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禹倒像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似的。
这雨虽然看着细,但密度大,走到车上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淋湿了。
池禹打开暖气,瞬间呼呼的暖风吹来,屁股底下的座椅也开始加热,身体的知觉这才渐渐恢复。
他斜身从手套箱里找出一包纸巾给她。
于星落擦着湿润的头发,还有挂在肩膀上的雨珠,胃里传来:“咕噜噜”的叫声。
池禹看她一眼:“你饿了?”
于星落吐槽:“我中午没吃饭,你们公司那个姚总,太能说了。”
池禹笑了两声,有点无语地说:“他就那样,你别搭理。”
但他又觉得,于星落有的时候,也有点愣愣的特质。
“去吃点东西。”他将车开出学校。
这个学校虽然不是他们的母校,可大学城这一片还是熟悉地带。于星落不知道池禹对这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他很少混迹在校园里。
前面有个不大不小的商业广场,比不上CBD繁华,胜在热闹,尽管下着大雨,还是有不少学生出来逛街。
池禹车子开得很慢,跟于星落说:“你看看吃什么?”
于星落指着前面的一家牛肉面店说:“那家吧。”看着还挺干净的。
“好。”他扫了一眼没意见,然后将车停在路边。
店里这会儿并没有什么人吃饭,一个年轻的服务员坐在吧台后面打王者荣耀,见到有人进来才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声:“欢迎光临,看看吃点什么?”
两人点了牛肉面,因为也只有牛肉面。
“你今天下午没事吗?”面上来的时候,于星落拆开一次性筷子,随口问了一句。
池禹搅动着筷子,没什么食欲,微微蹙眉:“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吃完送你回家。”
于星落呐呐吃着面,嘀咕了一句:“这也太抠门了吧。”
“什么?”池禹没听清。
于星落戳着筷子尖尖数给他听:“只有三块牛肉。”
30块钱的牛肉面,却只有三块牛肉,跟抢钱似的。
池禹并没有get到她的点,茫然的问:“你是不是把肉吃掉,冤枉人家了?”
于星落看他一眼:“我是那种人吗?”
池禹叫服务员加肉,后者跑进厨房一会儿出来说没料了。池禹顿了顿,将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于星落,说:“我的给你。”
又补充了一句:“我没吃。”
这下搞得于星落不好意思了,故意说一句:“你不想吃点干什么?浪费。”
“不陪你吃,显得很奇怪。”他被戳穿心思后,便没再动筷子,大喇喇地敞着腿坐在木头凳子上,手肘撑在桌沿,百无聊赖地看手机。
于星落的心尖尖发颤。如果是父母,哥哥,或者莫雨这么细心地对她,说“不陪你吃,显得很奇怪”她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这话是池禹说出来的,就很不符合他的人设。
他在搞什么鬼?
雨小了一点。
于星落满满都是吃饱了的餍足感,看了一会儿天,似乎陷入回忆里。
池禹手垂下去将她的电脑包拎在手里,忽然问:“你还记得我们在这里住过吗?”
