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中午想吃什么,臣妾今儿自己做。”石氏当年在娘家的时候,也是个喜欢玩喜欢吃的满族姑奶奶,不是现在这般木头人的模样,刚刚听了这么多,得了这么个结果石氏反而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做太子妃了。
“你不就会炒个三丝儿吗,还得厨房里给你全切好咯。”这么多年了,石氏来来回回就会这么一个菜,每次自己混蛋得不行,她去后边莺莺燕燕那儿捞自己的时候,就会拿这个充门面。自己给面儿的时候少,但多少也吃过几次,要不是她是太子妃,胤礽非当场全吐了不可。
“那要不还是厨房做吧。”胤礽这么一说,石氏习惯性就往后退了一步,自己喜欢吃又不代表会做,厨房里的事儿石氏这辈子就不怎么开窍,能把三丝儿炒熟就不错了。
“没事儿,今儿爷就想吃这个。”胤礽摆摆手,难得见着石氏笑,尤其这会儿了她还笑得出来,胤礽看着心里舒坦。“只不过刚刚你叫错了,以后毓庆宫里没有太子。”
没有太子就没有太子妃,臣妾这个自称也就不存在了。石氏愣了一愣便反应过来,“二爷,妾身明白了。”说完便转身,带着奴才往正殿后边去。
圈禁废太子的消息一出,小日子过得挺顺当的毓庆宫里边并不知道外边都闹开了。这消息就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光朝堂上的臣子奴才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倒了霉的直郡王和胤禩更是觉得可笑至极。
胤褆知道自己这辈子就是皇阿玛给太子准备的一把刀,什么时候太子把自己给磨断了,那太子也就成了。可惜自己与太子争斗多年,到了谁都没得着便宜,反而是老爷子出手把哥俩都给摁死。
大福晋这两年身体不好,看着他被关在王府里不得见天日,心里除了难受也没别的法子,往日最是显赫又热闹的直郡王府,竟然到了这步田地,说来也不过都是大梦一场。
胤禩比起胤褆就更冤枉些,事到如今不是个傻的,都能看明白康熙打的什么主意。前边那些让朝臣推举太子什么的都是唬人的,不过就是想复立太子做的戏码而已,可惜自己被储君的位子迷花了眼,只顾着一个劲的往前冲,忘了圣心不止难测,也偏颇得很。
“主子爷,后院那边张格格不舒服,请了太医来瞧过说是有了。”能找到胤禩书房来的没别人,只能是何焯。何焯从后院到书房,一路跑过来歇都没歇一下。说这话的时候嗓子里头透着一股飘劲儿,要不是死死压着怕是就得笑出声来了。
自家主子爷盼这个盼了多少年,何焯心里头一清二楚。如今总算有了盼头,哪能不激动呢。胤禩听到这个消息都一下没站起来,还是身边贴身太监搀了一把才站稳咯。“真的?”
“真真的,您赶紧去瞧瞧吧。”何焯扶着胤禩一路走到后院,八爷府地方不小,但给后院侍妾住的地儿真不算大。郭络罗氏是个心窄的人,这几年能让后院这些人留下来已经不容易,还想好吃好喝养着?做梦去吧。
张氏是三年前被下边官员送进府里来的,因着人长得漂亮,嬷嬷们又都说她有个好生养的模样,这几年不好不坏还算过得下去。但一晃三年什么动静都没有,张氏自己心里也没抱什么希望了,谁成想就是这时候,自己还能怀上呢。
胤禩到后院的时候,郭络罗氏也到了,就比他早一步。站在张氏屋里神色复杂,张氏从里间出来哆哆嗦嗦跪在下头,连头都不敢抬。不怪张氏这般姿态,实在是郭络罗氏太凶,张氏每天去给她请安都这样,现在哪怕怀了孩子也还是吓得腿肚子直抖。
胤禩进来,夫妻两人习惯性的对视一眼,可惜如今早不是当初不用说话,都能猜着对方心里想什么的时候。胤禩看不出,或者说不想再去理解郭络罗氏的无奈。“起来,你先进去吧,爷跟福晋说说话。”
