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清野回来后她便再没有去染过头发了, 原本也想随它养着回到黑发的状态,但后来又觉得舍不得。
染了这么久的蓝发, 总感觉其中寄托了一些别的东西, 一想到到时要将这蓝发剪去便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从前经常来这家理发店,理发师也都认识她,一见她便问:“这回你倒是好久都没来了啊?”
许知喃冲他笑了笑,“嗯”一声。
理发师看她的头发:“这回怎么黑发长出来这么多才过来啊,工作很忙吗,是打算换个发色了?”
“没, 还是染蓝色。”
理发师笑了:“你这是对蓝发有执念啊。”
许知喃笑着没说话。
其实到如今也谈不上执念,林清野回来了,也重新变回了从前的那个林清野,前路也已经很清晰的展现在眼前,只是还是想抓住些什么从前的东西。
何况她也早就已经习惯了看到蓝头发的自己。
染发耗了一下午的时间, 到晚上许知喃才回去。
林清野已经在家了,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闻声看过来:“怎么没叫我去接你?”
“那儿人太多了, 出租车很多, 打车很方便, 我就没有跟你说。”
走近了, 林清野才发现她重新染了头发,轻皱了下眉头,问:“怎么又染了, 之前不是过敏过么。”
“那都好早之前了,现在没有过。”许知喃抓抓头发,“我觉得挺好看的就又染了,不然有一截黑色不太好看。”
两人说了一阵,林清野电话里十四受不了地喊一声:“队长!!!”
林清野将手机拿远了点,蹙眉:“怎么。”
“你说我是不是完了。”十四绝望道。
“谁让你昨天喝这么多。”林清野还很没良心地笑了声。
十四:“你说她醒来以后会不会直接断片儿了?”
林清野看了眼时间:“现在晚上七点,她怎么可能还没醒。”
十四:“……”
林清野:“而且以前喝多,你干了哪些糗事儿季烟全能记得,第二天再去笑你。”
十四念叨着:“……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
“你这都27岁了,跟季烟认识这么久还一直拖着不说有意思么。”林清野淡声,“再拖下去都30了。”
十四搔了搔头发,原地蹲下来,嘟囔道:“我年轻着呢。”
林清野没什么兴致去做什么情感调解员,随便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许知喃站在旁边大概也听明白了:“十四?”
“嗯,昨晚喝多不是告白了么,现在后悔了。”林清野言简意赅地解释完,便靠近了些去看她新染的头发,又嗅了嗅,“香的。”
“刚洗完当然是香的了。”许知喃又想起昨晚十四和季烟边吵架边告白的画面,疑惑道,“看昨晚季烟的反应,她好像本来就知道十四喜欢她啊。”
“认识这么多年了,多少都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看出来这些的啊?”许知喃想起昨晚,她对十四那一句不走寻常路的告白震惊不已,林清野倒好像还是神色如常。
而且她以前大学时一直以为,季烟是喜欢林清野的,不过自林清野出狱后她再次遇到季烟,便没有再这么觉得了。
美色在前,林清野作为一个队长,对自己队员的感情生活完全不感兴趣。
他上前一步,抵着许知喃的肩膀让人按到单人沙发的扶手上坐下,俯身亲了她一下,漫不经心地含混道:“不久,就前两个月。”
可他回来也不过几个月,大概是他不在的那两年半间发生的转变。
许知喃还在思索季烟和十四之间的关系,又问了句:“那季烟是装作不知道十四喜欢她吗?”
似乎是嫌她问题太多烦了,林清野“啧”了声,直接在她嘴巴上咬了一口。
许知喃吃痛,嘶一声,人也跟着往后退。
林清野顺势,便直接将人压在单人沙发上。
“你干嘛咬这么重。”许知喃忍不住嘟囔。
“疼了?”
他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在她唇瓣上舔了舔,勾着唇线,温柔轻慢,让人莫名起鸡皮疙瘩,电流顺着脊椎骨往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哑声笑,“现在还疼么?”
“……”
林清野倒也没在这个点就对许知喃做什么。
而那姿势其实不太舒服,单人沙发又窄,两人一上一下地挤在一起,但林清野就是没再动了。
就着这个姿势抽出手机:“今天点个外卖吧,懒得做饭了。”
“嗯。”许知喃手从后面搂上去,按了按他的肩膀,“你今天很忙吗?”
“还好,就是不想动了。”
许知喃原本想说吃外卖不健康,他嫌累那今天就自己下厨好了,但垂眸一看林清野的手机界面便又闭嘴了。
他那点的哪是普通的“外卖”。
简直是直接把顶级餐厅搬到家里来了。
“有什么想吃的没?”林清野问。
她不挑食:“我都可以。”
看了会儿,又忍不住道:“我们店里要是中午都天天点你这样的外卖估计都得入不敷出。”
“哪有那么夸张,你现在‘身价’不是也很高么。”林清野笑了笑,“再说了,你老公赚的钱还不至于让你连吃什么都要犹豫。”
这人真是……
说起话来越来越瞎扯。
“哪来的老公。”
“这来的。”林清野将订单提交付了钱,手机随意丢到一旁,又低着身去搂她,“你还敢不承认了。”
“本来就还不是。”
他轻嗤一声:“迟早的事儿。”
“对了。”许知喃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忽然说,“等哪天你有空,我们一起去还愿吧?”
“还什么愿?”
