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啊。”孙雅芸在周围同学的目光下,感觉面子特别挂不住,推搡了他一把:“温寒,你要这么舍不得,那我们就分手!”
“好。”
这一次,温寒回答得非常爽快,以至于孙雅芸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没反应过来。
“你你说什么。”
温寒抽回目光,再度望向孙雅芸的时候,表情冷了下来,一字一顿念出两个字――
“分手。”
“所以,你真的和我哥绝交了?”
奶茶店里,温暖叼着吸管,不可置信地望着赵柠萌:“以后都不联系了?”
赵柠萌穿着一件红色的高领毛衣,坐在窗边,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看上去特别精神。
她搅了搅手里的奶茶吸管,“嗯”了声。
温暖迟疑地说:“可是他已经和孙雅芸分手了,就昨天的事儿。”
赵柠萌吸了一颗珍珠,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他分手是他的事,绝交是我的事。”
温暖叹道:“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为了一个孙雅芸,这多可惜。”
“不是为了孙雅芸。”赵柠萌嚼了嚼柔韧的珍珠,说道:“是我自己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不想再自欺欺人,孙雅芸其实说得对,我只是以所谓朋友的身份留在他身边,满足于他对我的那一点点的好,很卑微吧。”
温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如果不离开的话,也许我这一辈子都放不下,将来看着他结婚生子,而我孤独终老,想想都好难过。”
“我师父常说,你们年轻人总是把一辈子挂在嘴边,其实人的一生,好长好长的,谁能笃定永远爱一个人不会变呢。”
“那你会变吗?”赵柠萌望向温暖:“你对江焯的感情,会变么。”
温暖忽然语滞了。
虽然是她劝慰赵柠萌的话,但其实,她自己也不信的吧。
人的一生真的很长,可年少时许下的诺言,至少在许下的那一刻,是坚定笃信的。
“我不会变。”她认真地说:“我会爱他一生。”
赵柠萌笑了笑:“我曾经也这样想过,但我现在不想这样了,也许放下是更好的选择。”
温暖拍拍她的肩膀:“虽然我真的很想你当我的嫂子,但是我更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对了,偷偷告诉你,叶青家真的超级有钱。”
赵柠萌眨眨眼睛:“话题转得好快。”
“你一点看不出来吧,他平时就两件运动衫来回换着穿,但是这小子是真的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又有钱又能打。”温暖凑近了赵柠萌:“再偷偷告诉你,他有六块腹肌。”
“那是真的有点厉害了。”赵柠萌点点头:“不过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温暖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有人打断了她:“请问你是温暖吗?”
温暖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男人穿着一件深色夹克衫,个子很高,身形相当笔挺,五官周正,目光炯炯有神。
“我是”
“我是程警官。”他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我算是江焯的朋友。”
其实温暖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就有所预感,即便是穿着便服,但他身上的特殊气质是掩藏不住的。
“小暖,我先回教室了。”赵柠萌很有眼色地告辞离开。
程警官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我请你喝一杯吧。”
“不用了。”温暖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杯:“我已经喝了很多了,程警官找我什么事,直说吧。”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程警官笑了笑,直言不讳道:“希望你能同意让江焯去警校。”
“江焯这一身好本事,不应该只成为未来人生的点缀,或者博眼球的才艺,他有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温暖已经料到程警官的来意,于是说道:“可他应该要高考、念大学”
“像所有人一样?”程警官打断了她:“念一个热门专业,将来找个好工作,攒钱买房子,然后结婚,平凡地过完这一生?”
“平凡有什么不好吗?”温暖看着程警官,说道:“武林中有那么多高手,他们都是平凡的人,过着自己平凡的生活。我师父说过,学功夫不是为了好勇斗狠,只是为了内心的平静。”
“你确定,他真的平静了吗?”
程警官这一句话,倒真的问住了温暖,她的手握着奶茶杯,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江焯小的时候进来过一次,那时候,他把一个男孩的眼睛弄瞎了。”
“我听说过,他有很不好的过去。”
“可是你知道那个男孩做了什么吗?”
