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杰大喜过望,只是嘴角刚咧一半,就看到宁逐的身影,这笑就跟猛地被灌了苦水似的,在脸上纠结成一团。
宁逐换了一身墨色的衣裳,两米多长的长.枪背在身后,凌厉肃杀。
谷飞雪一袭白衣,即使浓烟滚滚还是飘然若仙。
冯子杰冷笑:“宁逐,师长都说好了午时三刻在城外汇合,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
按理来说冯子杰坑了宁逐两次,说话本不该这么嚣张,但他见宁逐自回去后没有一点声响也没有告状,料想宁逐就是个懦弱的胆小鬼,即使被陷害也不敢得罪冯家的势力。
因此有恃无恐,态度更加嚣张了。
他哪里知道,宁逐就是属狼的,面对伺机而动,一击必杀。现在不动他是没到时候而已。
宁逐没应他,目光微抬:
“来的路上准备了一些东西,因此晚……”
话音未落,语气就是一顿。
他的目光扫过厉鸢,发现她的腰上挂着一条平平无奇的皮鞭,而不是他送给她的那条蛟蛇鞭。
再转头一看,她和冯子杰虽然各骑着一匹马,但中间的距离比他和谷飞雪近了很多。
厉鸢偏着头,脸颊被朝阳染成了晕红,冯子杰脸上看似带着不耐烦,但眉宇间的喜气是藏也藏不住的。
他眸光一闪,接着道:“因此晚了一些。”
冯子杰哼了一声,对厉鸢道:“鸢妹,一会你跟在我身后,若是累了就告诉我,咱们随时歇息。”
从“师妹”到“鸢妹”,一字之差关系就是质的飞跃。
厉鸢忍住全身的鸡皮疙瘩,点了点头。
谷飞雪一笑:“冯师兄可真贴心,你说是吧宁逐?”
然而一转头,宁逐已经调转马头了。
谷飞雪一愣,勉强一笑:“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几人骑着马,尘土在身后连成一道线。
从这里到中原需要三天的时间,正午十分,气温十分炎热。
几人路过一处茶摊休息,趁着冯子杰去要茶,谷飞雪去选茶点的时候,厉鸢飞速地把一个盒子扔到宁逐的怀里。
宁逐一愣,他打开盒子,发现竟然是他送给她的聚气丹。
厉鸢道:“你给我的鞭子我收下了,那就当你的赔罪。只是这聚气丹我是不稀罕的。不说厉家,就算是冯家也有都是,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宁逐看着手心里的丹药,拧了一下眉:“那为何没有把蛟蛇鞭带在身上?”
厉鸢道:“师兄看了会不喜欢。”
宁逐握紧了盒子:“随你。”
好嘛,三句话不对又开始“随你”了。
正巧谷飞雪端着茶点回来,看见两人都木着脸,小心地问:
“怎么了?你们两个是吵架了吗?”
厉鸢道:“没有。”
谷飞雪顿了一下,语重心长地看向宁逐:
“宁逐哥,你忘了在出门之前我爹交代过什么吗?他说这一路上千难万险希望我们四个能好好相处。
我知道你和厉姑娘过去有……但你们两个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吧。”
他话音刚落,宁逐就将茶一饮而尽:
“时间不早了,出发吧。”
“哎?”
谷飞雪抱歉地看向厉鸢:“厉姑娘,你别在意。宁逐哥他这人脾气古板得很,以前的事情他……”
“我知道。”厉鸢咧嘴一笑:“毕竟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谷飞雪一愣,勉强一笑。
厉鸢转过头对系统明知故问:
“你说我刚才是不是很恶毒?”
