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踏上时间旅行之前，最后所见过的海伦娜。
　　不需要提姆解释，杰森也能猜出这个笃定淡然的人影属于他们此行的最终对手，未来的、本应该随着时间线的重写而消失的海伦娜。
　　（他并不想用“敌人”这个词。）

　　随着少女的一步步接近，她的脚步踏过之处，街道和两侧的楼宇像玻璃一样碎裂，杰森和提姆如同在万花筒里。
　　果然，他们身边的街道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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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还在瞭望塔加班的布鲁斯，并不知道自己的养子和另一个宇宙的女儿正在五维空间里对峙。
　　由于克拉克的惊喜出现，布鲁斯便临时决定由超人先带着女儿回哥谭，正义联盟的太空基地封闭了整整三日，有很多需要他出面才能协调的工作——比如，必须以蝙蝠侠的身份做一个面向全体成员的正式说明，用克拉克的话说这叫“项目总结”，“人员表彰”，能够起到激励作用。
　　（虽然克拉克并不指望黑暗骑士能“激励”……他只希望布鲁斯别把刚加入的年轻成员训哭。）
　　按往常这一般是联盟主席——超人的“面子工程”，但几次下来，蝙蝠侠认为超人的话语太过煽情，完全抓不住重点，非常没有效率，便残忍接手了这份工作。
　　新任教父对于自己刚刚上任就接到如此郑重的任务，而喜出望外。
　　不知道海伦娜宝宝是否理解自己突然之间多了一个教父，反正当克拉克的大手伸过来的时候，她甜甜地咧嘴笑，破天荒地也伸出了双手，作迎接抱抱状——这可是一个六个月大宝宝刚刚展露的新技能。
　　新任教父的心都化了，完全没想到自己下一秒就被一只小爪子揪了嘴巴，还差点儿捅了鼻孔……
　　几个月前，抱着海伦娜宝宝还像抱一根木头，而现在的她简直变成了八爪鱼，抱抱时也非常活跃，小手从四面八方，全都往脸上招呼。
　　克拉克：“没关系……我很好……”
　　送走了闺女的老父亲高效工作，于是短短几分钟后，全部正义联盟的成员都在自己的联盟通讯器里接收到了实时的视频通话。
　　视频里，面无表情的蝙蝠侠首先简单地统一总结了过去几天的大致情况，并严厉点名批评了哈尔·乔丹的不充电行为，最后，以严峻的全球治安形势、“我们依然面临挑战”而收尾。
　　咦，等待，这好像不是最后……
　　习惯了蝙蝠侠训话风格的联盟成员正要关闭通讯，却在看到视频通话里依然伫立的黑色蝙蝠耳朵时都疑惑了。
　　按往常都是蝙蝠侠先关通讯黑屏消失好吗……一秒都不浪费。
　　只见蝙蝠侠欲言又止（？不是吧……看错了吧……）
　　“过去的三天，联盟维持了几乎正常的运转，你们……嗯……做的很好。”
　　众人：……？？？！！！
　　我们听到了什么？
　　内线里，有几秒钟诡异的沉默。
　　等不及的巴里首先斟酌着开口：“荣恩，是你吗，火星猎人？你又假扮布鲁斯了？”
　　其他人因为巴里的话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巴里继续“就……以前也跟你说过，扮成布鲁斯的时候，别鼓励别人……”
　　“太假了。”
　　这段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视频里的黑暗骑士因为巴里的话，周身的气压似乎更低了……最后，披风一挥，人走了。
　　火星猎人荣恩的声音此时才悠悠传来，“那不是我。”
　　“我想那是布鲁斯本人。”
　　众人：……
　　迪克清了清嗓子，尴尬地为老父亲挽尊，“咳咳……没有很难理解。蝙蝠侠……额……他最近在看鼓励教育相关的书。什么‘正面管教’之类的。”
　　众人：哦！原来如此！
　　众人：等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们是被蝙蝠侠当孩子了？
 
 
第70章 发带
　　嗯，我们一定会瘦的。
　　在阿福、克拉克和迪克心照不宣的合伙隐瞒下, 回到地球的布鲁斯并不知道自己两个养子的失踪。
