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就没有把海伦娜直接划到“不可救药的熊孩子”的范畴吗？
　　提摩西此刻的愧疚和悔恨并不比曾经的布鲁斯少。
　　尽管人人都夸赞三代罗宾的冷静和自制，但这却是提摩西自己最憎恨的“个人特质”。
　　似乎永远能用理智做出“正确”的选择和行动, 也挺让人讨厌的……
　　就比如在海伦娜的问题上，在感情上，他理解她，理解她统一哥谭地下社会、杀掉小丑来立威，也理解她窃取并掌握布莱尼亚克技术并用铁腕统治地球的动机；但理智上，永远有一根线，划在他的脚边，将“可行的”和“不可行的”行为粗暴地划分开。
　　即使她是他一直心怀愧疚的妹妹，提摩西的理智也在不断告诉他，为了世界、为了其他无辜的人，要制伏乃至消灭她。
　　——这个“理智”真的烦透了。
　　看着女孩儿孤单的背影，在铺天盖地愧疚的裹挟下，第一次地，提摩西决定不去做“正确的事”了。
　　“我也想他，海伦娜，我想我自己的父亲。我也想布鲁斯。”提摩西说：“你是我的妹妹，永远都是，我很抱歉我当时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
　　即使不能替代布鲁斯的父亲地位，如果他能多做一些，海伦娜的青少年时代或许会不一样吧？
　　他们几个在成年后都忽视了小小的她。
　　“只要你能放过这个世界，我愿意在你所造的任意空间里陪你。”提摩西孤注一掷，哪怕对线性时间上的自己有影响也无所谓了。
　　女孩儿因这句话微微侧头，接着，转身，面对15岁的提摩西。
　　女孩儿的脸庞让他的心脏微微一紧——她还是她曾经的样子，不是那个和外星高智能工具融合后的变体模样。
　　就算一直呆在这个三维人理解不了的空间里又如何？他有了再弥补一次的机会。
　　海伦娜没有被感动，她只是淡淡地说：“你想的太简单了，提姆，这样的话，我们都会消失的，而且你也陪不了我多久，你早就已经开始虚化了吧？”
　　提摩西没有紧张，他并不意外海伦娜已经知道他的状态。
　　“这就是时间线在我们三维人身上限制的枷锁。”海伦娜冷静地解释，“我们，你和我……和现实三维世界本质上是非此即彼的关系，即使我能够操纵五维的工具，我也要遵守时间线的规律。”
　　“时间线上不可能长期存在两个同样的人，这是悖论。如果我不控制，不毁了这个世界，我也会消失的。”
　　她再次转回头，依旧背对着提摩西，“时间线会自我修正，而我并不认为‘现在’这个概念下，那个幸福的婴儿是我。我和她是不同的。”
　　海伦娜摇摇头，“你只是想弥补你自己的遗憾，提姆，用你所剩无几的时间，填补你自己的愧疚——这个活动本质上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你寻求心灵平衡的出口。”
　　少女的话让提摩西觉得寒冷……一定程度上，她或许说的是对的，她戳破了他最隐秘的思想。
　　大人们对“弥补”的热衷，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海伦娜，我……”
　　提摩西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完自己想说的话，顷刻之间，整个空间却像调色板一样，所有物体突然旋转和流动起来，黑的蝙蝠洞、昏黄的灯光、交融在一起。
　　海伦娜首先消失了，然后这波动的光彩也将他卷入……
　　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为斯塔克先生和奇异博士发出一条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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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虫洞之外，已经又过去了12个小时，此间，托尼和奇异博士多次争执，最终以托尼被强制要求补觉而结束。
　　此时刚睡醒不久的托尼正在对着最新的一枚空咖啡纸杯发呆。
　　盯着盯着——托尼眨眨眼，好像有什么不对……
　　原本静止的咖啡杯，此时居然在轻微晃动。
　　不，这不可能是风，这是一个有防爆夹层的高级密室，只要没有打开循环风系统，根本没有风。
　　“这是摩斯电码！”托尼激动地从凳子上跳起，更加专注地看着颤动的纸杯。
