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撒手,可他又不会爬就攥着他姐姐的肉脚不放。大格格这辈子活到六个月也见过这样的,被抓着脚也不敢爬了,就朝着胤祐伸手要抱。
胤祐瞧着大格格撇着嘴要哭的样子赶紧把人抱起来,挣脱了小胖子魔爪的大格格脚上袜子都松了大半,回到自家阿玛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都说闺女是阿玛的小棉袄,小棉袄哭成这样傻阿玛也跟着心疼,只有床上听着动静觉着热闹的小胖子笑得还挺好。
一个孩子就够奶嬷嬷们折腾的,现在两个简直能把屋顶都给掀了。好在梦兰院那边动作不慢,收拾好东西也就过来把人大格格给接走了。“你这抱着孩子过去干嘛啊,拆房子啊那么热闹。”胤祐空着手溜达回来,玉玳就知道孩子肯定抱回去了,刚刚隔壁那个闹腾劲哟,玉玳恨不得大大小小都睡在隔壁,千万别回来。
“没事,姐弟俩闹着玩呢。”胤祐浑不在意这些,小孩子嘛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就是要这样才好玩儿。天天被奶嬷嬷抱着什么都不能干,有什么劲儿。“睡吧,折腾一天了,明天还得出城去呢。”
两人洗漱过后胤祐搂着人就往床上躺,可躺下之后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是玉玳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张嘴问他,“你刚刚到底要说什么,现在我也躺下了,手边也没东西能砸你,还黑灯瞎火的,你还不说啊,再不说我可真睡了啊。”
“说说说,我说。”话到了嘴边就是不敢往外说,胤祐吞了吞口水,心里默念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一是一刀,晚死不如早死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豁出去了一般把话一口气给秃噜出来,连个磕巴都没打。
“现在大格格在梦兰院养得挺好,我想着要不把伊尔根觉罗氏的份例往上抬一抬,然后把大格格记到她名下去,往后就名正言顺了。可说好我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纳喇氏那头一直要好不好的,往后等大格格大了,怕是对她不好。”
这回全府都去园子里住,后院还有个纳喇氏玉玳也想过要不要带上。可那边精神一直不怎么稳定,本来好好的,一说问她要不要去园子散心,据说当晚又糊涂了。就这模样,胤祐可不敢让大格格的玉牒记在她名下。
“就这事啊,就这事你跟我支支吾吾这么久,我就那么小气啊。”玉玳真的都猜到了,就是不确定他是想把伊尔根觉罗氏抬成庶福晋还是侧福晋而已。
“不是说你小气,是爷心虚成不成。”胤祐摸摸鼻子松了口气,“按道理虽说伊尔根觉罗氏养着大格格,但其实把大格格玉牒记到你名下才更规矩,可我老想着咱们往后孩子还多,实在是没这个必要。往梦兰院那边记,又怕你多心。”
胤祐虽然喜欢大格格,但里外还是分得清,真记到玉玳这边往后两人再生孩子,总觉得有些别捏。伊尔根觉罗氏虽说无宠,但好歹还是个满洲老姓儿的出身,现在先提个庶福晋,往后等大格格大了要说人家的时候,再抬成侧福晋,大格格的脸面也就全了。
“你放心,这事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也没生气,我就是故意抻着你看你什么时候说。”玉玳是真不生气,“但是别扭还是有一点点的,就一点点,跟我说要把府里侍妾提份位,您七贝勒胆子不小啊。”
“瞧,爷就说吧,就说不说不说你又非让我说,说了这又要赖我。”胤祐耳垂被玉玳轻轻捏着也不敢乱动,心里不住后悔早知道就不提这事了。
“你啊,就跟我这儿装吧。”胤祐故意认怂的样子把玉玳心都看软了,手指轻轻揉了揉他软软的耳垂,也没舍得用力。“不跟你闹了,这事我早想过了,就是也不想先提。现在你说了也好,等去了园子里我就让人把伊尔根觉罗氏那边的奴才补齐,份例也提上来。”
这事说清楚胤祐就不愿再提伊尔根觉罗氏的事儿,躺在自家福晋身边老说别人算什么,干脆抱着人堵住了她的嘴,直到都要睡着了,又小小声问,“那这一点点什么时候能消啊。”
