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鸢道:“那可能是你的错觉。”
冯子杰叹口气:
“鸢妹,不是师兄敏感。我知道你们两个之前有过婚约,而且从小还是一起长大的。虽然你曾经把他的婚退了吧,但这小子也许还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既然向你求亲,就已经把你认定为我未来的妻子,你别怪师兄多想。”
厉鸢道:
“师兄,你放心。宁逐他那么高傲的人,心中肯定还在怨恨我退了他的婚,不会再回来找我的。”
冯子杰摇了摇头:“这不是我无的放矢。他以前从来都不看你一眼,但我发现自从上次在清平洞内你俩一起掉进地洞之后,他的态度就变了。
师妹,你们两个在那里有没有……”
厉鸢赶紧瞪大眼:“没有!师兄,你怎地平白污蔑人清白?我和宁逐只是在里面逃命,什么都没干!”
她一脸正直,道貌岸然。
然而就像是惩罚她的心虚似的,她感觉自己的脸皮子被眼刀刮了一下。
厉鸢:“……”
第16章
那眼刀如同冷风,但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警告。
厉鸢欲哭无泪,但还是要装作一本正经地面对冯子杰。
冯子杰被她的激动吓了一跳,赶紧道:“鸢妹,不要生气,是我糊涂了……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他!我之前就知道那小子一直不安好心,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嘛……”
厉鸢无力地道:
“我们两个真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边的气息骤冷,她打了个哆嗦,赶紧转移话题道:
“师兄,我对他真没想法。我和宁逐的缘分已尽,你就放心吧。”
最后几个字不知是说给冯子杰听,还是谁听,咬得格外地重。
她的指尖又被奖励似地摸了摸。
冯子杰点头,似是松了一口气。
厉鸢还想问他有何事,就发现自己旁边的椅子微微一动,似乎有人侧了侧身体,桌上的茶杯里也默默地少了茶水。
不用看就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好整以暇地坐在这里喝着茶看好戏。
她又是紧张又是好笑,眼看冯子杰抬眼看过来,赶紧道:“师兄,时间不早了。你既然已经放心了,那就先回去吧,我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路呢。”
冯子杰“哎”了一声,只是刚一回头,就想起什么似的,扭捏地坐了回去。
指尖也放在桌面上,缓缓爬向她:
“鸢妹,我还想问你。之前向你求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厉鸢:“……”
卧槽!师兄你姓“坑”吧!你大名叫“坑人”小名叫“坑师妹!”
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果然,她的手猛地像是被桎梏住,捏住茶杯就要往冯子杰的脸上扣。
她吓了一跳,另一只手猛地按住,不由得闷哼一声。
冯子杰迅速收回了手:“鸢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厉鸢斜着半边的身体,感觉手臂的震颤,咬牙道:“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他看她脸色微红,以为她在害羞,于是道:“鸢妹,我知道我这样问有些唐突。但是此时咱们好不容易出一次门,若是真的定下来了我就可以顺便给家里送信。届时直接上你家提亲,岂不是美哉?”
这还有完没完了?
厉鸢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冯子杰再不走楚随之都能操控自己挠他个满脸花,几乎是带着恳求道:
“师兄,提亲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真的很困了……”
冯子杰见她脸上带汗,似乎真的很难受,于是赶紧站起来:
“那好,那我明天再问你。师妹,你好好休息。”
手上的力道也猛然松去,厉鸢差点瘫了下去。
她松了一口气,勉强支撑:“那好,师兄,我就不送你了。”
冯子杰对她一笑,刚转身——
“砰砰砰!”
厉鸢:“……”
冯子杰:“……”
楚随之:“……呵。”
厉鸢抖着声音问:
“谁、谁啊?”
“是我。”
就这两个字,不用看也知道是宁逐。
感觉到房间里的两道危险的视线,厉鸢忍着哭意问: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宁逐顿了一下:“只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厉鸢差点哽咽:“太晚了,明天再说好吗?”
宁逐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以他的那个倔脾气,很可能会在外面站一夜。
厉鸢感到桌子的震动,她怀疑再这样下去楚随之得掀桌子不可。于是赶紧胡乱地在旁边拍了拍。
楚随之似乎被安抚住了,没有再动。
她吸着鼻子道:
“等我穿好衣服你再进来可以吗?”
宁逐低声道:“打扰了。”
眼看着大半夜的,这臭小子还敢上他未婚妻的房间,冯子杰撸胳膊挽袖子就准备冲出去。
厉鸢一急,赶紧按住冯子杰,用眼神示意这么晚了他在她的房间里,要是传出去那也不行啊。
冯子杰这才反应过来,他和厉鸢说是订婚,那也是口头上的。俩人现在还是师兄妹的关系,但半夜的他站在这里,比宁逐也清白不了多少。
顿时急了,这可怎么办?
想了想,他往桌子下钻。这桌子不大,一钻进去还剩大半个屁股,厉鸢赶紧把他拽出来。
冯子杰没头苍蝇似的往床下爬,厉鸢暗示一进屋就能看见,于是他又爬出来准备跳窗。
但不知为何,这木窗像是被焊死一样,根本打不开。
厉鸢:“……”
楚随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鬼!
门外的宁逐听见了声响:“厉鸢,你不用着急。”
厉鸢含着泪道:“我马上!我根本不着急……”
终于,柜门无声地开了,冯子杰大喜过望,连滚带爬地蹿了进去。
这么一通折腾,厉鸢的手心都是一层汗。就像是嘲笑她的狼狈似的,耳边传来一声只有她能听见地轻笑。
她“啪”地甩开:等他们走了看她不跟他好好算账!