　　由于三维人在五维空间中，无法与外部进行直接的声音和图像沟通，只有能量能够在不同空间中传递，因此，奇异博士用魔法搭建的传递工具和通道都使用的是能量。
　　提摩西身上带着一个传动装置——一个带有能量发动器的小盒子——可以激活奇异博士手中的另一个配套装置。
　　也许是因为提摩西在被空间吞没前所剩的时间太少，奇异博士手中的装置没有接收到能量，这微弱的能量只能够晃动虫洞之外最轻薄的咖啡纸杯。
　　——还好托尼没有及时进行垃圾分类。
　　“Do not come in？”（不要进来？）
　　托尼皱眉解读着提摩西的讯号——他对摩斯电码已经熟悉到了不需要使用纸笔就能翻译的程度。
　　然而这句话对钢铁侠来说一向都是相反的效果。
　　“我不管了，我要进去。”托尼启动手腕上的装甲套装，顷刻间武装成了金红相间的钢铁侠。
　　下一秒奇异博士就拦在了托尼身前，“第二个冒险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是你，小辣椒怀孕了，你应该留在外面。”
　　“正是因为这个，”托尼拨开魔法师挡在他身前的手臂，冷静地说：“这是未来我的孩子将要生活的世界，我不能留给她一个没有未来的地球。”
　　几乎没有留给奇异博士任何回旋的时间，钢铁侠就起飞，用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一头扎进了虫洞。
　　和提摩西一样，托尼也对即将碰到的状况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用上他掌握的所有科学知识，都暂时无法解释为何前一秒他还穿着装甲大义凛然地冲进一个未知的空间，下一秒就身着面料考究的纯黑色三件套西服，甚至还打着领结抹了发胶……
　　在参加一个……儿童才艺表演？！
　　他此时正坐在舞台下，周围是同样正式着装的其他家长，对着舞台露出慈爱的笑容。
　　但这笑容托尼怎么看怎么空洞……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试着启动自己手腕上的装甲——然而他手腕上却只有一块Urwerk手表。
　　这是哪一条时间线？
　　还是他跑到平行世界去了？
　　这一定那个难搞的海伦娜专门为他制作的幻象吧！
　　突然，原本漆黑的舞台上出现了一束由高出打下来的光束——光束中央，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大约4、5岁的小女孩儿，在投入地跳舞。
　　这个小女孩儿有一头软软的、浓密的深棕色长发，焦糖色的眼眸几乎和托尼自己的一模一样……
　　其他家长此时却消失了，视线早就黏着在舞台上的托尼一点儿都不在乎。
　　女孩儿跳得并不专业，却很开心，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一般，小女孩儿转过头，大大的眼睛如直视人心。
　　“爹地？”她试探着叫出声，露出甜甜的笑容。
　　托尼捂住嘴巴，简直想哭，他被叫爹地了！
　　他和小辣椒生了一个女儿！！！能有比这还开心的事吗？
　　但小姑娘却突然撇嘴，舞也不跳了，委屈得要哭出来。
　　“你是假的，爹地。”
　　托尼：“？？？”
　　“妈妈说，你在我出生前，为了拯救世界牺牲了。”
　　托尼三步并作两步，想冲上舞台，抱起女儿。
　　短短几米的距离，却怎么都走不到。
　　“不要哭，小公主，爸爸是为了给你一个更好的世界。”

　　“我知道，”小女孩儿重重地点头，神情认真，“所以我对你恨不起来，我只能恨世界，恨其他人。”
　　“是他们太无能了。”小女孩儿小大人般失望地摇摇头，然后，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一个遥控器。
　　眼尖的托尼，看出那是斯塔克集团曾经还做武、器时，某种核弹的遥控！
　　“如果没有他们，没有这些你想救的人，你就能跟我呆在一起了。”
 
 
第55章 小水壶
　　当然是表演妙龄少女生擒图谋不轨的高大壮汉。
　　为了全人类、全地球的安稳和未来而牺牲, 本就是一件超脱人类几乎所有本性的慷慨、无私和勇敢，是一种最伟大的英雄主义的行为。
　　但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种行为却更多的是一种自我的成全。
　　——因为这个过程中受到伤害最深的，并不是牺牲者本人, 而是他的家人和爱人。