【有点。】
“啧……”厉鸢深沉地一点头:“恶毒就恶毒。照这个节奏下去,两三天之内完成任务不成问题。”
几人再度上路,途中在林中夜宿。
厉鸢的功力没他们几个高,体质也不如他们好,因此倚到树上就开始昏昏欲睡。
直到她嗅到一股香气,然后被一个轻柔的力道唤醒:
“厉鸢,吃饭了。”
厉鸢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一道满月。
乌云渐渐开始聚集,将满月逐渐遮掩。
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暗道没事不要自己吓自己。
揉了揉眼睛后就看到谷飞雪站在她面前,将烤鱼递给自己。
美人月下,即使是她名义上的“情敌”那也是赏心悦目的。
厉鸢禁不住这一遭,小心地接过道谢。
别说,这鱼烤得真不错,外酥里嫩,看起来应该是下了工夫。
“这鱼是谁烤的?还不错。”
谷飞雪边拨弄火堆边笑道:“是宁逐哥烤的,我也没想到他烤得这么好。”
宁逐坐在火堆前,微微侧了侧头。
厉鸢:“……”
“呸呸呸!”她含着泪把鱼肉吐出来:“也不过如此,比我家里的大厨差多了。”
谷飞雪尴尬地看向宁逐,宁逐没说话,火光映得他的脸更加凌厉。
正巧,冯子杰的鱼也烤好了,他递了过来:
“鸢妹,吃我的吧。”
厉鸢接过来,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咳咳咳!”
又苦又涩!
突然,面前出现了两个水壶。
厉鸢僵硬地转头,左边,是面色沉静的宁逐。
她又看向了右边,是面带微笑的冯子杰。
“……”
“统,为何没有楚随之我的生活还是如此艰难?”
……
几人正在僵持间,却是不知道在他们身后,天空裂开一道巨口,转瞬就被层层乌云掩埋。
一道修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不远处。
楚随之拎着一坛浮光花酒,面色复杂而又期待地往前走。
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火堆前,坐着两男两女,两男围在一女旁,似乎在僵持什么。
他嗤笑:“无论在哪个世界,女人都是麻烦的存在。但偏偏就有愚蠢的男人对这些水性杨花的女人趋之若鹜。”
“咳。”徐老怪忍不住出声:“楚小子,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你有没有觉得那女子似乎有点眼熟……”
“?”
楚随之定睛一看:
“……”
厉鸢,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第11章
【……】
面对厉鸢的灵魂拷问,系统没有说话。
厉鸢也只当它替自己尴尬,也没在意。
况且现在系统的答案对她已经不重要了。她的左边是沉默的宁逐,右边是愤怒的冯子杰,面前是疑惑的谷飞雪,如果她后面再有人的话,那她此生就算“圆满”了……
所以,这两个水壶到底要接谁的?
左边,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她的前未婚夫。
右边,是这个世界的炮灰,她的姘头。
似乎哪一个更好得罪显而易见。
她毫不犹豫地接过冯子杰手上的水壶,然后娇羞一笑:
“谢谢师兄。”
冯子杰就像是求偶斗胜的公鸡一样抖起了鸡冠子,他得意地看了宁逐一眼,道:
“宁逐,听见没有,我鸢妹不想喝你的水,你把你的破水壶收回去吧。”
宁逐没有说话,顿了一下收回了水壶。
谷飞雪勉强一笑:“宁逐哥,我也渴了,你把水壶给我吧。”
宁逐把水壶放在地上,道:
“我再去抓两条鱼。”
他起身就走,谷飞雪顾不上拿水壶,赶紧跟上去:“宁逐哥,我也跟你去。”
宁逐头也没回:“不用。”
瞬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谷飞雪一愣,她懊恼地跺了跺脚。
她回头埋怨地看了一眼厉鸢,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没什么立场和理由埋怨,只好独自去旁边生闷气去了。
冯子杰哼了一声,回头对厉鸢温柔地道:“师妹,还想喝水吗?都怪宁逐这臭小子,要不是他把鱼烤得那么难吃,能呛到你吗?”
厉鸢:“……”
您这倒打一耙的功力和她有得一拼哪!