　　当然也可以认为是这七十二小时的全职带娃生活把蝙蝠侠盘到失去了原本的智商和机敏，不然这仨人根本瞒不住他。
　　——所谓一孕傻三年，其实也适用于男人。
　　因为“傻三年”的根本原因在于劳累缺觉和操心，男人如果带娃, 不孕也得“傻”。
　　在宝宝被交给了育儿机器人和虽然一脸不情愿、但怀抱的姿势却非常诚实而迫切的达米安哥哥后, 老父亲就被管家侠强行逼进大宅主卧, 并拉上厚厚的窗帘, 被迫补觉。
　　此时正值下午, 小哥哥达米安既要带娃, 又要分析案件资料、接手一向是由提姆负责的韦恩集团代理总裁事务。
　　迫不得已, 只能把海伦娜小团子抱到蝙蝠洞, 装进婴儿推车, 塞给她一个蝙蝠形状的特制牙胶，才能一边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一边跟宝宝说着话。
　　小团子从宇宙回来, 一直睡得都还不错的她只需要补一个短觉，之后, 洗过澡换过了衣服，现在穿的是罗曼诺夫特工送的几条小裙子中的一件。
　　几个月大的女宝宝当然也是短头发, 甚至还有些头发少的宝宝还是小光头, 这就有一个如何装饰发型、以及显示性别的问题。
　　婴儿服装设计师们当然不会因此被困扰, 不管是衣服配套的小帽子，或者发带, 都是他们能够发挥时尚创造力的地方。
　　小家伙现在就在一条纯棉藕粉色小纱裙下摆套装上, 搭配了一条简约却不失设计感的发带, 包裹在额前软软又微卷的黑色发丝上。
　　——别提多可爱了。
　　迪克早就被可爱成了一滩烂泥，而达米安的抵抗力强一丢丢, 维护了身为最强罗宾的尊严。
　　同样也在蝙蝠洞加班的迪克看了看一手晃推车，一手翻各个子公司报告的小少年，几度欲言又止。
　　——其实你可以把她交给超级保姆的，你看俩专业的保姆都闲到要生锈了。
　　迪克也足够聪明，知道以上的想法说出来只会被达米安怼。
　　更知道他如果提出要帮达米安看会儿妹妹，也是会遭到无情拒绝的。
　　于是他只是嘴角上翘，简单地评论，“三天不见，当哥哥的十分想念？”
　　“闭嘴，格雷森。”达米安头也不抬地低声呛声。
　　自从之前有次达米安和杰森日常冷言冷语拌嘴，把小小的海伦娜团子吓得高声痛哭后，小罗宾在大宅里再也没像以前那样真心实意地怼过人，不仅不再提高音量，甚至连愤怒语气都不加了。
　　因此这声“闭嘴”在迪克这里听起来简直如沐春风。
　　婴儿是可以感受到大人的情绪，并接受到翻倍的压力的。
　　推车里的海伦娜宝宝很灵敏，因为这句“闭嘴”，她抬头看看两个大哥哥，让达米安捏了一把冷汗。好在，她这次没有被吓哭，只是眨了眨眼，肉肉的小爪子拍拍推车的扶手后，就重新把全部的注意力投注给手中的蝙蝠牙胶，捏着其中一个翅膀边边，把另一个翅膀和蝙蝠的头部一整个使劲儿往嘴里塞。
　　——是个“狠人”。
　　小宝宝一天一个样，在不经意间就有突飞猛进的发展，就比如这次短短三天没见，海伦娜宝宝就习得了要抱抱的技能。
　　当对她伸出双手，她也会摇摇晃晃地张开自己圆滚滚的小胳膊，咧嘴微笑，似乎认人了，有了更多的互动——这让达米安很是受用。
　　而一直比较难哄的她，现在放在推车里留在身边，不用抱不用逗，就很满足的样子。
　　不管格雷森怎么想，达米安决定认为这是小妹也想他了。
　　——有前途，不枉费我最强大罗宾的悉心教育和引导。
　　这时候，阿福端来了晚饭——简单的三明治+咖啡，十分适合加班。
　　于是达米安和迪克就一边啃黄瓜三明治，一边皱眉看着杰森和提姆过去三天的行动踪迹。
　　然而……
　　海伦娜宝宝不再对蝙蝠咬咬胶有兴趣了，她的注意点完全转移到了两个大哥哥……手里的三明治上。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紧紧锁定在两个哥哥嘴巴的方向，眼神深情而专注。
　　她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也不闹。
　　不但口水飞流直下，肉肉的小脸颊也一鼓一鼓的，像在……模拟咀嚼？
　　嚼空气？！
　　还吸吸下嘴唇，搭配上时不时无助蜷缩的小脚丫，简直小可怜。
　　凭空让正大口啃着三明治的达米安和迪克生出满腔的负罪感，