于星落手里空空,以为他在考验自己的记忆力,忍不住杠了一句:“我还记得我在这里上过学。”
池禹瞧着她深褐色的眼眸,纯澈的不像话,只有那张小嘴不认输,抬杠也是挺有意思的,说:“我说的是,这儿的公寓。”
于星落当然记得,虽然五年过去了,但她仍旧记得从学校到公寓坐的是那一趟车,那几年里,她来来回回坐那趟公车。
“记得。”
“想去看吗?”他又问。
“房子还在?”她惊讶。
“没卖。”他说,拉了下她的手臂,颇有些无赖地说:“走,故地重游一下。”
*
这套房子的开发商是池禹父母的朋友,开盘的时候他正好上大学,便送了一套。
而于星落,因着父亲于治勋和池家的的关系,深受池禹妈妈宋云的照顾。
这套公寓,池禹也就偶尔浪的太晚,不能回宿舍也不想回家的时候,过来歇歇脚。
反而于星落来的次数比较多,如果要熬夜复习,这里是个安静的好去处。
“滴,指纹验证成功。”
指纹锁传来一道机械的女声的时候,于星落莫名觉得自己被套路了。这么久没来他还能打开这儿的门,肯定不是偶然。
于星落走进去,站在门边脱掉高跟鞋,人也矮了几厘米下来。
屋内窗明几净,柚木色的地板上落了浅浅的光束,空气弥散着柠檬香氛。
一瞬间的记忆涌入脑海,最汹涌的便是和他的初|夜,瞬间,关于疼的记忆席卷而来。
站在她身后的池禹没说话,他靠在门边,似乎也被某种情绪浸染着,难以开口,意识到关于这里的记忆并不美好,两人都是。
他有些后悔带她过来了。
于星落踩着拖鞋,缓缓走进去,她倏然心尖儿发疼。
许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抱着她推进门里,亲着她的耳垂,更像是在咬,辗转反侧。明明问过她疼不疼,也承诺了会轻一点,可他根本就做不到。
第一次他急得连去床上都来不及,将她放在地板上。
于星落呼吸混乱惊惶,叫不醒他。
男孩儿此刻完完全全沉溺其中,技巧并不熟稔,那里难以忍耐,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
如今,于星落并不会因为那些痛感恨他,也不怪他。他在的时候她痛,可他不在她又很孤单。
就像陈燃说的,她需要一个有血有肉有激情的,和她完全不同的人,唤醒她生活里的一潭死水。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一段感情是十全十美的呢。
她也会恋痛。
于星落目光扫过他卧室,池禹怕她回忆起什么,匆忙将那扇门关上。
这时手机呜呜地响了,打破宁静。
于星落走到窗边接起来,再挂掉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电话刚放下她就打了个喷嚏,又连续两三个。
进来以后都没找到空调遥控器,屋子里还是冷的。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房子里比外面还要冷。
她手指捻了下微湿的头发,沾了水分量有些重的耷拉下来。
池禹手顿,忽然说:“吹干头发再走。”
“啊?”
“头发湿着出去得感冒。”
也不知道怎么的,于星落就觉得他说吹头发很暧昧,愣怔的时候,池禹拽了下她的手,将人扯进洗手间,从柜子里找出一个黑色的吹风机。
这间房子这么久没人住了,按理说不会有这种小型电器,就算有的话也早就坏掉了吧。看出她的疑惑,池禹说:“能用。”
他插上电后,在掌心试了试风,差不多温度正好了,扳了下她的下巴道:“过来,我给你吹。”
“啊?”于星落又迷茫了一声,被他捏着肩膀堵在他和洗手台之间,她像个洋娃娃似的被钳制过去,被迫面对他,于星落脑袋空空,抬眸便看见他清晰的喉结轮廓隐没在白衬衫领口里,滚动了下,莫名的禁忌感。
发心暖暖的热风吹来,他手指挑开冗长潮湿的头发,隐隐散着香气。
于星落终于反应过来,他们之间是他能给她吹头发的关系吗?谈恋爱的时候都没吹,现在吹什么?而且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大白天的带进一套房子里,孤男寡女,要干什么?
他的气息团团包裹,像是无人区疯狂生长的植物,于星落提高警惕,呼吸紧了一分。
池禹比她高了一头多,一双长腿稍稍分开站着,故意迁就她的身高。
吹着吹着,忽然捧着她的脑袋,问:“那天晚上,很疼是不是?”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于星落却明白了,她不想再谈,胡乱应付:“不记得了。”
“其实,我也很疼。”池禹低了低头,认错的姿态放的很低,“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
于星落后背僵直,只看见他的下巴又降了几公分,悬停在她鼻尖儿上方,一副要亲不亲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很疼是什么鬼?
小王子:确实很疼啊(深藏功与名的作者推推眼镜,大家不懂就算了
一百个小红包
第61章 chapter61
chapter61
池禹说:“以后不这样了, 好不好?”
