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她仰头看着明镜台之上的异变,那黑色的旋涡变得越来越大,太玄境就在这黑色的旋涡之中逐渐消失。
这异变引起了整个爻山的注意。
本来,许多爻山的长老已经准备飞过去查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被掌门制止了。
白秋烨站定在爻山的至高点明镜台之上,仰头看着头顶上出现的黑色旋涡,制止了躁动的爻山长老还有弟子们。
“不用去了。”白秋烨当然知道太玄境是通过玄微的法力一直维持着运转,现在明镜台之上出现了这样的异变,太玄境崩塌,这只能说明维持太玄境运转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其实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身为爻山的掌门,白秋烨早已经对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在所有人的眼中,玄微真的太老了。
老到就算他下一刻去世,都不会有人觉得惊讶,甚至还要恭喜一声“爻山祖师高寿”。
但在真正面对这件事的时候,白秋烨虽然表面上稳住了局势,但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情。
他仰起头紧紧盯着天空之上的变化,因为只有保持这个姿势,才能够让眼眶里的泪水不要流下来。
活了十万年的爻山祖师玄微,在这一天终于死去。、
直到死,伏伽都是以玄微的身份死去,真正的他在十万年前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知道真实情况的所有人,即使对这一天的到来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真正面对它的时候,却还是觉得怅然若失。
整个爻山的气氛变得异常低落,但在白秋烨的稳定下,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而陷入混乱。
傅绾与宁蘅站在天泽仙堂一处不起眼的树枝上,看着原本一直在扩大的黑色旋涡逐渐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太玄境崩塌导致明镜台上方空了一块,方才那个黑色的旋涡就是为了补齐损失的空间而产生的灵气旋涡。
等到因太玄境消失的空间被修补完毕,黑色旋涡先扩大再消失,太玄境这才算是彻底不存在了。
到最后,只会剩下构建出太玄境的那样法宝——山河图。
当年这先天灵宝在真正的玄微手上,它虽然是天地间最厉害的几样法宝之一,但却从未沾染过一丝一毫的鲜血。
太玄境消失之后剩下的小小的山河图根本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便自己晃晃悠悠地朝傅绾飞了过来。
现在的山河图,是没有主人的,当它的两任主人相继死去之后,它除了沉睡之外,还会下意识地寻找自己的下一任主人。
修习了《太一宝录》的傅绾有着与玄微相似的气息,所以山河图自然而然地找上了她。
傅绾抬起头,眯起眼看着太玄境慢慢消失,而后变成一本古老的山河图。
她总觉得胸腔之中闷着一口气,无法抒发,晦涩凝结。
直到那本山河图落在了她的掌心,傅绾才感觉到自己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泪水瞬间决堤而出。
傅绾握紧了手中的山河图,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
伏伽杀了那么多人,他理应偿命。
而真正的玄微却跟她没有任何的师徒之缘。
她在为谁而落泪呢?
