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来路不明,许是冯家人找来杀他的也不一定。
此时此刻,万万不能把厉鸢拖下水。
于是道:“我发现我还是放不下仇恨,我无法原谅厉鸢。”
元衡浑身气势一放,瞬间脚下地面层层开裂。他看着宁逐,愤怒、酸涩、嫉妒像是潮水一般涌来。
恍然回到了三百年前的落仙池,他被毒水淹没的时候。
他想不通,师妹为何会屡次看上这样的男人,无论是在自己世界的林广元,还是眼前的这个宁逐。
她为了他们逃婚、反抗师门,又放下尊严只为求一个原谅,更为了救人不惜独自奔波。
而他呢?
和师妹相处了十多年,他已经做好了即使是变成废物也要保护好她的准备,但是他却……
元衡的眼底晦暗一片,抽出背后长剑,剑出,周围瞬间低了几度。
他直指向宁逐:“你不配她。”
宁逐道:“这不关你的事。”
元衡道:“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和她认识的时候,恐怕你还在自己的家里忍气吞、苟活于世。”
宁逐的眉头猛然一皱,他看着元衡冰寒的脸,看着他带有敌意的面孔,莫名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与此人相遇的种种经过在眼前浮现,此人每次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如此巧合,且说一直在找一个人,且在刚刚就找到了,他还认识厉鸢,难道他就是厉鸢的……
“衡哥!”
两人一怔,顿时回头。
厉鸢扶着大树,喘着粗气看着两人。
宁逐眸中的情绪几经变换,最后眼底的敌意与冰寒都化作恍然,他看着元衡,不由得道:
“哥?”
第28章
元衡的剑眉狠狠地一皱, 他指尖一动, 长剑即将射出。
厉鸢也是一懵, 紧接着她心思电转, 猛地跑到两人面前, 大声道:
“对,他就是我哥!”
元衡:“……”
不只是元衡,连小凤都被她的无耻震惊到了。
厉鸢回过头, 对元衡讨好一笑。
……
月牙初现, 三个人坐在火堆前默不作声。
左边坐着宁逐, 右边坐着元衡,中间坐着厉鸢, 三个人分庭抗礼。
火光映得厉鸢的脸蛋通红,但也照出了她呆滞的瞳孔。
她直直地盯着火光, 梗着脖子活像是一座僵硬的雕塑。
太惨了, 她想。
为什么她就能这么惨呢?
为什么这种事情总是降临她头上呢?
第一次就算是意外,第二次就是上天想要玩她吧。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楚随之送走, 为什么又来了个元衡?
上一次她差点脑死亡,这次恐怕会魂飞魄散吧……
看着眼前的火光,她几乎有种冲动,要不然就跳进去得了, 直接死遁吧。
“厉鸢,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义兄。”
宁逐突然问。
他和厉鸢从小一起长大,从来都不知道厉鸢的父亲厉如松什么时候收过义子。
厉鸢猛地回过神,她一张嘴想要解释, 却猛地卡壳了。
她骗宁逐说元衡是她的义兄,这句话说给楚随之听还好,可坏就坏在宁逐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她家里有几个院子,院子里有几棵树、树上有几只鸟他都清清楚楚!
说元衡是她的义兄,简直是在骗鬼!
要怎么解释?她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元衡。
元衡一袭白衣,盘膝而坐,在夜色下如同一座沉默的玉佛。
然而“佛”是个杀佛,他虽然垂着眸子,但眼里泄出的冷光可一点都没有要度化厉鸢的意思。
即使感应到了她求救的目光,他也没有半点波动。
自从刚才她说他是她的义兄之后,他就一直这样默不作声。厉鸢想他现在没有一剑劈死她完全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也就不指望他为自己圆谎了。
看着宁逐深沉的目光,厉鸢的额角滑下一颗冷汗。
猛地,她想到了借口,力持镇定地道:
“他是我父亲在外游历的时候偶然碰见的,因为衡哥不喜欢憋在家里,因此决定当个四处云游的散修。所以你没有见过他……”
宁逐抬眼看向元衡,脸色虽然还是有点苍白,但比刚才毫无血色好了很多。
他微哑着嗓子问:
“看来阁下上次来北域找人,就是来找厉鸢。”
找人?