以后?
他在应允什么以后?
吹风机还在响动, 只感觉头皮上的温热, 发丝儿也被扯着, 阵阵酥麻。
于星落所有的注意力却全都被被他浅红色的唇吸引过去了,薄薄的,翕动着, 唇红齿白的。长得好看的男孩子, 果然哪哪儿都是精致无二的。
虽然他已经二十七岁了, 但于星落还是愿意用“男孩”这样的代称来称呼他。
于星落盯了一会儿,头顶传来愈渐沙哑的声音,“盯着我干什么?”
“没,你吹吧。”于星落声音轻轻的, 靠着洗手台, 侧目看了眼镜子,她整个人像是被他拢在怀抱里似的。他的手指勾起头发的时候, 蹭到她的头皮。
他说:“你的头, 好圆。”
“……?!”于星落想翻白眼。
他抿唇, 笑得邪气:“挺可爱的。”
于星落:“你吹不吹了?”
池禹没忍住摸摸她的脑袋瓜儿, 说可爱是真的, 小小的,圆圆的,智商还挺高的。他凑近鼻子闻了闻她头发上的香味。
于星落拧了下眉。
池禹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弄疼你了?我小心点。”
“不疼。”
“但是你离我太近了,你是故意的吗?”
“嗯。”他大大方方承认,活动了下手腕:“因为我想和你调|情。”
这话说得让人无法反驳, 于星落也没什么好说的。有个成语叫“浪子回头”很是珍贵,虽然在这里用不算太恰当,但池禹这样的温柔让她很受用,尤其看他小心翼翼之余又透着一点儿坏和浪。
“调情”也是于星落默认的,如果她不想,别说给她吹头发了,靠近她都不可能。
池禹见于星落不说话,坐实了心底的一些想法。
这样,她不排斥的。
他扯扯唇,指背刮过她的耳朵,“其实更想亲你,但我知道一旦亲下去,你就摔门走了。”
说的可怜兮兮。
于星落“噗嗤”一声笑出来。
一些心照不宣的想法蔓延开。
她一摸头发全干了,柔顺的垂在肩膀。他的手法并不娴熟,还是挺用心的,原本的大波浪造型也没破坏掉,甚至用手指绕着,打着圈儿,力图吹出发廊的效果。
只可惜池禹是个卖无人机的,而不是吹头发的,结果差强人意吧。
*
两人走出公寓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空湛蓝湛蓝的,随便截一帧都可以做手机屏保。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叶还湿漉漉的,随着风吹,“哗哗”往下掉雨滴。
池禹把于星落送回星廊街,也就没说什么骚话了,看她进了楼后,法拉利消失在车流里。
可是于星落回家以后,心情却不太平静,鼻端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味。
她坐在沙发上发呆,池禹在路上给他发了条语音,问她一般周几去上课。
于星落:【问这个干嘛?】
池禹::【不干嘛,了解一下。】
这四个字的表达,跟领导似的,于星落没有回复他了,握着手机,小口地喝着瓶子里的纯净水,理清楚了情绪后,很想找一个人倾诉。
她犹豫了一会儿,给莫雨发微信:【今晚来陪我。有事和你说。】
然后放了音乐,去浴室洗澡,便没再管。
她洗澡挺慢的,吹头发,敷面膜,擦身体乳,一套流程完成后才走出来,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机里已经弹了好几条消息出来,还有未接的语音通话。
于星落愣了愣,竟然全都是池禹的,跳过未接的未接的通话,往上翻便是几条语音。
一瞬间,于星落就有一种窒息感涌了上来。
她是不是脑子不清楚了?
然后恐怖的事情还是来了。
手机呜呜震动,池禹的电话打进来了。
他的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戏谑,问她:“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洗澡。”她颤悠悠地回答,两个字吐出来的时候立马后悔了,因为她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边的人喉结翻滚,喘息声变得很克制,说:“有什么话电话里可以说吗?我今晚有应酬,不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