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到了。
“你听错了。”
“没有, 我没有听错,爸爸你说了,还要打断别人两条腿。爸爸,你为什么要打断别人两条腿呢?你不是告诉我,做错了事警察叔叔会处理吗?就算……就算他做错了事,警察会惩罚他的,爸爸你不是警察,你怎么能惩罚他呢?”
“……”
“爸爸!”霍小小坐起来,双眼炯炯看着他,“你这样做是不对的!虽然、虽然那些坏人很坏,但是你不能和他们一样坏……”
“好,爸爸听你的,不和那些坏人动手。”
霍小小欲言又止。
她也不是这个意思。
也不是不能动手,不动手就要被欺负。
怎么能被人欺负呢?
霍小小竭尽全力用一个小孩的口吻和思维来表达她的意思,“爸爸,我不是这个意思,坏人很坏,但是爸爸你不能坏,你不能动手,也不能让坏人得逞!”
“……”这个解释好像也不太对。
霍小小抓着头,有点崩溃。
“不揍坏人,坏人就得逞了,爸爸就得被关进牢里,你希望爸爸被关进牢里吗?”
“你可以告诉警察。”
“……好,那爸爸就把这件事告诉警察,让警察惩罚那些坏人,行吗?”
霍小小想了想,“也行。爸爸,你现在就打电话,不打断别人的腿。”
“……”霍随城看着霍小小,后槽牙紧咬。
“爸爸?”
“行,打电话。”
霍随城拿出手机,给小武打了个电话。
“刚才电话里和你说的,打断季书扬腿的事交给警察处理。”
电话那头的小武愣了片刻,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城哥没错。
怎么突然不说人话了?
“城哥,你如果你是被胁迫的,你就眨眨眼。”
霍随城懒得听他油嘴滑舌,“挂了。”
电话挂断,他看向霍小小,“行了吧?”
霍小小满意点头。
只要她爸能自保,且不主动伤害别人,她才不管她爸平时干什么。
解决了“心腹大患”,霍小小这晚睡得极其舒坦。
当相比之下,有人却夜不能寐。
距离霍公馆十公里外,是S城最为小资的商业区。
这儿聚集了不少高档奢华的奢侈品牌,两条街外,则被评为S城最有格调的小区,虽然算不上顶尖,但无论是小区环境还是小区业主的素质,都是一流。
当然,这样的小区价格自然不菲。
闻扬站在阳台上,二十七的高度足以俯瞰这座城市的夜景。
但他如今的心态,已经从开始搬进来时的兴奋与踌躇满志,到如今被人驱使着一步一步往前,斗志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冥冥中他总觉得自己该有一番大作为,应该是意气风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屈居于江淮手下,屈居于这不足两百平的房子里。
身后苏元青从浴室出来。
她头发还没干,穿着一件丝绸睡袍,从身后抱住闻扬,身材窈窕的曲线若影若现。
“怎么了?一晚上闷闷不乐的?”
闻扬叹了口气,“刚才我收到消息,钱大川在警局临时改口,说是有人让他诬陷霍随城,这件事,霍随城估计得逃过一劫了。”
“改口?”苏元青一怔,松开抱着闻扬的双手,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钱大川怎么会改口呢?他儿子不是……”
“那个同意捐赠骨髓的人不同意捐款,而且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猜是霍随城让人拦下的,否则这事不会这么凑齐。”
苏元青眉心紧蹙,显然有些急了,“可是……钱大川改口又怎么样?鹿鸣山的古墓明明就是霍随城让他挖的,警察应该找到了线索,为什么不能定罪?”
“青青,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以为霍随城让钱大川去破坏古墓,他会留下实质性的证据吗?霍随城不是没去警局,可他现在照样不是在家好好的?以他现在的地位和人脉,除非我们能找到更多的证据证明他有罪,否则我们根本奈何不了他。”
“那……就算这件事定不了他的罪,他也可以因为这件事名声狼藉不是吗?倒是他公司股票下跌,咱们再……”
“青青,”闻扬捂额有些累,“霍氏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是靠这一点点小事就能打压的,这件事定不了他的罪,对霍氏根本一点伤害都算不上。”
“怎么可能……”苏元青回忆书里的内容。
鹿鸣山的古墓确实是霍随城派人破坏的,霍氏也确实是因为鹿鸣山古墓的事股票下跌,接着一发不可收拾,怎么可能没有伤害呢?
“青青,别想了,咱们现在不宜过早和霍随城作对,等以后再说。”
“好。”
苏元青如今心乱如麻。
这件几乎是霍随城人生转折的事,竟然对他没有伤害。
明明开头和过程是一样的,为什么结局却截然相反?
到底是哪里弄错了?
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响起。
是江淮打过来的。
闻扬眉心微蹙,接电话前深吸了口气,“江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不得不说,他在霍随城和江淮面前实属年轻,和江淮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或许等江淮利用他完成行业整合的那天,就是一口吞掉他的时候。
他必须谨慎,更要懂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至于被江淮啃得“尸骨全无”。
江淮的声音不急不缓,甚至还带着笑,但从话里,总能琢磨出两句言外之意。
“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蒋氏最近那个项目好像重新签约了,这件事好像一直是你在负责,蒋致和蒋煊的恩怨你应该清楚,蒋氏的事你放下,交给蒋煊去办。”
闻扬微怔,“蒋氏的事交给蒋煊,那我呢?”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先休息两天,之后我再联系你。”
“江先生,我跟您这么久,我不明白。”
江淮沉默片刻,“闻扬,我承认你的能力和运气,但相比之下,我暂时还不想得罪霍随城。”
“霍随城?”