……
“有句话说得好,红颜就是祸水……特别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铁牌里,看完了全程的徐承天啧啧出声。
“……”楚随之咬牙:“徐老怪,你不说话我不会把你当哑巴。”
察觉出楚随之的恼怒,徐老怪哈哈大笑,他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楚随之恼羞成怒了,因此很有兴趣继续刺激他。
“看来你这个未婚妻很不简单,怎么样,你想好怎么‘对付’她了吗?”
岂止是“不简单”,简直是“复杂”得很,他应付一个蓝柔就已经焦头烂额,这个女人竟然能光明正大游刃有余地应付一个前未婚夫和一个姘头,让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还全身而退!
而且如果认真计较,此时此刻加上他不就是三个男人了!
三个男人被这个女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多么可怕的心计!
他气得咬牙切齿:“还能怎么对付?我直接把她掳走,到了我的世界怎么样不都是我说了算?”
“你果真舍得?你前几天不还在怀疑她就是救你的那个白衣女子吗?”
听到徐老怪这么问,刚才一直喊打喊杀的楚随之却突然沉默了。
他看向自己手中的浮光花酒,心潮起伏。
自从一个月前,在那棵树下挖出浮光花酒之后,一个猜测突然涌上了心头。
厉鸢……会不会就是曾经救过他的那个女子?
他知道这个想法太过荒唐,但却总也止不住这种念头,反而越想越是胸膛鼓动。
虽然她们之间只有一个共通点:喜欢喝酒。
但好像是认同了这种想法,他就能把两人之间的那些血海深仇蒙上一层温柔的假象,好像厉鸢对他所有的冷酷无情都有了有苦难言的借口。
他在那座木屋里翻来覆去纠结了一个月,最后决定亲自问厉鸢。
只是没想到刚到这里,那颗忐忑而又期待的心就被厉鸢的水性杨花刺成了渣渣。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厉鸢旁边的冯子杰,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个草包。
冯子杰不足为惧,麻烦的人就只剩下宁逐了。
他眸光一闪,勾唇道:“既然硬来不成,我就从内部击破不就成了?”
……
宁逐从湖里轻易地捞出两条鱼,但他却没有马上回去。
将鱼放在草地上任它们扑腾,他看着水面出神。
其实坐在这里他冷静下来才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么冲动,且不说他和厉鸢有着退婚之辱,就说厉鸢已经有了冯子杰,他就不该把水壶递给厉鸢。
然而就如同他想的,冲动若是能按捺下来就不是冲动了。
在清平洞内他就已经冲动过一次了,他被一时的同生共死迷惑了双眼,被对方晕红的眼眶软了心肠,被对方羞窘的脸颊勾起了回忆,一时之间竟然忘了两人之间的纠葛。
本以为回到武道院他能够回归理智,却没想到一见到对方,特别是看到她把丹药还给自己,还没有带自己送给她的那条蛟蛇鞭之时,心中的滞闷又增添了一丝恼怒。
厉鸢的反复无常让他摸不透对方的想法,然而他更摸不清的是自己的心。
看着在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向来古板的宁逐难得叹了一口气。
"一个月前看你还意气风发,怎么今晚就在这里唉声叹气?”
突然,一道声音在旁边响起,宁逐猛然抬眼,全身肌肉如猛兽般绷紧,一抬手长.枪如箭般怒发,轰然穿破空气向来人射去。
只听“啧”了一声,长.枪原封不动地射了回来,宁逐接住戒备地看向来人。
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闲庭般走来,长眸若水墨一蹴而就,衣衫散乱,宽大的袖摆下一坛酒欲坠不坠,好似林中仙般风流。
不是一个月前在清平洞内遇见的那个散修又是谁?
“是你?”
他松了长.枪,却没放下戒备。
楚随之看着通红的手心,掩去眸中的惊讶,勾唇一笑:
“你以为我是谁,深夜前来刺杀的刺客?”
宁逐道:“刚才在想事情,一时反应过度,若有得罪还望见谅。”
楚随之不在意地一笑:“是我不请自来,你有所警戒也情有可原。”
“你为何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