温暖摇了摇头。
“那天是愚人节,男孩们搞恶作剧,用502胶水把一个女孩的眼睛粘住了,导致永久失明。”
温暖难以置信地望着程警官,难以想象,半大的孩子居然能做出这样可怕的事。
“一开始我给江焯做心理辅导的时候,他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只是盯着我手臂上的肩章看了很久,然后问了我一句话。”
温暖被程警官徐徐的讲述吸引了,迫不及待想知道关于他更多的事,他的过去,他从来避之不谈的童年,他心里那些不为人知的僻静
程警官点的奶茶好了,他去了奶茶回来,将吸管刺入透明薄膜封口里――
“他问我,是不是戴上这个,就能保护别人。而我告诉他,保护别人之前,先要学会保护自己。”
“所以”
程警官认真地说道:“所以他学这一身的本事,不是为了闹着好玩。”
“可是他身体不好。”温暖摇着头:“他连跟人打架都打不赢,他根本不适合做警察。”
“但他能成为最道:“你知道要培养一名优秀的狙击队员有多难吗,他会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他能救很多人、很多人。”
温暖眉心微敛,沉声说:“他有自己的选择。”
“他选择了你。”
程警官看着温暖:“而我也相信,这是他内心的选择,因为在你之前,他孤独了太久了。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帮他选择他最想要的未来。”
其实这段时间,温暖不止一次回想那日在江边。
少年们谈及未来,无不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那时候,江焯的确是在笑着,漆黑的眸底也溢着星辰一般的光芒。
温暖终于明白,为什么连日来心里总感觉被什么东西梗着,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其实她已经看出来了,江焯并非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无所谓念哪个大学,无所谓学什么专业。
只是因为都不是自己最想要的,所以才会无所谓。
正如程警官所说的那样,江焯只是选择了她而已,那么她是不是也应该为他选择一个更想要的未来。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会离开,温暖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一道冬雷沉闷地响了起来,风吹拂着窗帘翩跹飞动,温暖穿上拖鞋,走到窗边望了望。
雨势很大,天时不时有白色的闪电划过天际,雷声轰鸣不止。
这样的大雨天,温暖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想要见到他的冲动。她穿上外套,拿着黑伞便出了门,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半小时后,来到江焯的家门口。
合院大门晚上是不会关的,平时温暖晚上也都直接进门,可是谁知今晚便关上了。
温暖在门口的屋檐下站了一会儿,本来想着,如果他还没有睡,出门的时候看到她,会不会很惊喜。
不过五分钟之后,瑟瑟冷风中的温暖,看着自己已经完全湿润的裤腿,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过于傻逼了。
这么大的雨,那小子铁定已经钻被窝睡觉了,她居然还想着两个人心有灵犀地在大雨中来一场浪漫的邂逅。
是不是脑子让冷风给吹坏了。
温暖摸出手机,给江焯打了一个电话。
谁承想,电话那边传来两声嘟嘟的忙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关机!!!
温暖放下电话,忽然感觉有点生无可恋。
难道真的睡觉了吗,不过他睡觉好像也没有关机的习惯啊,温暖有时候半夜打电话,哪怕睡着了他都会接电话。
她站在屋檐下,进退维谷,想着要不要给叶青打个电话,让他下来开门,可是转念一想,这事儿让叶青知道了,接下来半年时间,每日一嘲讽肯定是跑不了了。
温暖放下手机,心想若不然还是回家好了。
她站起身,拿起手边的雨伞,正准备离开,不远处巷子口,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温暖朝他望了望。
他从路灯下走过来,撑着黑色的伞,将路灯昏惑的光影挡在伞外,英俊的脸庞埋入阴影中。
大雨拍打在伞布,发出沉闷又细密的声响,温暖站起身,和他对视了几秒钟。
江焯眉心皱了皱,那几秒的时间里完全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样的大雨天,小姑娘会可怜巴巴地蹲在他的家门口。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询问,温暖忽然冲进了大雨中,朝着他跑了过来,一头扎入了他的怀中。
江焯的心跳忽然顿了顿。
温暖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委屈了,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轻轻地啜泣了一下。
江焯看着趴在怀中的女孩,皱了眉:“温寒欺负你了?”
温暖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觉得好委屈。
也许是因为离别在心头预演了好多遍,不出意外的每一次都还是觉得肝肠寸断。
好舍不得
江焯单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背,轻轻地拍了拍。
“你为什么关机。”她吸吸鼻子,小声问。
江焯说道:“打雷了,关机安全。”
“你不准关机,不准让我联系不上你。”
“好。”
“这么晚了,又下着雨,你出去做什么?”她有些鼻塞,声音听着闷闷的。
“买电池。”江焯平静地解释道:“星星灯没电了。”
温暖在他略硬的衣领上蹭了蹭眼泪,觉得自己今晚的行径,真傻。
“现在换我问你了,这么大的雨,为什么过来?”
温暖低头沉吟了很久,望向他,说道:“我就是有话要跟你说。”
江焯低头望着她,漆黑的眸底也变得格外温柔,伸手捋了捋她略微湿润的头发。
“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一定要在这样的天气跑过来。”
“我就我就想跟你说”
温暖抿了抿唇,那句“你可以去做一切想做的事”,到了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咬着牙,踟蹰了半晌,眼睛又滚了出来。
说不出口。
江焯皱眉,说道:“温暖,敢劈腿,脚打断。”
温暖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我劈腿?我什么时候劈腿了?”
“没劈腿你哭什么。”
“”
心里酝酿的悲伤,一下子就被他给冲散了,这下子想感伤都感伤不起来了。
“你听谁说我劈腿了!”
“叶青的校园取快递群,有人看到你跟奇怪的男人一起喝奶茶。”
“我才没有。”温暖望了他一眼,小声辩解说:“不是什么奇怪的男人,他是”
“是谁?”
温暖顿了顿,没把程警官说出来:“一个认识的朋友而已。”
江焯也只是开玩笑的说法,没有真的怀疑她,如果这点基本的自信都没有,温暖那丫头又是个行走的“芳心收割机”,那他以后可够受的。
“我送你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江焯揽着小丫头的手肩膀,给她撑着伞。
温暖却没有动,攥住了他的衣角:“我好不容易来了,你又送我回去。”
她撇了撇嘴:“等了你好久呢。”
江焯嘴角弯了弯,笑了一下:“别说你想跟我回家?”
“我不能跟你回家吗?”温暖望了望对面的小楼,卖惨道:“我都湿透了,好冷。”
江焯呼吸重了重,望着女孩,似在犹豫。
“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她走过去,牵了牵他的手:“你不会真想赶我走吧!”
“不走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