不等闻扬说话,江淮那头电话已然挂断。
闻扬茫然看着手机界面,眉心渐渐紧蹙。
他怎么不明白江淮的意思。
霍随城……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干的?所以通过江淮来警告自己?
身份财富底蕴的差距,让闻扬有了片刻的慌乱。
“闻扬,你怎么了?”
“霍随城……他好像知道钱大川是我干的。”
“怎么可能呢?这件事你根本没有出面,举报的人是季书扬,更何况你和霍随城只见过一次面,他没理由怀疑到你身上!”
闻扬沉默不语。
片刻后说:“你想办法通知季书扬,这件事既然霍随城知道是我干的,肯定也知道举报人是他,你让他最近小心点。”
“好,我知道了。”
当初苏元青联系上季书扬,也只是因为她知道霍随城曾经断过季书扬一条腿,这样的仇,季书扬找到机会不可能不去报复。
是以,季书扬被她当枪使也心甘情愿。
“喂,季书扬,你……”拨通季书扬的电话,那头跑车轰鸣声瞬间刺痛了她的耳朵。
她将手机偏移了耳边一会,等噪音小了,这才继续放到耳边。
“喂?喂?人呢?说话啊?”
季书扬现在兴奋得很,不仅仅是因为飙车给他带来的刺激愉悦了他,更多的是一雪前耻。
他着急想看霍随城的凄惨下场。
“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你举报霍随城的事,霍随城已经知道了。”
电话那头顿了顿,瞬间声音拔高,“你说什么?”
“我说,你举报霍随城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你最近小心点,最好出去躲一躲。”
“……我匿名举报的,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开什么玩笑?当年被霍随城打断了一条腿,他命大,才保住了那条腿,在国外躲了快三年,好不容易回国,又让他出去躲一躲?
“你别管他是怎么知道的,现在的消息是他确实已经知道了,如果你不想另外那条腿也被他打断的话,我劝你还是避避风头,我今天只是给你提个醒,要不要避风头你自己看着办,以后咱们别联系了,挂了。”
挂断电话,苏元青将季书扬的电话号码以及通讯记录从手里中删除,这才稍稍心安了些。
只是她不明白,她做的这一切明明都在顺应剧情的发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六十七章
赛车场里跑车引擎音浪震天。
一辆银灰色法拉利跑车停在初始赛道边。
有人从对面过来, 敲了敲车窗。
“哥们,怎么回事啊?还跑不跑了?”
驾驶位上的男人愤愤砸了下方向盘,头盔早被扔到了副驾, 推开车门起来,扬眉怒道:“不玩了!”
他将赛车手套从自己手上脱下, 大步往出口方向走去。
“喂……什么狗脾气!”
从法拉利憋着一口气从赛车场出来,季书扬不知道是生气多还是后怕多。
从他踏上回国那条路开始, 他就暗自发过誓, 有机会绝对不会放过霍随城。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两年前, 他被霍随城打断腿的那天晚上。
空旷的荒野,他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咔擦裂开的声音。
那细微恐怖的声音,如蛆附骨,在每个漆黑的夜晚,随着风声吹入他的梦里。
他记了整整两年!
现在终于抓到了霍随城犯罪的证据,他当然要举报!
报复又怎样?
他又没做错,这是他应该做的!
“喂,姐, 你现在在哪,我有事找你。”
得到季文心的具体位置,季书扬上车踩下油门,呼啸而去。
——
下午两点半, 季文心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去幼儿园接茜茜。
“夫人,您去接茜茜?”
“是啊。”
家里的佣人笑了, “您可真细心,每天都准点去幼儿园。”
原本是夸赞的一句话,听在季文心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提着包出门。
地下停车场里,一辆银白的宝马停在她车边,车上季书扬从驾驶座上下来。
“姐姐!”
季文心眉心微皱,“你又怎么了?”
她最担心的就是她这个年轻莽撞的弟弟,年轻气盛什么都不怕,一腔热血什么都敢干。
“瞧你说的,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季文心拉开车门上车。
季书扬乘机上了她车的副驾驶。
“有事说事,没事下车。”
“姐姐,我找你有事。你去接茜茜?”
“嗯。”
季书扬悄悄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自己女儿不照顾,照顾别人的女儿。”
季文心没听清,“你说什么?大声点!”
“没什么,我就是说,我跟你一块去接她。”
季文心打量的目光看着他,“你到底什么事,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季书扬“啧”了一声,“我哪有什么事……好吧,我最近想出国玩玩。”
“出国?”季文心听他这么说倒是没怎么在意,启动车辆驶离地下停车场,“不是刚从国外回来?怎么又想着出国玩?”
季书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想。”
“那你去啊,我绑着你腿了?”
“我这不是来和你说一声嘛。”
“如果你是来征求我意见的,那我同意你了,去吧。”
季文心对季书扬的回国早就心存不满,原因无他,唯恐他那火爆脾气对上霍随城。
两年前被霍随城断了条腿,腿差点没救过来,这次再对上,她担心季书扬另外一条腿不保。
“打算什么时候出国?”
“就……越快越好。”
季文心诧异看他一眼,“出国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