宁蘅垂眸看了一眼傅绾,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之前就说过了,我不会哄人。”宁蘅的声音低沉好听,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桃洲的千千万万人灵魂受损,尚且能不断前行,你不过死了一个师父罢了……”宁蘅正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傅绾就抬起头来看他,眼泪汪汪的,看起来很是可怜的样子。
“算了,哭吧。”宁蘅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将她揽入了怀中。
他一手拍着傅绾的背,抬眸看着明镜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身形一闪,两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傅绾与玄微——或者说是伏伽的因果到此为止,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完全自由的灵魂,不用再受原书的束缚。
宁蘅带着傅绾回到了睦洲,傅绾在玄微死去的悲伤情绪里沉浸了很久。
幸好还有小白泽天天围在她脚边躺平任撸,她这才能从悲伤情绪里很快地走出来。
当然小白泽的存在引起了宁蘅的极大不满。
所以某天,傅绾正在一边修炼一边思考,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该到哪里去我师父没了以后我修炼要怎么办这类深沉问题的时候,一只白色的小小爪子推开了房门。
这白色的毛茸茸的爪子小心翼翼地踏进了房门,走路的步子还有些摇摇晃晃,感觉好像不是很适应这个身体的样子。
小白团子跌跌撞撞地从门外跑进来,然后直接趴到了傅绾的膝盖边上。
此时的傅绾沉迷修炼,根本没有注意到今天跑进房间的这只白泽幼崽看起来有些不同。
她收敛了气息,停下自己修炼的动作,非常自然地伸出手去顺了一下小白泽的毛。
“旺财?”傅绾自然而然地唤了一声。
但是这只白泽幼崽却没有发出往日惯常会发出的嘤嘤叫声,只是温柔地舔了一下她的手背。
傅绾低头去看躺在自己身边的白泽幼崽,总感觉这……这小狗怎么看都怎么熟悉……
第137章 一三七
白泽幼崽温热湿软的舌尖舔过傅绾的手背, 她忍不住曲起了手指,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傅绾吸了吸鼻子,闻到了房间里传来的熟悉的莲香, 清雅幽然。
奇怪,宁蘅并不在这里, 怎么这里会有他的味道。
傅绾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肯定是方才旺财自己偷偷跑去找宁蘅玩耍, 宁蘅嘴上说不喜欢这只白泽幼崽, 其实还是没能抵挡住他的可爱, 所以悄咪咪地抱了这只白泽幼崽, 所以他的身上才会有宁蘅的味道。
于是傅绾连忙将坐在自己身边的白泽幼崽给抱了起来,两只手抓着他的两只前腿,视线与白泽幼崽湿漉漉黑幽幽的狗狗眼平齐。
“说, 你是不是偷偷去找阿蘅了?”傅绾用质问的语气对着小白泽说道,“你身上怎么会有他的香水味?”
傅绾注意观察着“旺财”的反应, 却发现他的神情与往日大不相同。
若是放在平时,旺财被她抱起来, 早就开始嘤嘤叫唤着撒娇求摸摸求抱抱。
但今日这只白泽幼崽显得格外不同, 他只是冷静地盯着傅绾看,一声未吭,看起来很是高冷。
小白泽白绒绒圆乎乎的脑袋往旁边一偏,他又偷偷舔了一下傅绾的手背一下,似乎在掩饰些什么。
本来他的这个举动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他的意思却被傅绾误解了。
傅绾觉得这只白泽幼崽现在舔自己手背的动作表明他心虚了。
宁蘅果然悄咪咪抱过他!所以他身上才有宁蘅的香水!四舍五入等于宁蘅出轨了!
傅绾捏了一下白泽幼崽软软的脸颊, 理直气壮说道:“我跟你讲,你不可以让他抱!”
白泽幼崽瞪大圆圆的眼睛,面露不解。
“他是我女——啊呸……男朋友,只有我能抱他,你知不知道?”傅绾对着白泽幼崽语重心长地说道。
傅绾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发现了躺在她怀里的这只毛茸茸的白泽幼崽又往她怀里拱了拱。
变化成白泽幼崽来哄傅绾开心的宁蘅心想,他没有听懂傅绾前半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至少后半句听懂了。
他偷偷地蹭了一下傅绾柔软的胸口。
傅绾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怀里的白泽幼崽。
过了许久之后,那属于宁蘅的味道却迟迟没有散去。
傅绾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她原以为今天小白泽是跟宁蘅接触过,所以今天的他才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但过了这么久之后,属于宁蘅的气息还是没有消失,傅绾才觉得这事情不太对。
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想法显然已经接近了真相,
傅绾伸出手去,将小白泽的脑袋捧着,一脸狐疑地说道:“你不会是宁蘅变的吧?”