　　因英雄的无私牺牲而被惠及的普罗大众, 他们中的很多人想不到这些, 他们为英雄行为留下泪水, 只留英雄的家人,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舔舐伤口。
　　这种现实, 托尼并不是不明白。
　　然而这不是一个能够去客观衡量孰轻孰重、并打分选择的问题。
　　如同士兵为国家的牺牲一样。
　　世界都没有了, 哪里还有家呢？
　　这世界需要英雄, 然而英雄的所爱也需要家人。
　　这个矛盾无解, 无法两全。
　　托尼看着小小的、单薄的女孩儿，那是他的女儿，是他的小公主——托尼·斯塔克的女儿理应活成一个小公主的样子, 不是吗？
　　但他却没能够抱她哪怕一下，连一个最普通的父亲、最基本的职责都没有尽到。
　　托尼便只能自责, 自责于他不够强大、不够聪明、没有搞清楚这个天杀的魔法五维，不能在“拯救世界”这个烦人的责任之外, 同时兼顾到自己的宝贝。
　　这只可能是他的错, 是他太弱小, 是他联合的复仇者还不够多，是他没有做好预警系统……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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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尼？！托尼？！”
　　史蒂芬·斯特兰奇博士当然也知道对着虫洞呼唤人名——哪怕你声音再大——都很傻。
　　但这是人类遇到危机后的第一反应, 身为医学博士和高级魔法师的他也没能免俗。
　　该死的！钢铁侠总是行动太快！
　　奇异博士发现每次跟托尼合作, 他原本平如止水的心态都不可避免地要崩上至少那么一回！
　　好吧, 所以现在两名先锋都下落不明无法联络，史蒂芬明白自己现在绝对不能也冒险冲上去了。
　　在虫洞之外无奈等待了另外20多个小时之后, 史蒂芬认为自己必须另辟蹊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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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寡妇娜塔莎正在带领一队幼儿园的小朋友参观复仇者联盟大厦——当然仅仅只开放了部分不涉密的区域，以及专门为了参观日而设立的纪念馆。
　　这项工作原本不是她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一位神盾局七级特工来带娃的，不管是托尼还是尼克弗瑞，都曾十分苦恼这项工作根本分派不出去，尤其当申请参观的小朋友年龄范围扩大到3岁后。
　　相比带孩子，基层员工都宁愿去打九头蛇，毕竟一群熊孩子的杀伤力可比九头蛇要大得多。
　　但娜塔莎主动揽下了这个工作，有黑寡妇坐镇，熊孩子闹上天都不担心了，整个复联大厦甚至包括前台小妹，都对她感激涕零。
　　她自己倒是真的觉得和一群小娃娃一起在复联大厦里逛逛挺好的。
　　小孩子多天真可爱啊，总比天天处理无聊的机密任务强——反派打多了也都一个样，一拳一个真的挺无聊的。
　　所以在复联大厦正门大厅里，看到一位举着橙色小三角旗子，旗子上印着一个大写的A的黑寡妇，都不要惊讶，那是她正在“导游”带队……
　　不管是为了起到震慑的作用，还是为了娱乐效果，娜塔莎都按照要求穿上了特工制服。
　　然而一位棕色卷发的三岁半小男孩儿，却对于见到黑寡妇这件多少成年宅男梦寐以求的事完完全全不信服。
　　“你真的是黑寡妇？”小男孩儿抬着头，用圆圆的大眼睛上下看着娜塔莎，眼神既好奇又纯真。
　　他穿着幼儿园的蓝色统一校服上衣，卡其色的小裤子大约到膝盖位置，脚上是干净的白色小鞋子。一个小小的黄色卡通水壶，用带子斜跨在身上。
　　“嗯，你是不是那些……嗯……你知道，迪士尼乐园那些穿着服装的……米老鼠啊唐老鸭啊，他们也不是真的米老鼠唐老鸭，但，他们就穿着米老鼠唐老鸭的衣服，然后说自己是米老鼠唐老鸭……”
　　或许是也察觉到自己说了太多遍“米老鼠唐老鸭”，小男孩儿也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手指头无意识地玩着自己的上衣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