说早已不在意,但两人第一次相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萤虫的翅膀蹁跹,落下点点金粉。
楚随之看着厉鸢,恍如隔世。
他发现,仔细一看其实这个厉鸢和记忆力的那个厉鸢还是有些许的不同。
也许是因为年纪的原因,眼前的厉鸢还有些许稚嫩,面颊鼓起带着晕红,仿佛一下把他拽回了十年前,回到那个心脏被撞了一下的那个下午。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伸向她的脸蛋……
“厉鸢!”
宁逐突然走回来,唤了一声。
楚随之猛地收回了手,不知是懊恼还是遗憾,“啧”了一声。
厉鸢莫名觉得脸上有点痒,她挠了挠脸蛋:“唉!”
宁逐道:“我看了一圈,这里真的有人在这里生活过。所以只要有人存在的痕迹,就证明这里肯定有出口。”
厉鸢的身上暖些了,她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有出口就好,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只是如果真的有人,我们弄出这么大的声响他也没有反应,不知早已仙逝还是早就出去了。”
宁逐道:“暂且查探再说,能在如此寒凉的地洞内生活,不是大能就是天阶高手,一会一定要小心。”
厉鸢点点头。
楚随之也站起来,他闭了闭眼,将手握成拳。
徐老怪难得没有打扰他。
他想,无论真相到底怎么样,其实他心里已经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他的未婚妻。
至于她到底为何在这里,又是为何成为了宁逐的未婚妻,还需要他慢慢观察。
两人接着往前走,楚随之也只得跟上。
只是宁逐和楚随之的双眸已经得到淬炼,因此夜能视物,但是厉鸢在这里就是个睁眼瞎了。
刚走没两步,她就感觉有石子绊了她一下。
她一惊,哀叹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不过人能受伤,脸是不能毁的,她于是在身体倒下的时候下意识地捂住脸。
宁逐听见声音,下意识地回过头接住她。
楚随之也反应过来,猛地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暂停。
厉鸢的身形一缓,勉强站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宁逐感受手臂间的柔软,指尖有些僵硬:“你没事吧?”
厉鸢摇了摇头:“没事。”
她站直了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一看,看了半天却什么都没看到。
难道刚才的感觉都是错觉?
楚随之收回手臂,看着宁逐扶着厉鸢的手,眯起眼睛。
宁逐扶她站起来后,克制住脸上的热度,道:“这里地形崎岖,你要小心。如果真的看不见的话,可以抓住我。”
厉鸢有些纠结,她看着宁逐伸出来的指尖,刚想拒绝,就看到刚才那只火萤虫赶鸭子上架一样,吭哧吭哧地飞到两人中间,莹莹光辉照亮了一席之地。
厉鸢:“?”
宁逐:“……”
“放过那只虫子吧。”徐老怪劝楚随之:“它也不容易。”
楚随之收回指尖,冷笑:“还想在我面前占便宜,找死!”
第6章
厉鸢看着小小的火萤虫,道:“其实用它照明就可以了。”
宁逐顿了一下,猛地觉得自己此举太过冲动,迅速地收回了手。
“好……”
有了火萤虫,这路就好走多了。
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一震嗡鸣声,水流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安地颤动。
“怎么回事?地震了?”厉鸢有些惊慌。
宁逐听了听,脸色突然一变:“巨蟒追过来了!”
“什么?”
又追过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水面无风自动,有什么冲破水面缓缓升起,那是一颗硕大的蛇头!
“它怎么像是牛皮糖一样啊,这里都能追过来!”厉鸢大叫!
来不及反应,宁逐拉着她就往前跑,火萤虫在厉鸢的手里扑腾了两下,吓得赶紧逃了。
楚随之看向那条蛟蛇,下意识地抬起手,想了想还是静观其变。
蛟蛇冲出水面,对着两人狂啸而来,宁逐面色一寒,抽出背后长.枪向前一划,无尽苍气横扫,蛟蛇攻势一停。
他喘了一口气,道:“这蛟蛇阴魂不散,竟然能追到此地,我先抵挡一阵,你赶快走!”
厉鸢:“你真是小瞧我了,我厉鸢从来不做逃兵!”
——走个屁啊,没了那虫子老娘什么都看不见!
宁逐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感动。
楚随之冷笑:“好一对苦命鸳鸯!”
徐老怪道:“你可以化作大棒,棒打他们。”
楚随之:“……”
打是不能打的,万一一个不小心把厉鸢打死怎么办?
——他才不是心疼,而是想要探寻真相顺便看好戏罢了。
虽然不能真下手,但是暗自做小动作也是可以的。
他一挥手,蛟蛇在水下的蛇尾被他用玄气揭下好几块鳞片,疼的它嘶声嚎叫,疯狂吐出冰火双息,宁逐一时没来得及反应,手臂被寒冰覆盖,冷得面上一白。
厉鸢道:“它怎么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这么发疯?”
宁逐抖去冰坨,眼看着蛟蛇亮出它的仅剩的一颗牙冲两人咬来,他横起长.枪挡在两人面前,“砰”地一声,两人被撞得连退三步,宁逐更是被撞出一口血。
厉鸢的身后就是石壁,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撞成肉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后背并不疼痛,她诧异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的墙壁竟然被推开了一条缝。
难道这就是系统说过的,阴差阳错的“传承”?