还是在北域?什么时候?
难道是……上个月?
厉鸢不由得看向小凤,小凤看火看草就是不看她。
元衡微微抬眼,道:“是。我就是来找她。”
宁逐不由得想到当时厉鸢就在自己的衣柜里,脸色微微古怪。但是他是个内敛的人,自然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厉鸢擦了一把冷汗,道:“原来衡哥和宁逐早、早就认识了。”
元衡道:“我和他早在两个月前就认识了。”
厉鸢一抻脖子,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面了,现在宁逐还不知道自己是元衡未婚妻的事,但是如果元衡一个生气,就把这件事抖出来,那她可就完了。
毕竟宁逐现在身受重伤,如果真的引起两人的争斗,她怕这剧情会崩得系统都不认识。
她现在感觉自己如同行走在刀尖上,一个不留神劈了叉就被大卸八块。
为什么前未婚夫自己碰上这种事总是降临到她的头上?
这是报应吧,一定是报应吧!
小凤看她愁得恨不得把脑袋扎进土里,不由得同情地叹口气。
就在厉鸢打算尿遁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一个姑娘清亮的声音响起:
“前方是有人吗?”
一听到这道声音,厉鸢就是眼前一亮。
是女主!另一个女主来了!
厉鸢立马活过来了,她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道:“好像有人靠近,我去看看!”
厉鸢溜得奇快,只有火堆前两个男人沉默。
对视一眼,皆眯起眼。
元衡道:“你暗伤未愈,又添新伤,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宁逐道:“你眼底发青、气息不稳,恐怕也是动了道心。”
元衡抬眼:“你既然已经选择离开厉鸢,那就莫要在此地逗留。日后不可见她一面。”
宁逐垂眸:“你只是她的义兄而已,我和她的事不需你置喙。”
“我亲眼看着她长大,她所有事情我都有权决定。”
“我和她一起长大,我们的事情不靠别人决定。”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皆哼了一声。
火堆在冷然中艰难跳跃,就在宁逐握紧手中长.枪,元衡脚下的霜花漫延之时,突然听到远处的笑声。
两人脸色微变,皆敛了情绪再度沉默。
厉鸢来着一个黄衣女子带回来,感觉气氛的不对劲,勉强一笑:
“各位,这是季姑娘,她路过此地要和咱们几个凑合一晚。”
黄衣女子牵着一头驴,旁边还跟着一个吊着眼梢的小丫鬟。
这女子就是《武道天下》的另一个女主,黄灵。
在原著里,黄灵因为家中恩怨,带着小丫鬟跑出去找帮手,却碰了一鼻子灰。正懊恼地往家赶的时候,路遇身受重伤的宁逐,于是就把他救回家。
之后的事很容易猜想,宁逐在黄家被当成了一个废物拖油瓶,伤好了之后不仅打脸黄家众人,还帮黄灵报了仇,更重要的是又收获了一个红颜知己。
本来她该在这个时候带着宁逐回家的,却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马受伤了,还被厉鸢买走了唯一的马车,只能买一条驴凑合,最终来晚了。
厉鸢把她拽过来,一是想要让她把宁逐带走,二是有了一个陌生人,最起码气氛不会那么尴尬,她也能松一口气。
她欢欢喜喜地把黄灵拉到身边,道:
“我们几个也是赶路的,你在这里绝对可以放心。”
黄灵也是一个不见外的性子,不由得点头。
这姑娘胆子大,性格冲,要不然怎么敢一个人带着一个小丫鬟就回母亲家族求援?
旁边的小丫鬟紧紧地站在黄灵身边,虽然胆怯但也努力做出镇静的样子。
黄灵借着火光,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几人。
宁逐坐在对面,虽面色苍白但难掩少年意气,一袭黑衣几乎完全隐藏在了夜色里。
微微一偏头,就见另一个男人坐在旁边,白衣似乎罩着一层云,即使在夜色里也氤氲发光。面部冷然,让人不敢逼视。
两人之间冷冽的气氛,即使她刚才也能感应得到。
黄灵不由得暗惊,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或者说这两个人和眼前这个红衣女子是什么关系?