许知喃顿了顿,支吾道:“之前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有去祈过福,现在我们俩不都挺好的吗,新的一年了,也应该去还个愿的。”
林清野出来后就没见许知喃再抱着本佛经看了,也没在她从前那个出租屋里见到过佛经,还以为她现在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了。
“行。”林清野答应。
他后面又忙了几天,总算是将那首为演唱会准备的新歌给做好了,还请来了关池、季烟和十四三个去录音棚重新和了一遍,做成Demo。
季烟和十四恢复了从前的关系,大概是其中一个人在装傻,林清野也没多问,随便他们去了。
录完歌,他和许知喃便在周一正午去还愿。
那座寺庙位置很偏,在5号地铁线的终点站,还是一处经常会有人来登山的景点,寺庙便坐落在两座山之间。
好在前去的路不算难走,都有台阶。
周一,这儿人并不多,零星可以见到几个,年纪都偏大。
林清野依旧戴着口罩帽子,手里提了一袋方才在山下买的瓜果。
走进寺庙里,许知喃将瓜果供奉上,拉着林清野一块儿在蒲团上跪下来,面前是神像。
她双手合十,闭着眼,虔诚地闭上眼,心里默默想着像神明道谢的话。
她其实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这般虔诚,最起初是因为许元汶,离世多年却连凶手都没有任何下落和线索,人在无处寄托时便需要找些东西来让自己寄托才不会失去希望。
林清野不像她那般虔诚,睁开眼时许知喃还闭着。
他侧头看向她,渐渐出了神。
小姑娘一头新染好没多久的蓝发,连发根也是漂亮的蓝色,其实是一种颇为张扬大胆的颜色,和这寺庙格格不入,方才进来时还有好多人朝她看过来。
但她五官和气质又极为乖巧,两者矛盾碰撞。
许知喃对着神像还原,林清野却觉得他如今眼前的才是他心中的神。
……
从寺庙出来,两人便也没多待,准备直接回去。
上山下山的路不是同一条,下山路的两侧种了好几棵刺槐树。
原本这个季节刺槐树都已经光秃秃的了,可大概是因为这寺庙在两山之间,温度也偏高,还郁郁葱葱的。
许知喃猝不及防地闻到味道,皱了下眉,很快便犯了恶心,捂着嘴偏头干呕了下。
林清野忙扶住她,顺了顺她背,皱眉问:“怎么了?”
“没事。”她从包里拿出水杯喝了口水,恶心感被压下去,“我闻到这个的味道会不舒服。”她指了指一旁的刺槐树。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林清野又随即一想,平川大学她宿舍附近就有几株刺槐树,以前也没见她这样过。
“以前没有过,是你出事以后才有的,应该是因为那天……”她稍停顿,吐出一口气,缓声,“在废弃工厂,苏遣躺在血泊里,我当时闻到了刺槐花的味道,所以才会有的应激反应。”
听她说完,林清野眉头越锁越紧。
许知喃看了他一眼,又说:“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就刚才突然闻到有点想吐,现在就没什么感觉了。”
“以前很严重?”
许知喃那时候一闻到这个味道简直是又吐又流泪,还是生理性流泪,控制不住。
她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一瓶被闲置的尾调有槐花香的香水,还是得知林清野已经出狱那天买的。
当时她得知这个消息,林清野却没来找她,一低头便闻到浸透出来的尾调,便立马起了应激反应,还很严重。
但她怕林清野担心自责,只说:“嗯,就是会呕的稍微严重点儿。”
“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他声音放缓了些。
许知喃笑道:“因为刺槐叶子都已经掉光啦,我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个毛病。”
“阿喃。”他满眼心疼。
“哎呀,真的没事,我觉得可能来年刺槐花再开的时候我应该就没事了,现在真的已经好很多了。”
许知喃顿了顿,“而且,刺槐这两个字对你也有不一样的意义,我不想对它有抵触。”
这也是当初她明知自己有应激反应还坚持买下那瓶香水的原因。
刺槐乐队。
和获得金曲奖的《刺槐》。
当初刺槐乐队这个乐队名是关池取的,取名很随意,也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只因他们组建乐队正是槐花盛开时,看到了便随口一提,那就叫刺槐乐队吧。
其他人觉得也不错,便这么定下来了。
而林清野那首《刺槐》很多人都以为是乐队主打歌,所以才会和乐队同名,但其实并不是,和乐队的刺槐无关。
“阿喃。”他捧着她的脸,低声,“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身后是一棵刺槐树。”
当时,许知喃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而林清野则坐在暗处。
她远远看到有个人,但又看不清人,只扭头去打量,那双黑眸在灯光下呈琥珀色。
但她没有多待,很快就和同伴一起快步离开,林清野看着那棵刺槐树许久。
后来林清野在梦中再次见到她,最后视线便定格在那棵刺槐树上。
于是他才写下了那一首让他一夜成名的《刺槐》。
许知喃愣了下,隐约反应过来:“你是说……”
“嗯。”林清野说,“《刺槐》之所以叫刺槐,不是因为乐队名,而是跟你有关。”
“所以阿喃,不要因为那件事就对它产生阴影。”
不止是因为刺槐和我有关,所以你不愿对它有抵触。
更是因为刺槐和你也有关。
和我们有关。
到二月初,金曲奖颁奖典礼如约而至,在网络上公布了这次拿到提名的歌手名单,林清野在列,很快便引起了粉丝们的关注。
颁奖典礼有现场直播,在周五晚上8点举行,但在此之前便有一系列的采访和休闲活动,类似于派对。
这种正式场合需要穿正装,林清野的服装师给他拿了一套黑色西装。
许知喃跟他一块儿在后台化妆间,看他换完衣服出来,愣住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忽然被林清野美色诱惑到了。
他很少穿正装,至少许知喃从来没有见过他穿正装。
那件西服剪裁得非常贴合,大概是量身定制,勾勒出他优越的宽阔肩线,衬衫领口扣到最上一颗,还了系领带,显出一丝不苟的禁欲感,西裤下则是一双笔直的长腿。
一下子成熟许多,和从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