她赶紧喊道:“宁逐!这里有密室!”
宁逐一回头,拉住她的手就冲进了密室里,将门一关。
紧张地竖耳倾听,外面却没有半点声音。
厉鸢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宁逐眯起眼睛,感受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属于天阶的威压,了然道:“这里应该是哪个前辈休息的洞府,因此那条蛟蛇不敢靠近。”
厉鸢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先让我歇一会。”
宁走到墙边,点燃墙上的蜡烛。
一瞬间,洞府内亮堂起来。厉鸢抬眼一看,正中央赫然坐着一具枯骨!
她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原来这洞里的人早就死了?
宁逐镇定地走上前,看这具尸骨身上的袍子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应该是已经死去多年。但是骨骼颜色玉白莹润,周身气势外放,此人的武阶应该不下于天阶四品。
宁逐见其双膝之上放着一块羊皮布,小心地捡起,抖去上面的灰尘。
是天阶二品的功法《混元录》。
“看来这小子的运气不错,即使九死一生也能得到一本天阶功法。人比人气死人,五年前和你为了保住一颗丹药,可是被人追杀了三天三夜。”
看着宁逐得到此机缘,徐老怪想到以前,禁不住感叹道。
听徐老怪这么说,楚随之就不由得那一次危险至极的逃杀。
五年前,他在拍卖行拍下了一枚肉骨丹,只为了能让徐老怪日后能够肉骨再生。
却没想到一出门就碰上了前来劫丹的湮魂宗的炼药师。
当时的他只有地阶八品,而对方已经是天阶一品,他被追杀了三天三夜,最后在绝境之下升到九品,越阶将其击杀。
为此,他几乎没了半条命。
本以为会暂时安全,却没想到会遇见也来此寻丹厉鸢。
厉鸢手脚完好,当然不是为自己寻丹。她是为了她的姘头雷光找寻丹药。
雷光之前挑衅楚随之,被他一刀砍断了手臂,要想重新长出手臂,必须要服用肉骨丹。
为此,厉鸢还出动了家族中过半的剑师。
她只是没想到肉骨丹会在他的手里。
她看见了他身上的伤势,知道他是强弩之末,于是兴奋地叫身边的剑师赶紧拿下他。
他才出了虎穴,又入了狼口。忍着浑身的伤痛,杀死了所有的剑师,最后一掌擒住她的脖颈。
她这时才知道怕了,顿时战战兢兢,开始委屈流泪,他一时心软,不由得松开了手。
就在这么放松的一瞬间,就被她一刀扎穿了胸口。
他勃然大怒,将她掀开后狼狈地跑到一处破庙,如果不是在那个破庙里得到了丹师的传承,差点就一命呜呼。
许是想到以前,他的面色有些发寒。
看着宁逐手里的秘籍,更是让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天,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为了一颗丹药尚且如此,那么一本天阶的秘籍呢?
他最了解厉鸢,如果对她有利,她就会装得无比乖巧,一旦和她的利益相悖,她就会反咬一口。
此时此刻,她会不会为了一本天阶的秘籍,和宁逐反目成仇?
楚随之冷笑着去看厉鸢,想要看看她到底会怎么对付宁逐。
但一回头,却没看见人。
他皱了皱眉,再一回头,却在墙角发现了她。
她小小地一团缩在墙角,偷偷摸摸地挖前辈藏了好久的酒。
打开酒塞,酒香四溢,不由得“哇~”了一声。
楚随之:“……”
怎么回事?她这会不该原形毕露,抢宁逐的天阶秘籍吗?
怎么这会儿喝上酒了?
他惊疑不定地走过去,看见厉鸢像是一只小耗子一样,小小地抿了一口。
似乎是喝出了这酒的醇香,她眼前一亮,脸色变得晕红起来。
“好酒!”
“她怎么喝上酒了?”
楚随之纳闷。
徐老怪一笑:“怎么,还不许小丫头喝酒了?”
楚随之蹲在厉鸢面前,看她小口小口满足地喝酒,沉默不语。
这种熟悉的小动作,让他更加确定,眼前的女人就是他的未婚妻。
虽然心中确定,但并无惊讶。
似乎只是更加笃定心中的想法而已。
……他是知道她喜欢喝酒的,在她没有对他退婚前,他有时就能看到她背对着父母,躲在酒馆里喝酒。
如果碰见了他还会怒目瞪他,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如果她心情好,倒可以分自己一杯。
等到两人反目成仇,就很少看她拿出酒杯,她只会拿着鞭子,变得越来越耀武扬威。
最后一次看她喝酒,是在三年前。
那是一次宗门大比,他和她的姘头雷光分别代表门主争夺宗门第一。
两人打了三天三夜,几乎移平了整个山头才分出胜负。
结果当然是他赢,他虽然身受重伤,但雷光因为过多服用短时间提升修为的丹药,导致玄气反噬、筋脉寸断。
当场七窍流血,成为了不能动的废人。
而她趴在雷光的身上哭得肝肠寸断,对他怒目而视。
他心下一寒,冷笑一声再不管她。
当晚,他心中烦闷,爬上会场的山头,却看见早有人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喝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