胤禩走上前把张氏从地上拉起来,明明不算亲密的动作却依旧让郭络罗氏膈应得慌。等张氏进到里间去了,就再也忍不住,“胤禩,你这是非要给我脸色看,还是非要恶心我。”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孩子咱盼了这么久,如今孩子来了,不好吗。”胤禩没想到她一张嘴又是说的这些,刚刚兴奋又激动的好心情突然就被她的冷言冷语给浇熄了一大半。“这孩子生出来,说来说去还得是你这个嫡额娘养着,到底有什么不行的。”
张氏不过是个格格,府里又有郭络罗氏把着,等孩子出生肯定是不会留在她身边,况且郭络罗氏无子,甭管张氏生的是男是女,都该抱到她那边去。
“哼,这时候说这个未免早了些,到时候再说吧。”话说到一半胤禩的脸色明显就很难看了。郭络罗氏虽说泼辣刻薄,但是也不是非要上赶着找死,后半句更难听的好歹咽了回去,一甩帕子便回去了。
胤禩看着她背影走远了,这才把刚刚憋在喉头的叹息散出来,若是刚刚自己敢当着她的面叹气,那这事就没完了。何焯看着自家主子都替胤禩不值得,但这话当奴才的没法说,只能先往好的地方劝,让他先进去瞧瞧张氏。
外边说的什么,张氏自然都听见了。但胤禩进到里间的时候,张氏脸上倒是平静得很。她知道自己肯定不可能养孩子,她现在只求只要能好生把孩子生下来,就行了。只要有了孩子,往后还怕没有依仗吗。
胤禩瞧着她脸上的平静不似作伪,好歹舒坦了些。当福晋的撒手走了什么都不管,胤禩却不能让人继续住在这背阴的小院子里,随即便决定给人搬家,当天就搬到里前院挺近的西小院里边,就是打算离近些,有什么事儿都能看顾到。
等一切都安顿好了,何焯跟着胤禩出来,才把今儿该递给胤禩的条子拿出来。里面都是他写的计策,如今太子不可能再起复,哪怕现在失了圣意,但也不是完全没了机会,那么该怎么办就要好生再想想了。
胤禩看着条子上写的,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是要细细琢磨的。但今儿一直走到书房门口才出声,“等等吧,先等等。”等,这个字难得从胤禩口中说出来。这些年他办事从来不计代价,可这会儿说快要有孩子,便突然想要再稳当些。
事传到胤祐耳朵里的时候,他倒不至于跟老大那样一个人躲着捶胸顿足,也不用像老八那样瞻前顾后,反而是饶有兴致从书房出来往玉玳那儿去,凑在她跟前饶有兴致的跟人掰扯这事。
“诶,你说这到底怎么想的,事到临头就差临门一脚了,怎么又掉了个个儿,前边那些唱的大戏,都不作数了?”说的时候还不挑明了,只拿下巴往紫禁城那方向努了努。
“我上哪儿知道去,那可是您亲阿玛。”关上门来,夫妻俩说话越发的自在,也没顾忌,“不过要我说啊这样也好,哪怕是薅羊毛也没有光盯着一只羊薅的不是,人太子这些年是享了福,可人家受的罪呢?反正我想想都不行,谁要是把你遛三孙子一样遛这么多年,我头一个就不答应。”
“还是咱七福晋好,爷就指望福晋护着爷过日子了。”玉玳老母鸡护崽儿一样的话,让胤祐听了心里忍不住的高兴,手里剥的橘子也仔细挑了自觉长得最漂亮的一瓣,才喂到玉玳嘴边。这回怀孩子她又喜酸,怕不是又是个混小子。
“嗯,那就看你听不听话,会不会办事了。”玉玳这会儿肚子也有六个多月,早就怀稳当了。都说孕妇到了一定时期其实还挺需要那事儿的,玉玳现在就觉得自己处于这个阶段,昨晚上要不是他出门喝酒回来得晚,昨晚就得把人给办了。
玉玳的手又白又软,这会儿解开他胸前衣扣,软若无骨的往他心口上缠,惹得胤祐狠狠打了个激灵,便翻身把人压在身下,还挺体贴的问:“行不行。”
“这话该我问你,七爷,行不行啊。”玉玳故意挺着腰顶了顶胤祐,嘴里荤话没断半点不肯示弱,男人嘛,最问不得的就是行不行。这会儿了那就是箭在弦上,不行也得行!