她坐到厉鸢的旁边,问:
“厉姑娘,这两个人都是谁啊。”
宁逐和元衡顿时都微微抬起眼,盯着厉鸢。
厉鸢:“……”
她汗都下来了,小声道:“一个是我的哥哥,一个是我的……”
宁逐抿直了嘴唇。
厉鸢咬牙:“朋、朋友。”
宁逐垂下长睫,没有说话。
厉鸢擦了一把冷汗,暗道自己是找这个妹子救场的,怎么感觉她一来就推自己进火坑?
元衡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他默默地递给厉鸢一壶水。
厉鸢接过。
宁逐突然捂住胸膛咳了一声,他微微偏过头,似乎在遮挡嘴角的猩红。
厉鸢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把水递过去。
宁逐看了脸色发寒的元衡一眼,声音轻快了不少:“我没事。”
厉鸢这才感觉背后的寒意,她默默地收回水壶,干笑了两声:“没事就好……”
厉鸢坐了回去,她见宁逐一直没有看黄灵一眼,不由得焦急。
这一晚上就干坐着,剧情能有什么进展?
她刻意问黄灵:“黄姑娘,你怎么自己就带一个小丫鬟出门,不怕半路遇上什么危险吗?”
一提起这个,小丫鬟就更加吊起眼梢。
黄灵先是叹了一口气,但碍于都是陌生人,也不敢说得太多,只是道:
“只是因为家里的一点事。”
厉鸢怕黄灵不信任他们,于是赶紧把自己的名牌拿出来:
“你别怕,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我是南境的弟子,虽然在江湖上排不上号,但身份可是货真价实的。”
黄灵看了一眼名牌,可不是南境的标志吗?
她记得自己父亲在的时候,南境的长老还参加过她家地宴会呢,顿时对厉鸢卸下一层戒备。
厉鸢又指了指宁逐,道:“我的朋友叫宁逐,就是那个北域第一人的宁逐。”
“宁逐?”
黄灵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一直以来所有武界的弟子都以宁逐为榜样,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厉鸢看了一眼宁逐,让他把名牌拿出来。
他低声道:“在出师门的时候,已经还回去了。”
厉鸢不由得一愣。
看着宁逐沉静的侧脸,这才想起来此人为了不拖累师门,已经不再是北域的弟子了。
她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黄灵道:“不用拿了。我已经信了。宁逐在武林大会上重挫冯家的事我想没有人不知道,我想现在没有人敢冒充他吧。”
说完,她又是一皱眉:“我还记得别人传过,你有一个退过婚的未婚妻,叫什么来着?”
厉鸢赶紧道:“别管这个!黄姑娘!正巧我出来试炼,你家里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我身为南境弟子惩奸除恶,义不容辞!”
黄灵终于放下戒备,只是说起以前的事还是有些难以开口。
小丫鬟冷哼:
“还不是因为我家老爷找的那个新夫人。”
厉鸢只知道黄家有难事,但具体的情节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看小丫鬟这么生气,也来了好奇:
“新夫人?她怎么了?”
小丫鬟握紧拳头:“我们家老夫人走后,老爷就一直没有再娶。过了几年,也不知道在哪里招惹上一个狐媚子,就这么娶回家了。”
“这新夫人仗着老爷的宠爱,处处针对我们小姐。而且这个新夫人还有一个天阶的义兄,我们小姐更是敢怒不敢言。”
听到“义兄”这两个字,厉鸢的眼皮子一跳。
她莫名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还是侥幸地问:“然后呢?”
“然后新夫人就介绍她的义兄给我们老爷认识,老爷和他一见如故,就和他拜了把子。”
厉鸢咽下一口口水,已经笑不出来了:“这样啊……”
宁逐微微投来视线,元衡难得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