玉玳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这话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你睡不睡,不睡明儿不带你去园子了啊。”玉玳弯着的嘴角笑得甜,其实从胤祐能老老实实跟自己把事儿说清楚那一刻起,自己心里那一丢丢别扭就没了。但是这事她不打算告诉他,就让这憨憨自己想去吧。
两人说开了后院的事儿,不过一夜的功夫,身边伺候的丫鬟就都觉得两个主子之间又有什么跟之前不一样了,“福晋,奴才怎么瞧着贝勒爷今儿这么高兴呢。”
趁着胤祐去了外间,桃子一边伺候玉玳梳头,一边悄悄地八卦。昨儿贝勒爷要说什么事,其实当奴才的心里也都猜到了,虽说贝勒府里真真算是京城里独一份后院这么少人的,但这会儿真要说抬庶福晋的事儿,福晋这儿说不定还是不高兴。
“又瞎打听了吧,这事能跟你说得清楚吗。”桃子是个聪慧的姑娘,办事说话都有分寸玉玳用着也顺手,一路都陪着自己从都统府嫁到宫里去,又从宫里到了贝勒府。可这都多少年了,在那档子事上还是不开窍。每次一问就说随主子安排,那这事哪能随自己啊,到时候真安排错了怎么办,如今这世道又不能说离婚就离婚。
桃子一听玉玳又要跟自己提成亲许人家的事儿,随即也不八卦,把梳子递给一旁的杨梅干脆躲出去了。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胤祐进来,胤祐知道平日里玉玳挺喜欢她这几个丫鬟,所以瞧她慌慌张张也没训斥,“这怎么回事啊,你惹着人家了。”
“没有,还不是说她那点事。”玉玳本不想催人成亲,可架不住大嬷嬷和何嬷嬷都在说几个丫鬟年纪不小了,再留下去更不好找人家,万一真耽误了,说不得才是罪过。
“你就是干着急,她在你跟前也见过几个人,哪知道谁好不好。要我说啊趁着这回去园子,到时候把你我手里边能瞧的过眼的管事和掌柜的都弄来,那么些人呢总有能瞧得上的。”
在胤祐眼里这就是件小事,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大多都是一辈子依附着主子过日子,真要他们自行出去谋生反倒没人愿意。民间都说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碧,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在七福晋跟前伺候得好好的大丫鬟,怎么可能随便瞧上个人就把自己嫁了呢。
“也是啊,那你帮我上上心,桃子年纪最大,她这老不动后边几个姑娘都得等着。”玉玳想了想觉得胤祐说得也有道理,干脆就把这事扔给他了。
“他们都说一孕傻三年,这话还真没错啊,以前多聪明的人儿啊,这回居然想不明白。”胤祐挤到玉玳身边坐下,没个正形的歪在梳妆台上拿手撑着脑袋,打开她梳妆盒给她挑簪子。
“我那就是没想到!谁傻了,你说谁呢,再说昨儿的事儿你自己办去,我不去了。”玉玳的确是想岔了,只想着问桃子有没有合心意的,有没有自己瞧上的人,总想着一定要情投意合才行。可自己忘了,人家又不像自己,桃子到底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心里也许没自己那么多亲啊爱的,与其等她自己看中个还没影的人,不若把备选都挑出来,让她选个最满意的。
“得得得,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吗,爷去瞧瞧车队准备好了没,你这儿赶紧的啊。”胤祐知道自己肯定是说不过她的,屁股还没坐热又蹿出去了。
这回去园子里带上的人不少,车队也挺长,这一路出城去招人眼得很,一家子还没到地儿呢,京城里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七贝勒领着福晋躲了。
第五十五章
“老七这时候溜了?行,爷还就怕他这时候风头太盛, 又被上边那俩祖宗瞧中, 当了出头鸟。”外边的人瞧不清楚,但兄弟们心里还是隐约有数的, 老七在老爷子那儿是有优待的,这样的弟弟拿来练手真出了什么事儿, 老爷子总还能留老七一条命,到时候不用背上个迫害兄弟的名声。
“你啊多操心自己吧, 老七那儿聪明着, 成妃娘娘又是个识大体的且出不了事。”四爷看着胤祺还有空操心别人, “你就不觉着最近老大找你有点多?”