整理一下衣物,她深吸一口气:“门没锁,你进来吧。”
宁逐停了一会,才轻轻地推开房门。
月光洒进屋内,少年的身形像是长.枪一样立在地上,长长的影子拉到了厉鸢的脚底。
厉鸢道:“坐吧,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宁逐坐在她的对面,沉默地看着她。
厉鸢被看得手足无措:“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
宁逐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薄唇一抿,问:
“厉鸢,你现在喜欢冯师兄吗?”
面对这个前未婚夫,她刚想说喜欢,突然背上一寒,猛地打了个激灵。
这屋里一共有三个人。
她的前未婚夫、她的前前未婚夫、她的现任姘头兼职未来的未婚夫。
说喜欢?
宁逐会不高兴,楚随之会劈了她。
说不喜欢?
宁逐会以为她旧情难忘,楚随之会高高兴兴,但是她的计划会泡汤。
夜色深沉。
宁逐看着认真地看着她,左手被人暧昧而又威胁地捏着,柜门里的人紧张地看着。
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还是选择死亡吧。
第17章
几个人的视线如芒在背,她抖着唇问:“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我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此话一出,身边的压力小了很多,身后也没有紧张的注视了。
厉鸢顿时松了一口气,幸亏她反应迅速,要不然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宁逐一顿,他垂下长睫,欲言又止。
半晌,苦笑道:
“师父来之前就跟我说过,此行不单单是为民除害,也是一次试炼。试炼不只要淬炼身体,更要锤炼心性。恐怕那个时候他就看出来我心志不稳了吧……
是我太冲动了,打扰了。”
说完,他站起来就走。
“哎?”
厉鸢有些愣了,不知觉站起来。
真就是说两句话就走?
宁逐的背影孤寂而又决绝,然而就在他的手刚碰到门把手的时候……
“吱呀——”
不知何时,柜门无风自开了。
厉鸢:“……”
宁逐随意地一回头。
保持雕塑状几乎贴在木板上的冯子杰:“……”
宁逐:“……”
沉默。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沉默。
厉鸢缓缓地、缓缓地捂住脸。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为什么每次都要让她遇见这样的事情?
她该说什么?这都是巧合?你们两个都是半夜敲门就别嫌弃谁了,赶紧洗洗睡吧。
如果不行的话就装昏吧。
现在也和昏迷差不多了,因为她已经快要脑死亡了……
桌子上的茶已经凉了,然而还在无声地减少,似乎有谁在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看好戏。
就在她选好角度想要往地上一栽的时候,冯子杰的脸色青青白白,先跳起来骂道 :
“宁逐!你竟敢在半夜闯进我未婚妻的房间!”
宁逐脸色微变,刚想解释,但看冯子杰也藏在厉鸢的柜子里,不知为何也冷下脸: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你也在她的房间。”
冯子杰被说得心虚,恼羞成怒:“你小子血口喷人!我是和鸢妹有要事相商!哪像你半夜摸进人家姑娘房间,你不知廉耻!我现在就替你北域的师长教训教训你!”
说完,他握紧拳头,怒吼着冲上去。
宁逐脸色一沉,他沉着接招,两人迅速缠斗在一起。
噼里啪啦,桌上的杯盘水果洒了一地。
有人被打扰了茶性,不满地“啧”了一声。
“砰”地一声,门被两人踹开一个大窟窿。
冷风呼呼地闯进来。
厉鸢:“……”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她没有反应过来。
两人的动静不小,很快就把整个楼层的人都吵醒。十来个人披着外套趿拉着鞋就急匆匆地出来看热闹。
谷飞雪揉着眼睛走出来,本以为是客栈里进了贼,没想到拨开人群一看:
“……”
她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如果不是她看错的话,那打起来的两个人应该是宁逐和冯子杰吧?
厉鸢一边抱着头一边道:“别打了别打了! 你们两个别打了!”
冯子杰回头:“鸢妹,这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今天就替你教训他!”
宁逐看了她一眼,对冯子杰道:“我们去外面打。”
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两人看了一眼,纷纷跳了出去。
谷飞雪跺了一下脚,也跟了出去。
门被无声地关上,隔绝了所有人看人的视线。
厉鸢哀叹一声,瘫坐在地上:“楚随之你个王八蛋!你一直在这里煽风点火!”
一道身影无声地在厉鸢眼前出现,原来他一直挡在厉鸢的前面:
“我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厉鸢愤愤不平地瞪着他。
他没管身上的碎屑,蹲在厉鸢的面前,抹去她脸上被溅到的茶水,恶劣一笑:
“怎么,这就感觉到累了?谁让你惹了那么多的男人?”
厉鸢恨不得以头抢地: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放过我啊。”
楚随之的眼神暗了暗,他勉强勾起嘴角道:“这辈子也不会。”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继续上路。
由于昨天晚上宁逐和冯子杰差点拆了半个客栈,因此赔了一大笔钱。
许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这几个人都挂着黑眼圈。
一行人神色各异,冯子杰频频用手遮挡右眼,他不仅眼底挂着黑,眼角还染了青,疼得挤眉弄眼,不断抽搐。
昨天晚上两个人从客栈内打到客栈外,他一点没有讨得了好不说,还挨了几拳。
他愤恨地看向宁逐,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
宁逐目视前方,嘴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似乎是不敢看厉鸢,视线在她后背一触即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