不过到底还是顾忌她怀着孩子,两人嘴里手上谁都不肯服输,但该缓的地儿还是缓了一步,可没想到就在胤祐正待入港的时候,外边弘曙领着弘倬找了来。
这会儿别说孩子来找,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往后稍一稍。胤祐随手拿起个茶碗就往门边一摔,听着里边动静的桃子,赶紧的把两个阿哥往外哄。这话没法跟孩子挑明,只好主子爷现在正忙着,两个阿哥过会儿再来。
胤祐不管奴才怎么哄的孩子,摔了碗他又重新伏回玉玳身上,像是受了委屈一般,一连要了两回才算勉强放过她。
只不过世上的事都是一报还一报,玉玳被吃干抹净,晚上吃饭的时候弘曙突然问起下午的事儿,还顶认真的跟胤祐说,是不是下午阿玛跟额娘吵架了,阿玛是爷们,可不能欺负额娘。
这事摆到台面上来,胤祐到底不好意思胡诌,也就是这会儿两人才发现这事还是得早早的跟孩子说清楚些才好,别的不说,现在懵懵懂懂的往后被人骗了怎么办。第二天,令仪和弘曙那儿便一人送了个教这事的嬷嬷过去。
可没想到嬷嬷刚送过去没过一天,伊尔根觉罗氏就找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一脸丧气,还带着几分怒的嬷嬷。“福晋,您这还怀着孩子,奴才来扰着您实在是对不住福晋,令仪那糟心孩子,奴才已经不让她出门了。可这嬷嬷实在不愿再留下,奴才没法子,只好把人给您带来了。”
人一进门玉玳瞧着就不对,两个教那事儿的嬷嬷都是胤祐从内务府专门挑的,找的就是为人正派且心细的人。令仪虽说胆子大了些,但一直都是个很亲和又大方的孩子,怎么还能把人气成这样了。
那嬷嬷见了玉玳,就跟见了亲人一样,几句话没说眼泪都要下来了。可到底怎么回事,又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最后还是玉玳把脸拉下来,嬷嬷才吞吞吐吐的说,大格格什么都明白,用不上奴才。
这话说来就有意思了。玉玳不能光听嬷嬷一个人的,干脆起身往梦兰院去,她倒要问问令仪,哪来的本事十来岁的孩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令仪被关在自己屋子里倒是也不闷,玉玳推门进来的时候,手里正捧着剑谱在空手比划。见玉玳来了还高高兴兴的起身给她泡茶,上点心。她知道玉玳为了什么来,“嫡额娘,女儿从小习武,人身上多少骨头,多少筋脉走向,甚至多少块肉,都干什么用的早就知道了。”
“那其他地方都知道了,最重要的那些事儿还能落下吗。”令仪说起这些一点不害羞,“而且女先生不让看的那些书,我都偷偷看过了,那石头记里的东西女儿都明白,女儿能把握自己的。”
行,看来不管到了哪个年代,当大人的总是会小瞧了孩子。玉玳看着大方又得体的令仪忍不住高兴,孩子能这般坦荡自然是好事。“行了,这事嫡额娘给你做主了,不怪你,你额娘那儿嫡额娘跟你说去。”
今日份碎碎念:太子的事儿大概就这么办了。八爷吧,总算也迎来了弘旺。
憨憨辛苦点,自己要勤力耕耘不说,还要肩负教育子女的大任~
第九十八章
这事在令仪跟前大包大揽的接下来,转头玉玳就后悔了。令仪不是自己生的, 又一直养在伊尔根觉罗氏这儿, 再是名义上的嫡额娘,也不该先越过她去。人家是教孩子习武, 不见得想把孩子教得这么开放,别到时候弄岔了还落下埋怨。
但不管心里怎么吐槽, 应了孩子的事儿总不能不办。伊尔根觉罗氏等在梦兰院正屋这边,看着玉玳从令仪院子出来, 立马就迎出来了。玉玳来梦兰院的时候少之又少, 伊尔根觉罗氏这会儿免不了紧张, 玉玳随着她进屋,看着一桌子点心瓜果都笑了。
“你这是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一个顶十个,这肚子都是吃大的。”玉玳坐下挺随意的拿了个橘子在手里把玩, “这事我刚刚问过孩子了, 孩子都跟我说了。”
“嬷嬷教的那些孩子的确是知道了, 只不过人孩子是正正当当知道的, 不算走了邪道儿。”玉玳说话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紧张得手都在不自觉的揪着衣角。
她就怕福晋发火,觉着是自己没把孩子教好。又更怕福晋迁怒令仪。令仪这些年过得好, 一是府上就这么个格格,二就是福晋一直宽待着,府里奴才们才都捧着。直到听着玉玳这么说,才算松了口气。
可紧跟着眉头又皱起来了,“福晋, 那这事该怎么办啊,格格到底还小,总不能就任由孩子这么胆大下去吧。”这回好在是福晋不怪罪,那万一下回看了别的书,犯了忌讳呢。
“胆大些不好啊,你就是胆子太小了。”玉玳就知道绕不过这事儿,“咱请嬷嬷来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事。现在孩子自己心里清楚有分寸,那就比硬生生教来的要强。”玉玳这么说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不就是自学了个卫生知识课吗,还能出什么大不了的事。
况且那些嬷嬷们教的东西玉玳知道,当初嫁个胤祐之前,上门来的教养嬷嬷,就专门抽出几天时间教的这些。明明入关没多少年,内务府这些女官嬷嬷们学得倒是越来越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