　　手中的黄瓜三明治顿时失去了味道……
　　别看了小乖乖，你也吃不了啊……如果你能吃我一定给你吃！
　　在宝宝的“深情”注视下，尽管根本没吃饱，达米安和迪克依然默契地放下了手里的三明治。
　　并无奈而苦涩地对视一眼。
　　达米安&迪克：嗯，我们一定会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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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另一边，杰森还不知道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再也不能在大宅啃汉堡，更不能吃薯条这种声音很大的食物了……
　　如何面对眼前一步步走来的少女，杰森必须承认这很复杂。
　　如果说“经历”才能塑造一个人、才能形成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和链接。那么，严格意义上说，杰森和这个空间里的“海伦娜”互相之间其实只是陌生人的关系。
　　她并不是那个他所爱护着的宝宝，而未来时间线上的“杰森”和他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完全把她作为需要被战胜的对手来看待。
　　杰森握了握拳，告诉自己不需要为自己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没有犯的错误买单。
　　海伦娜的所作所为杰森其实是发自内心地理解的，这是一种不甘心和本能的自保。
　　甚至前期对于哥谭地下世界的霸权，杰森在刚刚听提姆叙述过后，甚至是有所赞同的。
　　曾经何时，这可是他的梦想，包括对于小丑的处决。他自己在复活之后差点儿就这么做了。
　　他对布鲁斯的“不杀”原则一向是嗤之以鼻的，但现在，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想用类似的逻辑来规劝眼前这个叛逆丫头——这让他有些嫌弃自己，还有些反胃。
　　——彻底收拾企鹅和小丑这群渣滓当然是令人赞赏的果断做法，更是不可多得的丰功伟绩，但，这个角色不应该由你来做，小公主。
　　——你更不应该不给多元宇宙留活路，海伦娜，你让你杰森哥哥不得不跟老头子站在一起了。
　　不仅前方的街道塌陷碎裂，杰森发现自己身边的提姆也“不见”了，他只能暂时乐观地理解为他还在这个空间、甚至离自己不远，只是被海伦娜所制造的幻境“隐藏”了起来。
　　好消息是，杰森本身的“物理”状态在此时稳定了下来——他成为少年时的自己。
　　几乎与这个发现同时吸引到他的注意，他的额头上突然缓缓流下什么液体。杰森伸手随意地一抹，是血。同一时间，他的身上突然袭来铺天盖地的剧烈疼痛。
　　——呵，又来？
　　如果杰森没猜错，这是他被小丑打到半死的时候。
　　不新鲜，不用叛逆少女瞎搞，他都非常清楚这是他曾经本就灰暗的人生中，最无力最绝望的时刻。
　　对，他不想继续用“海伦娜”来称呼眼前的黑暗丫头了，即使知道她和宝宝是不同的两个个体，他也不想用同一个姓名来称呼。
　　杰森抹了一把遮住双眼的温热血液，压下心头突然涌上的、属于当年的恐惧。
　　他已经复活了，他现在是红头罩……
　　提姆是不是说过，这里一切都是模拟的？
　　可这疼痛实在太真切了。
　　只是，小丫头，你如果想用这个场景来操控我，然而，这个人生节点有什么好反悔和重来的呢？
　　身着简单黑衣长裤的叛逆少女，在随之而来的一片黑暗背景中，在杰森面前的几步之外站定。
　　“很高兴认识你，杰森，”她神色淡然，“哥哥。”
　　杰森没有应答，他试图努力避免自己把眼前的黑色长发少女，和记忆中可爱的宝宝重叠在一起。
　　两人一时间没有对话，只是互相沉默地看着，似乎在掂量对方手里的底牌。
　　杰森捂着“幻想”中断掉的肋骨部位——当年小丑用撬棍首先敲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