宁·小白泽·蘅一脸无辜地看着傅绾,歪着脑袋,一言不发。
傅绾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小白泽还是鼓着圆乎乎的脸颊,没有吭声,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经过这一番操作,她确定了,自己手里的小白泽就是宁蘅变的。
若是换做以往,这只娇气的小白泽早就开始哼哼唧唧地撒娇了。
他今天这么平静淡然,肯定不是小白泽本狗。
“你是阿蘅。”傅绾笃定地说道。
她一把将小白泽给按在床上,挠了一下他的下巴说道:“变回来。”
宁蘅当然不会以这个姿势变回自己的样子,他象征性挣扎了一下,便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继续盯着傅绾看。
傅绾看着他那黝黑深邃,由于太过平静而略显双目无神的眼眸许久,总算是确定了宁蘅在干嘛。
他在扮可爱。
“瞪什么眼睛?装什么可爱?”傅绾捏了一下他的耳朵,又忍不住揉了一下他柔软的脑袋,“变回来。”
宁蘅变成的小白泽对着傅绾轻轻摇了一下尾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呜咽声。
本来宁蘅只是想问傅绾心情好点了没,若是还没好他就再变会儿。
但他忘了这只白泽幼崽根本不会说话,无论要说什么话,都只会发出软软的撒娇声。
宁蘅听到从自己的嘴里发出这样的声音,连忙翻过身,想要飞速逃离丢脸现场。
但傅绾的手却更快。
她一把捞住了小白泽的身子,抱在了怀里,捏了一下他的爪子说道:“阿蘅,再叫一声。”
宁蘅:“……”幸好这里只有她。
他安静趴在傅绾的胸口,又开始沉默。
傅绾当然知道他装出这副沉默的模样,实际上就是在害羞。
于是她又伸出手去,又挠了一下小白泽的肚皮:“你不叫我就挠你。”
傅绾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可以欺负宁蘅,她当然不能放过。
反正现在宁蘅根本没有办法反抗,那还不是让她为所欲为。
傅绾如此想着,便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撸狗,她将小小的白泽幼崽抱起来,蹭了一下他的脸颊,一边自言自语说道:“阿蘅你说,你原形怎么不是白泽啊?”
宁蘅:“?”我只是一朵莲花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跟你解释。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傅绾的脸颊。
傅绾本来还以为宁蘅还保持着小白泽的形态,所以没有注意。
但下一刻,她就觉得自己身上的重量陡然间放大了好几十倍。
宁蘅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此时的他正伸出手,揽着傅绾的脖颈,低头在她脸颊轻轻地吻了一下。
傅绾一惊,连忙偏过头去,想要去查看宁蘅的样子。
宁蘅的薄唇擦过她的脸颊,正正好贴上了她的唇瓣。
傅绾伸舌,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宁蘅的薄唇,开口问道:“你怎么舍得变回来了?”
宁蘅抬手碰了一下她颤动的长睫,低声说道:“见你心情好了。”
傅绾紧盯着宁蘅漂亮的双眸,看着他幽黑眼瞳之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伸出手去,揽住宁蘅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问道:“阿蘅,问你一件事。”
“你问。”宁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上次在温琅的洞府里,我半夜醒过来发现小白泽跑来我床头……”傅绾眯起眼,回忆那件事。“我那时候总感觉小白泽有点奇怪,特别像你。”
宁蘅长眉一挑,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心虚的神色,他轻咳一声说道:“没有。”
“我还没问你是不是你,你这就说没有了,那肯定就是了。”傅绾抱着胸,马上看穿了宁蘅试图掩饰的真相。
无奈,宁蘅只能点了点头:“是我。”
傅绾不会那时候宁蘅就对自己“图谋不轨”了吧?
她警觉地扭过头,紧盯着宁蘅,狐疑说道:“那你半夜跑来我房间做什么?”
宁蘅回想起自己那时候确实就鬼使神差一般的,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傅绾。
当然……直到现在傅绾也不知道宁蘅那天晚上做了什么。
宁蘅觉得没有什么事比他变成一只白泽幼崽来得更加丢脸了。
如果真要有,那也只能是他男扮女装拜入爻山还惨被爻山男弟子表白这件事了。
于是,宁蘅极其理直气壮地缓声说道:“想亲你。”
傅绾很少听到如此直白的话从宁蘅口中说出,所以她忍不住歪了歪头,难以置信地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你想做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已经被宁蘅含入了唇中。
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傅绾的唇瓣,垂眸认真看着她,漂亮的长睫上盈满情动之色:“想这样。”