胤祺之前被塞到九门提督那儿就一直没回兵部,兵部有直郡王在他也不想回去, 宁愿就在九门提督衙门里先混着,也比回兵部强。“别说这事啊, 说起来我就头疼。”
老八是惠妃养大的, 现如今不管心里怎么打算, 明面上也还是跟老大走得近。以往老九一直跟在老八屁股后边, 他们自然不可能把两兄弟都拉拢过去,自己便一直不是他们看中的对象。现在老九眼看着是要单出来有了自己的打算, 老大那儿就又把心思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你别急,我这儿事多走不开,你那儿要是有法子,干脆也出去玩玩再回来。”四爷现在是真眼红胤祐,过完八月节户部一天比一天忙, 要不是自己走不开早就跟着颠儿了。老大再是想拉拢胤祺,也做不出追到城外边去的事儿,真面子里子全不要追过去,皇阿玛也不可能干看着。
“也行啊,这是个好办法,那我今儿回去就收拾起来,找老七去。”胤祺一想也是,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太子和老大现如今是杀红了眼,非要把对方往下拽,自己又坐不上那位子,何必跟他们搅和。尤其最近府里有两个格格都怀上了,干脆一起带出去,就当散心养胎。
四爷五爷这边盘算着出城去,胤祐是一点不知道自家邻居马上就要来找自己的。头天到园子里又要安顿又要收拾,上下都累得够呛,直到睡了一觉狠的,第二天快中午了才觉着缓过来些。
“爷这是来散心的,还是来找累的啊。”都快到中午了,胤祐还躺在床上赖着不起,清漪园里大半都是仿的南边园林的构造,两人住的韶华堂更是讲究开阔,一大早胤祐让奴才把连接里外间的门通开,秋风便带着院里的花香全飘进来了。
“这韶华堂好是好,就是冬天得多废炭火啊。”玉玳裹着毛毯坐在房间和露台连着的边边上吹风,现在这风是凉爽舒适,但再等个把月瞧瞧,还这么开着门窗,非得冻死几个人不可。
“没事,园子一到手我就让他们都查过了,底下都有地龙,冬天冻不着你。”胤祐懒洋洋的把脑袋从老大的梨花木雕花床里边伸出来,傻兮兮的朝着玉玳笑,“咱们出宫建府这么久,爷觉着今儿才算真的松下来了。”
“您还知道啊,咱们七爷心怀大志,咱这小女子也不能拖了您的后腿不是。”胤祐心里憋着劲儿,出宫之后就一直没松下来过。要不太子怎么别人都不挑偏偏挑了他,可不就是他卯着劲往前冲的样子让人不顺眼了呗。
“嘶,合着你在后边瞧爷笑话瞧了挺久呗。”玉玳今儿穿得汉家衣裙,坐在露台边上手里把玩着茶盏,简直就跟仕女图里的美人一个模样,胤祐本想起身光明正大调I戏一下美人,可看着这幅好景致又舍不得了。
“可不是,妾身就靠着咱家贝勒爷给妾身消愁解闷了。”玉玳转头瞧着他一副傻憨憨的模样就忍不住想逗弄他,一边说还一边把手边的帕子往他那边娇嗔着甩了甩,瞧得胤祐掀开被子就要往玉玳这儿冲。
“福晋,主子爷,罗三爷和秦岭来了,都在外边等着呢。”只可惜胤祐刚想下床收拾收拾自家牙尖嘴利的福晋,桃子就正好从外边进来了。两人都是过来给胤祐回话的,总不能让人老在外边等着,玉玳和桃子赶紧伺候着他穿好衣裳鞋袜,就把人给推出去。
已经到了园子里就没得再像在京城那般正经,胤祐今儿只穿了件杏色的长衫,脚上蹬了双千层底,甚至连常年不脱的支架都没带,虽说多了两分跛意,但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罗衍一见他就笑了。“爷,您今儿心情不错啊。”
“嗯,全被你知道了。”胤祐拿手指点点他,也不在意他这般没大没小,“说说吧,前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到了园子里也不能天天的傻玩疯玩,早几天老九跟自己说的话胤祐记在心里,这不正打算找个由头让玉玳把董鄂氏请过来,到时候她们娘们之间好过话。
“爷,奴才办事您放心啊,翩珝亭那边奴才让人把诗会该置办的都置办好了,到时候几个福晋过来,肯定都妥当。”罗衍头一次接到让自己誊文书以外的活儿,哪怕是帮福晋置办招待宾客的消遣,人小孩也可看重了。这不昨天刚到地儿,今天就都准备全了。
“啊,诗会啊,行,你办事爷放心。”胤祐一听这诗会心里就咯噔一下,可到底是第一份差事,他也不好说罗衍什么,只得先哄着小孩儿什么都好。可心里还是半晌回不过味来。
要不说到底祖传的就不是那料呢,哥几个说起来也是自幼在上书房里勤学苦读长大的,那些年在那些师傅大家手底下就没有没学过的,但诗词歌赋这玩意儿,让胤祐记一记前人留下来的佳作可以,但让他自己来还是算了,别没流传千古,反倒是添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